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部地区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机制研究

柴嫃嫃 刘艳萍

摘要：乡村振兴背景下，农村改厕成为中国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一项重要内容。本研究基于2010—2017年的中西部地区的省级面板数据，研究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结果表明：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城镇化率能够加强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推动作用；农村改厕可以通过降低痢疾发病率来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在考虑了内生性问题后，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依然显著，说明研究结论可靠。因此，中国在美丽乡村建设中，应加大农村改厕力度，加强农村居民健康意识，推进乡村治理工作，进而改善农村居民生活环境，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

关键词：农村改厕；农村居民健康水平；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中西部地区

中图分类号：S-9文献标志码：A论文编号：cjas2021-0178

The Impact of Rural Toilet Reform on the Health Level of Rural Residents in China’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CHAI Zhenzhen， LIU Yanping

（College of Agricultur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Shanxi Agricultural University， Jinzhong 030801， Shanxi， China）

Abstract： In the context of rural revitalization， rural toilet reform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part of the improvement of the rural human settlement environment in China. This study is based on the provincial panel data of China’s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from 2010 to 2017 to study the impact of rural toilet reform on the health of rural resident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rural toilet reform had a significantly positive impact on the health of rural residents； the urbanization rate could strengthen the role of rural toilet reform in promoting the health of rural residents； rural toilet reform could improve the health of rural residents by reducing the incidence of dysentery. After considering the endogenous problem， the impact of rural toilet reform on the health of rural residents is still significant， indicating that the research conclusions are reliable. Therefore， in the construction of beautiful villages， China should intensify the rural toilet reform， strengthen rural residents’health awareness， and promote rural governance， thereby improving the living environment and the health level of rural residents.

Keywords： rural toilet reform； health level of rural residents； popularization rate of harmless sanitary toilets； per capitamedicalconsumptionexpenditureofruralresidents；thecentralandwesternregionsofChina

0引言

2018年中國提出了《农村人居环境整治三年行动方案》，2021年中国又提出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提升五年行动，力求农村人居环境整治工作全面突破，到2025年彻底改善农村“脏乱差”的问题。2020年底，伴随着脱贫攻坚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任务的完结，中国东部和中西部城近郊区农村改厕基本完成，全国农村改厕共4000多万户，农村卫生厕所普及率达68%以上。“小厕所，大民生”，农村改厕不仅可以改善农村居民生活品质、提高农村居民生活质量、保护农村生态环境，还对实现乡村振兴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农村改厕自实施以来，中西部地区的成效显著低于东部地区，成为中西部地区乡村振兴的短板[1]。

中国最早的厕所革命开始于1990年，北京市政府进行了大规模的市容整洁行动，其中包括增建、改建公共厕所并开展卫生整治[2]。农村厕所革命开始以来，中国学者对农村居民改厕意愿，改厕满意度以及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生活的影响等方面均有研究。胡德胜等[3]研究农村居民认知、制度环境对农村居民人居环境整治参与意愿的影响。孙前路等[4]研究了社会规范和社会监督对西藏农村居民参与整治意愿的影响程度、李芬妮等[5]基于湖北省的调研数据，研究农村居民外出务工、村庄认同对其的影响。在农村居民满意度方面，殷博厚[6]根据厕所硬件、配套管理、经济效益、科学利用4项指标得出陕西省10县区农村居民对改厕的评价偏向于比较满意。在农村改厕的影响作用方面，张鹏飞等[7]研究了改厕对农村脱贫的作用机制，结果显示农村医疗卫生资源和精准扶贫政策均能够显著加强农厕改造对乡村振兴的影响。董杰等[8]研究发现农村改厕会显著提升处于12～16周岁的未成年人健康水平。

中国中西部地区的农村厕所主要以旱厕为主，无害化程度低，由于对粪便和尿液不进行处理，导致寄生虫卵和致病微生物到处肆虐，进入自然水体后会污染水源，进而引起传染病的传播。农村居民因厕所主要致病菌大肠杆菌、沙门氏菌等引发消化系统和泌尿生殖系统等痢疾，甚至会导致因病致贫。而且，农村露天厕所居多，气味大，造成大气污染，严重影响农村居民的生活健康。近年来，虽然影响农村居民健康的农村人居环境改善明显，但仍会不断出现短板[9]，石秀华等[10]指出农村居民普遍受教育程度较低，认识不到环境污染对人体的危害，农村环境污染目前还没引起足够的重视。Guo等[11]研究发现中国西部农村家庭并不会对尿液和粪便进行单独收集，也不遵守政府规定的卫生准则，对厕所卫生的认知度低，过度依赖政府来解决服务链中的问题。因此，农村厕所已经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综上所述，农村改厕能够减少环境中的细菌污染，保障农村居民的身体健康。目前还没有具体针对中西部地区讨论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的研究，因此，本研究采用2010—2017年中国中西部地区除西藏外17个省份的面板数据，研究二者之间的联系，17个省份为：中部地区包括河南、湖北、湖南、安徽、江西、山西，西部地区包括重庆、四川、贵州、云南、广西、陕西、甘肃、青海、宁夏、新疆、内蒙古11个省份、直辖市和自治区。本研究的思路为：首先，构建基准回归模型研究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其次，充分考虑模型中的内生性，进行2SLS和GMM检验；再次，研究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影响中的调节因素和作用机制；最后，得出研究结论，提出相关建议。

