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医药发展的实践及意义研究

2022-05-30 10:48吴亚平陈延秋
理论观察 2022年11期
关键词:陕甘宁边区中医药中国共产党

吴亚平 陈延秋

摘 要:实施健康中国战略,是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项重大战略部署。推动中医药振兴发展有利于更好地服务于健康中国建设。抗日战争时期是党领导中医药发展实践的重要阶段,基于中医药教育先行、科研保障,走中西医团结合作道路,加强药品生产,在党的领导下大力发展中医药事业,完善陕甘宁边区医疗卫生体系。探究这一时期陕甘宁边区的中医药创新发展实践,总结其历史意义,不仅对丰富陕甘宁边区医疗卫生研究具有重要意义,而且对促进新时代中医药传承、创新和发展具有重要的历史借鉴价值。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中医药;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

中图分类号:D2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 — 2234(2022)11 — 0030 — 07

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把中医药工作摆在更加突出的位置,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在不同场合给予中医药高度评价:“中国古代科学的瑰宝、打开中华文明宝库的钥匙”,并深刻指出:“要充分发挥中医药防病治病的独特优势和作用,为建设健康中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贡献力量。”[1]于百年党史中回溯中医药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中国共产党一直高度重视中医药事业,坚持保护、传承和发展中医药。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党对中医药事业的积极探索,不仅深化了对中医药科学性和文化性的认识,而且为抗战胜利作出了特殊贡献,更为新中国成立后乃至新时代发展中医药事业,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近年来,陕甘宁边区史渐为学界所关注,但医疗卫生的研究成果略逊色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而中医药研究在医疗卫生中更是寥寥无几,且大多聚焦于中西医结合视角,尚未出现论述中医药发展的详细著作。因此,笔者认为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中医药事业的发展仍有深入研究的必要性。结合上述思考,以《解放日报》等档案资料为依托,从中医药的科学化发展切入,力求探寻中国共产党在陕甘宁边区领导中医药发展的历史实践,为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和新时代中医药事业振兴发展提供历史借鉴,为中国特色医疗卫生事业发展提供历史依据。

一、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的医疗卫生状况

党中央在延安的十三年时间里,各项事业取得了辉煌的成就,医疗卫生事业是其中一个典型。然而,党中央率领中央红军到达陕北时,边区战争频发、经济文化落后、医疗水平低下。正如李维汉所记载的“卫生条件极差,缺医少药,人畜死亡率很高;婴儿死亡率达60%,成人达3%,全区巫医达2000余人,招摇撞骗,为害甚烈,”[2]苦不堪言的现实环境严重威胁着边区群众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也极大阻碍了抗日根据地的建设。

(一)医药人员缺乏,封建迷信盛行

陕甘宁边区医疗卫生水平低下,医药卫生人员尤为缺乏。1937年1月党中央进驻延安时,城内只有六七家诊所和少数坐堂中医。以庆阳为例,“全县仅有1所公立医院,其中仅有11名医务人员,10张病床,医疗器械也极为简陋。私立的药铺多分布在城镇,以售药为主,缺少医生,只有个别的药铺有坐堂医生。”[3]在乡间,几十个村庄、百里大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个医生和药铺。医药人员缺乏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群众对疾病认识不清、信奉鬼神,而巫神排斥医药,常设坛施法为患者驱病,不仅延误治疗,而且造成了极大的财产损失。据延安县1944年7月反巫神大会资料显示:“全县巫神总数:161人,每人每年跳神:36次,每次主家耗费:3800元,每次的招待费:2000元,全县全年共耗费:33,618,600元(以上均按最低估计)。到会59个巫神自己说:共治死278人”[4]因此,如何充分利用边区医疗卫生资源,扩大并调动医药人员积极性为边区军民服务,成为摆在党和边区政府面前亟待解决的难题。

