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我抛弃北京去流浪

2022-06-12 04:51赵佳佳
南风窗 2022年11期
关键词:万宁小茴香北京

赵佳佳

22岁的丽辉和小茴香、27岁的阿随、30岁的十一,各自做出了决定,他们要抛弃北京,前往昆明、万宁和乌镇,创建自己的新生活。

抛弃北京,意味着要同过往的经验作别,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们年纪轻轻,尚未组建家庭,不曾生养小孩。当初他们如何孤身向北闯荡,如今就也那样利落地抛下一切离开。而最重要的,是看他们如何为自己选择接下来的路途。

在他们的选择里,昆明代表着洒满房间的阳光,万宁有海浪,乌镇的小村庄里,雨水会落在竹林中和院子里的蔬菜表面,噼噼啪啪,雨声敲击在房顶和天灵盖上。

他们的选择本身,其实就已经能够让人感到充分的勇敢和幸福。但我想,在即将被讲述的他们的故事里,更可贵的是他们做出选择时所具备的自由状态。不囿于膨胀的物质欲望,不局限于机会的得失,而只关心自己内心的渴望。

北漂已经不酷了,这个词汇的理想色彩早已淡退,它作为一个生存问题的本来面目充分暴露出来。那些没有窗户的办公大楼、逼仄的居住空间、人挤人的街道,已经逐渐显得狭窄。

按小茴香的话来说,比起留在北京继续过那种两点一线的生活,“我能够决定我当下要干什么”,去追求这种时间和空间上的自由,才是对他们而言更紧要的事情。

丽辉还没有本科毕业,此时此刻,他本应该继续在腾讯北京总部实习,为即将在今年6月到来的毕业做准备,但仅仅在抵达北京四个月后,他就决定辞职离开。

从小生长在大理,大学在大连就读的丽辉,在2021年年底之前从没去过北京。

在他從小被灌输的那些观念中,北京应该是一座“各方面都很好”的城市,但当他在22岁这年第一次到达此地,在互联网企业云集但远离市中心的北五环,入住于老小区里月租将近3500元的一个8平米的房间时,他曾经的美好想象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在大学里,他学的是传媒相关的专业,曾有位他很敬仰的老师告诉他,最好的传媒资源都集中在北京,“所以你得往北京看一看”。

但来到这里的时候,丽辉发现,自己领的实习工资几乎难以支付每月的房租,而生活所需的成本又高昂得远超他的预期。

过年期间他没有回家,大年初二,他一个人在街上游荡,想找一家便宜一点的餐馆吃晚饭,于是走进了一家麻辣烫店,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加多少菜,但这碗麻辣烫最终让他花费了120元。

那个寒冷的新年的夜晚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想起了老师曾提起的那些行业里最好的资源。“我感觉到,我还没办法够到那一层东西之前,我就已经被自己的经济制约起来了。”

除此之外,席卷互联网行业的裁员潮也裹挟着丽辉。

他看着自己所在的公司开始关闭招聘实习生的渠道,于是在职实习生的工作量陡然增多起来。他们会被要求去做许多并没有什么想象力和创造力的工作,而这些工作往往也得不到太多的反馈。

在这样的日子里,最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情是工作环境中一个奇特的现象,他发现,整个公司的大楼,由无数巨大的落地玻璃将内部与室外隔绝起来,却没有窗户。

他曾经去到过顶楼,但他的实习生工卡压根刷不开通往天台的门锁。

晒惯了大理的阳光,如今在这样一个密闭的空间里,丽辉逐渐感受到越来越多的压抑。有时候他也会去户外走上十多公里,但北京的扬沙和尘霾混淆在一起,气候闷热,他总感觉自己看不清太阳。

而阿随和十一并没有那么讨厌北京。

阿随知道,在北京,她见到了那些和她同样喜欢日本明星松田龙平的朋友。在2018年音乐文化极其丰盛的时期,她把很多钱花在了看各种国外乐队的演出上。除此之外,她还可以找到很多方式,去以最低廉的价格买到她喜欢的大桶卡士酸奶。

