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海西

石头总要走向石头

声音总会回到声音

正如荒凉附生于荒凉

寂静鸣唱于寂静

我默许黄昏戛然而止，雨水闯入

同样接受草木占据心房，反客为主

我知道，这刺入骨质的冰雪

像被磨尖的疼痛，它们与秘密斡旋

远古的寓言，逼仄于平静的叙述

一头牦牛上山。循着风的足迹

一个诗人论证。剥夺月亮的心事

切记：“幻觉源自沉思，辽阔亘古永存”

在戈壁，一场雪足够熄灭消瘦的历史

也足够摆脱荒凉

于无声的风中濒临寂静的内核

方圆百十公里的无人区成为幽暗的焦点

没有比夜晚更巨大的影子

没有比孤独更昏暗的夜幕

望向窗外，只有苍茫的戈壁，

率性地裸露

天际有星，一颗，像一盏将灭的马灯

月光依旧平静，漫不经心地听车驶过

刺眼的远光灯透过玻璃将车厢照亮

酥油一般的凝固，只为沉默

人們彼此挨坐，却屏蔽了话语

这辆车行驶在午夜的血管中

只有沙土不时击打车窗，有轻微破碎

格尔木是一种隐喻

河流汇聚成永恒的凝固

那些寂寞的石头

成为最原始的书写

你把星宿一次次抛光

让雪山绷紧急促的呼吸

用成熟的青稞喂养修辞

用沉默的盐烹煮世间的咸淡

我一次次呼唤你的乳名

正如我呼唤自己

诸神的子民将尸骨埋葬在戈壁

将记忆栽种在寂静深处

将命运同希望牢牢拴在一起

风不断穿梭于大地嶙峋的脊骨

搬运人间的悲欢冷暖

亿万颗鲜红的枸杞选择在黑暗中

像星辰一样整齐地排布

并在起风时，轻轻摇晃

人们围绕着篝火跳舞

欢快地踢踏牛皮靴

并在无数个夜晚等待月光颤动

之后便会听到整个山川

幽暗犀利地呼吸，发出回响

像风干的骆驼蓬簌簌流泪

像沙砾汹涌地撕咬与交媾

像经幡诵念唵嘛呢叭咪吽

巨大而冰冷的夜让人胆寒

也让呐喊滚烫

作者简介：郭旭升，青海化隆人。作品散见于《诗刊》《青海湖》《诗歌月刊》《雪莲》等刊物。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