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化寺的藻井迷踪

2022-06-15 00:58刘一达
北京纪事 2022年6期
关键词:王振西克藻井

刘一达

有首古诗说:“深山藏古寺,云里听梵音。”其实,在老北京可以说:“胡同藏古寺,幽深有梵音。”

在东城的禄米仓胡同深处,有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寺庙叫智化寺。这座寺始建于明正统九年(1444年),最初是当时明英宗这朝很有权势的太监王振自己建的家庙,后来被英宗赐名为“报恩智化寺”。

明朝受宠得势的太监,大都喜欢建寺庙。您知道京西有个法海寺吧?那座寺也是英宗时的大太监李童募捐建的,跟智化寺是前后脚,建成于正统八年(1443年)。但智化寺的历史比较传奇。

在建智化寺时,正是王振在英宗那里得宠,在朝廷内外不可一世、如日中天的时候,有些大臣甚至管他叫“翁父”。

谁知智化寺盖起来还不到5年,即1449年,北边瓦剌的军队就长驱直入,打到了北京城的边上。

英宗9岁登基,这会儿20岁出头,有点儿血性,在王振撺掇下,亲自率领军队出征,跟瓦剌军死磕。但他毕竟毛儿太嫩,王振虽然在旁边辅佐,怎奈他一个太监,哪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结果明军在内蒙古的土木堡,被瓦剌军打得大败,王振被瓦剌军砍成了肉酱,英宗也成了俘虏。这就是明代有名的“土木之变”。

不过,8年之后,经过“土木之变”,风水轮流转,英宗又复辟当了皇上。他倒是情商很高,没忘了那位死了的王振,在智化寺内,为他立了旌忠祠,还给他做了塑像。

皇上如此看重这个寺,老百姓更觉得王振的这个寺灵。您想,不灵,成了阶下囚的英宗,怎么后來又成了皇上?这么一传,智化寺可不得了啦,全城的善男信女,都跑这儿上香祈福来了。

智化寺的香火在京城一直非常兴旺,但是到清朝的乾隆年间却受到了冷落,原来是一位高官瞅着这座寺不顺眼,把它给告了。

这位官员是乾隆朝的监察御史沈廷芳。有一天,沈廷芳闲来无事,到智化寺溜达,看到王振的塑像摆在寺里非常显眼的位置,香客们不但拜佛,而且也拜王振。这位沈爷心里不舒服了。

沈廷芳知道明史呀,他认为王振在明朝算是罪人,罪人怎么能享受这待遇呀?于是他给皇上奏了一本。

乾隆爷听说一个太监被神化成了这样,龙颜大怒,当下就下了一道圣旨,把智化寺里跟王振有关的塑像、画像碑等等立即销毁。

在毁像之前,寺里的和尚得到了信息,悄没声地把王振的画像的石刻藏了起来,得以让后人知道这位寺主长得什么样儿。

斗八藻井

由打这儿起,智化寺便开始没落了,不但香客越来越少,而且寺里的和尚也得不到政府的赏赐和补贴了。到清末民初,智化寺的香火基本断了,寺里的和尚只能靠出租殿房勉强度日了。

智化寺是在王振正春风得意的时候建的,所以整个寺宇非常讲究,从山门到万法堂共有五层殿,主要殿宇用的都是黑琉璃瓦。从京城的寺庙建筑来说,智化寺有几处建筑艺术堪称绝活。

一是西配殿的木雕转轮藏。这个木雕转轮藏被放置在八角形的汉白玉的须弥座上,转轮藏上面雕满了小佛龛,每个佛龛都有一尊佛像,顶部还有一尊大的佛像。所有佛像雕工都非常细腻,看上去栩栩如生,是难得的明代佛像。

寺院的第三层是如来殿,殿是两层楼。一层供奉的是如来佛,两层上下墙壁是一排一排的佛龛,供奉着九千多尊小佛像,看上去密密麻麻,所以这个殿,又叫“万佛阁”。

这个殿的楼梯在东北角,沿着楼梯上楼,您会看到二层殿顶是空的,原来这里是一个造型绮丽的藻井。

这个藻井又叫“斗八藻井”,藻井的直径有五米,由高级楠木雕成,共分三层,下层井口是正方形,中间井口是八角形,上层井口是圆形。

在藻井的圆心顶部中央,雕着一条俯首向下的团龙,中间的八角形井口,雕着八条腾云驾雾的游龙,它们簇拥着中间的巨大的团龙,呈现出九龙腾空的雄姿。

三层藻井的每一层端口之间,还刻着八个体态丰腴,姿态优美,手托宝物的飞天女神。她们面带微笑,衣带飘逸,形态刻画得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20世纪40年代,著名建筑学家刘敦祯教授在《北平智化寺如来殿调查记》中,称智化寺的这个藻井:“云龙蟠绕,结构恢宏,颇类大内规制。”

“大内”就是皇宫。藻井的规制居然和皇宫相当,可见它的精美程度。

“斗八藻井”曾是智化寺的看家宝贝,为什么后来失踪了呢?

