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评价体系下英语完形填空的测试价值研究

徐 剑，唐书哲，袁 辉

一、引言

2019年11月，教育部考试中心发布《中国高考评价体系》，提出了“一核”“四层”“四翼”的评价框架。如何通过该评价框架对英语学科核心素养进行测评，不仅涉及题型选择、题目设计等测试问题，还影响高考对教学的反拨作用。设计新的题型虽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满足评价体系的要求，但对于高考而言，题型设计相对稳定又是十分必要的。因此有必要重新审视既有题型的价值，充分挖掘其测试功能，使其更好地符合评价体系改革的要求。完形填空是自1977年恢复高考以来，英语学科中最稳定的题型之一[1]，享有较高的信度和考点效度[2][3]，被认为是测试语言综合能力和阅读理解能力经济有效的方式。本文以2018-2020年高考全国卷的完形填空为例，在《中国高考评价体系》背景下分析英语完形填空题型的测试价值，并针对性地提出英语完形填空的教学建议。

二、完形填空的“内容考查”价值

（一）核心价值

高考评价体系提出“四层”考查内容，即“核心价值、学科素养、关键能力、必备知识”，其中“核心价值”指向立德树人根本任务，起到方向引领作用，主要包括“政治立场和思想观念、世界观和方法论、道德品质和综合素质”3个一级指标和10个二级指标[4]15-17。完形填空的语篇，具有明确的主题语境，能够传递多种信息以及中外人文和科学知识，因此对完形填空语篇主题的理解判断能够体现对“核心价值”的考查。

全国高考英语试卷2018年至2020年的9套完形填空试题语篇呈现的主题语境归属三大范畴，即人与自我、人与社会、人与自然（见表1），学生对主题语境所承载的各类信息的理解能够反映考生对自我、对社会、对自然的认知和态度，能够折射出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这9套试题的主题语境主要体现了对“核心价值”一级指标“道德品质和综合素养”的考查，只有1次体现了“世界观和方法论”的考查，没有涉及对“政治立场和思想观念”核心价值的考查。近些年完形填空的选材多是叙事或者夹叙夹议类文本，这类语篇负载价值观的方式有其特点，往往能够体现人际和谐互助、主人公乐观向上的人生态度等，即能够考查到二级指标中的“品德修养、奋斗精神、责任担当、健康情感和劳动精神”，但较难考查到核心价值中的“政治立场和思想观念”。

表1. 2018-2020年全国卷完形填空题对核心价值的考查

（二）学科素养

高考评价体系的“学科素养”包括“学习掌握、实践探索、思维方法”3个一级指标，其中“学习掌握”包括“信息获取、理解掌握、知识整合”3个二级指标，“实践探索”包括“研究探索、操作运用、语言表达”3个二级指标，“思维方法”包括“科学思维、人文思维、创新思维”3个二级指标[4]18。

完形填空试题设计包含考点层次和推理[5]。考点层次指完成试题时，需要考虑的上下文信息的广度及长时记忆中的信息量，包括句内层次、句间层次和语篇层次。在测试语篇层次这类高层次能力的同时，必然会测试低层次句子的能力。推理指根据已有知识推出新的结论的思维活动。推理时首先要获取当前信息来激活长时记忆中与试题相关的信息，然后调动各种相关知识在工作记忆中加工处理两类信息，把握新旧信息的联系，进行概括整合或进行推理判断、分析与评价。从考点层次和推理过程的复杂度来看，高层次考点题目所含推理更加复杂，需要激活更多信息，只要有一次无法激活与解决当前问题相关的信息，或者无法将所激活的信息与上下文信息关联整合，就很难保证推理效果和答案的准确，因此推理过程需要科学思维和人文思维，用严谨的逻辑去分析问题。在推理过程中，我们可以观察到“学习掌握”和“思维方法两个一级指标的达成度。下面以2020年全国卷I的完形填空为例，分析其对“学科素养”的考查。

