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生产建设兵团边境团场的建立与发展

2022-06-09 03:59蔺艳琴
海风 2022年6期
关键词:边民团场兵团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以前,在中国西北边境与苏联接壤的地区,中方基本上处于有边无防的状态。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指示兵团在新疆沿中苏边境地区建立边境农场带,将原有的“三代”工作队就地组建,成为建设边境团场的骨干,同时从兵团各师抽调大批人力、物力支援边境团场的建设,到1972年底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在边境地区共建成58个边境团场,从而结束了中国西北边境有边无防的状态。边境团场建立后,兵团与新疆军区、地方政府一道共同强化边境地区的管理。边境团场的建立既发挥了保卫边防,防止境内外敌对势力渗透的作用,又促进了边境地区经济文化事业的发展,充分发挥了兵团“三个队”的作用。

一、边境团场设立的背景

1958~1966年,中国正面临着紧张的国际形势,中美关系仍处于敌对状态,中苏关系逐渐恶化乃至破裂,中印边界冲突不断,国际反华势力掀起反华逆流,“伊塔事件”的发生更是严重影响了新疆边境地区的社会稳定与长治久安。

由于中国与苏联特殊的地缘关系,加上历史的、民族的和宗教的诸多联系,使新疆的伊犁地区在历史上长期处于苏联的影响和控制之下。六十年代中苏两党意识形态上的尖锐冲突影响到两国关系的正常发展后,苏联政府对中国新疆的政策也发生了变化,开始加紧在中国边民中非法发展侨民,同时积极插手遣侨事务。

1961年冬至1962年春,苏联驻伊宁副领事季托夫(又译迪道夫)等人先后6次到塔城地区进行非法活动。特别是1962年4月,季托夫等人到塔城非法活动5天,接见中国公民1千多人,有计划、有组织地策动中国公民越境逃苏。随后,塔城地区有500多人联名上书,要求去苏,一大批自称是“苏侨”的人到政府请愿,无理取闹,扬言要大批逃跑。

从1962年4月初开始,在塔城县发生边民零星越境逃苏现象。到4月15日,边民越境从零星到成批;从半夜秘密潜逃,演变为公开在白天搭伙结对往外跑;从刚开始的只身一人越境,到后来携带公共财产、牲畜,带领一家老小逃往苏联。在这过程中,一些坏分子就趁机抢夺国家、集体财物,对来劝阻的同志肆意殴打,行为极其恶劣。

与此同时,伊犁州的各级市、县也发生了边民外逃的现象。最早是在霍城县的沿边公社有个别居民被煽动越境,到4月15日,霍城县边民外逃达到高潮,一批批的中国公民驾着车,赶着牛羊等牲畜,并携带大量的器物、工具公开逃往苏联。

此次中国边民外逃是受苏联的煽动,所以在边民逃跑的过程中,不像以往会被苏联边防军阻拦、遣返,反而在苏联的帮助下使得外逃更加便捷。苏联政府指使他们的边防军在边界开口子,接送并安置外逃的中国公民,在沿途接待站还配有专门的医护人员。同时,苏方还散布谣言,煽动过去的人尽可能多的携带财产、牲畜,使边民逃苏规模达到空前。

边民越境事件发生后,自治区党委及时派出工作组,到伊犁、塔城地区制止事态发展。到5月初,伊犁、塔城等地边民大规模外逃行动基本被有效控制,仅在伊宁市有部分群众依然不听劝阻,伺机外逃。5月29日晚,爆发了“伊宁反革命暴乱”,暴乱被平息后,兵团立即调来值班连队驻守。在这次事件中,攻击州委的坏分子还有目的地专门抢夺档案室的外事文件和相關材料,事后第二天,苏联领事馆秘书在没有经过中国政府允许的情况下就将档案资料携带回国。

据统计,在这次事件中“逃往苏联的中国居民累计达6万人,共带走大小牲畜23万头,大车1500多辆,造成耕地荒芜达60多万亩。这些损失加上捣毁的政府机关、企业和被抢劫的粮食、物资等造成的损失,共计达1亿元以上”[1]。