在2013年大学毕业后,十一和朋友们在北京创办了自己的动画公司,在这段经历中,她能够触及这个行业最顶层的那些人物。在那些闲下来的周末,她喜欢去逛展。而这些机会与文化生活,都是绝大多数城市无法给予的。

但与富足的机会并行的,是无数个熬夜加班的日子,从2015年到2019年间,因为工作熬夜过多,一大撮白发从十一额头中央美人尖的部位窜出来。而那些丰盛的精神文化生活,也无法让阿随和十一从现实生活中的挤压之中逃脱。

最终驱使十一离开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搬家。在北京,她每年都要搬一次家。

需要搬家的理由太多了,比如说公司换地方,比如说,房东想要把她租的房子给卖掉,还有些时候房东要涨租金,又或者是合租的室友太过吵闹。

她原本很喜欢在房间里添置各种小玩意儿,随着年龄增长,她也更加关注个人卫生,会在租房的时候把房东留下的洗衣机、冰箱之类的家电也给换掉。但每次搬家,这些为了提升生活质量的物品就成为巨大的负担。“搬一次家你就得扔一次,不可能把买的东西全都搬走了,后来就真的,不买了。”

最让她崩溃的一次搬家,是她作为合伙人,要先给公司选好新的搬家地址,因此忙得没有时间好好为自己挑选一个合适的落脚之处。

那时候,她只能在自如上随便给自己订下一间房,慌乱中请了搬家师傅把所有行李运到目的地的时候,一打开门,门口摆着一大堆鞋子,客厅的桌子、卫生间之类的公共空间,全被合租的一对夫妻给占满了。她只好掉头离开,开始通过朋友的帮助去找一个可以立马入住的房间。

搬家师傅是她的山东老乡,耐心地等待着。他们坐在车上,天色已经很晚,十一的猫被关在笼子里,放在离驾驶座很近的位置,为了避免它在车上排泄,十一不敢给它喂食,而它或许已经是很饿了,因此不停地喵喵叫着。

“当时师傅说了一句话,我当时听了特别想哭,师傅说,你的猫跟着你容易吗?”

至于阿随,她原本是最享受北京文化生活的那种女孩,但自从她在2021年年底去了一趟大理之后,有些变化无可避免地在她身上发生了。

在大理,她可以早起逛农贸市场,去观赏那些稀奇古怪的水果和菌类。下午,她会徒步从大理古城走到洱海。有时候她会买一些水果去一家本地人聚集的咖啡店,和大家一起玩,那时候就有个人对她说:“你现在再回到城市,会觉得很焦虑。”

她当时并没有把这番话放在心上,她想,她只是在大理待上几周,这种生活并不会带给她那样大的心理变化。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回到北京以后,有一天,她和朋友约好去798艺术区看展,通向目的地的这个过程中,她必须花很长的时间等公交,坐上公交以后,车辆每走一小段路,就得停一下等红绿灯。在她看来明明是并不遥远的一段路程,却花费了她将近一个小时。

除此之外,还有些事情也变得难以忍受起来。

马路上的车太多了,她有时候会突然被一声刺耳的喇叭声给惊吓到。行道上的人太多了,走在路上的時候,总是有人会撞到她。渐渐地,她变得烦躁起来,她形容那时候的自己,就像松鼠进城。

“我骑自行车的时候在想,这人怎么乱跑,车怎么乱往这儿开,你会觉得每一个角色之间都有很多冲突,然后太疲于奔命。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过分挤压,你的空间就被挤得很小。你知道吗,我会有那种感觉,就是,(这里)怎么会这么嘈杂?”

