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马蒂斯作品中的色彩隐喻及“生命”气息研究

2022-05-28 03:36吴浩然王汉桥
流行色 2022年4期
关键词:马蒂斯色彩生命

吴浩然 王汉桥

北京林业大学 北京 100083

一、二十世纪的欧洲世界

人类幻想中最令人愉快的事情之一是:在某天和某地,我们将允许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二十世纪的欧洲是一个充满爆炸性,颠覆性,震撼性的地域,仿佛整个世界都开始了重塑。伴随着科技的突飞猛进与哲理思潮,动摇了艺术家持续百年的对艺术本质问题的看法。《梦的解析》作为动摇西方哲学思想的撬杆,弗洛伊德在精神病学这一领域内,打开了一扇通往知识和领悟的新世界的大门。他认为:人在某一领域上是一个精神病,每个人都是分裂的,自己希望的样子和现实的样子总是有很大的差距。所以精神病的爆发是因为相比我们而言他们更加地纯粹,就像梵高表现的世界在还以现实主义绘画充斥的西方看起来是多么地不解。相较于他的纯粹,大多数人的选择是向潜意识做出妥协,并为它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衣使得在外人看来的自我是一个圣洁的“我”,但实际上能看到的“我”只是我的冰山一角而已。另一位后印象大师高更对此做出的突破则是跑到塔希提岛去证实法国白人所具有的社会优越感其实是带有受过教育下的虚伪的部分的,是不够纯粹的。靠着一位位哲学家艺术家的点醒,人们才意识到他们在现代化迅速运动中已经不再快乐了,他们被迫地适应着一个又一个迅速崛起又衰落的观念,且在工业运动中城市化带来的束缚下人们发现想离开却已离不开。这使后世人很难去感受那些保持了纯粹没有受到污染的伟大文化。

二、马蒂斯作品色彩美学建立

当艺术家开始探索那些已经失去了几个世纪的与大自然的内部联系时,依赖于大自然的外部现象在绘画中已成为过去式了。这时,梵高强有力的画作满足了年轻艺术家们内在狂热的艺术表现欲望,触动了对学院派的反叛和对印象派形与色表现得不够深入的反动。自1905年始马蒂斯受老师摩洛的新象征主义影响,画面注重装饰性表现,视色彩为独立的装饰而忽视物体的外在轮廓,注重使用强烈而又不协调的色彩。几乎放弃了印象派规律的点描形式,表现手法上更是结合东方绘画和工艺品的表达手段,用孩子般稚拙,古朴的感觉发掘艺术自在美感。马蒂斯曾言“我作画的整体效果来自构图,人物,东西与包围他们的空间,每一样东西都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图1 《红色的和谐》,马蒂斯,180.5cm x 221cm,1908年

《红色的和谐》是任何人都不能忽视的这一时期伟大之作,它完美地融合了表现主义和装饰主义。画面整体为红色色调,同时也确立了这幅画是一种火烈地外放的表达,是那么的强烈却又显得肃穆宁静,单纯却又不单调。着眼在大片的红时,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瞟向画面左上角的绿色草地。同时,艺术家为了削弱画面中央大片红色带来的视觉压迫感,便在其中点缀上了蓝色的布纹,并用无色相的黑色钩边,使得黑色的作用得到加强,产生向心力,加入了一份被动的,不安的情绪。正如康定斯基所说:“深刻的炙热印象在增加,而积极的因素逐渐完全消失”。画面中静物的部分运用了大量的明黄来活跃整个画面,但黄色部分最明亮的只位于画面中出现的桌线附近,并由此向上向下逐渐出现明度纯度降低,人们的视觉中心便会聚焦在画面中央附近,看到这些简化到极致的水果与具有优美曲线的瓶子,使人产生天真、纯粹的联想。色彩的情感是人类赋予色彩的一种情绪,充满生命力与热情的红色不仅是艺术家磅礴创造力的象征,又给予人们无法言喻的强大的变革动力。这些强烈的色彩被分配在画面的各个位置上,当你眼睛注视着某一块颜色时一定会在另一个区域收到回声,满足我们视觉需要,各个颜色的牵制又使画面建立起一个强有力的平衡结构。这无疑是对后印象主义三人的综合与发展。证明了几种原色自身美感和单独存在的必要。

