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首例!假死 10 天，成功骗过 100％致死病毒

面对100%的骇人致死率，威洛比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冬眠。通过药物让大脑进入“低能耗”状态，从而有效减少大脑中狂犬病并发症的产生，降低神经系统损伤。也就是说，他要让女孩“假死”，来进行一场欺骗病毒的“免疫赛跑”。

与100%的致死率抗争

在美国威斯康星儿童医院，威洛比医生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他遇到了一个不寻常的病人——珍娜。

几天前，珍娜发现她的左手偶尔会有一阵阵酥麻的刺痛，眼前出现重影，紧接着又出现头晕目眩、恶心想吐。家庭医生给珍娜做了核磁共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但珍娜的病情出现了进一步恶化：突然高烧，左半边身体动弹不得。

珍娜坐着轮椅来到医院，经过检查，威洛比发现她左半边身体出现震颤、软瘫，脑脊液常规和生化显示被某种病毒感染，但所有的病毒检测结果却都是阴性。

病情加重的珍娜住进了ICU病房，她的嘴里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泡。威洛比突然意识到：极不典型的神经症状、淌口水、发烧、病毒性感染——珍娜得的是狂犬病！

诊断狂犬病必不可缺的就是病史，但珍娜的父母都否认女儿被狗咬伤过。

不是狗咬伤，那是什么？

原来在一个多月前，珍娜像往常一样去教堂做礼拜。一只蝙蝠掉到地上，出于好奇，珍娜把蝙蝠捡起来，拎到教堂门口。就在她准备将蝙蝠放生的时候，蝙蝠在珍娜的左手食指留下了一道长5毫米的血痕。

疾控中心在珍娜的脑脊液和血液中都发现了狂犬病的抗体，珍娜被确诊了。

狂犬病，令无数医生闻风丧胆。被患病动物传染后，患者经过短至1周，长达数年的潜伏期后才表现出症状。发病时，患者会极度兴奋乃至产生暴力倾向，还有特异的“恐水症”。

狂犬病患者通常死于神经系统受损所导致的器官衰竭。但当时的病理研究发现，狂犬病患者的大脑损伤并不是狂犬病病毒对大脑直接攻击导致的，而是来自疾病的并发症。

如果有一个开关能把大脑的功能暂停，让大脑免受并发症的影响，同时维持免疫系统正常运转、攻击病毒，珍娜是不是就有希望得救了呢？

面对100%的骇人致死率，威洛比产生一个大胆的想法——冬眠。通过药物让大脑进入“低能耗”状态，从而有效减少大脑中狂犬病并发症的产生，降低神经系统损伤。与此同时，患者的免疫系统还在继续运转。如果在这段时间里，患者的免疫系统能够产生足够的抗狂犬病抗体，就能够消灭病毒。也就是说，他要让女孩“假死”，来进行一场欺骗病毒的“免疫赛跑”。

然而，这种方法从来没有人，甚至没有动物尝试过，成功的机会也近乎渺茫，患者还有很大可能成为“植物人”，承受严重的并发症风险。

赌还是不赌，威洛比把决定权交给了珍娜的父母。

一场欺骗病毒的“免疫赛跑”

爱女心切的父母选择了激进的疗法，为了女儿决定放手一搏。

治疗一开始并不是一帆风顺，“冬眠”中的珍娜就像是平静海面上漂荡着的小船，随时可能会因为狂犬病这个“大浪”突然袭来而死亡。

治疗没多久，珍娜就出现了药物过量导致的代谢性酸中毒和溶血现象，伴有自主神经紊乱。

为了防止珍娜由于过度的镇静被药物彻底击垮，变成“植物人”，威洛比必须时刻留意她的脑电图变化。随着药物剂量的调整，珍娜的生命体征恢复稳定。

转机出现在第7天，珍娜血清中的抗狂犬病毒抗体的滴度开始逐渐上升。

威洛比在第8天降低了氯胺酮用量，他要为这场赌博的胜利作最后的努力，将珍娜从“冬眠”中唤醒。

第10天，珍娜睁眼了。

但珍娜涣散的眼神让威洛比相当纠结：这是代表她真的醒过来了，还是由于治疗失败后神经功能紊乱导致肌肉不自主抽动而睁眼？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威洛比把珍娜的母亲带进了ICU，来到珍娜床前。如果治疗成功，珍娜见到熟悉的人时，神态可能会發生变化。

当母亲摘掉口罩的瞬间，珍娜的眼睛眨得更快了——他们的赌注成功了！

住院31天后，珍娜的体内病毒检测转阴。住院76天后，珍娜带着肌张力障碍、舞蹈症等神经系统后遗症出院了。

出院后的珍娜，还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康复治疗。珍娜就像一个“大小孩”，走路、吃饭、写字、说话等都需要重新学一遍。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珍娜渐渐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考上大学、顺利毕业。

2016年，珍娜生下一对双胞胎，成为一名母亲。

密尔沃基疗法的争议

有了珍娜成功的先例，威洛比所在的威斯康星医学院将这种治疗方法总结为“密尔沃基疗法”，鼓励更多的临床医生用这种方法治疗狂犬病病人。

珍娜的事例成了狂犬病治疗的一道曙光。在媒体的大肆报道下，曾经让临床医生们闻风丧胆的狂犬病似乎一夜之间成了纸老虎。

但事实真的如此吗？

威洛比后来发表的一篇文章显示，威斯康星医学院持续追踪使用了密尔沃基疗法的病例，截至2015年，48例接受疗法的狂犬病患者中仅7人存活。

威洛比认为，有些患者虽然尝试了密尔沃基疗法，但由于医院缺少强有力的重症监护团队，心有余而力不足，导致治疗失败。此外，优质的护理团队、营养保障团队、药物储备资源，这些对于密尔沃基疗法成功开展也都不可或缺。

花了大力气、大价钱却只能换来低成功率，这使得反对密尔沃基疗法的声音不绝于耳。

有学者认为，密尔沃基疗法救活的只是蝙蝠所携带的狂犬病毒，毒力较弱。一篇文章对不同动物所传播的狂犬病病毒进行了分析，发现不同宿主的狂犬病病毒的致病原因有很大的不同，蝙蝠传播的狂犬病病毒甚至可能完全不影响中枢神经系统。

在我国，2017 年南方医科大学深圳医院尝试用密尔沃基疗法治疗一名狂犬病患者。在 ICU 坚持了一个月后，家属选择放弃治疗。这名狂犬病患者最终没能成为中国第一例被治愈者，不幸离开了人世。

尽管疗效饱受争议，密尔沃基疗法作为治疗狂犬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收获了一批医生成为它的坚实拥趸。

“这种方法确实缺乏循证医学的验证，而且失败率极高。但面对狂犬病100%致命的现实，在更先进的治疗手段问世之前，除了用这种激进的方法之外，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一名积极推广密尔沃基疗法的医生说。 （澎湃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