(二)医疗物资严重匮乏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后,日军不仅加紧了对陕甘宁边区医疗物资的清剿,而且对国民党开展政治诱降活动,使得国民党反共情绪高涨,严格限制军用品、主要日用品以及医疗器械和药物三类物资的运输,使得本就难以为继的医疗卫生工作更是雪上加霜。资料显示:“由于三年多来对边区进行封锁,医疗物资无法入境,国际和平医院的医生们不得不依靠自己独创的办法和极为匮乏的资源为成千名伤病员进行治疗,用当地中草药代替西药。他们动手术时没有麻醉剂。由于器械损坏或丢失,自己动手用竹子制成钳子,用木片制成牵开器,手术刀则利用击落日本敌机的零部件制成。”[5]敌军的包围封锁,极大限制了边区医疗卫生工作的开展,但同时,医疗物资的严重匮乏,也逐渐使中医、中药受到重视。

(三)中草药资源丰富

虽然医疗卫生工作面临极大困难,但是陕甘宁边区自古以来中药材品种多样、储量丰富,是盛产中草药的“宝地”,属于陕甘宁边区的“三宝”之一。单就珍贵实用的药材来说,便有百种以上,“尤以甘草、柴胡、党参、大黄、苍术、黄芩、秦艽、知母为著”。[6]当时中药材的经济价值可以排在第三位,比如柴胡、党参、甘草、黄芩、大黄、苍术、知母和秦艽等多种药材,在西安的市场上具有相当重要的地位,并且实现了在全国销售,药产出口也是边区出口的货物之一。因此,丰富的中草药资源为开展医疗卫生工作奠定了重要基础,也为中医药事业发展提供了重要契机。

二、陕甘宁边区党领导中医药发展的历史实践

中国共产党在综合考虑五四运动和新文化运动以来,国内涌现废止中医言论和行动的社会思潮,结合建设抗日根据地的考验以及边区群众求医无门、医疗物资短缺的现实,在各方力量的积极配合下,积极推动陕甘宁边区中医药事业发展。

(一)开办中医药教育,培养中医药人才

医药人员缺乏,是制约陕甘宁边区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重要因素。在党的领导下,边区依据实际状况与需求培养中医。一方面,西医数量无法满足保障军民健康的需要,但中医发展基础相对较好,为开展中医药教育、扩大中医队伍提供了前提和可能。另一方面,边区人民在政治經济上获得解放,群众卫生运动和抗击疫病的医疗实践,使得军民对医药卫生人才的需求增强。

开办长、短期训练班改造中医,扩大中医药人员队伍。依托医药组织,开办中医训练班,将具备基础医疗卫生知识的中医集中起来,采用传统师承教育,教授近现代医学知识,对边区中医进行改造,以提高医疗水平,满足边区医药卫生需要。其一是医药学术团体开办的训练班。1945年中西医药研究会开办中医训练班,招收对象为“25岁以上40岁以下,身体健康、略具医药经验、粗通文理的医生及有中等学识的男女50名,进行一年半的培训。课程包括技术(生理、病理、诊断、治疗、药性、方解、炮制)和工作方针(卫生医药政策、卫生中医药运动、环境、妇婴及个人等卫生)两大部分。”[7]采用带徒弟式培养中医人才,学成毕业后分配他县或原籍工作,增强了乡村医疗力量。三边分区中西医药研究会为提高中医质量,聘任高明中医教学,坚持教授西医外科知识。在课程实践中,组织中医到医院参观实习,开展中西医学术研讨会以提高中医职业素养。国医研究会“开办了一期中医训练班,培养当地军民所需要的中医药人才,师资由国医研究会人员担任,学员都是实行军事供给制。”[8]每周組织一次学术交流,由边区名中医毕光斗、李鼎铭等主讲。为促使学员理论与实践相结合,选派学员参加保健药社、卫生合作社的门诊工作。1944年曲子镇爆发急性传染病,保健药社在治愈患病群众后,“开办中医兽医训练班,暂收学生14名,学习后派回农村服务,”为开展群众卫生运动提供了人力支持。[9]其二是药品生产单位创办的训练班。光华制药厂厂长梁金生开办45天的短期训练班,“讲授医疗技术、卫生知识、抢护包和中草药的采集、炮制及研究”,提高了职工技术水平,使药厂生产效率得到大幅度提高。八路军制药厂开办了一期学制三年的制药训练班,培养出了近百名具备基础理论知识和实际技能的中药制药人才。