“伊塔事件”的发生,暴露出中国边境地区管理的缺陷以及西北边防的薄弱,使境外敌对势力有了可乘之机,从而破坏了中国的领土主权,给当地造成了重大的损失。

二、组建边境团场

1962年8月,按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兵团党委指示兵团在霍城、塔城、额敏、裕民一带漫长的边境线上建设边境农场带。在自治区和各级政府的支持下,伊犁、博乐、塔城、阿勒泰4地州划出纵深10-30千米左右的土地作为兵团的边境团场。

(一)划分边境农场带的范围

1962年8月9日,中共塔城地委、“三代”(代耕、代牧、代管)指挥部和农七师三管处党委按照自治区、兵团党委的指示,在塔城地区召开联合座谈会,制订了边境农场的土地、草场划界、牲畜转让、交换的原则和方案,讨论了落实国务院、中央军委关于建立边境农场带的有关问题。

伊犁霍城地区,北部以开根沟为界,开根沟以西全部划归边境农场,边境地带内的森林由农四师管理抚育,边境地带内公社所用的冬牧场交边境农场使用,中部地区的幸福公社(除第五大队交县办农牧场外)全部划归农四师。

在阿勒泰地区,将原来跨阿勒泰、塔城两个地区的阿勒泰、福海、富蕴、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等4个县中农十师所辖团场划为边境团场,1962年,增编哈巴河、吉木乃、青河3个边境一线团场,辖区扩大到哈巴河、吉木乃、青河3县。

在塔城地区,边境农场带的区域为:“南面以锡伯提农场(现一六六团)和麦海因农场(现一六七团)南部的习惯路(又称斋桑路、老公路)为界;西面以大锡伯提河直至习惯路为界,不包括七分场(现一六六团四连);北面以北山前山(包括农场与县兑换的34个冬窝子在内)阳坡为界,;东面以达因苏牧场东部与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接壤之地为界”[2]。

(二)建成58个边境团场

从1962年9月起,边境农场开始建立,“‘三代’工作人员就地转入建设边境农场,原地的居民后撤安置,边界线上不留缺口”[3]。按照兵团及各地州上划出的建设边境农场带的范围,边境团场建立起来。

从1962年秋至1966年的5年间,兵团集中精力开始边境农场的筹划和建设。“5年里,兵团共建成一线边境团场38个,耕地面积15.61万公顷,总人口15.5万人,其中职工8.21万人”[4]。之后,兵团又在二线建立起20个团场。到1972年,中苏、中蒙边境一共建成58个边境团场,“团场总人口38.41万人,职工16.08万人,耕地28.86万公顷”[5]。在兵团所管辖的2019千米的边境线上(其中中苏边境线1448千米,中蒙边境线571千米),与人民解放军共同筑起了坚固的国防屏障,结束了长期以来我国在中苏边界有边无防的历史。

58个边境团场的建成,大大充实了中国西北边疆——新疆的边防力量,成为边境线上一道永不移动的生命界碑。

(三)边境团场人员构成

一部分是将“三代”工作队就地组建,建设边境团场。例如,“1962年7月,兵团机运处将来霍城搞‘三代’(代耕、代牧、代管)的314名跃进钢铁场的干部、职工调进幸福农场”[6]。

再一部分是响应祖国号召到边疆去的知识青年、支边青年,也有相当部分是自流而来的人员。例如,边境团场六十一团“1962年底,分配大中专毕业生33人来团。1963年,从上海招生22人。1964年,接收上海知青259人”[7]。

还有一部分是复员转业军人。部队纪律严明,复转军人都具有很高的政治军事素质,对增强兵团的武装力量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比如,农十师“1962~1966年接收安置沈阳、济南、兰州军区复员退伍转业军人5063人”[8]。

