国民革命时期共青团对国际青年日的认识转变

侯文卿 俞祖华

摘 要：国民革命时期，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对于国际青年日的认识不断深化，最终把国际青年日作为中国青年自己的节日。《中国青年》作为共青团的机关刊物，每年都会刊登关于国际青年日的纪念文章。通过纪念国际青年日，向青年宣传新思想，发展了青年运动，为中国青年的觉醒以及国民革命的开展奠定了良好基础。

关键词：国民革命；共青团；国际青年日；《中国青年》

1939年5月4日，西北青年救国会决定将当日定为中国青年节。[1]在此之前，中国青年自己的特别纪念日则是国际青年日。[2]国际青年日是1915年欧洲各国青年为反对帝国主义、反对世界大战而设立的节日，于每年9月的第一个星期日举行纪念活动。1920年少年共产国际（又称“青年共产国际”，以下简称“少年国际”）决定开始纪念国际青年日，并“以此日为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的纪念日”。[3]在少年国际的指导下，1922年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成立，且作为“共产主义少年团体之一”[4]，在国际青年日“有一种运动以响应欧美各国革命少年”。[5]目前，学界对于国际青年日的纪念研究集中于共青团纪念活动中介绍国际青年日或者对国际青年日开展的体育活动进行探究，缺乏对国际青年日纪念的单独研究。[6]《中国青年》作为共青团的机关刊物，“共青团组织经由它指导全国的工作”[7]，担负着组织传播和大众传播两种功能。共青团在国民革命时期利用《中国青年》指导青年开展国际青年日纪念，发挥了报刊的宣传作用，加强了与少年国际的联系，并致力于与世界青年运动结合起来，追求民族的独立与解放。

一、 对国际青年日认识的转变

国际青年日是9月第一个星期日，与《辛丑条约》的签订日期（1901年9月7日）大抵相近。1924年“九七”国耻纪念日[8]与国际青年日为同一天，纪念活动一起举行，此后便经历了从“九七”国耻纪念为主到单独纪念国际青年日的转变。

1924年“九七”纪念日前后，《中国青年》第43期策划了“九七”特刊，发表了若干文章。林根[9]在《“九七”纪念》一文提到“这两个纪念日正遇在一天，又有共同的目标——‘反对帝国主义’”[10]，所以在这一天，对于处于帝国主义蹂躏之下的中国青年，有着十分重要的纪念意义。在《少年国际日与中国青年》中，相拂[11]提出“要把这个宝贵的纪念日介绍到中国来，和中国青年相见，并和他们结成兄弟朋友般的亲密关系”。[12]这表明，少年国际日在1924年还不被看作是中国青年自己的节日，所以要引入“少年国际日”。

到1925年，《中国青年》第91、92期合刊《我们的纪念日》一文提出“我们青年应当有一个特别的纪念日，像世界的工人有五月一日的纪念日一样”[13]，利用这一节日推动民族解放运动，进而联合全世界青年，这一重要的节日就是“少年国际日”。在9月7日的“国际青年纪念日与九七国耻纪念日特刊”中，刊登了共青团中央执行委员会《为国际日告全国被压迫青年》，提到“今年九月六日是全世界被压迫青年第十一次检阅自己力量，一致向国际帝国主义和一切统治势力进攻而求解放的国际青年日纪念”[14]，由于中国青年也属于全世界被压迫青年的一份子，所以要参与到国际青年日纪念活动中。与1924年相比，共青团不再把国际青年日看作是西方的节日，更看作是中国被压迫青年的节日。

到1926年，《中国青年》第131、132期合刊刊登了共青团中央委员会发布的《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为国际青年日宣言》，认为“国际青年纪念日是国际被压迫的革命青年群众为反对帝国主义——尤其是帝国主义酿造的战祸而示威的纪念日子”[15]，但这一纪念日在中国并未引起被压迫青年群众的注意，所以共产主义青年团“急切的盼望全中国被压迫的青年群众们都十分的注意这个纪念日——于我们有切身关系的纪念日”。[16]这时把国际青年日看作是与中国青年有切身关系的纪念日，表明国际青年日的重要性。

共青团对国际青年日认识的转变实际上反映了国民革命时期，少年共产国际与共青团更紧密的结合。特别是1925年社会主义青年团更名为共产主义青年团表明了团对于共产主义认识更加深刻，对于少年国际认识更加深刻，因此对于国际青年日的认识也有了很大改变，把它看作是与中国青年有切身关系的节日。

