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缠枝纹的表现形式及特征分析

摘要：缠枝纹是中国传统植物装饰纹样中的典型类型，它以纹样形式的丰富多变及生生不息、绵延不绝的寓意在传统装饰形式里大量出现。缠枝纹有其鲜明的造型形式特点和独特的美学价值，文章通过案例分析对缠枝纹的表现形式及特征进行深入研究和梳理。

关键词：缠枝纹;组成元素;构成方式

中图分类号：J5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03-00-03

缠枝纹作为中国传统植物装饰纹样中的典型类型，又名“串枝花”“长青藤”等[1]。缠枝纹并非中国独有的植物纹样，其在中国土地上演变、发展，产生了统一而富有变化的茎和多变的花（果）、叶，形成了独特的造型形式特点。同时缠枝纹在中国吉祥文化的浸润下也形成了多样化的题材及丰富寓意。如花头是牡丹花的叫作“缠枝牡丹”，而缠枝牡丹的“富贵绵长”寓意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牡丹花和缠枝纹被赋予的寓意的结合。此外，缠枝纹也不全是缠枝花，有时也和葡萄这类寓意“多子多福”的水果结合在一起，形成“缠枝瓜果纹”。不同题材的缠枝纹具有各种美好的寓意，不仅满足了人们对审美的需要，也体现了当时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1 中国传统缠枝纹的组成元素

缠枝纹丰富的造型形式与其组成元素及构图方式有着很大的关系。下文列举分析缠枝纹的组成元素，并从组成元素的角度出发探究中国传统缠枝纹独特的形式特点。

1.1 花

花的形象在中国传统装饰纹样中是非常多见的。传统纹样里涵盖了多种花的造型，每一种花都以丰满的形象及各种美好的寓意或单独出现，或搭配动物、人物等题材出现。为了满足人们对圆满生活的向往，这些花朵脱离了现实中的样子，花形趋于圆满，花朵整体也更加符号化。

在缠枝纹中花朵通常从侧视、俯视等多种角度呈现，在整个纹样中占据比重较大，所以花的形态特点也影响了整个纹样的风格特点。每个朝代审美趣味不同，因此缠枝纹在花形上有着丰富的变化。

缠枝纹中的花朵还会根据载体的不同、纹样结构的不同呈现出丰富的形态，或简单或繁复。纵观整个纹样部分，花朵占据了主要的地位，呈现“大花细枝”的形态特点。在缠枝纹中，花朵可作为重复的部分来营造纹样的节奏感，多种花朵也以相似的形态同时出现，这也促使缠枝纹既具有整体的一致性，又具有个体的多样性。

1.2 叶

缠枝纹中的叶子通常有叶片成组出现并在枝条两侧相背而合的特点。相比较于花的繁复，叶子似乎处于次要的位置，但这并不代表叶片只是陪衬，在缠枝纹中，叶片的形态通常与花的形态相对应。例如，叶端通常呈卷曲状，这一特点承袭于汉代云气纹和魏晋时期的忍冬纹[2]。每一片叶片都像花的花瓣，使整个纹样的风格整体统一。在一组缠枝纹中叶片的外形往往相似而富有变化，具体表现在这些叶片有相似而又不完全相同的外部形态。例如，外形在基础特征上进行变化，叶片的大小有别但不凸显，再加上叶片排列在枝茎两侧，遵循枝茎的走向而分列。由此也可以看出叶片是缠枝纹形态造型中具有整体一致性和个体多样性的重要组成元素，也是构成纹样活跃、自由风格特征的重要因素。

1.3 枝

缠枝纹的枝条是纹样中重要的结构要素，是缠枝纹形成秩序感的重要因素，也是缠枝纹产生变化不可忽视的原因。缠枝纹有着极强的适形能力，可在装饰空间中作为主体，也可作为边饰填补空白。一部分由于花朵呈现近圆形或者圆角三角形，这样的花朵可以适应一些近圆的装饰空间。由于花朵在纹样中呈现团块状，一些小的缝隙则需要枝条进行填充。在缠枝纹中不难见到有枝条从主枝延伸而出以更好地贴合装饰空间。缠枝纹成型后，也形成了缠枝纹中枝条圆转，形成曲线围绕花朵的形态。总的来说，常见的缠枝纹枝条有两种规律，其一是缠枝纹枝条呈规则的波浪形起伏，花朵、叶片点缀其间，此类多出现于边饰中;其二是缠枝纹枝条根据所需的装饰空间以圆形或半圆形曲线相接灵活回转或缠绕，以极强的适形能力布满装饰空间。