丽辉、阿随,与十一,最终全都选择了离开北京。

与丽辉一同离开的,还有他的女朋友小茴香。这个同样22岁即将大学毕业的南方女孩儿,做决定时更加自由和随性。

她说她原本以为北方的雪落到身上的时候,掸一掸就能掉落,但实际上雪是会在身上和头发间融化的,它会让人变得狼狈。故宫的红墙和松柏树在大雪覆盖时的确很美,但故宫外的地面上也会有车压过积雪,留下脏污的辙印,没有想象中那么体面。

当时,小茴香和丽辉在同一家公司实习,那种笼罩丽辉的压抑气息同样卷裹着她。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拿到了字节跳动的工作offer,但她已经不想要再继续这样过日子。

小茴香和丽辉选择了辞职,一起去昆明,他们想要过一种能够晒到太阳的、能够决定自己下一秒钟想做什么事情的生活。阿随也一路南下,抵达海南万宁,一边做义工,一边冲浪去。而十一去了乌镇,她独自在村子里长租下一个带小院的房子,勤于劳作。

想要过得快活,单单做出离开北京的决定是不足够的,还得弄明白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阿随之所以会去万宁,是因为,她热爱各种运动,攀岩、飞盘、剑道,或是陆地冲浪板。在北京,她沉迷攀岩,常常会骑着共享单车往返于十公里外的岩馆。但到了冬天,她的通勤方式和运动种类都会被限制起来,这座城市会变得,寒冷,并且不那么好玩。

2022年初,在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离开北京之前,阿随决定和朋友们去万宁过春节,在这座位于海南岛东南岸的热带小城,即便是在冬天,她也能穿着吊带四处撒野。

对于十一来讲,生长于山东的她从没有在南方生活过,而乌镇有最让她向往的江南风光,在这里,房子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她想,像李子柒那样在乡村生活也挺好的,是吧?趁着年轻,既没有伴侣也没有孩子,不如去试试,过另一种生活。

但她们都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像她们一样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说丽辉和小茴香离开北京是因为他们尚未真正进入社会,还有父母的力量作为荫蔽,那么阿随和十一的选择就更加需要慎重的考虑。

她们之所以能够放下一切离开,是因为她们能够在线上找到获取收入的方式。

阿随有时候会接到一些来自朋友的工作邀约,去撰写一些公关稿件。在万宁,她同时也在冲浪店做义工,因此能够基本解决食宿问题。更重要的是,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不需要有一份固定收入的生活,在前往万宁以前,她已经做了一年的自由职业者。

而十一在北京的创业让她攒下了一笔钱,目前尚且无须为基本的生活发愁。她的本业是做动画,有时候她也可以接一些单子,获取少许收入。如今她开始在社交平台上经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记录自己的农家生活,如果坚持下去,或许也有希望能够接到一些广告,来维持这种安宁的日子。

在接受采访时,十一不止一次表达了对那些还没有想清楚就回到乡村的人的担忧。

“别人有时候问我,你靠什么赚钱?我就会很真实地告诉他们。我说其实有个特别严重的问题,从城市回到农村,不一定适合所有人。如果你的工作在什么地方都能赚到钱,肯定可以回农村,但如果你的工作仅限于在大城市才能赚到钱,你回农村干吗去?”

撇开物质上的凭靠,存在于这几位年轻人身上的,还有一个共同的特征—他们做出的决定最终都能够得到家人的支持。

在丽辉和家人的心中,糊口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他的爸爸支持他回到云南,并且对他说,“去送外卖也很好”。有何不可呢,他心想,送外卖也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而阿随跟她的妈妈提起自己想要离开北京的念头时,在电话里,她妈妈很认真地对她说,“妈妈支持你”。

“妈妈说,我希望你在年轻的时候,把你做过的梦、想要冒的险,都变成现实。”

至于十一的父母,原本,他们是不能理解她的,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大学毕业的孩子,想要回到农村去生活。

但是十一告诉他们,自己在北京过得不开心,她经常焦虑,失眠,反复做噩梦。为了顺利入睡,她吃过很多褪黑素,直到最后对褪黑素也产生了抵抗性,明明已经很困,但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后来,当她南下到乌镇生活后,父母担心她,还专程去那里陪她生活了一段时间。

她爸爸去的时候还给她捎上了一大袋青菜种子,叫她全给种到了地里。只不过,这个山东男人完全听不懂当地的方言,无所事事又聊不上天,每天都很烦躁。

于是过了一个月,他看十一的日子过得挺好,最终决定回到山东,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女儿留下一句:“我开春儿再来!”