三、边境团场的发展

(一)艰苦创业

边境各团场在建场初期,生产资料不足,创业异常艰辛。尤其在“伊塔事件”后,边民外逃使得生产停滞,经济损失惨重,而当时国家又刚结束三年困难时期,加之边境团场地处偏远,多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好多地方没有房屋就挖“地窝子”住,没有土地就开荒造田种粮食[9]。吃饭实行定量供给制,即使吃玉米面都有定量标准,分下来的粮食不够吃,为了生存就得各自想办法找吃的。“农闲时,妇女和孩子们都提着柳条筐子,到戈壁滩上挖野菜拔野草。有蒲公英、奶浆草、马齿笕、野油菜、灰灰条、野汗菜等拔回来充饥,吃不了的,就晾干储存到冬天吃……很多人自从来到这,根本就没见过白面”[10]。

为了生存,边境团场职工对各自土地和自然资源进行了全面的勘测规划,进行大规模的农田基本建设,并实行农牧合一等一系列有效措施,各项事业发展有所好转。

(二)受挫时期

1966年,新疆兵团在各个方面都遭到破坏。政治上严重混淆了敌我,兵团的大批领导干部和职工都被打成了阶级敌人;思想上混淆了是非,夸大主观能动性,鼓吹唯意志论和精神决定论;经济上破坏了生产。1975年,兵团撤销,对兵团的发展也无疑是雪上添霜。

因此,边境一线、二线团场的发展也受到不同程度的破坏,领导机构瘫痪,社会秩序混乱,一批批领导、干部、知识分子被武斗、打倒。同时1975年兵团撤销,商业交给地方,经济再度出现严重亏损。例如,六十九团,“1968年粮食总产下降到2106吨,工农业生产总值下降到115.8万元,比1966年降低了73.1万元。1967~1969年三年财务亏损额比1958~1966年的9年亏损总额346.6万元尚多出18.3万元”[11]。

(三)恢复发展阶段

由于边境团场组建仓促,加上兵团撤销的影响,各团场一度处在发展的低谷时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确立了正确的政治路线,进行了拨乱反正,各种冤假错案得以纠正,知识分子受到重用。党的工作重点转移到以经濟建设为中心上来,干部、群众敢于理直气壮地抓生产,群众的生产积极性得以提高。

特别是1981年12月3日又重新恢复了新疆兵团,各边境团场经过调整、改革,经济发展较快。八十年代初期,根据中央的一号文件,为发挥边境团场优势,实行产业结构调整,在粮食稳定增产的前提下,从各场的实际着手,积极发展棉花等经济作物、畜牧业和乡镇企业。例如,“1982年,六十二团全团粮食作物由1981年5万多亩调整到3.2万亩,棉花由7900亩扩到28700亩。”边境团场各项事业逐步恢复[12]。1983年以后,边境团场掀起改革热潮,各项事业发展起来,最主要的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种植业中被广泛运用。其中,“六十二团全团兴办家庭农场1452个,共计1458户。包括独立农场1443个,联户农场4个,青年农场3个,家庭林场5个”[13]。此外,牧业中实行保本承包,林业实行个人开发按比例分成,从而使群众收入与生产发展紧密结合,进一步开阔了职工致富思路。但是,搞家庭联产承包也不是顺风顺水的。在承包初期,人们普遍不相信土地15年不变,所以只搞短期行为的掠夺式生产,从而阻碍了生产的高效、快速发展。连队工作人员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宣传教育,带头搞生产,才让职工们放心进行联产承包。一六二团四连的魏金兰就是这样一位模范先锋,在她的带领下,连队老弱病残承包组都崛起于沉疴,充分显示了共产党员为人民服务的崇高精神。

这一时期,在多种经营,全面发展方针的指引下,边境团场经济发展明显加快,“1985年农业、工业总产值3.3亿元,比1980年翻一翻,职工收入也有了明显增加”[14]。