2 缠枝纹的构成方式

上文阐述了组成缠枝紋的三个要素。这些要素在不同的装饰空间中结合不同的构成方式呈现出灵活多变的缠枝纹。如上文所述，缠枝纹的构图方式和枝条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灵活的枝条配合叶片、花朵使缠枝纹既可作为连续性图案围绕器物表面呈条带状排列，也可根据所需的装饰空间以多条曲线相互连接的方式形成适形缠枝纹。每组缠枝纹都会根据装饰空间的需要来设计花、叶的形态及枝的骨骼构成。下文通过具体例子来分析缠枝纹的构图方式及各元素在该缠枝纹中的表现方式。

2.1 难分首尾的连续性缠枝纹

此类缠枝纹主要出现在条带状的装饰空间中，一般都是一组缠枝纹重复组成条带状。这类缠枝纹通常用在边饰上，且前一组缠枝纹和后一组缠枝纹可以很好地衔接在一起，形成了“难分首尾”的风格特点。

波状缠枝纹是比较常见的一种构成形式。缠枝纹枝条呈规则的波浪形起伏，花朵、叶片点缀其间。此类多出现于边饰中（见图1），该缠枝纹的构成特点是以一条波浪线为基本构成[3]，一条枝条向上回转，一条枝条向下回转，每个枝条末端各连接一朵花。以此为一组，依次排列，形成连续式样。每一组缠枝纹都有向上或向下的枝条，向上向下的力、方向可以互相抵消，具有上下均衡的特点。每一组缠枝纹末端的枝条正好与后一组缠枝纹前端的枝条相连，类似于藤蔓植物中生长侧枝的自然特性，从而使整个纹样有难分首尾的特点。每一个枝条回转处都会连接一朵花，花朵被包裹在藤蔓之间。每朵花由四瓣卷曲的花瓣组成，这四瓣花瓣向外或向内卷曲，在花形的设计上符合自然界中花瓣的样子，也形成了均衡有序的视觉感受。同时花朵排列在条带的横向中线上，花形重复，使视觉中心集中在花朵附近。虽然这组缠枝纹的花朵形态简约，并没有形成大面积的团块状，但是花瓣向内卷曲，成组出现。相较于单片叶片向内卷曲而言，花朵的比重还是高于叶片的。此外在两个枝条的衔接处有叶片附着在枝条上，且相邻两组的缠枝纹在向上卷曲那枝上也有些许不同，叶片也简化成花瓣的形状，且分布不均匀，向上向下伸展，在不经意间完成适形。花叶的变化使整个纹样既有秩序又有变化，显得更加自由。

这件唐代砖刻残片（见图2）不同于图1的缠枝纹，风格严肃、工整。花形均匀繁复，采用侧视的角度来表现花朵，并不像现实生活中的花朵，而更像花朵的截面。花朵下端的卷叶和图1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将左右对称的花朵进行重复刻制，又增强了花朵的视觉吸引力。每组花朵工整地排列在条带状横向中线上，使视线集中在花朵上，以此来提升花朵的比重。此外，这样的构成安排也使花朵的风格特征决定了这组缠枝纹整体的风格特点。这组缠枝纹的枝条纤细，每一个枝条形成闭环，其间包裹一朵花，形成“大花细枝”的风格特点，枝条与花朵形成鲜明的对比。

缠枝纹的叶片在整个纹样中起到调和的作用，一般出现于枝条衔接处，使纹样整体呈现一种活泼、自然的感觉。而这个纹样均由一个对称的图案循环而成。并没有看到叶片部分，但是每两组缠枝纹中间饰有一个圆点，且会有两个平行短线在两组缠枝纹交界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叶子的角色，丰富了这组缠枝纹。该缠枝纹中每个图案单元本身左右对称，两个相邻的图案也呈现出左右对称的特点，且每个图案与左右相邻的图案衔接紧密，使整个纹样均衡分布在唐砖上。相较于图1松散的风格特点，图2更加规整。这样相同要素不同形状的搭配就使缠枝纹形成了多样的风格。