二、 “反对帝国主义”与“反对封建军阀”的话语构建

1924年，在共产国际的指导下，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实现了第一次合作，开展轰轰烈烈的国民革命运动。共青团为服从少年国际的命令和“保持与共产党政策上的一致”[17]，在国民革命期间，协助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共同开展了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的革命运动。因此，在纪念国际青年日之际，共青团利用《中国青年》杂志，进行国际青年日纪念，向青年群众宣传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并提出与世界青年运动联系起来，融入世界青年革命高潮中。

对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的关系问题，青年团始终将封建军阀看作是帝国主义的走狗，军阀是帝国主义的附属品，是互相联系，不能分割的。1924年相拂在文章中就表述为“帝国主义及其走狗军阀”[18]，已经提出了军阀是帝国主义的走狗一说。但1924年“九七特刊”主要集中于纪念国耻日，对于国际青年日的纪念文章较少，只有红鸿[19]的《我们纪念“少年国际日”的根本意义》一文。作者在文中指出，帝国主义不愿中国人独立自强，所以趁机利用封建军阀割据，“接济他们军费，供给他们军器，使军阀不断的内乱，自己从中取利，以遂其私欲”[20]；这一时期正值吴佩孚权势巅峰，所以文章中提到现在是“国际共管与北洋军阀吴佩孚武力统一猖狂的时候”。[21]因此，作者号召全国革命青年，“作推翻封建军阀的运动”[22]；对于帝国主义则呼吁青年工人、农民、学生团结起来，反对帝国主义战争，利用最值得纪念的“少年国际日”，“联合全世界革命的青年，作打倒帝国主义的运动”。[23]

1925年共青团第三次全国代表大会通过了《反对帝国主义与军阀战争决议案》，要求利用各种纪念日号召群众举行示威运动，扩大宣传。[24]五卅运动爆发后，民族解放运动日益高涨，反帝革命运动大大向前推進，“是1925年至1927年中国大革命高潮的开端，标志着全国革命高潮的到来”。[25]因此，到1925年国际青年日纪念时，共青团中央执行委员就指出“须使民众的力量更加团结援助这次运动中主力军的各地罢工运动”[26]，还要“进行革命民众的武装和革命军队的组织工作”[27]，消灭军阀以及帝国主义。此时，共青团中央执行委员会认为军阀主要是“中国反动的奉系军阀”[28]，这主要因为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奉系军阀占据北京成为统治中国的最主要力量，所以反对的军阀主要是以张作霖为首的奉系军阀。此外，共青团利用国际青年日纪念把国内青年运动与世界青年运动结合起来，号召“与全世界革命青年取一致的共同行动，给国际帝国主义一个致命伤”[29]；还要求中国青年要防止帝国主义的进攻，制止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联络全世界同样受帝国主义压迫的民众，“结成全世界反帝国主义的统一战线”[30]，共同反对帝国主义。

1926年春，吴佩孚联合奉系军阀向国民革命军发起了“讨赤”战争，7月国民革命军发动北伐，进攻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等军阀势力。7月12日中共中央发表了《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号召各阶级民众团结起来，“以此推翻国内军阀，推翻世界帝国主义”。[31]基于此，到国际青年日纪念时，共青团中央委员会亦希望中国青年要有力量和决心，“团结全国乃至全世界被压迫的民众，要全国乃至全世界被压迫的群众行动一致”[32]，向帝国主义示威。曾延[33]在《国际青年日宣传大纲》中提出了青年要“反对帝国主义的战争”[34]等反对帝国主义话语。此外，共青团再一次提出了中国青年运动与世界青年运动的统一，要“建立青年工人的联合战线，拥护国际工会的统一”[35]，同时随着中国革命的发展，“中国的青年运动更须与国际青年运动有亲密的联合”。[36]

国民革命时期，国共合作的最终目的就是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实现国家统一和民族独立。共青团利用国际青年日纪念多次宣传“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等口号，发挥《中国青年》的传播功能，向青年群众宣传了革命思想，有利于推动青年运动的开展，又表达了自己的政治诉求，促进了国共合作，承接了中国共产党与共青团为摆脱帝国主义压迫，改变军阀割据现状，实现民族独立的初心和使命。此外，作为少年国际的一部分，共青团始终注重东方与西方，共青团与世界各国青年团，中国青年与世界青年的联合，共同推动反对帝国主义战争，促进世界和平稳定。