我记得直到20世纪80年代末,北京的文物部门才找到智化寺的这个“斗八藻井”的下落。后来,我作为《北京晚报》的记者,曾专程到智化寺进行采访,了解到“斗八藻井”失踪的一些详情。

智化寺是国务院1961年3月,公布的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您想国家级的文保单位,能不受到重视吗?

所以,在改革开放后,智化寺很快就被修复,并于1984年,成立了智化寺文物保管所,不久就对外开放了。

我去采访的时候,寺内已经没有僧人了。寺庙归智化寺文物管理所管理,只有两个值班的人看守,寺院显得十分沉寂。

陪我参观的智化寺文物管理所的所长姓杨,副所长姓闻,他们饶有兴致地告诉我,智化寺的“斗八藻井”,并非坊间所传的那样不知去向了,经过多方努力,他们已经知道它现在的下落。

这个精美的明代藻井到底是怎么没的?是怎么找到它的下落的呢?敢情这里头还有很曲折的故事。

御史沈廷芳以王振是“明代之罪人”为名,奏请将智化寺内与王振有关的一切拆毁之后,寺院便开始走入衰败期。

好在明代从宫中传到智化寺的佛教音乐,被寺里的僧人传承下来,而且一直没有中断,寺里的僧人靠给人在法事上演奏佛乐,勉强维持生计。智化寺的佛教音乐传到现在,有三十几代了,已经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

“庚子事变”八国联军攻进北京后,智化寺也受到殃及。此后,寺院的围墙因年久失修而倒塌,一些僧人也改换门庭走了,寺内荒草杂生,香火也跟着没了。

更让人惋惜的是,这个时期的智化寺一直处于没人管理的“真空”地带。您想寺里的和尚能自甘寂寞吗?

为了生存,这些留守的僧人不安分守己了,他们不但公然出卖和出租禅房,而且那些能搬动的、有文物价值的东西,都让这些败家子给卖了,“斗八藻井”就是这时候没的。

智化寺原来面积很大,有殿堂和禅房数百间,但这些寺产大都被后人给“挥霍”掉了。

到1929年,智化寺的寺产登记尚存199间房,折腾到20世纪80年代,只剩下寺内中轴线上的主要建筑了,其他寺产都变成了民居。

我曾看到过一篇民国时代的文章,在刘敦祯教授到智化寺调查佛乐之后,发表《北平智化寺如来殿调查记》不久,有人来智化寺,已经发现那个云龙蟠绕的“斗八藻井”不翼而飞了。

照这篇文章发表的年代,智化寺的“斗八藻井”丢失的时间,应该在20世纪40年代。

智化寺从建寺到新中国成立,寺里一直有出家的和尚,北京解放时,智化寺的僧人还剩下5位,到20世纪90年代我到智化寺采访时,还有两位在世,其中一位已年逾古稀,当然那会儿,他们早就离开智化寺了。

当时,杨所长告诉我,他见过这两位已经还俗的僧人,并聊起过智化寺遗失的藻井之事,这两位像是事先已经串通好了似的,只要一提“藻井”俩字,脑袋摇得就像拨浪鼓。

您如果再问,老人的脸上就会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干吗呀你们这是?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但是,杨所长他们并没失去信心,终于在一次聊天时,一个老僧人无意中说道:“唉,那会儿在寺里,我们还是孩子,寺里的大小事儿都听普远的。”

普远是20世纪30年代智化寺的住持。据了解,普远岁数不大,但心机颇多。他是个地地道道的花和尚,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五毒”沾上哪样儿都够喝一壶的。您想普远是个和尚,能跟那些少爷秧子比吗?为了支应这些花销,他只有一条道可走,就是捣腾寺产。

当时,普远结交了许多京城倒腾古玩的古董商,这些人自然知道这座老寺值钱的东西不少,也都愿意跟他勾搭。那些年,普远跟这些“穿黑马褂的人”明来暗去,不知倒腾走多少寺里的文物。可那直径5米的藻井,七八个人抬着都费劲,又是怎么拆卸下来,弄出寺院的呢?