开办中医助产班,培育妇幼卫生人员。1940年之前,边区接生仍沿用旧法,产妇和婴儿死亡率极高。“产妇生孩子时,得在炕底下或在炕上跪着生,有的甚至到牛圈、驴圈里去生……有的妇女生孩子到厕所里去生,有的产妇难产就找来巫婆装神弄鬼,让产妇推磨,造成大人、胎儿死亡。”[10]针对这种生产恶习,傅连暲在妇幼卫生研究会上提出改造中医和旧产婆,采用科学方法诊断并用中药医治。按照傅连暲的指示,边区筹办延安市接生训练班,开始讲课和实习,讲授一些接生方法、婴儿保健和经期卫生的知识。到1945年春边区卫生署下派医疗大队时,“助产班工作组三组参加者72人,分赴延属各县及关中分区下乡工作,创办了大小23个接生训练班,正式学员302人,亲手接生了23个娃娃。”[11]全边区掀起了妇幼卫生高潮,儿童和孕妇的死亡率不但大大降低,也为边区培养了一批妇幼卫生干部。

这一时期边区开办的中医训练班、助产班迅速扩大了中医药人员队伍,不仅为边区军民抗击疫病、救死扶伤、妇幼卫生等方面作出了重大贡献,也为新中国成立后党继承发展中医药卫生事业储备了人力资源。

(二)以医药学术团体为载体,推动中医药科学化发展

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为充分利用国医国药,提高学术水平以解决抗战医药短缺困难,并能与西医西药互为补充,使中医药成为一门完整的、科学的理论体系,提出中医药科学化发展的时代命题。在党、边区政府和医药界人士的共同努力下,创办医药学术团体,以促进中医药科学化发展。

中医药科学化发展随着党对中医药认识的不断加深而深化。从1937年9月到1940年6月,初步成立保健药社和国医研究会,是中医药科学化发展的萌芽时期。在党和边区政府支持下,1939年7月成立保健药社。该社将改良、研究和炮制中药以促进中药科学化来解决西药困难为主要任务。为扩大组织,大量采购药材,聘请高明中医研究制药方法。为供给医院药品,研制中药80余种,如专治吐黄水、泻黑水的防疫片成功治愈了延安市爆发的瘟疫[12],受到了广大军民的欢迎。1939年11月13日,在陕甘宁边区第二次党代会上提出的研究、发展中医药以保障人民健康的决议,标志着党将中医药纳入革命事业中并开始领导其发展。1940年6月,边区民政厅主持召开第一次国医代表大会,探讨如何改进中医中药以推动医疗卫生发展事宜,并将成立国医研究会以促进国医科学化。欧阳竞提出“要继承祖先的遗产,改进它、扬弃它。这就需要我们有组织地进行研究,使它向着进步的科学化的方向前进”[13],成为党对中医药事业发展的初步纲领性认识。国医研究会作为我党领导创建的第一个中医药学术团体,以团结与提高国医人才、研究中医药的改造、促进中医科学化为宗旨[14],并通过了提高中医素质、研究和开采土产药材的《国医大表大会提议案》。从1940年7月到1941年9月,边区中医药组织机构创新与发展,确立了中医科学化方针。在陕甘宁边区政府第63次会议上,党正式提出中医药科学化决议,“加强对中医药的研究,使其逐渐科学化以适应边区实际需要。”[15]1941年9月,国医研究会第二届代表大会召开,讨论通过了“健全各县保健药社,加强分会组织,破除国医中过去之保守观念不良习惯和倾向等”的提案。[16]与会中医在“中医科学化”方针的感召下,主动公开祖传秘方供大家讨论研究,打破了中医的传统保守思想。保健药社在中医药事业的组织和运作形式方面也进行了积极尝试,实行看病、制药、卖药三位一体运营模式,以药为主、以医为辅,医药兼顾。不仅是治疗疾病、研究和改良中药的单位,也是党领导中医药科学化发展保障边区群众健康的基地。此外,保健药社分社也得到了较快发展,截至1941年10月,在其他各县已建立16处。1940年创办的南区医药合作社开展文化教育,中医刘建章不仅行医治病,而且说服教育中医兼阴阳的童先生现身说法揭露巫神的骗术,并加入到中医队伍中宣传医疗卫生和为群众服务,有利于中医药与巫医划清界限,推动中医药科学化发展进程。从1941年10月到1943年3月,边区中医药机构进一步发展、中医科学化思想进一步深化。国医研究会制定组织机构建设计划,下设研究室、图书馆和门诊部,开展病症研究和中药研究并选派会员参与门诊医疗工作,以提高实践水平。[17]针对群众日益重视生命安全和健康质量,而中医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现实状况,《国医研究会呈文》提出在延安和各分会建立中医院,促进中医科学化并加强集体研究,以培养国医人才发展边区中医药事业。[18]对于推进中医科学化的建设计划和思想认识,表明国医研究会不仅是团结与提高中医的组织,也是党积极探索发展中医药事业的重要成果。保健药社进一步扩建,截至1943年上半年,分社达22个,国医有30多人,中医医疗水平显著提高,死亡率明显降低。1943年4月到抗日战争结束,边区中医药机构发展迅速,“中医药科学化”方针系统化。保健药社自重建后,成立的分社遍及整个边区,规模大、医疗实力强,到1944年分社共26处,中医治病救人成千上万,与保健药社共同成为医疗卫生组织的中坚力量。如曲子镇保健药社庞克道等几位中医,既下乡治病,又研究和试制新药,还开办中医兽医训练班以增强中医服务能力。为进一步改良中医,国医研究会提出整理医书、研究过往的经验以供中医和后辈学习;研究制造中药以提高其药效。同时,中西医团结合作也推动了中医科学化进程。1945年3月成立中西医药研究会总会,边区主席林伯渠提出“中西医合作之后可以交流经验,使中医的经验与西医的科学方法相结合,而能创造新的医理和医术”[19],意在通过中西医合作,帮助研究与改造旧式中医,提高其科学化水平。

