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口的三大跑马场
——华人买办兴建华商跑马场始末

2022-05-30 14:18侯红志
武汉广播影视 2022年5期
关键词:马场汉口华商

侯红志

2003年10月,武汉举办“首届中国武汉赛马节暨第五届全国速度赛马锦标赛”,至今已有十九年历史。现定名为“中国武汉国际赛马节”的这项赛事,以“马”为主题,集体育、旅游与优秀的传统楚文化形态为一体,成为打造武汉城市名片的重要内容之一。1902年,汉口租界的英国人在今天的一元路附近辟建跑马场,开启了老汉口的跑马史,从那时至1949年武汉解放,汉口曾建有多座跑马场,其中著名的当属西商、华商、万国跑马场。跑马博彩曾经对武汉人的娱乐、运动、生活习俗和商业经营模式带来深刻影响。本刊将分三期予以报道。

武汉解放后,西方列强残余随着新中国的成立,纷纷退出汉口原租界的势力范围,此时,浓缩了西方生活方式,曾经受到外国租界当局及列强“炮舰外交”庇护的跑马场关门停业势所必然。

汉口华商跑马场兴建于1908年,具体地域在今天汉口航空路至万松园一带,今天的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校园内的运动场,曾经留有一处华商跑马场看台。

1949年12月,华商跑马场“人去楼空”,人民政府将其改办为汉口农场。

1950年初,中央决定将上海同济大学医学院及附属中美医院迁往武汉,1950年5月26日至6月5日,该学院派出11人代表团来汉考察,随团一位讲师代表爬上跑马场钟楼顶部,分段拍下了四张照片,拼接成这张仅有的华商跑马场马道子原貌全景照。这个耕地354亩的农场种植了稻、麦、花卉、蔬菜[1],肥沃的农田沿着马道子形成漂亮的弧形,马场上曾经的欲望与喧嚣却烟消云散。

汉口的跑马之风,起始于1902年洋人在汉口兴办的西商跑马场。抗战爆发前,是赛马风最盛行的时期,武汉被日军侵占后赛马受到影响,但是,汉口人的这一积习却没有消失。1949年武汉解放前夕,当时社会极其紊乱,到了赛马期,跑马场生意还是照样火热。

跑马博彩,是西方的舶来品。一百多年前,汉口的商界巨贾们为何在洋人之后,又开办了华商跑马场?华人在西商跑马场受到冷落和歧视,是见诸最多的原因。

据原西商跑马场华籍工作人员宋怀清回忆:“西商跑马场历来对中国人是歧视的,即使高官巨贾也不例外,数十年间能作为西商赛马会客人的中国人,屈指可数”。1928年,英皇加冕,英国领事馆曾邀请蒋介石、宋子文、吴国桢光临一次,国民政府要员杨森、何应钦、张学良曾到此打过高尔夫球,马会对张学良最客气,在华人中,只有张学良被接纳为会员,至于一般华人,只能从侧门进出。华人的汽车不能进入场内,酒吧间也不接待华人,这些事让华人颇为不满。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使这种不满彻底爆发。

1950年的华商跑马场马道子原貌,此时已栽种了农作物

有一天,汉口良济洋行买办张永璋自认为身份不凡,欲径直从西商跑马场正门登上洋人的看台,谁料行至台口,遭到印度看守阻拦。当他与之辩白时,竟被那人踢了一脚。张悻悻而归。当晚,张永璋在华商总会将经历说出后,引起了华商们的共鸣,在座的汉口商人们相约,再也不去西商赛马会了。商人们在“西商”争不到面子,但钱还是有的,如是,大家商议,一起拿钱办个自己的跑马场。

二十世纪初,时人评说当时中国有三位地产大王:一为上海的哈同,二为天津的高星桥,第三位就是汉口的刘歆生。刘歆生(1 8 5 7—1 9 4 1年),汉阳柏泉(今汉口东西湖)人。刘歆生家附近有个教堂,刘家信教,他从小就受到西方教会的影响,曾入教会学校学会英语、法语,后进英商太古洋行当练习生、写字兼上街。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刘任法商立信洋行买办。张之洞督鄂兴办洋务,为筹款而出卖公共地产,刘看准了汉口租界扩地前景,采用在四周竖立旗竿、然后坐划子沿旗竿连线、按划桨次数丈量讲价的办法,低价买下后湖方圆数百里荒湖,后填湖成地。这些地后成城市熟地,刘因此而大发横财,人称“地皮大王”。刘歆生曾当着黎元洪面说:“都督创造了民国,我则创造了汉口。”