开始,杨所长他们也很纳闷,后来,通过别的寺院的老人介绍,他们在东四的一条胡同,找到了一位叫何凤田的老人。

何凤田老爷子在老北京,是挑挑儿卖小吃的,当时他20出头,刚从老家来北京闯荡,靠卖自做的小吃谋生,他连租房的钱都挣不出来。普远见他做面食的手艺不错,便让他免费住进了智化寺。当然普远有自己的小算盘,让何凤田住寺里,一来可以让他给自己做饭;二来利用他每天走街串巷卖小吃的机会,打听市面儿上的信息。何凤田前后在智化寺住了五六年,跟普远朝夕相处,对他还算知根知底儿。

据何凤田回忆:当时,东城有个姓季的古玩商是普远的朋友,经常到智化寺,找普远喝茶聊天。有时两个人到东单下馆子,回来晚了,季先生便用自己“包月”的洋车,拉普远回寺安歇。

有时俩人在寺里聊到饭口儿,便让何凤田炒两个菜,边吃边聊。有时俩人聊得晚了,季先生就住在寺里。

有一天晚上,季先生跟普远边吃边聊,聊到掌灯时分,俩人看上去还意犹未尽。何凤田把他們侍候周全,便回自己的房间睡了。夜里两三点钟,何凤田起夜出门解手时,突然看见万佛阁内亮着灯。他猛然一惊,拎着油灯走到殿前,定睛一看,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敢情在万佛阁内,有十几个人在拆卸殿顶上的藻井呢。他本想问问是怎么回事儿,突然在灯影中,发现了普远和那位季先生。他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当然他也没敢言语,便蔫蔫儿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接着睡觉了。第二天早晨,他见到了普远和季先生,俩人有说有笑,谈吐自如,好像夜里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不过,何凤田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个藻井被他俩给鼓捣到哪儿去了呢?一连几天,他心里解不开这个闷儿。

大约过了有一个月,何凤田挑着挑儿到东单卖小吃,冷不丁看见了穿着马褂的季先生,跟一个夹着包儿的先生急匆匆地走着。何凤田出于一种好奇心,尾随着这两个人,走进了羊尾巴胡同(后来的杨宜宾胡同)。他猛然想起季先生曾经说过,他家就住这条胡同。他跟着季先生一直往胡同里走,看他们快走到了季先生家门口时,猛然灵机一动,喊了声:“季先生!”

“呦,是你呀,小何子。”季先生扭头一看是何凤田,笑了笑说道。

“是呀,想不到我卖小吃,卖到您家门口了。”何凤田笑道。

“巧劲儿不是。得嘞,进来喝杯水吧,咱们不是外人。”季先生知道何凤田平时老实巴交,十分憨厚,便没有多想,让他进了院。

何凤田进了院,放下挑子,拿眼往院子一扫,突然瞥见了一堆“木头”,再一细看,原来这堆“木头”,正是被卸成几段的智化寺里的那个“斗八藻井”。悬在何凤田心里的疑云,顿时云消雾散。看来是普远把万佛阁的藻井,卖给了这位季先生。

“这是我的亲眼所见。”何凤田对杨所长说。

那么,后来季先生又把这个藻井卖给谁了呢?何凤田说,这他就不清楚了。

事后两三个月吧,他又去过季先生家,发现原来放在院里的那堆拆卸的“藻井”不见了。显然是季先生卖给了别的古玩商。季先生是古董商,他手头是不会存这种东西的。

杨所长对我说,这事儿到姓季的这儿,好像就断了线儿,那位古玩商季某早已过世,他们又很难找到他的后人,所以这个谜,一时也难以解开。

那么,后来呢?

杨所长说,后来的事,就有些复杂了……

话说1986年的一天,有位名字叫韩慕肯的美国留学生,手里拿着北京市地图,东问西问,打听到禄米仓胡同,找到了智化寺。这位小伙子酷爱中国文化,尤其对中国的寺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得知智化寺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特意来此参观。

韩慕肯走进万佛阁时,注意到殿的顶部是空的,便问寺里的讲解员小梁。小梁直言不讳地讲起了藻井失踪的事儿。

“中国流失到国外的文物很多,有可能藻井也流失到了国外。”小梁说。

韩慕肯中文很好,他对小梁说:“也许这件东西在美国呢。我回去以后,会留心这件事的。”

韩慕肯的脸上流露出非常诚恳的表情,并且还跟小梁互相留了电话。

梁子没想到几个月后,收到了韩慕肯从美国发来的一封信。韩慕肯信里说,参观了智化寺后,他一直对藻井失踪的事心存疑惑,回到美国后,到图书馆查找了许多史料,也跑了一些博物馆,但都没有发现智化寺“斗八藻井”的踪迹。