以医药学术团体为载体,推动中医药科学化发展,是党在十年土地革命时期成功运用中医药开展医疗卫生实践的基础上,对中医药在思想认识和方针政策层面取得的进步和发展。中医药科学化增加,不仅改良了中医,提高了中医质量,增强中医诊治疾病的能力,而且加强了对中医、中药的研究,有利于促进中医成为一门科学完整的理论体系。

(三)自力更生生产中药材,克服药物短缺困难

抗日战争时期的陕甘宁边区,随着我党领导的抗日根据地和革命队伍的不断扩大,导致药品需求量激增。为积蓄抗战力量、维护人民健康,党科学决策,利用边区丰富的中草药资源,接连开办多家药厂,自力更生生产中医药,基本做到了自给自足,支援抗日战争并保障边区人民健康。

发挥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创业精神,鼓足干劲生产中草药,满足军民需要。党中央在日军封锁和国民党围剿的情况下,十分重视中药的生产。据陕北药厂报告:“中药车间占有最重要的地位,八路军在中国是最穷的部队,资金非常有限,即使能够得到也支付不起大批进口的西方药品,尽可能地用本地生产的药品代替进口药品。”[20]首先,自主研究和炮制中药,坚持中药科学化生产。各药厂对中药的选择和使用建立在对中国旧药方进行科学分析的基础上。陕北药厂“中药的药方常根据西医的实践进行修改和采用。药厂所属的实验室据此继续进行分析和实验。为适应部队行军作战特点,想方设法改变服食中药的传统方式,工厂中药车间将煮好的药汁灌入瓶里,或者与面粉和在一起,做成药丸或药片。”[21]这样既可以保留中药的基本成分,也可以改变中药的形式,使药物便于保存和运输。不仅如此,卫生材料厂突破中西药传统界限,根据中药验方,采取科学方法制药。“当时部队里不少南方兵,来陕北后水土不服,出现了肠胃发酵、心悸亢进等病症。该厂用黄芩精制黄芩素,用醋中和碳酸钾结晶成醋酸钠,战士们服用后疗效显著。为了使中成药的有效成分高,服量小,便于携带,该厂中药生产改变摇丸子的传统作法,逐步以浸膏再加工为主,浓缩药物,适应了部队野外游击环境中运输和使用药品的需要。”[22]药厂生产始终以自力更生为立足点,在药品生产中突出中药中制提炼酊剂、膏剂与中药西制讲究卫生相结合、科学制药与服务战争相结合,源源不断向前线提供药品。其次,独立自主、排除万难,不断提高药品生产水平,使得中药生产种类不断增多,产量不断增加。1939年6月,国民党当局多次制造“摩擦事件”,造成八路军制药厂无法继续生产,药厂被迫重新组建。“中药部的同志由民用切削中药,蹬铁碾子研细末,吊竹筛子摇药丸。”[23]面对如此困难条件,全厂同志发挥了极大的创造性,“以土代洋,干劲冲天,硬是在搬迁重建影响产量的情况下,至年底产出注射剂3900盒,中药2500磅,片剂550磅,酊剂620磅。”[24]光华制药厂的产品种类繁多,有“清胃散、胜利茶、退热散、八路军行军散、调经丸、保婴丹、关节丸,目前正在研究淋浊丸白带丸、遗精丸、生肌胶等数种。这些药治疗的范围极广,男女老幼均所必需。”[25]