三、 “青年运动”的话语构建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十分重视群众运动，特别是青年群众运动。1923年中共三大认为“青年运动为本党重要工作之一，所以对于社会主义青年团应极力加以组织上、指导上之援助”[37]，并要求社会主义青年团对青年工人、青年学生以及农民提出不同的宣传策略。国民革命时期，中共中央及其领导的共青团对于青年运动更加重视，在国际青年日纪念时，共青团利用《中国青年》杂志进行宣传，关注青年的实际诉求，推动青年运动进一步开展，为国民革命奠定了良好的群众基础。

共青团在国际青年纪念文本中提到的“青年”，不只包括青年工人，而是一切受压迫的青年群体，包括“学生、学徒、青年农民、青年士兵等”[38]，甚至表达为全国“被压迫各阶级青年群众”。[39]

1924年红鸿在《我们纪念“少年国际日”的根本意义》一文中询问青年工人、农民、学生，在“少年国际日”这天，又恰逢“九七”国耻日，青年人应当如何表示？他认为中国的青年人应当团结起来，联合中国革命青年推翻封建军阀，联系世界青年，打倒帝国主义。相拂则主张中国青年要以“反帝国主义的先觉、先锋——少年国际为榜样”[40]，在这个“全世界社会主义的少年结成密集战线，向全世界帝国主义冲降猛攻的日子”[41]，联合起来，“开到反帝国主义的第一道火线上冲锋猛攻”[42]，高呼“少年国际日万岁”[43]“中国青年革命万岁”。[44]此时，对于青年运动的提法，是要中国青年联合起来，以少年国际为榜样，联合世界无产阶级青年，共同反对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此时，共青团对利用国际青年日开展青年运动的认识还远远不足，而与中国共产党的关系在实际工作中仍难以完全落实，以至于不免仍是第二党的存在，[45]因此所提出的青年运动口号并没有实际操作性。

1925年1月，中共四大颁布了《对于青年运动之议决案》，认为“青年运动是共产主义运动中一部分重要的工作”[46]，必须在共产党指导下开展，并提出了其他具体要求。首先，对于青年工人，要求共青团要关注他们的生活状况以及经济利益，进行更适当宣传；其次，对于学生要根据他们的状况进行宣传，引导他们为自己的利益奋斗。[47]至共青团三大（1925年1月26日至30日）召开后，在《组织问题决议案》中具体明确了党团关系，要求团的政治活动受党的监督和指挥，团的中央听党的指挥，这些要求使党团关系更加明确。[48]到国际青年日纪念时，在《我们的纪念日》一文中，共青团要求在这一天，“应当尽力作公开的宣传——应当发行特刊，在各种刊物中撰稿，印刷简报的传单，张贴标语，召集演讲会议，发表宣言，设法联络青年群众组织游行示威运动，以宣传拥护青年利益，要求民族解放，全世界革命青年联合起来的主张”。[49]同时，在纪念口号中，对青年学生和青年工人也有了具体体现。

对一般青年学生的宣传，提出：首先，要求青年的受教育权，“国家或雇主应与（予）青年以免费的教育”[50]；设立更多学校并给予充足经费；对私立学校要减少其学费；对于毕业生要免除升学考试。其次，要求学生的生活权，国家应该补助穷苦学生；“毕业生及失业青年应由国家负责介绍职业”[51]；雇主要改善青年职工的生活待遇等。第三，呼吁青年打倒帝国主义，打倒封建反动军阀，武装民众，援助革命的学生工人，“释放在狱的革命战士”[52]，纪念民族革命的牺牲者。第四，“与全世界弱小民族革命青年联合”[53]，与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

对一般青年工人的宣传，提出对工作时间、待遇以及“制定童工保护法”“青年工人加入工会”[54]等内容展开具体宣传。

此外，共青团还呼吁中国青年目前最重要的责任是“组织自己的队伍，集中自己的力量，联络全世界被压迫民众”[55]，而国际青年日这一天，青年要努力参加各种示威活动。

1926年基本延续了1925年关于国际青年日的纪念话语，但又有所不同，比如更重视对共青团的宣传、向青年农民宣传开展农民运动等等。1926年的国际青年日纪念首先关注到青年权益问题，要求保护青年的政治权益，保障“集会结社言论出版绝对自由”。[56]其次，对于共青团的宣传，此时正处于国民革命时期，国民革命军与吴佩孚、奉系军阀进行激烈战斗，所以要“反对反赤运动，打倒反革命派”[57]，共青团“在今天张开他的赤色的大旗，号召全国青年参加这个纪念日的示威运动，同时他竭诚欢迎全国革命的青年战士加入他的队伍”[58]，号召青年人加入到共青团中，团结在共青团之下进行奋斗。第三，对于各阶层青年的具体宣传。一是向青年工人宣传改善劳工待遇，增加工资，“不准打骂青年工人”“同等工作须得同样工资”[59]，还要求“改良青工童工生活状况——加餐减时”“保护童工女工，反对虐待”[60]。二是向青年学生宣传保障学生受教育权，“确定教育经费，反对军队占据学校”[61]，保护青年的受教育权；“反对干涉学生运动，反对奴隶教育”[62]；学生自治，“學生有组织学生会的自由”[63]等内容。三是向青年农民宣传农民运动，要求“青年农民组织和加入农会”[64]，普及教育，反对苛捐重租。

