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文人园林“意境”对现代居住区景观设计的启示

刘星辰 王伟

摘要：宋代是我国几千年历史长河中一个在政治经济文化各个方面都逐渐成熟并趋于完备的朝代，园林、山水画与山水诗这三大门类在宋代实现相互交融，并且形成山水园林的独有风格。随着经济的发展，文化的快速传播使得传统园林逐渐不被重视。文章以宋代文人园林造园意境为基础，归纳总结园林意境营造手法，筛选其中的可取之处，与现代居住区景观意境设计手法相结合进而分析现代居住区景观的营造方式相较于宋代文人园林营造手段都有哪些方面的传承与创新。用现代的审美方式和设计要点剖析宋代文人园林意境中的丰富内涵，以期对现代居住区景观设计思想与实践起到借鉴和指导作用，为中国现代居住区景观设计寻找一条切实可行的途径。

关键词：宋代文人园林;空间意境;现代居住区景观

中图分类号：TU984.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2）03-0-03

宋代文化距今已有千年，文人园林体系在中国古典园林史上的位置不容忽视。在周维权先生所写的《中国古典园林史》中更是将宋代归列为中国传统园林的成熟时期，而魏晋南北朝传承下来的归隐田园的思想与生活态度又融入了宋代文人墨客的情感寄托。宋代文人园林的精致、小巧与当今城市寸土寸金的居住区地块特征相吻合，将地块利用到极致，进而创造出符合时代特征的具有中国现代特色的居住区景观具有现实意义。

1 宋代文人园林“意境”

周维权先生在《古典园林史》中写道：“进入宋代，中国古典园林的特色更注重体现景观意境和氛围的打造，相对于其他造园要求，诗情画意的占比会更高。”意境营造由古典哲学思想的范畴应用到文学创作中，最终延伸到绘画艺术，而到了宋代，意境的归宿走向园林造景。古典园林中的意境强调通过植物、山水、路径所建立的景观空间对人产生的情感属性，触发人的情思，通过人们的心理活动规律激发情感，让产生的情感和园林中的景色发生反应，物景合一，从而让人的思想境界到达自由之巅，享受园林美学所带来的愉悦[1]。园林景观加入人的思想和情感，两者发生碰撞，营造出不同氛围的意境美，达到情景交融、天人合一的境界。

在文人园林的景观营造中，通过堆山叠石，曲水流觞的造景手法表达文人墨客对大自然的向往与追求，以及他们心中的豪情壮志。用植物搭配来烘托出空间里万物之和谐、万物皆有灵的特点。宋代园林的意境比诗画所营造的意境更直观，更生动、真实，调动了人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实现意境的营造与身临其境的效果，令文人墨客心驰神往，寄情于山水之间。

2 沧浪亭“意境”营造手法

沧浪亭作为苏州现存诸多私家园林中最古老的一座，对于现代景观意境营造有着深远的影响与价值。这所园林建于北宋庆历年间，是由文人苏舜钦所建造的私人园林，虽然屡经兴废，原貌已经发生了变化，但是由于原主人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苏舜钦的“诗魂”依旧是沧浪亭的“园魂”。其造园手法以及空间布局與其他园林有明显的不同之处。沧浪亭在建造过程中通过巧妙地运用基址上原有的自然景色，将水引入园中，围水造景，将园林的雅致古朴体现得淋漓尽致，同时在水岸边种植成片的垂柳，将周边的建筑物隐藏在树荫中，似有似无，虚实相生。并在树木边铺设嶙峋山石，用复廊作为连接水面与建筑的媒介，最后通过水边的石桥进入主体的庭院之中，可见造园需要地势之间的变化，而园林中的地势大多是用山石打造出来的，山峰上的参天古树让园林又增添了一份耐人寻味的意境，庭院内部的建筑均以山石作为围挡。这样的园林景观布局与造园风格不同于常规的中国古典园林（见图1）。