(四)实行中西医团结合作,提高医疗效果

长期以来,中西医互相轻视、宗派主义盛行,严重影响了医疗卫生工作的开展。在医疗基础差、中西医并存且双方力量薄弱的情况下,党中央和毛主席认识到:只有充分调动中西两支队伍的积极性,实行并加强中西医团结合作,才能发展边区的医疗卫生事业。因此,党中央和边区政府采取一系列措施积极推动中西医结合。

中西医合作探究、互为人师。中西医合作开展学术研究,取长补短,成为中西医团结合作的排头兵。1944年10月,“针神”任作田在边区中西医讨论大会上,主动破除门户之见、公开医技,开办医学教育普及针灸疗法。[26]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院长鲁之俊、中央军委门诊部主任朱链在内的几位西医报名学习针灸,取得了显著成绩,被誉为中西医团结合作的模范,受到边区政府的表彰。同时,任作田也虚心学习现代医学知识,与西医学员探讨针灸的医学原理。特别是与鲁之俊合作,通过对患者进行中西对比研究,不仅发现了针灸与神经系统疗法理论上的共同之处,还证明了针灸治疗的科学之处。对此,鲁之俊强调“我们医务界同志要以更大的努力进行钻研,需要我们以虚心的,以十分重视和诚恳的态度向中医们学习。”[27]西医向中医学习针灸及中西医的合作研究,成功促进了边区中西医相互学习、交流经验。1945年9月姚店区召开中西医研究会,“甘谷驿药社的医生刘振芳同志,提供了制‘消食丸的方法,毕明德医生提供诊治胎症贫血的方法。在中西医的合作上有很大进步,中医刘振芳反省说,他过去看不起西医很不对。现在还学会了西医的洗肠排尿的新方法。有的中医现在想学西医打针,但没有针,西医刘守山借给他用,让他学习。”[28]

中西两法诊治疾病,疗效显著。大到抗击疫病、小到给个人治病缓解疼痛,中西医合作都发挥了重要作用。1944年春延安一带爆发伤寒和回归热,人畜死亡众多,毛主席针对延安疫病强调指出“这两种医生要合作”,有效推动了中西医合作进程。防疫委员会坚决落实中西医合作,医疗机构以西医为主,紧密团结中医能手,将现代医疗卫生中西医的疫病防治和健康管理措施,与中医病理诊断和中药汤剂相结合,统贯全局、群防群治,在医药短缺的陕甘宁边区,有效防止了疫情蔓延,维护了军民生命健康。同年5月,定边城区突发瘟疫白喉,传染性强、死亡率高,医治困难。三边分区紧急召开中西医药座谈会,采取中西医结合、中西药并用措施。为治病救人,中西医交换经验、献出秘方,共同研究出中西兼用的治疗方案和药物;为便利中西医生合作治病,定边成立医药研究会,“参加的有中药铺十一家,有驻军卫生部和医院、地方的诊所,共有西医十一人、中医九人、兽医六人、外科三人、接产妇三人,”[29]大大增强了中西医力量,疫情基本得到有效控制。不仅如此,毛主席在延安所患右肩关节周围炎、同时发作的胃病和风湿性关节炎也是经中西医合作治疗痊愈的,以亲身经历证明了中西医团结合作的重要性和科学性。另外,为深入贯彻中西医合作,增强医疗效果,在各级医院实行中西医会诊制度。中央和部队的医院增设中医部,边区各县添加西医门诊。总之,在中西醫团结合作过程中,中西医生坚持治病救人原则,在治疗方式上既各施所长又通力配合,做到了交换技术、互相商量,有利于提高医疗效果。