三、马蒂斯色彩系统发展与色彩情感表达

而在颜色和造型运用上的再一次跨越体现在以《舞蹈》和《音乐》(情绪面孔识别)为题的大型绘画创作。此时在作品中艺术语言简化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较为完美地做到了颜色与复杂模型之间的平衡关系。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用最饱和的蓝色构造天空,用绿色构造大地,用明亮的朱红色填满人体”将生命中原始的渴望与热情同自然界中大地天空结合,意在表现对于“生命”的敬畏。这个图像便在构成人体轮廓型的富于韵律变化的曲线引导下形成了面积不同的三个颜色的均衡。虽无光但却存在一种精神上的光在每位观者心中。

从造型来说五个裸女的姿态各异且都舒展优美,处在情感最激烈的瞬间使你深刻感受到画中人物的自然力量和原始野性美。观者仿佛借此进入了远古时代,质朴的原始人聚在一簇篝火旁,跳着狂热的舞蹈,互相宣泄着生命的激情与活力。

细细观察这五名舞者,似乎马蒂斯有意地藏起她们的脸庞,不让我们通过面孔表情来判断她们的情绪状态。研究表明人们对异族快乐面孔的情绪识别更准确,黑种人快乐面孔的正确识别成绩最高,而异族面孔的情绪可能会引起更多的注意。在《舞蹈》中,马蒂斯通过颜色弱化了种族性,又通过舞女动态取消了人们面孔识别能力,人们只能通过某些特征判断出来这是舞女,将情绪的表达全都通过色彩关系来体现,更加彰显画中色彩的重要性。

马蒂斯这种减少平面外形的内部特征,来增大内部单位面积,从而形成大面积色块达到弱化图像立体性的目的。无疑是对塞尚与高大块面颜色使用的进一步发展,构造出了一个全新的艺术空间表达方式。通过色彩的冷暖对比关系体现画面情绪、空间是一种柏拉图式美学的现代阐释,表达了对人的生命力的热烈赞颂。

图2 《舞蹈》,马蒂斯,260 × 391cm,1910年

四、马蒂斯忧郁时期的艺术

在1918-1925年间,马蒂斯如同一个日晷,只在白天工作。例如1916-1917年间对于法国来说是否能作为独立民族存在正是关键时期,马蒂斯在两幅《画室》中明显地看出时代的烙印。画室既如同死牢一般,又像是一个手术室:氛围冷漠、物品稀少、缺乏装饰(就连赛纳河旁的房屋及通向码头的阶梯也是如此),尽管有巴洛克式镜子以及阳台冲淡了单调感,但绘画中的艺术家像一个人机械般地在运转,了无生机。以同时期的《钢琴课》(1916)为例。整幅画面以一种近似忧郁的灰调呈现。一如既往的几何化表现手法将色块更为完整地表达,更是塑造了一种较为低沉的气氛。灰色方寸感和庄严感,让人感受到这位女性的严厉。画面当中的小男孩是处于一种被压抑的状态,并在一定情况下克制着自己的活力。

画面左侧为窗户阴影所切割而成的三角形绿色色块引导着画面颜色的走向,相较于写实画法的细节刻画与柔和过度,马蒂斯对于《钢琴课》当中这部分阴影下绿植的表达,更能体现出画面内节点形式的意味。绿植部分的外形与桌子上的节拍器和小男孩脸上的阴影形成呼应。与钢琴前面的红色桌子形成互补,以左右眼的视觉效应下,中心视觉点互补色对比强化被灰色包围的绿植,同时马蒂斯又用画面的丰富形式增加了右侧的直观内容体量,巧妙地平衡了左右画面。