第59题是考查语篇层次的理解，分析其解答过程，可以看出，要准确选出答案，首先要根据试题情境获取关键信息“repeatedly having to say，‘No.We can’t go outside now.’”来激活长时记忆中的语言结构，理解句意“不得不反复说，‘我们现在不能出去’”。然后根据信息的复现，将其与短文开头“…they’ll want to go outside…”的信息关联起来，推断此处是照应开头，作者担心刚学走路的孩子们自己出去，可能惹出麻烦，如果说那扇门是扇窗户的话，孩子们就不会走出去了。接着，结合第二节内容，归纳作者传递的信息，这样说可能会对孩子的将来产生影响，能够推断作者意图用反证的方式引出撒谎的后果。还需要将这些信息与第三节该题的前句“…I shouldn’t lie to my kids”整合，进行辩证思考，推断作者此处是要对孩子们进行正面教育，直接告诉孩子们不要出去，而不是向他们撒谎，从而得出该题选择accept表达“我应该接受反复向孩子们说不要出去”。59题的思考过程要求考生从该题的语境中提取相关信息，运用联想、类比、引申等思维方法来理解、分析和整合信息，即能够考查“信息获取、理解掌握、知识整合、科学思维、人文思维”这5个二级指标的达成情况。

基础教育阶段所学的各科知识内容繁多，涉及培养的能力广泛，不同科目的学科素养有其独特性。完形填空试题可以考查学生在探索语言相关信息和知识问题时，有效输入、编码、储存各种形式信息的综合品质以及独立思考的内在认知品质，但不能考查学生进行各种操作活动以解决问题的综合能力，即完形填空不涉及对“学科素养”中一级指标“实践探索”的考查。

（三）关键能力

高考评价体系基于学科核心素养，落实学科素养要求，结合学生认知发展实际，确立了符合考试评价规律的三个关键能力群：知识获取能力群、实践操作能力群、思维认知能力群。知识获取能力群包括：语言解码能力、符号理解能力、阅读理解能力、信息搜索能力、信息整理能力等。实践操作能力群包括：实验设计能力、数据处理能力、信息转化能力、动手操作能力、应用写作能力、语言表达能力等。思维认知能力群包括：形象思维能力、抽象思维能力、归纳概括能力、演绎推理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辩证思维能力等[4]23-25。

在关键能力考查上，完形填空能有效考查学生的知识获取能力和思维认知能力。首先，学生对文本信息的激活、对选项的识别和比较，都需要语言解码能力的参与来识别各类语言单位的形式、意义或指代。其次，将已知信息与激活的信息相连来理解文本时，能考查细节理解和判断、主旨归纳、观点推理等能力。再次，鉴于完形填空文本形式上的破碎性，在推理文意和填补信息过程中，常需借助选项词汇提供的线索理解上下文的语义，因此信息搜索能力和信息整理能力都能够促进完形填空试题的解答。最后，对信息的整理组织体现了思维认知能力，如使用抽象或辩证思维来判断语篇的主题意图，更重要的是能够考查学生对不完整信息进行归纳概括或演绎推理，厘清文本空缺前后的语义关系。

例如2020年全国卷I第51题，学生在语言解码和理解时，一是需要激活长时记忆中四个选项demand、fear、desire、doubt的基本含义，二是需要解码句中“the lie”指的是第一节作者为了不让孩子走出去，就把玻璃滑门说成是一扇窗户这件事。信息整理时，需要结合前一句“I wonder…tell the truth no matter…”传递的信息“是否应该不管后果是什么总是说真话”，推理此处作者开始反思撒谎对孩子可能会有影响，再结合下文第三节首句“Maybe it’s an unreasonable fear”，就可以借助选项fear推断出51题所在的句子表达了作者担心谎言会对孩子有影响，这也与下文表达的“或许这种担心有点过度”相互照应。

不同学科的特点决定了学科素养导向的关键能力有所差异、各有侧重。对于语言类学科而言，语言解码能力和阅读理解能力是知识获取能力群中的考查重点[6]，完形填空能够有效考查知识获取能力和思维认知能力，但不能考查应用写作、语用表达这类实践操作能力。

（四）必备知识

必备知识是由人文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各学科的基本事实、基本概念、基本技术与基本原理组成的基本知识体系，由陈述性知识和程序性知识构成。它与关键能力一样，是学科素养的基础支撑[4]26。英语学科的必备知识包括语言知识和文化知识，《普通高中英语课程标准（2017年版）》（以下简称“2017版课标”）中英语语音、词汇、语法、语篇、语用知识内容要求、文化知识内容要求所列的相关项目以及所列的相关词汇和语法项目都属于英语学科的必备知识[7]。下文分析2020年全国卷I完形填空中对必备知识的考查点。

