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书法风格受唐朝文化影响

2022-05-21 07:39安俊颖
河北画报 2022年14期
关键词:褚遂良欧阳询笔法

安俊颖

(四川音乐学院)

唐代书法,是对前朝书法文化的继承和革新。其书法文化吸取了三国两晋南北朝的精华,并在其基础上精细、完善,达到了“书至初唐而极盛”的局面。其书法文化在中国传统书法文化历程中也成为了里程碑式的存在,达到了封建文化的最高峰。浓厚的文化氛围和安定的社会环境造就了书法作品的盛世。因此,唐朝也留下了较后世更多的墨迹和碑版。

褚遂良年少机警敏捷,聪明好学,博览群书,善文工诗,其书法初学取法欧阳询、虞世南、史陵,晚年将“二王”以虚运实、化实入虚的文风融于一体,形成了独有的“褚体”书风。南朝陈灭亡之后,褚遂良的父亲褚亮与虞世南共同被晋王杨广赏识,召为东宫学士。隋朝建立后,褚亮又与欧阳询一共管理礼制事宜。可见早年褚遂良在书法主要效法欧阳询、虞世南。贞观十二年,虞世南因病逝世,魏徵向唐太宗举荐了褚遂良。在唐太宗对王羲之书法极度推崇的背景下,唐朝举国上下盛行南朝书风,也正是借助这次契机,褚遂良才开始系统地对王羲之书法进行学习。

褚遂良书法笔法精妙,兼容南北,融古创新,纤美劲秀却又变化多姿。清代刘熙载《书概》云:“褚河南书为唐广大教化主,颜平原得其筋,徐季海之流得其肉。”考“广大教化主”语出《方广大庄严经·转法轮品》,所谓:“随应演说法,教化诸群生,能到于彼岸,故名为教主。”意思是说释迦牟尼教化众生之深、说法对象之广,是以为教主。到如今,只要说到褚遂良在书法史上的地位,没有一个不是以此为依据的。

一、早期

这一时期始于贞观十五年,代表作品有《伊阙佛龛碑》(图一)。

图一 褚遂良《伊阙佛龛碑》(局部)

唐朝初期仍然承袭隋朝旧制,当时书法受南北乱世后书风一融的影响,许多书法家的书法作品也没有更大的改观。关于初唐书法,唐史专家岑仲勉认为“唐初字学劲健,得晋、宋风,开元后变为肥厚。”及至贞观年间,随时大局稳定,社会秩序渐趋安定,经济开始发展,书法风格也逐渐规正。社会风气的转变也影响了书法风格的变化,李唐稳定的社会秩序给书法的发展提供了有力的支持。政府设立弘文馆、书学,以书取士,形成了以文会友的风气,为文化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社会环境。

《伊阙佛龛碑》碑通高约5米,宽1.9米,33行,每行51字,共一千六百余字。

此碑字体娟秀端庄,宽博古朴,因为实际属于摩崖刻石,无法近观细致琢磨,便在气质上极力铺张,自然拙朴,韵致飞扬,为典型的摩崖书风。褚遂良随父入唐时仅23岁,他的前半生在隋代生活,接触到隋朝南北融合的书法风格。考古康有为《广艺舟双揖》提到"永兴、登善,颇存古意,然实出于魏。"不难得出褚遂良的《伊阙佛龛碑》特征之二为保留大量的北碑面貌。曹魏时期的正书存有浓厚的隶意,其结构平整,撇捺撇捺多向左右两侧延伸,横画突出,竖画较短,字形扁平。而在用笔方面也抛弃了隶书的逆入起笔,采用了楷书“一拓直下”的平直起笔,天然古朴,有时还夹杂行书的连带笔画,具有行书的韵味。通过汉末曹魏钟繇的《贺捷表》很容易看出其隶、楷、行的交融。大概从此可看到褚遂良以行书笔法入楷的出处。

碑中横画多以蚕头出笔,雁尾收笔,如“者”“旦”等字,带有隶书“波势挑法”的意味,如“于”“乎”“光”,具有“隶楷互用”的特点。

整体来看,此碑在某些笔画中有欧阳询、虞世南之范,又具备了雄伟俊逸、大气磅礴的崭新姿态。其书写风尚具有昂扬向上的气象,与初唐时期所宣扬的自强不息、开拓创新的格调一致。

二、中期

这一时期主要为贞观十六年后至永徽四年,代表作品有《孟法师碑》(图三)

图三 《孟法师碑》(局部)

唐太宗对于书法讲究骨力刚健,对轻薄浮夸的艳丽风气不耻,在用笔上也更加有力刚劲。这一时期,他在以欧阳询、虞世南楷书为基础又有所创变的同时开始了对“二王”笔法的探索。