中西医团结合作,是党领导中医药事业发展的重要战略决策。实践证明,中西医团结合作,打破了长久以来双方的隔阂与偏见、缓和了中医西之间矛盾,提高了医疗效果,使边区卫生界出现中西医合作尊重、救死扶伤的蔚然之风,边区卫生工作面貌焕然一新。

三、抗战时期陕甘宁边区中医药发展的历史意义

(一)增强了中医药的医疗服务能力

医疗,从广义上来讲,是指拥有专业医疗技术的人员通过持续性学习医学科技和医学知识,以全社会人民的健康为努力奋斗的目标。[30]因此,医疗体系中掌握专业医疗技术的人力资源关系到医疗服务能力的强弱。纵观陕甘宁边区的发展历程,中国共产党作为推动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主体,培养的中医药人才充实了边区医疗卫生工作的力量、推动了医疗卫生工作的发展和进步,为党中央团结带领各革命根据地进行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提供了医疗保障。一是壮大了陕甘宁边区中医药人员队伍。据统计,到1944年10月30日,“边区各地共有1074个中医,54个兽医,390个中药铺,西医有200多名。”[31],成为边区医务界的主要力量。二是提高了中医药的疾病诊治能力。“1944年医疗队到延安县、子长、甘泉、富县等地为群众看病3255人,门诊初、复诊病人6万余次,收容两千多病人住院全部治愈。”三是提升了中医药的医疗救护水平。通过中西医结合,使中医药治愈疗效明显提高,边区的霍乱、肠伤寒和鼠疫等异常凶险的传染病有效遏制。据1939年各根据地的资料显示:“治愈率提高14.3%,残废率下降11.8%,死亡率下降1.5%;延安中央医院伤寒死亡率由10.7%下降到3.9%,小儿肺炎的病死率降低5%”,[32]这些数据资料都明显低于国际医学界报告数字。总之,边区中医药队伍的扩大、医疗技术的改进,促进了中医药事业的发展壮大,增强了中医药的服务能力,使中医药成为陕甘宁边区医疗体系中的重要力量。

(二)夯实了中国共产党的群众基础

群众路线是党的生命线和根本工作路线。但自民国以来军阀混战、连年战争,造成边区民众与基层政权关系紧张。如何修复与基层社会的关系,是党在陕甘宁边区面临局部执政实验的基本考验。医疗卫生与人民群众切身利益休戚相关,党中央和毛主席在陕甘宁边区十分重视群众卫生工作,并将其作为党建设革命抗日根据地和改善边区卫生工作的重要手段。通过积极推动中医药事业展开医疗救护、疫病防治、群众卫生教育,使边区群众真切感受到党为人民服务、解除人民痛苦的堅定决心。边区政府根据党中央的指示,创办保健药社,药社民办公助,收费低廉,深受群众欢迎。自制的中成药、西药对抗属和困难群众打折或免费供应,除经营中西药材、器械外,还聘请中西医师为群众治病,并承担疫病防治和卫生运动的药品及各项开销,为群众卫生运动做出了重大贡献。1944年,综合群众的现实需求,为实现人财两旺,成立卫生合作社,一年时间内,“共诊治22733人次,急救233人,接生33次,其中免费治疗380人次,群众也反映说:这是救命的合作社。”[33]两社还组成医疗队上山下乡、走村串户,开展救治工作并对当地群众进行卫生知识的宣传和普及。此外,党领导创建的和平医院不只给军队的同志看病,也给地方工作人员和群众看病。特别是小儿科,收容的大部分是当地群众的孩子。儿科最多见的是急性消化不良、肺炎、麻疹、百日咳和黑热病。中医药在治疗这些群众中常见的疾病方面作出了重要的贡献。总的来说,中医药一方面成为党和边区政府开展群众卫生工作的基础和助手,在医疗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充分开发利用中医药为缓解缺医少药压力发挥了重要作用。另一方面通过群众卫生运动,密切了基层政权与群众的关系,且与国统区范围内医疗卫生为官僚主义、资本主义服务形成了鲜明对比,使得党在陕甘宁边区局部执政获取了民众高度的政治认同,夯实了党的群众基础。