为筹建华商跑马场,刘歆生首先承诺将坐落在硚口的地皮划出一大段作为投资,其余的人一看“地皮大王”动了真格的,便纷纷认股投资。

左图为清末宣统年间的“汉口华商商团赛马公会会息单”;右图为1935年的“汉口华商赛马公会基金证书” 刘汉桥/供图

武汉收藏家刘汉桥先生,收藏有多张汉口跑马场旧物品,在一张“汉口华商商团赛马公会会息单”上,发行时间为清宣统年,董总为刘歆生,副董:陈兴九,庶务:韦詠三,会计为周星堂。华商跑马场董事会还曾有阜昌洋行买办刘子敬、太古洋行买办章学周、实业银行行长粱俊华、熙太昌茶栈经理韦子峰等人参加。

刘汉桥先生说:“从这张会息单的签字排序来看,当年的董总是刘歆生,汉口商会会长周星堂还只是个会计,这与现在许多历史文件的记载是不同的。该股息单显示,当年兴办华商跑马场采用了股份制。”刘先生还出示了另一份“汉口华商赛马公会基金证书”,发行时间为民国贰拾四年十二月一日,即1935年。此时,华商赛马会的董事长已移换为周星堂、董事为韦詠三,这两人为该会在前清宣统年成立时的创始人之一。

1935年,周星堂已升任汉口总商会会长,而此时的刘歆生却是多年官司缠身,财富缩水,元气大伤了。从1923年开始,夏口厅知事公署清理后湖官产,刘歆生的后湖地产首当其冲,辛亥元勋孙武时为清理汉口地亩督办,对刘下手毫不客气,应视为刘歆生清末“跑马圈地”令人眼红而留下的后患。股票上周星堂取刘氏而代之,映照了当年的商海沉浮、世态炎凉。

俗话说世事难料,孙武对刘歆生毫不客气,但仅过了几年,北伐军占领武汉时,孙武已在上海学佛闲居,因其1925年被吴佩孚委任湖北官矿督办时,利用权势聚财而成巨富[2],其财产被作为逆产没收,其中,孙持有的万国体育会一千面额的股票也被充公。[3]孙武后来赴北京闲住,1939年在北京拈花寺逝世。

1926年10月10日,北伐军在华商跑马场纪念国庆十五周年大会,当天,被围困41天的武昌城也被北伐军攻克,消息传来,会场一片沸腾。郭沫若在《革命春秋》一书中描写了当时的情景:“十万以上的群众一时轰动了起来!广大的跑马场化成了澎湃的大海。”[4]

刘汉桥先生收藏的这张“会息单”上标明,华商赛马会的成立时间为“前清光绪三十四年”即1908年。1908年4月7日,上海《申报》上亦有“华商赛马会成立”的报道:“汉口各商现组织一赛马会,每礼拜日在后城马路外韩家墩地方策马比胜,入会者每名月捐会费洋一元,不日举行”,这个日子,是华商跑马场成立开业的准确时间。除了“汉口华商赛马公会”这个称呼,它还曾用名“中华商团赛马场”“华商体育运动会”。

华商跑马场虽然是汉口的华商“大鳄”们赌气而建,但无论是建筑样式和经营运作模式,都在模仿西商跑马场。

2015年12月28日,老汉口曾经的地标性建筑江汉关被辟为博物馆。在展厅中,人们看到一幅华商跑马场主体建筑照片。两层楼正厅呈对称式布局,立面采用三段式构图,建筑一层的拱劵柱将两侧转角塔楼联系起来,正中为钟楼设计,西方色彩浓重。

华商跑马场的主要建筑有跑马场、正厅、公正亭、看台、门房、售票处等,马场呈半圆形,正厅为双层建筑,大体与西商跑马场相同 。华商跑马场有一个圆形的马道子,周长约1.5公里,在马道的终点两旁,设置了三处看台,这三处看台都能看清马场赛马的情况:一处是专供马师和内部职员观看的;另外两处是供场内眷属及外来有钱的商人观看的。华商跑马场建筑在西商跑马场3年之后兴建,其建筑用料、建造技术及风格已深受其影响。在当年的汉口,这种由西方传入的新型建筑构建模式由此展开,产生了深远影响。

汉口在开埠以前的建筑,多以立帖式木构架为主体,以砖、瓦砌成墙体和屋面,在汉水临江一带,还筑有完全木结构的“高脚屋”,这种传统营造方式的牢固程度有限。西商跑马场建成时,利用了当时西方传入的钢筋混凝土结构技术,为武汉最早的近代大型体育建筑设施,它不仅影响了华商跑马场的构建模式,并由此开始了西方建筑模式带给这座新兴城市的直接改变。