(四)新的历史发展时期

进入新世纪后,兵团启动了针对边境团场的以改造危旧住房和公路、改善饮用水条件等项目为主要内容的“金边工程”。同时,由于我国和周边14个国家中的12个国家通过友好协商、谈判,进行陆地划界,正式签订了边界协议,也使新疆周边的国家都成了我们的友好近邻,这也为兵团边境团场赢得了和平发展的大好机遇。

2010年5月17日召开了“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后,全国19个省、市对口援建新疆和兵团,一大批援助兵团的优秀干部去到天山南北和兵团各师,“有470个援助项目落户兵团,引进资金397亿元。”边境团场成为以民生为主援建的重中之重[15]。

在新的历史时期,全体兵团人促稳定、凝人心、讲和谐、谋发展,使兵团获得了跨越式发展的大好机遇。一批重大项目工程和基础设施相继开工建设,安居富民,定居兴牧等民生为主工程推进卓有成效;产业、企业支援兵团,推进迅速,与大企业、大集团合作发展的广度和深度不断加强。“2010年,58个边境团场生产总值达到130亿元,年均增长率达到12.6%,年累计完成固定投资183亿元,是‘十五’时期的1.9倍。进出口总额达到23亿美元,5年年均增长率达到30%以上。招商引资额由2005年的3.97亿元增长到2010年的31.73亿元,增长了8倍多。招商引资项目也由91个增长到197个”[16]。

始建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边境团场,随着兵团“战斗队”的建设力度和综合能力的不断增强,基本达到了当时稳固西北边境安全的预期目标。同时,团场职工发挥兵团人吃苦耐劳的奉献精神,扎根边疆,在戈壁荒漠上建起一座座现代化城镇,与地方各族人民团结合作,大力发展经济建设,发挥着建设大军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宋凤英.1962年新疆边民外逃事件[J].党史文苑.2005,(17):4.

[2]农九师史志编纂委员会.农九师简史(1958-2001)[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0:65-66.

[3]李福生,方英楷.新疆兵团屯垦戍边史[M].乌鲁木齐:新疆科技卫生出版社,1997:726.

[4]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新疆通志·生产建设兵团志(第37卷)[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727.

[5]兵团党委党史研究室.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料选辑·建立边境团场专辑(22)[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115-116.

[6]六十三团史志编纂委员会.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六十三团志[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62.

[7]六十一团史志编纂委员会.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六十一团志[M].(出版地不详),2000:74.

[8]农十师史志编纂委员会.农十师志[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1998:118.

[9]一種在沙漠化地区较简陋的居住方式,挖制方式比较简单,可以抵御沙漠化地区常见的风沙,并且冬暖夏凉,但通风较差。

[10]九师军垦文化系列之一.老军垦回忆录[M].(出版地不祥),2014:85.

[11]六十九团史志编纂委员会.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六十九团志[M].(出版地不祥),2000:2.

[12]六十二团史志编纂委员会.六十二团志[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82.

[13]六十二团史志编纂委员会.六十二团志[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82.

[14]兵团党委党史研究室.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料选辑·建立边境团场专辑(22)[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58.

[15]兵团党委党史研究室.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料选辑·建立边境团场专辑(22)[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313.

[16]兵团党委党史研究室.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史料选辑·建立边境团场专辑(22)[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314.

基金项目: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社会科学院2022年院级青年项目《边境团场与地方兵地融合发展研究》;项目编号:22QZL02。

作者简介:蔺艳琴(1993-),女,汉族,甘肃张掖,研究实习员,历史学硕士,单位:新疆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院,研究方向:党史、当代史。

猜你喜欢
边民团场兵团
兵团记忆
新形势下兵团精神的基本特征及其践行路径
完善团场全面预算管理体制的探讨
边民互市 兴边富民
边民互市 兴边富民
新常态下兵团三化建设和产业结构调整问题研究
兵团今年引进内地高校毕业生2600余人
60年,铸就不朽精神丰碑
新型团场建设中的金融支持研究
浅谈如何做好兵团公共预算管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