1指标选取与模型构建

1.1指标选取

1.1.1被解释变量本着科学性、全局性、对比性的指标选取原则[13]，本研究选取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的比重作为被解释变量，来衡量农村居民的健康水平。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和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来源于2011—2018年的《中国统计年鉴》。

1.1.2核心解释变量无害化卫生厕所符合卫生厕所的基本要求，具有化糞池等相关的粪便无害化处理设施，能够减少对环境的污染[14]，体现农村改厕对有害物质处理能力的进步，因此本研究采用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作为核心解释变量。相关数据来自于2011—2018年的《中国农村统计年鉴》。

1.1.3控制变量乡村振兴以来，中国乡村基本公共服务不断完善。在医疗服务方面，选取地方财政医疗卫生支出作为衡量指标，财政投入越高，农村的医疗资源越丰富，农民就医越方便，进而会影响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在经济方面，选取农村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作为衡量指标，代表农村居民的经济水平；选取农林牧渔业增加值来衡量农村农业发展水平，农业发展水平越高，农村居民生活水平越高，进一步影响农村居民的医疗卫生支出。在环境和设施建设方面，选取地方财政环境支出、农林水支出和一般公共服务支出来衡量，这些指标数值越大，说明政府对农村的建设投入越大。数据来源于2011—2018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为了保证数据的稳定性，本研究将原始数据取对数。具体变量描述性统计见表1。

1.2模型构建

1.2.1基准回归模型首先本研究要检验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要构建如下基准回归模型，见式（1）。

1.2.2调节效应模型中国近年来城镇化步伐加快，城乡融合发展不断推进，潜移默化中提高农村居民对生态环境的认知、改变农村居民对生活水平的追求。城镇化的发展，拉近了城市与农村的距离，也提高了对农村生态宜居，环境优美的要求[15]。因此，城镇化的发展会调节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一：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会受到城镇化发展的调节，当城镇化水平提高时，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会降低。

本研究选取城镇化率作为调节变量，数据来源于2011—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即引入变量urbanization_rate及harmlesstoliets×urbanization_rate交互项检验城镇化率能否加强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在式（1）的基础上，构建如下调节效应模型，式（2）。

1.2.3中介效应模型如果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存在显著影响，本研究则开始考察其中的作用机制。经过无害化处理的厕所粪便会减少苍蝇的产出，不仅会降低肠道传染病毒和寄生虫给人们带来健康危害，还避免了未经处理的粪便直接排入环境中造成污染。痢疾就是其中一种细菌感染的肠道传染病[16]。痢疾的传播途径有粪、口、水源和苍蝇等，2020年中国细菌性和阿米巴性痢疾发病数量为57820例，死亡2例。细菌性和阿米巴性的痢疾发病率为4.1187/10万，死亡率为0.0001/10万，对于这种具有传染性的痢疾，应积极采取行动控制痢疾的传播，搞好水、粪隔离，管理饮食，消灭苍蝇等。据调查，痢疾患者中农村居民人数仅居于散居儿童之后，是第二易发病人群[17]，可见农村厕所无害化处理已经刻不容缓。因此本研究选取痢疾发病率作为中介变量[18]，即引入disease变量，具体数据来源于2011—2018年《中国卫生与健康统计年鉴》。本研究提出假设二：农村改厕通过降低痢疾发病率来降低农村居民的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

构建如下中介效应模型。

2实证检验

2.1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模型（1）展示了未加入控制变量，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是农村居民的人均医疗消费支出情况往往会受到其他变量的影响，导致简单回归的可信度有待研究。模型（2）结果显示，在加入控制变量后，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农村改厕能够显著降低农村居民的医疗支出比重，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的健康有提升作用。模型（3）是在个体固定之后，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同样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且回归系数绝对值小幅增加。模型（4）显示了在时间固定效应下，被解释变量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依然显著。模型（5）表示在时间个体固定效应下，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同样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根据指标Rsquared顯示，模型（5）比模型（3）的拟合优度更好。

2.2内生性检验

上述2.1的基准回归虽然已经验证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但考虑到模型中的一个或多个解释变量会与随机扰动项相关，进而影响结果的可靠性，因此需要进行内生性检验。本研究采用工具变量法，其要求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相关，与被解释变量无关[19]。基于此标准，本研究选取农村改厕投资额作为工具变量，农村改厕投资额会直接影响中国农村改厕的进度，但其主要由政府财政拨款，与农村居民的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并没有明显的相关性。数据来源于2011—2018年《中国环境统计年鉴》。具体回归结果见表3。