华商跑马场的主事机构也与“西商”一样,上层组织仍为董事会,董事会由股东大会投票选举推出,七名董事互推正副董事长各一人,任期一年。周星堂、李厚全、黄经熙以及名马师何礼臣等,都先后担任一届或数届董事或董事长。以后流氓、打手,如郭显堂、邱若谷、郭玉麟、方永奎、张四维等,也都先后进入过董事会。“华商”赛马的时间及组成模式也与“西商”基本相同,每年分春秋两季举行。

如果说“华商”与“西商”有什么不同之处,是华商跑马场不分中外人等,任其进出。另一个,则是举办体育公益活动。华商赛马公会章程订立宗旨为:“提倡体育,研究骑马学术,鼓励尚武精神,交换中外知识挽回利权及各种可能体育事业”。“华商”确实在很大程度上履行了这项宗旨。他们定期举行运动大会,举办各种义务赛、赈灾赛,以救济灾民、慈善筹款,配合政府解除燃眉之急;在当年的报纸上,不时有这样的报道出来:“华商赛马会总会昨遍布传单,该会新定章程拟于每星期日在新跑马厂开运动会,或赛骠马及脚踏车以及打球舞跳跑走……”;“赛马公会会员定于十六日举行运动大会,除赛马外并比演各种武技……”。《申报》曾刊登《华人创设跑马场感言》一文,对“华商”的这一举措不乏溢美之辞:“今远东游艺社之组设跑马场……迥非其他所设专事游戏者可比,……该场宗旨纯正,绝非牟利可知,……该社同人,不惜牺牲巨资以谋公众幸福,殊属难能可贵……。”

尽管华商跑马场讲求“社会效益”热情有加,但是,投资商们“在商言商”,钱还是要赚的,而且其内部人士不惜为钱反目。

湖北省档案馆保存了一份民国时期的公函,里面记录了1934年,华商跑马场股东张绍唐控告董事梁俊华“把持会务、违法溺职”等情节。一份1934年湖北省政府建设厅送达汉口市政府公函记载的张股东诉状如下:梁董事从赛马公会成立至今“未如期召开股东会议,公布营业报告书”,“其内容黑暗腐败,董事之违法溺职,恐全国各公司无出右者”。

从1925至1935年十年间,是汉口赛马博彩最为狂热的时期,马场的收入令人眼红。当时,马场赛马期间的最高日营业额可达二十万元。据1933年的《湖北省财政概况》记载,1929至1933年,汉口市政府收赛马税总额高达98.697.210元,而赛马税是按照5%的比例收取的,如此算来,当时跑马场营业额高得惊人。马场的高额收入,也是华商们合伙兴办赛马场的一个原因,而且是推动力更大的原因。

当年,在汉口的外国高级职员月收入为三百至四百元,中国职工的收入仅三、四十元。在如此烫手的营业收入面前,华商跑马场的权利之争,表现出在巨额资本的诱惑面前,商业行为的本质特征。作为商人来说,其公益行为表征,不可能长久替代商业资本逐利的本质特征,华商跑马场资本逐利的外在表现,则是下力气开展跑马博彩活动。

华商跑马场将跑马与博彩相联系,通过发行彩票、马票的方式吸引民众参与其中,同时,考虑到绝大多数人没进马场,为吸引他们购买彩票、马票,便经常在报纸上刊登赛马结果,以引起他们的兴趣,从而网罗大量的人参与博彩,以赚取更大的利润,这些运作手法与西商跑马场是没有区别的。

在汉口跑马博彩的黄金时期,“华商”“西商”“万国”三个跑马场的广告隔三差五便出现于报端,几个马场联袂登场,并驾齐驱争夺客源的火热场面也频繁上演。而且“华商”的赛马十分频繁,1930年11、12月,仅两个月内,华商跑马场就在《允报》上连续刊登了十场赛马广告。而被这些广告所吸引而参与赌马的人,终究还是“输的多,赢的少”。曾经在汉口跑马场工作过的万澄中老人回忆说:“当年,汉口人有段‘赌马歌’:一进马场,喜气洋洋,谈的是汉风(马名),说的是庄王(马名)。马下跑道,输得精光,拿的是会钱(旧社会的标会),当的是衣裳。再下马场,男盗女娼!”