2.2 多条曲线相互连接的适形缠枝纹

这种构成的缠枝纹通常作为装饰主体出现在碗心、扁瓶的瓶身等处。其中扁瓶有着特殊的器型，瓶身呈鼓状，腹部为扁圆形。所以扁瓶上的装饰性纹样和盖、盘类似。扁瓶瓶腹上的缠枝纹枝条细密，花形丰富，叶片点缀其间，造型美观，纹样和器型形成呼应。

从花的角度来说，整个缠枝纹中花的比重很大，这些花可按尺寸分类，也可按位置来划分，整体大小排列有序，具有丰富的美感。根据内、中、外圈来看，花朵可以分为三个部分，如图3，除圆形装饰空间的中心点上有一朵大花之外，另有五朵小花排列成倒五边形围绕着圆心的花朵。而圆形靠外部分还有五朵大小与中心花一致的五朵花按照五边形排列，同时这五朵之间间隔小花形成圆形。这样排列从内而外来看，花朵也有大小的变化，使整个纹样有序排布在装饰空间内。

由于圆形是一个对称图形，为了契合装饰空间的特点，花的排列也有对称关系，如图4，圆心花的中心及其上下两朵花的中心可形成一条对称轴，其他各花朵位置以此为轴形成对称关系。不仅是位置上的对称，花的大小也一一对称。根据花朵与中轴线的关系，将整个装饰空间分为左、中、右三部分后可以发现，左边部分四朵花向右上方伸展，有大小间隔关系。但花朵排布并非一条直线，而是一左一右分布，减缓了向上的趋势。另有一侧枝向左下延伸，且趋势明显，这样也可以减弱左侧枝条向上的感觉。此外，左边部分的侧枝靠根部有向上的两片叶子，给这根侧枝一个向上的拉力。左右两边的花的位置基本对称，但从枝条的走势上来说，相较于左边的走势，右边枝条走势较为缓和，其原因是图中从上往下数的第二朵花有向左牵扯的感觉。而右边侧枝则向右伸展，但是这朵花的牵扯力度并没有向左牵扯的力度那么大。中间部分三朵花没有明显的向左或向右的趋势，只是圆心下方花朵稍偏向于左边，而圆心上方花朵稍向右错位，形成了动态平衡。

从枝、叶两个元素来看，这两个组成元素依附出现，整个纹样由瓶身下端发枝，枝条隐藏在叶片中，左右各分一枝。在形状边缘处，枝条贴合边缘回转，靠近边缘处生一组叶片。远看边缘处的叶片顶端形成圆形，贴合器型。單从叶片来看，这组缠枝纹并不重视各类植物叶片的不同外形，而是将叶子的形象符号化。叶片从形状上来看可分两种：一种是边缘有锯齿的叶片;一种是和云纹相似的卷曲状的叶片。从整体上看每种叶子的外形类似，但因所处位置不同，叶片的大小、形态也各不相同。瓶身中部的叶片或仰或伏，很好地填补了花朵枝条间的空隙，形成细密的风格特点。枝条不仅巧妙地连接了花和叶，而且为了适应形状的边角，从主枝另发若干侧枝填补空隙，在不影响整体统一性的前提下，增加了纹样的灵活性。

3 结语

由上可见，中国传统缠枝纹具有丰富的美学内涵。它具有适形能力强、风格变化灵活的特点，且每一组缠枝纹都因为装饰载体与审美趣味的不同而有着不一样的设计风格。中国缠枝纹装饰艺术代表着中国人的审美艺术，是中国古代不同时期文化的折射。中国传统缠枝纹结合云气纹、忍冬纹及中国本土的植物纹形成了独特的装饰特点，由此也显示出了强大的包容性。中国缠枝纹历史悠久，包罗万象，阐述至此也只是冰山一角。灵活的缠枝纹无论在构成方式上还是精神内涵上都值得继续研究，阐述至此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参考文献：

[1] 田自秉，吴淑生，田青.中国纹样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336-337.

[2] 张晓霞.天赐荣华：中国古代植物装饰纹样发展史[M].上海：上海文化出版社，2010：150-156.

[3] 吴山.中国纹样全集系列丛书 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卷[M].济南：山东美术出版社，2010：6.

作者简介：潘雪祺（1998—），女，江苏镇江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民间艺术图式的当代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