《孟法师碑》未能流传于世,现只有清代藏本传世,共20面,每面4行,满行9字,共769字。

与《伊阙佛龛碑》相比,《孟法师碑》用笔风格上更好的融合了北碑的雄强刚劲,古朴生猛。但神态更为俊秀活泼,“通篇点画灵动,顾盼呼应,粗细分明,用笔精妙,圆多方少,一改先前的方起方收的用笔法。”苏轼在《东坡集》写道:“褚河南书《孟法师碑》清远萧散,微杂隶体”换言之,他已经有所偏离古典书法所应有的淳朴与静肃,也对古典书法蕴含的理性思想加以转变,走向了更自由、开放的阶段。他有意融百家所长,在风格的古法与新态、用笔的方圆之变、笔画的曲直之间寻找自我的书法风格,这一时期也处于他书法的过渡阶段。

三、晚期

这一时期主要为永徽四年之后,褚遂良先后任中书令、尚书右仆射,其时书作有贞观二十二年之《房玄龄碑》及永徽四年之《雁塔圣教序并记》(图四)为其代表作,尤其以《雁塔圣教序并记》为其经典之作。

图四 《雁塔圣教序》(局部)

对唐太宗而言,推崇王羲之书法具有独特的政治用意,即争夺文化领导权。《晋书·王羲之传》对王羲之的赞誉由唐太宗所写,太宗指出:“详察古今,研精篆、隶,尽善尽美,其唯王逸少乎……心慕手追,此人而已,其余区区之类,何足论哉!”于唐太宗而言,王羲之近乎完美的象征,其看法具有针对性和政治性。因此,借助政治力量,王羲之确立了在书法史上的地位。

考古清代大家对于唐太宗赏识羲之书法的概述,以钱泳《书学》和阮元《南北书派论》为例,“购義之真行二百九千化,为八千卷,命魏徵、虞世南、褚遂良定真伪。”

从以上记载来看,唐太宗命令魏徵、虞世南、褚遂良鉴别王羲之真迹,充分体现了初唐书坛崇拜王羲之的观念之盛。

而在一定方面,书法是江南地区贵族政治的附属物,作为江南士族之后,褚遂良与书法间有天然的亲近感,书法于褚遂良来说成为了一种文化资本,经过唐太宗对王羲之书法的表彰推崇,褚遂良在对王羲之的书法模仿中其自身书法风格也逐渐成熟。

《雁塔圣教序》碑高337.5厘米,碑身上宽86厘米,下宽100厘米。其中序共21行,行42字,记共20行,行40字,两碑共计1463字。

此碑为褚遂良晚年之作,笔法上可用四词概括“露”“细”“曲”“快”。褚体的笔法很有弧度,特别在长笔画之处曲度明显,这种略有弧度的感觉加上极细的笔画共同营造出“张力”的特点,弹力韧性十足,细而不显薄。既吸收了“二王”潇洒自如的书风,也具有褚遂良自身的性情与思想,其用笔婉转流畅,字体清丽圆润,结字疏朗宽绰,毓琇灵动不失刚劲,纤细妍丽不乏凝练丰润,为历代书家推崇。王澎在《虚舟题跋》评价说:“(此碑)笔力瘦劲,如百岁枯藤,笔断意连,实处生虚,虚中蕴实,变幻多姿却又一气呵成,极富道家“虚实相生”之意。

如熊秉明在《中国书法理论体系》中讲道:“褚遂良用笔极为敏感是受道家思想影响很大。”李唐皇朝认道家始祖老子为先祖,以道教为国教,这可以很好解释在褚遂良书法中体现出的老庄思想的艺术观念。与此同时唐朝佛教达到极盛,大小乘佛教观念深入地影响着唐人的艺术观念,《雁塔圣教序》本意为颂扬玄奘法师求取真经的功德,自身体现出对佛法教义的参悟领会。而褚遂良又在对于“二王”笔法的研习中受到传统儒家“中庸”“和”思想的影响,可以说,后期褚遂良笔法中的审美意趣极大地展现出唐朝儒释道三教合一的文化风貌,与唐朝极富张力、开放包容的时代背景相契合,从侧面反映出唐朝百花齐放、繁荣发展的艺术盛况。

四、结语

褚遂良作为初唐书法四大家之一,其楷书书法影响初唐至盛唐时期一大批书家,形成一种相对独立的书法面貌,其对唐代楷书的另一座高峰,也就是对后代认知中唐楷的代表——颜体的影响也是存在的。而其书法凭借对欧阳询、虞世南、王羲之等人的承袭与创新,形成了富有自身特点又海纳百川的“褚体”,同时也丰富化和艺术化了唐代“尚法”的观念。在这个意义上,书风成为一个时代精神风貌的概况。纵观唐朝设立书学、弘文馆,太宗为王羲之写传赞,命褚遂良等人鉴别王羲之真迹等政策,无一不显示出书法文化在唐的重要地位,也正是因为统治者对于书法艺术的重视和书法家个人的艺术追求,不断推动着初唐书法大步前行,也将唐朝推上了第一个文化融合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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