模型（1）进行相关性检验，通过构造辅助回归来检验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之间的相关性，即为2SLS的第一阶段，结果显示农村改厕投资额在5%的显著水平上与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正相关，满足工具变量与内生变量相关的条件。以模型（2）作为参考，模型（3）是加入工具变量的2SLS回归，其中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的显著水平为10%，且相关性增强。但是，工具变量法会默认模型中存在内生解释变量，为此需要Hausman检验，其检验结果为在不到1%的显著水平上拒绝原假设，即存在内生变量。但由于Hausman检验在异方差的情形下不成立[20]，而如果存在异方差，广义矩估计（GMM）比2SLS更有效率，因此模型（4）进行最优GMM估计，从结果来看，GMM估计的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显著性水平更高，相关性更强。无论是2SLS还是GMM估计，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对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都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身体健康有积极的推动作用。

2.3调节效应回归结果分析

本部分采用公式（2）来研究城镇化的发展能否加强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影响，回归结果见表4。模型（1）是在未加入控制变量时的回归结果，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城镇化率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交互项harmlesstoliets×urbanization_rate虽然回归系数为负，但不显著。模型（2）中加入控制变量之后，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交互项harmlesstoliets×urbanization_rate的回归系数显著水平增强为5%。整体来看，城镇化率能够加强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的负向影响，即假设一成立。

中国城镇化步伐的加快，是社会发展的必然结果。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在城市读书、工作、生活，农村的各方面建设也在不断向城市标准靠近。城镇化的发展，有利于增强农村居民对传统厕所污染环境的认知，促进农村居民了解生活环境的改善对提升身体健康的重要性。在美丽乡村建设的同时，宣传医疗卫生知识，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

2.4中介效应回归结果分析

农村改厕对农村居民健康水平产生影响，本质上是降低了相关疾病的发病率。因此，在上文研究基础上，接下来研究农村改厕是否通过降低痢疾发病率来降低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根据建立的中介效应模型，对数据进行回归处理，具体结果见表5。表中模型（1）的结果显示，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的回归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模型（2）引入痢疾发病率为中介变量，结果显示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的回归系数在10%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农村改厕能够降低痢疾发病率。对比刘传明的研究，2010—2017年中国30个省份的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对痢疾发病率的影响系数为-0.0047[18]，比此处系数-0.135的显著性小，说明中西部地区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的改造对农村居民的健康问题的影响力度更大。在模型（3）中，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和痢疾发病率的回归系数依然显著为负，说明痢疾发病率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假设二得到验证，农村改厕能够促进痢疾发病率的降低，进而减少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综上所述，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的普及，改善了农村的人居环境，降低了痢疾的发病率，从而降低农村居民的人均医疗消费支出，提高了农村居民的健康水平。

3结论与建议

3.1研究结论

农村改厕是农村人居环境整治的基本内容，为农村社会带来巨大的价值，为农村发展带来诸多便利。本研究实证分析了农村改厕与农村居民健康的关系，从基准回归结果得出农村改厕能够显著降低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农村改厕具有一定的健康效益，有利于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进而提升农村精神面貌，推动农村经济发展。从调节效应模型得出城镇化率能够显著加强农村无害化卫生厕所普及率对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的负向影响，提高农村居民健康水平，完善农村居民生活基础条件，推动美丽乡村建设。从中介效应模型得出，农村改厕通过降低农村居民的痢疾发病率，降低农村居民人均医疗消费支出占比，进而提高农村居民的健康水平。

3.2相关建议

农村改厕与农村居民健康水平的关系密切，“十四五”时期党和政府一直在深入推进农村改厕工作，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卫生厕所不断推广普及，农村人居环境得到明显改善。但是中国中西部地区地形地势情况不同，水资源、气候等地理条件偏差大，经济、文化等社会条件也具有一定的差异性，因此改厕方式需要因地制宜，科学引导，严格要求质量，从根本上解决农村居民如厕问题，扎扎实实推进农村改厕工作。

首先，中西部地区旱地较多，要坚持宜旱则旱，联合相关企业，吸引相关人才和资金，构建政府主导，多元主体参与的运作模式[21]，建立研究示范基地，对适用于干旱、寒冷地区的改厕技术进行研究，为农村居民修建简单实用、乐于接受的厕所，并建立健全长效管护机制，避免农村居民不敢用、不会用、不想用的情况发生。其次，与乡村振兴中农村人居环境改善的其他项目结合，如污水处理、垃圾处理、村容村貌等建设，防止重复建设和二次建设[22]，相互分享资源，优势互补，共同建设美丽乡村。最后，要注重同农村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抓住城镇化发展带来的机遇，鼓励新型经营主体参与运维体系建设，提升农村改厕经济价值，让农村居民不仅成为农村改厕的接受者，更成为厕所革命的推动者，从而有利于提高农村居民的生活质量，提高其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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