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鱼馆

2022-05-19 02:07王利群
小说林 2022年3期
关键词:鱼片麻药山田

中华民族是家国情怀最深切的民族,和平时期以家为重,以儿孙满堂为幸福,动荡年代则以国之安危为己任,为民族存亡抗争。本期王利群《醉鱼馆》中的遇海,学无所长,却能以全部的热情为拯救这个国家尽自己之所能。这篇微小说写出了那个时代普通人的精神境界,遇海的最终结局如何?作品给读者留下更多的想象空间,以遇大夫父子当时不同的内心语言作对比,凸显遇海身上张扬的“位卑未敢忘忧国”的精神内质,而这种内质正是中华文明绵延不绝的核心动能。

张洪霞的《三子的盛宴》,是一篇童年视角的微小说。主人公三子因为母亲精神疾患承受了超乎年龄的压力,但因为小朋友的友情和成人世界的包容与理解,形成了一个非常温馨的乡间氛围,呵护三子的个人成长。而标题与结尾处“盛宴”场景的呼应,彰显了金子般纯美的童心和友情。这篇小说因为这个旨意而令人感喟和动容。此外,此篇作品的细节也值得称道,描写特别细致用心,比如多次描画小孩子的动作和表情,增强了读者的体验感。从创作技术层面上讲,微小说不仅仅只是讲故事,细节刻画也尤为重要。

人的不安通常是对未来的忧虑,就如柴亚娟小说《老穆》中的老穆,因为自己曾经的行为对他人造成过伤害,就对厂长的一言一行妄加猜想,尽管过去的“事儿”已经作了了结,厂长也反复强调“忘了”,但是他们真的能忘掉吗?老穆被“心魔”折磨得寝食难安,厂长也不过是不愿意“揭开伤疤”。这篇微小说写出了真实的人性,刻骨铭心的“痛”是时间无法消解的,选择性地“回避”才是面对未来该有的态度。小说结尾用了老穆的名字去提醒读者,做了愧对良心的事,他人可以“忘了”,但是“心魔”会不时地向自己讨债。

特约栏目主持/袁炳发

坊间游医遇大夫,为了能使三个儿子在日寇铁蹄践踏下的潢城有个生存的营生,便开了家诊所,想把祖传的医术都传给他们。

老大天资聪颖,没几年就能独立坐诊。老二虚心好学,不久也能看病下药。就数老三最难调教,手把手教也不见长进。成天跟人们聚在一起,不是探讨打日本鬼子的事情,就是钻进厨房烹制各种鱼类菜肴琢磨厨艺。无奈,遇大夫只把给患者手术施打麻药的零碎活儿交给他,并且千叮咛万嘱咐无论遇见啥样刁蛮的病人,也不能泯灭医者仁心。可遇海就是不听,不是减少麻药剂量把那些品行不端的手术患者疼得嗷嗷叫,就是加大麻药剂量让人家昏睡不醒。

一次,潢城的日军少佐山田一瘸一拐地来诊所做手术,见遇海正蘸着生鱼片喝酒,不禁口水横流,抓起筷子就吃,还操着半生不熟的漢语不停地追问菜名。遇海看着他贪婪的吃相,眼前立刻闪现出他一边笑眯眯地用洋奴教育麻痹百姓,一边疯狂屠杀抗日志士的恶行。觉得他似乎吃的不是鱼片,而是中国人的血肉......手中酒杯一抖,酒全泼到鱼片上。憎恶地说道:醉鱼!山田信以为真:哦,醉鱼。我们大日本帝国叫“刺身”,但做法跟你不同。说罢,他跟随从卫兵哇啦了几句,卫兵转身跑出诊所,不大会儿端来一盆活蹦乱跳的鱼。

山田拎起一条,炫耀地对遇海说:我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做法。他往鱼嘴里先灌了一通白酒,见鱼不再蹦跳,嗖地拔出腰间匕首,刮掉鱼鳞。随着匕首在鱼身上寒光闪耀,滴着鲜血的鱼肉便雪片似的飘落盘中。

山田举起裸露着鱼刺残喘的鱼,狞笑着说:宰鱼和杀人一样,你只有先麻醉了它,它才能任你宰割。你看,它还反抗吗?这才叫“醉鱼”,哈哈......

听着山田戏辱的话语中的影射和狼嚎般的狂笑,遇海恨得握紧双拳,脸上泛起山田不易觉察的冷笑。

这天,遇海加大麻药剂量把山田麻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若不是遇大夫及时抢救,早就一命呜呼了。

遇大夫怕遇海将来惹出大祸,一怒之下,便把他逐出了家门。

一天,遇大夫正在给患者看病,忽听外面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探头一看,原来是遇海在对面街上开了家鱼馆,正在举行开业庆典。遇大夫心里大喜,心想,浪子回头金不换,儿子总算知道干点儿正经营生了。

可当“醉鱼馆”的店名扑进遇大夫的双眼,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近日自己研制的掺在酒水中用于手术的麻药频繁丢失,再联想遇海那天把山田麻得昏睡不醒幸灾乐祸样儿......心说,我知道你小子打的啥主意,可你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吗?

山田自打那日吃了遇海做的醉鱼片,想起鱼片就直流口水。看遇海开了鱼馆,闻见扑鼻的鱼香更迈不开步了,哪管从醉鱼馆出来的鬼子(跌进沟里摔死栽进河里淹死的事件时常发生),更忘了被遇海麻的昏睡不醒的茬儿,嘴一痒,就往醉鱼馆钻。

日本军投降的前几天,山田一改往日的笑脸,凶神恶煞般地闯进醉鱼馆,说要跟攻城的八路决战,吆喝遇海给他们日军做顿醉鱼鼓舞士气。遇海听后马上爽快地说:保证让皇军吃好喝好!

八路军没费一枪一弹冲进潢城时,山田和日本兵还趴在醉鱼馆里做梦呢,但却不见了遇海的踪影。

遇大夫接管了醉鱼馆,街坊邻居们建议他给鱼馆改个新名字,他则捋着花白的胡子笑着说:等遇海回来改吧。

可是直到潢城解放、抗美援朝战争打响,遇海也没回来。有人说他在解放哈尔滨的战斗中牺牲了,也有人说遇海跨过鸭绿江给美国鬼子做“醉鱼”去了......

听了人们议论,遇大夫沐浴更衣,想替遇海给鱼馆更改新名字。当他仰望着醉鱼馆琢磨新名字时,在醉鱼馆三个大字的后面,似乎看到了儿子遇海的面容......内心不禁一震,他甩掉手中的笔,决定不改了。

后来,遇大夫虽然去世了,但沐浴在新时代阳光下的醉鱼馆,仍然向人们不停地讲述着它的故事。

作者简介:王利群,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沈阳市作家协会理事,东北小小说创作基地理事,辽宁散文新民创作基地主任。小说散见《辽河》《嘉应文学》《金山》《芒种》《鸭绿江》《当代人》《天池小小说》《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特别文摘》等全国多家报刊。小说入选2020年微型小说排行榜并入选多种年选,出版《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等文学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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