第一，完形填空试题能够非常有效地考查“2017版课标”对词汇知识的要求。例如能够考查在语境中运用词汇命名事物、进行指称、说明概念等知识的要求。第49题四个选项parents、twins、colleagues、teachers都是说明身份的名词，短文开头说明了作者身份“our twins…my wife and I”，所以此处选用parents。再如该完形考查了“在语境中，理解具体词语的功能、词义的内涵和外延以及使用者的意图和态度”的词汇知识要求[8]22，如第47题选项wake up内涵义为“become awake（醒来）”，在该句中表达其外延意义 “become aware （意识到）”。又如第52题所在句子意图表述“我们现在的谎言对孩子造成_____伤害”，根据下文作者传递的担忧情绪，“门就如人生中的机会，孩子们倘若不能识别出机会呢？”在解码四个选项的基本语义时，要注意选项spiritual内涵义为“relating to deep feelings and beliefs，especially religious beliefs”，此处想引申表达谎言会影响孩子们的未来生活，造成（精神上的）伤害。另外，完形填空还能够考查学生对习惯搭配和词块的掌握情况，如第58题考查了 词 块safety rule、comfort zone、bottom line、top secret在复杂语境中的理解运用。

第二，能够间接考查“2017版课标”对语法知识的要求。近3年高考完形填空在选项设置上不再专门考查语法，但语法参与传递语篇基本意义，学生在理解语篇时必须运用所学的语法知识。例如第45题所在的句子结构比较复杂，主语是“our insisting it’s ______ a window”，谓语是“has kept”，必须具备句法结构知识才能正确选择副词merely表达“我们坚持这仅仅是一扇窗户”。

第三，能够有效考查“2017版课标”对语篇知识的要求。一是能够考查识别语篇中新旧信息的布局及承接关系，如第二节首句作者说“I hate lying to the kids”，接着第47题和48题的句子用表示时间的“One day”承接，解释将来孩子们会发现他们所知道的关于窗户的事情是个谎言，这样第48题选项lie也就很自然地与前一句lying的信息呼应了。二是可以考查语篇衔接知识如连接词或代词，如第55题四个选项by comparison with、in addition to、regardless of、instead of描述了语义间的对比、递进、让步、转折关系，解答关键就是进行正确的逻辑衔接推断；第56题需要判断空格后的it指代前面的door。三是该完形还考查了学生对修辞比喻的理解，如第54题所在句子“…they come to a metaphorical door，like opportunity of some sort…”。此外，该篇完形第一节“know”以斜体形式呈现，间接考查了学生是否能“识别语篇中的字体、字号等印刷特征传递的意义”[8]38。

第四，能够体现“2017版课标”对语用知识的考查。如第42题，选项admit表达“to agree that something is true，especially unwillingly”即作者“特别不情愿认可那是一扇门”，因为承认这是一扇门，孩子们就会不断地要出去。其他选项believe、mean、realize虽然存在不依赖该语境的语法意义，但都不能表达作者的语用意图。因此完形填空解答应注意所选项必须符合具体语境下交际者的身份和社会规约，只有实现有效的交际，才能被判定为语言使用正确。

第五，能够体现“2017版课标”对文化知识的考查。文化知识蕴含在语篇内容中，考查语篇理解的同时也可以考查对文化知识的理解。如中西方文化都有将窗户或门用作比喻的现象，第53题就是表达“窗户和门都有（重要）比喻意义”这层含义。

