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的浪漫与包容

2022-07-18 03:54吴敏
莫愁 2022年20期

文吴敏

阅读《大话中国艺术史》,作者以风趣通俗的语言向我们介绍了绘画、书法、陶器、漆器、壁画等艺术形式,详述每一件文物和艺术品背后所包含的文学、历史、物理等知识。更有意思的是,作者把中国艺术史当作一个成长的“人”。人的一生经历的婴儿期、儿童期、青春期……就如同中国艺术史的发展。

宋人让简单与含蓄,成为一种美学。而宋画,尤其是宋画小品,用不大的团扇和图页将雅致的美发挥到极致。在中国传统绘画中,花鸟画本不是一个专门的类别,由于宋徽宗的偏爱,让微不足道的花鸟鱼虫能够呈现在宫廷的纸绢工笔上。

宋徽宗主导建立了宣和画院,画院的画家知道鸽子与鹌鹑的羽毛有何不同;知道每个季节每个时间段,花和叶子的朝向都不相同;知道孔雀升墩先迈左脚还是右脚。他们也必须要知道这些,因为宋徽宗是一位严格的把控者,也是一位出色的花鸟画家。

无论是画山水花鸟,还是画一草一木,都不在于画物事本身,而在其所蕴含的理趣。这种格物致知的精神,一直在中国的绘画传统中延续着。

自我的表达与格物的精神并不相悖,即便是文人画的首倡者,也说“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苏轼的《枯木怪石图》虽枯虽怪,却也没有背离自然的法则,怪石背后的矮竹也象征着新的希望。如果我们可以从花鸟画中习得几分宋画的精髓,想必是那份谦卑的探究姿态、体察万物的严谨视角和一份不滥情的单纯浪漫。

书法是什么呢?一千八百多年前,书法家蔡邕说:“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

李白的《上阳台帖》、颜真卿的《祭侄文稿》、苏轼的《黄州寒食帖》、宋徽宗的瘦金体,这些字帖的笔墨中饱含着书写者倾诉的情感。从书中我们可以了解书写者的背景故事,欣赏完整的书法作品和细节部分,以及后世文人的评价。他们用的是一支笔,抒散的是自己胸中那些与际遇、感知、悲喜有关的抒怀。你的怀抱里有什么,笔底下就映现出什么。

我们现在写字书法,如果真的有一个愿景与方向,大概也是这样吧:希望有一天能够进行独立的创作,写下属于自己的那一笔。在写字这件事上,除了知法度、学规矩,也依然有着对自我的找寻与照见。

魏晋南北朝时期,顾恺之的《洛神赋图》以山水作为人物画背景出现,往往“人大于山,水不容泛”,人物是绝对的主角,山川树石几为点缀;在《游春图》中,则是山林水岸,人在其中,生意萌发,是春日里特有的朦胧寥远之感。

许多时候,我们看中国画,初看时或许会觉得有些遥远,它们似乎在表达着某种高妙的不可言说的意境。但我们把局部扩大、再扩大,会发现在那“高妙”之下,隐藏着好多古人的小心思、小乐趣,比如掀开帘子的童子、与仙鹤起舞的小人儿。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在巍峨高大的《溪山行旅图》的树荫夹隙中发现了作者范宽的签名。拿着放大镜能发现画家藏着的密码,这件事多么有趣。这些画中的人物和我们一样,在四季的轮回中、天地的变幻中生活着、游戏着。春天来时,出门看花;冬天来时,便猫在屋里取暖避寒。画里的这些小心思好可爱,而画下它们的人也同样可爱。

画里的那些人,总是小小的,居于广阔天地间。在飞流瀑布前、山川云雾前,他们渺小却开阔、自在,因为彼时的他们,“独与天地精神往来”。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我们始终要以敬畏、谦卑的态度面对大自然,感受宇宙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