我曾问丽辉和小茴香,未来的他们有没有可能会为自己现在做的决定而后悔。

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在这样一个茂盛的年纪,选择放弃那些甚至已经握在手中的机会。

而小茴香非常明白自己对时间享有的特权,仿佛如今最让她自豪的事情,就是她对自己正在度过的每一秒钟都有自主决策的能力。

她说:“会不会后悔这件事情是一个伪命题,你不能让40岁之后的你还对你20岁做的决定很认可。我后来就觉得,你只要20岁的时候,按照你20岁的想法,做了你20岁的时候觉得你不会后悔的决定,我觉得就可以了。”

十一用年租金1万元的价格租下了一座老房子。

在最初的一个月内,她住在民宿里,每天骑着买来的二手电动车去搞装修,要把这座房子打造成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

她请了师傅帮忙,把那些开裂的、非承重的墙体全都砸掉,然后把地板垫高,这樣才能更好地阻止爬虫进入室内。紧接着,她把朝向户外的大门部分,做成了透明的玻璃房。

讲到玻璃房的时候,她好气又好笑地,一边骂,一边夸。

她说这玻璃墙不比水泥墙厚重,薄薄一层,夏天太热,冬天太冷,“光好看了”。

过了一会儿又说,虽然玻璃透风,但她还是喜欢。房子门口就是大竹林,每天早上醒来,阳光从玻璃外透进来,往外望就是一片绿色。

下大雨的时候,雨水噼里啪啦打在房顶上,也泼洒在院子里和竹林中,她待在屋子里,看玻璃墙外的竹子在风和雨里飘摇。没有城市里车辆行人的吵嚷和电流的杂音,只有无尽的雨声,包裹整个房间。

南方的老房子下雨会漏水,十一此前从没想到过,所以还得刷防水漆。有时候要开动脑筋,看是不是树叶堵住了房顶导流雨水的瓦片,这种情况下,只要把树叶拨开,自然也就不再漏雨。

她喜欢木质的家具陈设,所以时常去当地的二手市场淘货,那些人家看不上的木门木窗户,她就挨个去扒拉出来带回家。

当地人也很少见到十一这样的姑娘,他们自家搞装修,喜欢跟着城里人的喜好去做,十一却非要做那种不是很现代的装潢。

这件事情让她请来的水电工师傅感到相当暴躁。师傅觉得,这洗手池做成城里的那种不就好了吗?可这姑娘却非要让他去找块木头给她打出来,费劲。“他天天跟我说,气死我了,你这小姑娘,气死我了。”

但十一发现,师傅脾气大,实际上心思单纯。“当他说气死了的时候,你就哄他,说师傅,你特别厉害!他每次做好一个什么东西,我就夸他,他就可开心了,他就会说:‘我聪明吧?我就是想了半天才给你搞出来的!’”

她在院子里铺上青砖,本来想种些花花草草,后来有个来她门前河边洗东西的奶奶跟她讲:“种什么花呀,你种点青菜吃吃!”于是她就真的种起了青菜,花菜啦,油麦菜啦,土豆啦,那一丛丛的绿叶,长得生机勃勃。

门前林子里的竹笋才长得最为恣意,邻居们都来挖着吃,但似乎永远也吃不完的样子。

在这种生活里与她朝夕相处的伙伴,是一只名叫“豆芽”的快乐的柯尔鸭。在豆芽不感到困和累的几乎所有时间里,它都紧跟着十一,和她寸步不离。它会在水里悠游,翘着屁股啄洗自己的羽毛,十一在地里干活儿的时候,它就扑腾翅膀,练习飞行。