共青团在国民革命时期利用国际青年日纪念开展“青年运动”的宣传，既关注到青年的实际状况和现实需求，又利用“青年运动”宣传开展“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的宣传和实践。促进了青年的思想解放，推动了国民革命时期群众运动的开展。

四、 结论

共青团在国民革命时期利用《中国青年》杂志纪念国际青年日，使得中国青年对国际青年日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并构建了“反对帝国主义”“反对封建军阀”“开展青年运动”的纪念话语。共青团在国民革命时期纪念国际青年日，使其成为青年人的重要纪念日，是为了“连通历史与现实的桥梁，助力中心工作的开展”[65]，帮助共青团以及处在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共产党和国民党宣传民众运动，呼吁民众团结起来，实现大革命胜利，实现祖国统一与民族独立解放。国际青年日的纪念也在这时逐渐被共青团所重视，一直到中国青年节设立之前，国际青年日都是中国青年十分重要的节日。

注释与参考文献

[1]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十六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274.

[2]国际青年日最初被社会主义青年团称为国际少年日，后又被称为少年国际日，至1925年最终改称为国际青年日，此后基本延续国际青年日这一名称。

[3][10]林根.“九七”纪念[J].中国青年，1924（43）：1.

[4][5]中央执行委员会通告第十四号（八月二号）国际少年日运动[J].先驱，1923（16）：3.

[6]葛开勇.共青团纪念活动研究：1920-1949[D].厦门：厦门大学，2019；肖斌.延安时期陕甘宁边区体育的研究[D].延安：延安大学，2017；贾凯，葛开勇.论民主革命时期青年团的纪念活动[J].苏区研究，2020（3）；刘俊彦.一个节日还是一种价值？——国际青年日的历史、主题与功能[J].广东青年研究，2021（3）.

[7]陈彤旭.二十世纪青年报刊史[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4：120.

[8]“反对帝国主义同盟”于1924年7、8月发起了9月7日纪念国耻大会，纪念《辛丑条约》签订日，举行游行示威，并将此日定为永久的纪念日。参见刘兴中.民国国耻日与国家认同[D].济南：山东大学，2011：23-24.

[9][11]即林育南，笔名林根、相拂，1924年任团中央委员、团中央秘书、团中央组织部长，并兼任《中国青年》主编。

[12][18][40][41][42][44]相拂.少年国际日与中国青年[J].中国青年，1924（43）：14，14，14，14，14，15.

[13][29][38][49][50][51][52][53][54]我们的纪念日[J].中国青年，1925（91-92）：600，600-601，601，601，601，601，601，601，601.

[14][26][27][28][30][55]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执行委员会.为国际日告全国被压迫青年[J].中国青年，1925（93-94）：639，640，640，640，640，641.

[15][16][32][56][57][58][60][61][62]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为国际青年日宣言[J].中国青年，1926（131-132）：147，147，148，150，150，150，150，150，150.

[17][45][48]郑洸，叶学丽.中国共产党与中国共青团关系史略[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5：32，34，35.

[19]即张伯简，1924年任中共中央出版部书记。

[20][21][22][23][43]红鸿.我们纪念“少年国际日”的根本意义[J].中国青年，1924（43）：4，5，5，5，6.

[24]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办公厅编.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 第2册[M].内部资料，1957：57.

[25]黄修荣.国民革命史[M].重庆：重庆出版社，1992：200.

[31]中国共产党对于时局的主张[J].向导，1926（163）：1621.

[33]即团中央。

[34][35][36][39][59][63][64]曾延.国际青年日宣传大纲[J].中国青年，1926（131-132）：153，154，154，155，156，156，156.

[37]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央委员会办公厅編.中国青年运动历史资料 第1册[M].内部资料，1957：388.

[46][47]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中央档案馆编.建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二册[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1：245，247-248.

[65]陈金龙.中国共产党纪念活动史[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7：3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