中国传统园林造园要素中的“水”具有极其重要的地位和作用，具有聚财的美好寓意，故在园林中水景的设置也是极为讲究的。园外景观与园内景观相互联系，即使园林的总体占地面积不大，依靠水面中植物与建筑的倒影与水体的开阔性仍可以使庭院显得视野开阔、富有天然之趣，接近自然的造园理念也相对避免了无奈居于闹市之中的高墙深院从而产生的压抑、苦闷之感。庭院主人苏舜钦虽然仕途不得意却用气度潇洒的人文情怀让沧浪亭整个庭院中的建筑都具备神韵自得、举世难寻的姿态[2]。

沧浪亭中的园林建筑借引入的葑溪河之势成景，园中池水平滑如镜，其他景观与建筑则被水景环绕，透过水边复廊上的漏窗，水面与外界的闹市形成鲜明对比，仿佛与世隔绝。

2.1 借景

园中利用静水面表达“沧浪”二字蕴含的思想感情，利用园中的静水面营造景观意境，在各类植物之间设置石桥，进门入口处则运用框景手法遮挡内部庭院，在庭院中挖池引水，将外水与里水相联系，通过植物的遮挡，使路线具有引导性，而庭院内部的石桥则藏匿于繁花之中，是由山石堆砌的假山，更使游人在有限的空间里仍能感到开阔、透气[3]。

2.2 漏窗

沧浪亭以“四季漏窗”的营造手法而闻名，在庭院中，总共有108种漏窗的形式，样式繁多且精巧，在苏州古典园林中别树一帜，令人眼前一亮。漏窗不仅仅在园林中起到装饰性的作用，同时与庭院中的其他景观相互融合，通过漏窗的“漏”，与景观产生呼应，达到中国古典园林倡导的虚实相生的艺术境界。沧浪亭中建筑物上的漏窗与内外景物相互串联，通过光影和水中倒影，让景观变得更加立体，增添庭院趣味。而在复廊上的漏窗，加入光影关系，形成曲径通幽的空间意境，不仅扩大了复廊在视觉上的大小也达到了步移景异的观景效果（见图2）。

2.3 复廊

园林中应用了大量变化丰富的建筑物，包括亭、廊、榭、馆、轩、堂、祠、楼等。沧浪亭中大部分建筑与主景相呼应，层叠环绕形成别有洞天的内部空间，种植各类花草树木形成内部景观，隔绝外部。沧浪亭的复廊则充分利用园外和园内的山水景致，廊上漏窗又与园中景色相呼应，令文人墨客寓情于景、情景交融，沧浪亭中的复廊作为连接建筑间的通道，成为古代造园借景手法的典型代表之一。

3 现代居住区空间意境营造

宋代文人园林对于现代景观设计有着深远意义，还原和传承宋代文人园林的景观营造方式不仅是为了尊重历史，更是为了不拘泥于传统造园手法，在遵循现代审美和设计方式的基础上将其融合，形成新的设计手法并发展下去。空间意境营造方式本身就存在很强的流动性和发展性，随着时代的变革和文化的发展，对意境的营造方式也大不相同，宋代文人园林便对园林景观史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3.1 现代居住区空间意境营造目标

传统园林的造景目标是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宋代文人园林更是要达到雅致、精巧的意境。在现代居住区景观设计中，可加入宋代文人园林的景观特色，并将现代居住区的营造目标有效结合在一起。在居住区的设计中在加入意境营造的同时，应当尊重所在地区的自然风貌和人文环境，进而赋予居住区思想内涵以及想象空间，让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所以在现代居住区的景观设计中，应当满足自然与人文这两大目标。

3.1.1 亲人、爱人的目标

现代居住区景观营造中，温暖、安全是住户关注的重点问题。居住区景观不同于其他景观，其更注重人的感受和寄托，失去了寄托的居住区景观会让住户感到压抑，产生各种负面情绪，与现代居住区景观设计的初衷相背离。

在未来的居住区景观营造中除了要建立符合大众的审美观、价值观的居住区景观，还要在审美体验中体现景观中的文化内涵和氛围。从精神文化的审美角度去把握住户对于景观的需求，进而增强住户的归属感，让住户切身感受到家的温暖和文化的传承。