(三)丰富了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是延安精神的核心要义和显著特征,党和人民正是凭借这种崇高的创业精神铸就了历史的辉煌。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我党在陕甘宁根据地既要保卫黄河河防,又面临国民党包围封锁、外来援助日益枯竭的困境,军民身患疾病无法得到及时治疗,长久拖延造成病情加重甚至失去生命。毛泽东指出“我们是主张自力更生的。我们希望有外援,但是我们不能依赖它,我们依靠自己的努力,依靠全体军民的创造力。”[34]为打破敌人围困封锁,解决医药短缺困难,加强医疗卫生工作建设,党中央统揽大局、把握历史主动,积极领导陕甘宁边区中医药事业发展。医务工作者在党和边区政府支持下共克时艰、艰苦创业,自力更生生产中西医药。在举步维艰的条件下自主筹备开办西北药厂中药部、陕甘宁边区卫生材料厂、光华制药厂、八路军制药厂等,采挖当地中草药原料,生产中药名目繁多、产量丰富。光华制药厂的35名职工中医药,在没有任何制药基础的前提下,经过短期艰苦培训,仅用三个月“制成红白痢症丸4000包,八路军行军散2000包,痧症丸3770包,妇科调经丸3200包,止咳散3650包,胃痛散2300包,退热散4000包。”[35]自力更生研发中药,提高中药质量。药厂中药部还组织经验丰富的几位老中医,分析、研究各种中药,“在动物身上做实验并计算标准剂量,将它们制成药丸、酊剂、浓缩剂、药粉和药片。在为期一年的工作中,中药部已经完善并生产出了31中标准处方,其产量总计达4231磅,”[36]以代替西药。经临床证明,该药效果显著且市价优良。中央为此签发了《关于自制代用药品问题的训令》,评价“按中医药方所配成的药品,屡经试用均极有效。”[37]自力更生编辑教材。八路军制药厂主编的《抗战新药集》,不仅在国内首创中西药混合配置方法,而且对近百种中药的采集、配置、用途等进行总结和记录。《陕甘宁边区药用植物志》详细介绍了23种中药科中的近50种植物,为中草药物尽其用、推进中西医结合提供了方法指导。陕甘宁边区的中西医药人员依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克服重重困难,解决了药品短缺难题,使边区医疗用药水平大幅提高,基本达到国内三四十年代平均水平。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方针的指引下,党领导陕甘宁中医药事业发展取得重大进步,扩大了中医药人才队伍、克服了医药短缺困难、推动了中医药科学化发展,维护了军民生命安全和身体健康,壮大了抗日民主力量,更加丰富了新中国成立后独立自主、自力更生基本国策的历史内涵。

结语

抗日战争时期陕甘宁边区党领导中医药事业发展,成为武装抗敌和边区复兴的重要一环。党从战争需要和人民健康出发,通过培养中医药人才、推动中医药的科学化发展、自力更生生产中药材和实行中西医团结合作,积极推动中医药事业发展。边区经济、文化教育事业的发展、抗日战争的胜利等事实证明,发展中医药事业在完善医疗卫生、保障党政军民健康和争取民族独立方面,无疑是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中国共产党发展中医药事业不仅是对中医药价值的高度认可,也是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利益的深沉关切,更是改变中医药历史命运的关键所在。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中,积极采用中医综合疗法,坚持中西医并重、中西药并用,筛选出三药三方,中医药全程参与患者医疗救治,充分发挥了中医药在维护和促进人民健康的重要作用。立足新时代,要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推动中医药传承发展、守正创新,凝聚中医药合力,充分发挥中医药特色优势,为广大人民生命健康贡献中医智慧,为“健康中国”战略贡献中医方案,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贡献中医力量。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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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秋 水〕

收稿日期:2022 — 11 — 07

基金项目:2021年北京中医药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生科研重点课题(2021-YJS-02)。

作者简介:吴亚平(1996—),女,河南驻马店人,2020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与中医药发展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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