这种近乎克制与压抑氛围当中的向往,与灰调下互补色之间形成了一种巧妙地和谐。讲述着马蒂斯眼中那个,渴望挽留,而又正在消逝的世界,伊甸园从此没有了快乐。

马蒂斯会在不同时期以许多不同的面貌出现。与创作勤勉的桂冠诗人李白相似的旺盛创作力,直到老年都在处理着完全陌生的工作。他完美地控制着自己创作时间:因为他知道他该在何时待在什么地方,又该在何时离开。他于一九三六年说“一个天才的画家无法随意所欲地创造,我们不是自己所有艺术作品的主角,是他强加于我们”他并不是将美术的最高境界看作不可逾越一成不变的,尽管之前创造过不少架上绘画作品,但他仍然认为当我们周围一切事物都在变化,所有架上的绘画作品都会被淘汰。所以在二三十年代里开始长期构思创作系列作品。其代表作便是《舞蹈二号》系列壁画。现代运动在自我意识的表现表达上已到了某种瓶颈,仅仅偶尔的某件康定斯基、波纳尔、莱歇的作品才有普桑、伦勃朗那样的规模。马蒂斯并没有屈服于建筑上的不利条件,他用长长的杆子勾勒出了一群女巨人的形象,是一幅地地道道的巨型画,形象远远超过了窗子的容纳范围,好似自墙内诞生又脱离了本身的控制。他表现了绘画除了可以表现空间,还可以是与特定的空间发生冲突的产物。如同马蒂斯一生中就带着简化艺术的使命般,和勃拉克毕加索一样,他也不断思索着艺术未完的任务就是完成人们对在艺术形态上创造的隐喻,而一旦将艺术目标变为了艺术本身,那很多不相干的事情也就能够避免,绘画开始变成现实世界不能承载的精神标志。

图3 《钢琴课》,马蒂斯,245cm × 212cm,1916年

五、新艺术下马蒂斯作品“生命”性发展

面对现代主义的不断演进,欧洲艺术的过去已掉下主流,新艺术兴起已是不可阻挡的趋势。现代主义不仅要求我们对旧艺术观念进行重新思考,还要对现代人所需的新艺术形式进行反思。就像自塞尚、毕加索、波纳尔之后人们对艺术品评判标准发生变化。如同艾略特对此作的描述“在一个新艺术品创造产生以后,在它以前的各种作品都将因此产生一些不同。一切现存的不朽之作自身都已经建立了一种完美的秩序,但如果引入了新的艺术品,原有的完美秩序也会出现了变化。”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初,是一个全球性衰退和人们自我怀疑的年代,而此时新美术的意义也将转化为尽力地去塑造一个没有外来威胁,也没有罪恶的社会。每个人都享有人权,都能得到社会关注,都能实现自我的价值。于是重任便落在了已步入晚年的马蒂斯身上。他决定以一种全新的形式来搞清色彩原理。马蒂斯其后所创作的爵士系列剪纸同旺斯教堂,便是对此的尝试。色彩斑斓的彩色玻璃窗,让白色教堂空间里充满着纯真的色调,而淡淡的原色投影则与白色墙面交相辉映,与白底黑线产生无比和谐融洽的效果。老年长期卧床创作的剪贴画,消失了原有的创作过程痕迹,就好像是思维在空中凭空勾勒出一样,单纯的线也逐渐消失,变成了色块与色块之间的碰撞。当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欧洲这样洒脱欢乐的形象的出现,人们的情绪就如同爱默生所说“我欣喜若狂,欢乐到了极点。”当透过这份“简单”去看到马蒂斯极致的线条主义和颜色运用时。会发现,看似儿童手工的剪纸背后,藏匿着马蒂斯晚年对于世界看法,对生命和生活极致的热爱,对死亡和消逝的不屑一顾。相比较于以往的象征手法。此时此刻只剩下马蒂斯对于纯粹情绪的表达。以《蓝色裸女》为例,其被收录到马蒂斯晚年的《爵士音乐》当中。《蓝色裸女》摒弃了复杂的颜色构成,取而代之的单一的钴蓝色女性剪影,这种直观的颜色放置对于观者而言,恰到好处地将女性优雅的线条与神秘蓝调刻入观者的内心。将最简单的内心感受传达。对于画者而言,能更加及时地捕捉那闪烁的灵感。对于剪纸形式的解读和创作。使得马蒂斯突破了艺术与绘画的边界。同时也向后人记录并描绘其内心的变化,与晚年对世界的看法。经过了灾难与病痛,不再有对世界的迷茫,不再有战争摧残的桎梏。唯余下对于生活的极致热爱和回归自我的纯粹的喜悦。

图4 《爵士乐》之一:伊卡洛斯的坠落,马蒂斯,1947 年

图5 (右)《蓝色裸女》,马蒂斯,92 x 140 cm,1952年

六、总结

与其将马蒂斯称之为“画家”更愿将他称为“革命家”。他结合时代思想予以社会及美术上带来的改变使人们对于“生命”的认知被重新定义,增加人们生活的信心。结合色彩,通过美学简化概括表达的方式是一种现实外表下的特殊探索:达到了画面在充满寓意的同时又保持了日常生活的真实性。有意思的是,探索马蒂斯创作心路,我们还不难发现儒家中人与自然 “天人合一”,物我相融,寓情于物的态度,结合画面达到色感相融。对于后世而言是一种巨大的美学观的进步与原始“生命”性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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