在一个偶然机会,他来到了美国堪萨斯州的纳尔逊博物馆。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在这个博物馆,发现了一个造型非常精美的藻井。经过与纳尔逊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的两次深谈,韩慕肯终于搞清楚,这个藻井是博物馆的第一任馆长,在20世纪30年代,从中国买的。

馆长的名字叫西克曼,当时的年龄是82岁,早年在哈佛大学攻读世界艺术史,尤其对中国文化感兴趣,大学毕业后,曾两次以旅游者的身份来到中国,自然,到中国能不到北京吗?作为专门研究艺术史的人来说,旅游不过是西克曼的一个“幌子”,他的真实目的是来扫“货”的。

20世纪二三十年代,恰逢中国处于军阀混战,后来又爆发8年的抗日战争,兵荒马乱,古董文玩自然不值钱,那些眼光放在世界的古董商,都认为正是到中国“抓货”的好机会。

西克曼应名儿是文化学者,实际上也是文物贩子。他跟美国许多古董商都有联系,当然跟中国的古董商人也有接触。来到中国后,他发现处于战乱的中国人,并不把文物当回事儿,别说老百姓没有文物保护意识,连政府对倒卖文物也放任自流,只要肯出钱,什么宝贝都能买到手。

西克曼先后两次来中国,都没有空着手回去,商周青铜器、辽金雕器、明清字画,甚至连龙门石窟的佛像,也被他鼓捣到了美国。

在中国“买”的几百件古董里,最让他得意的一笔生意,就是买下了智化寺万佛阁的“斗八藻井”。也许是他太喜欢这件艺术品了,后来,不断有古董商出高价,他都没舍得卖。

其实,纳尔逊博物馆是西克曼参与的一个基金会办的,博物馆里的大部分藏品,都属于他的私人收藏。

杨所长从韩慕肯的信中得知,智化寺的藻井在纳尔逊博物馆后,一连给西克曼写了两封信,主要是想了解藻井是怎么到他手里的。

西克曼给杨所长也写了回信,信中一再强调,藻井是他从北京的一个木匠铺买走的,当时花了800块大洋。

普远把智化寺的藻井卖给古董商季先生后,季先生又卖给谁了,最后怎么到了木匠铺?现在是个谜。

也许西克曼没有说实话?也许他说的就是实话,这个藻井虽然十分精美,可它一旦从原来的建筑上拆下来,拿到古玩市场,很可能要大打折扣。因为以当时中国人的收入水平和居住条件,这么大的一个玩意儿,是没有地方摆放的。换句话说,东西挺好,但没地方放。更何况中国人对这件艺术珍品的认知程度并不高。

在给杨所长的回信中,西克曼在赞美了这个藻井后,直言不讳地说,文物收藏是无国界的。正是由于他在一个很普通的木匠铺里,发现了这个藻井,并且把它买下来,运到了美国,藻井才会完好无损地保护下来。如果不是这样,这件精美的艺术品,很有可能被人当作普通木料扔掉,或改做其他东西,这件东西就不复存在了。

“显然这是他在狡辩,文物收藏怎么会是无国界的呢?”我淡然一笑说。

杨所长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他的话听了的确很刺耳,也让人感到痛心,但他说得未必不是实情。”

“实情?什么实情?”我不解地问道。

“其实,在北京的寺庙中,智化寺的‘斗八藻井’并不是最精美的。你可能沒见过隆福寺正觉殿里的藻井,下垂如伞,雕刻比‘斗八藻井’精美多了,后来东四人民市场扩建,把这个藻井拆了。当时工人是要把它当劈柴烧掉的,文物专家提出保护,结果拆下来后,放到了北京古建研究所。头年我到先农坛(古建研究所所在地),看到这个藻井被拆成一堆木料,在太岁殿里扔着。而智化寺的‘斗八藻井’现在却完好无损地留了下来。”杨所长无可奈何地对我苦笑道。

“这的确让人深思。这些年,我们自己毁掉的文物还少吗?”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

杨所长沉吟道:“我们有许多珍贵的国宝远走他乡,这是历史的原因造成的。细想起来,让我们这些炎黄子孙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愿我们国家能强大起来,也许有一天,这些流失的文物会回到祖国的怀抱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一九八几年。一转眼,已经30多年了,我们国家经过改革开放,经济建设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政府和老百姓对文物保护的意识有了新的提升,伴随着民间古董的收藏热,大量流失的文物开始回流。

光阴荏苒,那位花800大洋从北京买走智化寺藻井的美国人早已经作古,当年采访杨所长时,他说的那位何凤田老人恐怕也不在了,但杨所长当年说的话,却变成了现实。

风水轮流转,保不齐,有一天,智化寺的“斗八藻井”会被北京人给买回来呢?您还别以为这是梦想,现在的世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智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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