那时马会也会使用手段作弊,马会明知一号马能跑得头马,卖的票多,便幕后许诺马主和马师以特殊报酬,使其让给卖票少的二号马跑头马,这样马会就可以多赚钱、少付奖。而买这个二号马票的人,也正是马场内部人,他们便可多得奖金。“华商”的赛马名目花样繁多。有一般赛,赢一、二、三次的马赛,无座位马赛,新马师、马夫等的马赛。此外还有“龙门赛”’(全部未参加过赛马的马赛);“圣利济赛”(一种依据西人习俗纪念性的马赛)和“香槟赛”。香槟赛又分大香槟赛和小香槟赛。

继西商跑马场后,“华商”开华人发售彩票之先河。华商卖彩票的范围很广,不仅在跑马场内发售,马场外市场上各个香烟摊、钱摊、零售店,都有兜售。当年,在汉口居仁门一个偏狭的小街上,有个卖“马彩”的王祥发杂货店出售的香槟票中了头彩,于是店主人不惜花费重金,搭牌楼、放鞭炮,大书特书“财临旺地”“头彩在此”,引来了许多的围观者,把小街口挤的水泄不通。头彩对人们越具诱惑力,彩票的影响力则越广。当时,“华商”的场外博彩人数可达十几万人,与内场参与博彩的人数一起,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华商”赛马,只有跑得头、二、三马才有奖,头马发给奖金250元,二马125元,三马75元。在华商跑马场,最出色的马师有何礼臣、陈采章、李大兴、胡少庭、邬志远等。优良的马匹有永浩、神砂、人翼等。

清末在汉口的跑马场外看热闹的华人范榕/供图

汉口西商跑马场建立之初,华人只能在围栏之外围观,在这个特定时间里,观众和小贩的摊点共同组成了一个华人聚集的热闹场所,对于华人来说,从狭小的传统生活空间里走出来,一个喧闹而广阔的空间令他们兴奋,而眼前策马狂飙的热闹劲头,买头马获奖的欲望,更是给他们以刺激,激活了他们的想象力,使他们逐渐接受了这种娱乐方式。

华商跑马场兴办之后,对汉口华界的影响、对城市空间发展的拉动效应比西商跑马场更为直接。在跑马场的四周,有茶座、冷饮室、中西餐馆,每当赛马期,这些茶馆酒肆,常常座无虚席。这些类同于西商跑马场的休闲、餐饮商业扎堆模式,对汉口的城市发展产生着辐射力。 华商跑马场兴办后,专门从现在的江汉路到“华商”所在地航空路修造了一条西满路,这条路开通后,沿途相继建成协和医院的前身——仁济医院、同济医院的前身——广东医院、天主堂医院以及中山公园等,1929年后西满路扩宽,改名中正路。武汉解放后的1950年5月,改名为解放大道。[5]

因为赌马是关系到数万人的大赌博,争执纠纷,在所难免,所以跑马场都请有军警保护,弹压闹事者。每场比赛,马场都要交军警保护费。据汉口市财政印花税局记载:1929年,“华商”和万国马场各自日交军警保护费500元,“西商”则日交400元。

1930年,曾发生“轰动武汉的马场贿案”。当时,“华商”“万国”分别以三千元贿赂汉口市府秘书长曾集熙,以求在政府规定的“春秋冬各赛若干日”之外,举办义务赛数日,以谋取利益。后有市民沈惠初向市长刘文岛直接举报,刘密令社会局长调查,果然在马会账册上查出这笔开支。后来,曾集熙被夏口地方法院提起公诉。此事被汉口各小报跟踪追击,引起舆论大哗。[6]

从1908年开赛,至1949年结束跑马的41年时间里,“华商”曾因各种原因中断经营,其中最大的有两次。1911年辛亥革命阳夏之战,华商赛马会会场大多受到破坏,故赛马活动暂时停止。1912年9月25日,《国民新报》登载消息:“华商设立赛马公会……去年阳夏交兵,会场器具多被破坏,近值大局已定,所有会场均已规复,不日举行球赛以振尚武精神……。”[7]另一次,是在日军侵占武汉之后停止一切跑马活动。当时“西商”和“华商”均停业,仅有“万国”在日本人主持下,举办过赛马。

武汉解放后的1950年4月份,华商赛马公会曾向政府递交一份“社团登记申请书”,申请书在陈述华商赛马公会兴办原因时特别强调:“在汉洋商,即有西商跑马场之组织,对于我国民众极端歧视,因之激起公愤,由地方绅商集资协办。”华商跑马场“提倡体育,发扬国光,避免东亚病夫之诮,所有盈余均办社会事业。”华商赛马公会的这份申清,表现了汉口绅商的精明及对时局的敏锐。他们深知,强调与洋商的抗衡之举和致力于社会公益的经历,会在新的人民政府那里获得好感,至于是否有避重就轻之嫌,就只有让历史去说话了。

注释:

[1]武汉地方志编纂委员会编《武汉市志·农业志》 P66 1991年

[3]冯兵 《国民政府时期湖北公产清理研究 1927-1949 》 2014年

[4]皮明庥 涂文学《武汉通史·民国卷(上)》P128 武汉出版社 2006年6月

[5]《档案解密》湖北日报、湖北省档案馆编 2014年

[6]《生活》杂志 1930年 第5卷 第18期P283-285

[7]《国民新报》P5 中华民国元年(1912年)九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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