3.1.2 自然、人文的目标

自古以来，在营造人居环境时都讲求天人合一的思想境界，将人与自然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理想的现代人居环境则是在尊重自然生态平衡的基础上以人为本，提高住户的景观体验，创建自然的居住区景观空间。

3.2 现代居住区空间意境营造手法

3.2.1 主次分明

我国古典园林营造手法中，园林设计也讲究主次体之分。园林的中心就是整个园林的主体部分，不同的景色分布在园林四周对主景发挥烘托作用，形成整体效果。沧浪亭中，充分利用水源造景，通过连廊、架桥实现水与建筑的互通关系，创造主体建筑的对景焦点，丰富观景效果，在平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出景观主次间的关系[4]。

在现代居住区的景观设计中，主次分明是尤为重要的一个造景手法，要让住户一进入居住区就能够明确居住区的主题，并且景观中的主要凸显构筑应当作为景观中的主景，在周边搭配植物、水体等造景要素，突出主题性，这不仅是居住区意境的体现，也能令居住区景观富有层次感。

3.2.2 虚实相生

宋代园林空间中的艺术性与现代景观空间设计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宋代文人园林造景元素中，山石的漏、透、皱也可以说是虚的部分。同样，园林建筑的造型也將虚实体现得淋漓尽致，建筑墙体为实，墙上的窗户、孔洞为虚。正如古典园林中的框镜，如沧浪亭中复廊的运用，将面水轩与观鱼道相连，同时利用通道空间中的漏窗将内外景色联系在一起，形成新的景色，达到山水借景的空间意境特征。

在现代居住区的空间意境营造中，也可以利用透、漏、皱的手法，将自然景色与人文景色联系在一起。例如，居住区中设置休憩长廊，在长廊外围搭配植物群落与水景，长廊的格栅或窗与植物群落和倒映在水中的影子联系在一起，达到步移景异的空间效果，同时格栅与水面形成虚实相生的空间意象，而亭子的倒影映射在水面，有利于尽可能地拉近人与水面的距离，体现人的情感变化，营造出虚实相生的景观意境。

3.2.3 欲扬先抑

在古典园林中，欲扬先抑是营造意境的主要手段之一。在沧浪亭的建造中，北门只用一座水上折桥与外界闹市相连，游人既可以在入园的门厅驻足停留，也可以前往下一景观。透过复廊上的漏窗，又可看到远处被树木遮挡的建筑，曲折的小径通往视野更加开阔的景观，使游人更富有赏园的乐趣。

而在现代居住区景观的营造中，欲扬先抑除了放在入口，也适宜放在引入中心主景处，引导人们进入景观中心。在中心主景的设置上，选用视野较为开阔的草坪或水面，并搭配植物、小品。通过这样的景观引导路线，让人们在感官与心理层面产生一探究竟的欲望，引发人们对景观的好奇心。

4 结语

宋代文人园林的古朴、雅致、天然的造园特点应用在现代居住区中，使其注入景观灵魂，而非古板、统一的景观排布。宋代文人园林的空间布局、景观序列、建筑选址、意境营造以及氛围把控等对于现代居住区景观的意境营造都有极其深远的意义和影响，通过建筑、植物、山水的相互衬托，带给人们一种新的感官认识，营造的意境使众人产生情感共鸣，也为传承宋代文人园林造园意境手段奠定基础，这也是宋代文人园林经久不衰的原因所在。

参考文献：

[1] 杨子蕾.宋代韩琦与相州州署园林植物景观营造初探[J].古建园林技术，2020，38（1）：21-25.

[2] 马志刚.沧浪亭园林的建造历程及其诗情画意的景观[J].西南林业大学学报，2019，3（1）：68-71.

[3] 周悠然.浅析中国古典园林之造园手法：以苏州沧浪亭为例[J].园林空间，2019，26（1）：48-53.

[4] 苏子宸.漏窗设计中的审美情趣研究：以沧浪亭为例[D].沈阳：沈阳师范大学，2019.

作者简介：刘星辰（1997—），女，河北保定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城乡环境设计。

王伟（1982—），男，陕西韩城人，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建筑设计与风景园林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