完形填空可以非常有效地考查必备知识中的语篇知识和词汇知识，可以考查学生利用语法知识、语用知识和文化知识理解文本的能力，但不涉及语音知识的考查。

三、完形填空的“考查要求”价值

高考评价体系提出“四翼”的考查要求，即“基础性、综合性、应用性、创新性”，高考评价体系通过“四翼”实现对学生“四层”的考查，也通过“四翼”实现对高考试题质量的有效评价[4]28。依据评价体系的“四翼”，分析统计了近三年全国卷中的完形填空考查要求（见表2），基础性试题的考查内容是英语学科必备知识和关键能力，如2020年全国卷I第56题，考生根据选项get hold of、stare at、knock on、make use of的意义以及空格后it与door的指代关系即可判断答案。综合性试题的考查内容包括必备知识、关键能力、学科素养和核心价值综合层面的理解运用，如前文分析的第59题，既要求理解选项delay、regret、enjoy、accept的语义，还要求搜索和整合些相关信息，判断语篇的主题情境是作者对孩子的教育思考，通过思辨分析，表达应该正面教育孩子的观点。应用性试题和创新性试题考查内容同样也包括必备知识、关键能力、学科素养和核心价值，但要求学生综合运用多种知识或技能来解决生活实践中的应用性问题，或在开放性的综合情境中创造性地解决问题，形成创造性的结果或结论。近三年的9套全国卷完形填空试题中，基础性试题的考查占比25.6%，综合性试题占74.4%。试题设计能够充分体现考查的基础性和综合性。但是完形填空试题相对静态，不能体现应用性或创新性，不属于应用性或创新性的试题。

表2. 2018-2020年全国卷完形填空题体现的考查要求

四、教学建议

（一）注重语篇意识的培养，抓住解答路径

完形填空的理论依据是格式塔完形心理学、冗余信息理论、预期语法说[9]。由于人的大脑有整体识别图式的趋向，对不完整的事物会根据个人已有的概念和认知将其补全，因此完形填空就是利用这一心理特征，要求学生在有空缺词语的语篇中，利用语篇中的冗余信息，激活头脑中相关事物的完整概念图式，推断预测文章的发展趋势，补全缺失的概念词汇。完形填空以语篇为基础材料，“完形”的过程是复原语篇的过程，一切答题都以复原语篇为目的。因此，教学中注重对语篇意识的培养，就抓住了完形填空的解答路径。该路径具体表现为三个层次，路径一是从语篇层次出发，结合语篇特征的知识去寻找文本展开的线索，如记叙的事件线索、说明事物的方式线索、议论的论证线索、新旧信息组织布局和承接方式等，抓住了语篇线索才能保证文本理解方向的正确。路径二是段落层次，观察段落间、句间的语义逻辑关系，如次序关系、因果关系、概括与例证关系等，这样更有利于推测空缺传递的信息。路径三是句子层面，以句子为单位，推断含空格句子表达的含义，辨识选项词语与句意的匹配度，结合语篇的主题和上下文情境，判断恰当的选项。根据三个层次的解答路径，完形填空的解答应该是“整体（语篇）——局部（段落/句子）——整体（语篇）”往返多次的循环思考判断过程，而不是从“开始——结尾”线性展开的过程。

（二）强调解答过程的讲评，提升关键能力

受应试教育的影响，学生往往以高分为目的，以解题为训练手段，存在思维懒惰化现象，回避思维训练活动[10]。重学习结果轻学习过程的教学不利于学生关键能力的形成和发展。完形填空教学中，师生都需要摒弃急于求成的心态，避免直奔错误试题的纠错环节。完形填空试题解答涉及的知识和能力要素诸多，相互关联交织，各个选项的解答必须在一个主题情境中进行，脱离整个完形语篇情境的就题讲题，学生获得的知识比较零散，很难建构知识网络，难以促进知识获取能力和思维认知能力的发展。重视解答过程的讲评，利于教师发现学生思维、认知、知识、能力等欠缺和不足之处，能够针对性地引领学生进行有效的信息搜索和信息整理，提升语言解码与文本理解的匹配度。相对于结果导向的讲评，学生在解答问题的过程中，自然增加了外语学习的行为投入、情感投入、认知投入[11]，有意识地使用学习策略，在深入理解文本时产生认同或移情。在师生互动过程中，学生的学习能动性增强，思维处于活跃状态，有助于发展抽象思维能力、归纳概括能力、演绎推理能力、辩证思维能力等关键能力。

（三）明晰考查知识和能力要素，促成共同发展

完形填空在考查学生的能力和知识水平上有其侧重点和特点，对外语教学有很强的引导价值。图1整理了完成完形填空所需的能力要素和知识要素，可将其作为教学清单，充分发挥完形填空对外语教学的反拨作用。

图1.完形填空试题中考查的能力要素和知识要素

“主题”“情境”“能力”“知识”是解读完形填空测试的关键因素。主题体现语篇的核心价值，情境是培养学科素养的载体，关键能力是对必备知识的运用，必备知识的积累是形成关键能力和学科素养的基础。英语教学中，无论是新课解读还是试题讲评，对知识的处理一定要有主题情境的引导，主题情境能够将知识要素和能力要素联结起来，实现知识与能力的共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