豆芽经常出丑,比如飞奔向十一而去,却刹不住脚,掉下岸边,栽到河水里。又或者想要偷吃蜈蚣,却被反咬一口。它和城市里那些宠物柯尔鸭不同,它的羽毛不洁白,沾满了泥土,但十一心想,在全天下的柯尔鸭里,大概要数豆芽最幸福。

3月20日,阿随离开了北京,前往万宁开启了她的新生活,关于这一切经历,她也写成文章,发表在了她那个名叫“屎一坑”的公众号上。

她在一家冲浪店做义工,主要任务就是看店,而老板为她提供住宿。在这里,她每月有四天假期,其余时间分早班和下午班,她总是喜欢选择早起上班,因此下午她就有很多时间跑去日月湾玩。

能给她带来快乐的事情太多了。

她说前段时间她在日月湾冲浪时抓到了第一个浪,第二天又抓到了三个,这让她开心得整个晚上都幾乎没有睡着觉。

除此之外,她凭借自己的力量结识到了越来越多的本地朋友。

他们会跑去一个很少有人发现的秘密水湾,在清亮的海水里面摸螺、抓蚌,这些朋友里面也有成都人,会用火锅底料来把螺和蚌炒了吃,然后煮碱水挂面蘸底料。有时候,他们开着三轮车把炉子运到海边,一些人架起炉子开始烤东西,另一些人立马就穿上湿衣下海捞鱼,捞到了就迅速烤来吃掉。

她还像日本晨间剧《海女》里面的主角那样生吃了新鲜的海胆,以前她看剧时一直好奇,到底那会是怎样的味道。如今她知道了,因为它里面有海水,所以入口时很咸,吃起来有种“很软的、熟过头的芒果”的口感,但又是很清新的,很奇妙。

如今她意识到,非常有组织、有计划地生活,只是“大多数人比较推崇的一种办事的方法”而已。

在万宁,原本最让她苦恼的事情是,当地没有可以攀岩的场馆,但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以后,她突然发现,“其实城市里面很多精致的东西,它都是比较原始的一些东西加工而成的”。

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她惊奇地发现,这里虽然没有攀岩馆,但是当地人很会爬椰子树,他们手脚并用,双手攀着树干时,脚也往上蹬,八九米高的树,阿随说那些人像猴一样,“噌噌噌”就上去了,然后就能把椰子给摘下来。

“你知道椰树还是挺光滑的,但是他脚踩在上面往上蹬的时候,手甚至是可以不用扶的。我就觉得,我靠,这神了,我干吗一定要爬岩馆?”

很快,她就拜了当地的师父,立马开始学爬树,有时候她也去海边,爬那些野生的大石头。

阿随接受我的采访,是在抵达万宁一个多月以后。这天傍晚,她对我说,她在生活中并不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她曾经因此很责备自己,但如今她意识到,非常有组织、有计划地生活,只是“大多数人比较推崇的一种办事的方法”而已。

离开北京南下万宁的这个决定让她感受到,有时候,去追求某种生活其实只是需要一个模模糊糊的意愿,而并不需要那么周密的规划,只要在适当的时候有一些勇气的加成,人们就可以抵达他们想要的生活。

而这里应该也不会是她最终的目的地,她梦想着过上一种极低物欲但极其自由的游民生活。“如果你在这儿待不下去,或者不想待了,你就再换一个地方,你就是,流浪起来了。”

梦想走向现实这件事情,对阿随而言是一个非常具体的场景,她说她曾梦想着骑着摩托在公路上飞,如今她已经实现了这种自由。

冲浪店老板有辆闲置的踏板摩托,烧油的那种,老板同意借给阿随开。他把车交到阿随手里的时候,叮嘱她,慢点啊,小心点,她嘴上答应着“好的好的”,接过车就“嗡”一下开出去,飙到80码,驰骋在海岸边宽阔而漫长的公路上。

那时候是傍晚六七点,狂风从她耳边掠过,而天边挂着一轮红红的太阳,将落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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