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可以这样贴

曹钢

张林最近搬了新家，全家人都很满意。张林的女儿叫张梓涵，年纪不大，书法倒练了好几年。周末，梓涵自告奋勇写了一副对联，说：“爸爸，快点贴到咱家门口吧！”

张林拿着对联来到门外，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无处可贴。

原来，邻里两家的进户门是并排的，张林家在右，邻居家在左，门与门之间的墙面很窄。邻居家在自家门口已经贴了一副特别宽大的对联，把有限的空间全部占去了。

张林想了想，带着一盒巧克力，敲响了邻居的门。一个高大的男人开了门，自我介绍叫李大军。知道来意后，他接过礼物，大大咧咧地说：“乔迁之喜，热烈祝贺！咳，不就是对联没地方贴嘛，墙上没地方贴，你就贴在家门上，不行吗？”

张林见对方态度漫不经心，皱了皱眉，坚持道：“李大哥，咱乔迁新居，贴副对联图图吉利。我们家贴对联就这规矩，得贴在门框两旁的墙上。你看咱们两扇门中间的墙面，就那么点地儿，还是得麻烦你，把地方让给我们，行不行？”

李大军抓了抓头发，不快地说：“我们家贴对联也有规矩，中途不能撕，撕了不吉利！还有两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再说吧。”

张林是轴脾气，他提高嗓门，直截了当地说：“我这要求一点也不过分，你也太不讲理了。开开心心搬家，怎么碰上你这种邻居？”

争执惊动了双方的孩子，从李大军家出来一个小姑娘，与梓涵年龄相仿。梓涵见了，惊喜地叫道：“李小乐，咱们变成邻居了，以后可以一起去书法班上课啦！”

张林和李大军顿时傻眼了。眼看这两个孩子你抱我，我抱你，亲热地说起了悄悄话。最后，他们被女儿们硬生生地拽回了家。

看着没贴出去的对联，张林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梓涵走过去，说：“我和小乐是星期六书法班的同学，也是好朋友！这个对联，就算了吧，不贴出去也没关系的。”

张林嘴上没说什么，心里的疙瘩却还堵着。这天，张林在单位特别不顺，憋了一肚子气。走到家门口，他看到李大军家的对联，自言自语道：“搬新家对联没贴上，害我走了霉运！”张林不由得伸出手，扯住李大军家的对联……

第二天一早，张林听到一阵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李大军，他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干吗偷偷摸摸把我家对联撕了？”

张林一愣，随后惊讶道：“我可是要脸面的人，做不出这种见不得光的事。你血口喷人！”

“除了你还有谁？”李大军说着撸起袖子，一副想干架的样子。

张林也撸起了袖子，气不过地说：“我真没撕，你冤枉人！”

双方剑拔弩张，小乐跑过来，高声喊道：“对联是我撕的！”

李大軍难以置信地问：“你撕的？好端端的为什么呀？”

小乐说：“我想写副新对联，就把旧的给撕了。旧对联在咱家垃圾桶里，不信你自己去看。”

李大军自知理亏，对张林说：“不好意思啊，是我搞错了。”他灰溜溜地从张林家退了出来。

闹了这么一出，张林对李大军意见更大了，即便在小区偶遇，也故意将脸扭开。倒是李大军，态度有所转变，每次见面，都会讪笑着，主动和他打招呼。

周六到了，张林正准备出门送梓涵去书法班，梓涵却说：“我已经和小乐说好了，坐他爸爸的车去上课，你不用送我啦！”

张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心想：李大军这是存心炫耀他家有车吧？张林有心阻拦，梓涵却已经雀跃地出门了。

下午，女儿上完书法课回到家，张林严肃地教育她：“爸爸没车，但你也不能随便坐别人家爸爸的车，听见没？做人要有骨气！”

梓涵笑笑，说：“小乐爸爸其实人挺好的，他没你想的那么坏。”

张林板着脸，“哼”了一声，说：“你一个小孩子，懂啥？”

梓涵吐了吐舌头，说：“我以后不坐小乐爸爸的车，行了吧？”

隔了一个周末，张林遇到了难事。他和妻子得去单位加班，谁都抽不开身去送梓涵上书法课。无奈之下，张林只能对梓涵说：“要不……你和小乐说，这周六，让她爸爸再顺便送你一下？”

梓涵撇撇嘴，说：“老爸，你这回怎么又想通啦？”

张林是这么想的，既然李大军自愿送两个孩子去上课，自己也没吃亏，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刚进腊月，张林见隔壁还没把新对联贴出来，就嘱咐梓涵赶紧写。梓涵嘴上答应，却迟迟不见动笔。转眼就是农历小年，张林又催促梓涵赶紧写对联，谁知梓涵从书包里拿出对联，神秘地说：“本姑娘早就准备好啦！”

张林跟着女儿出去，发现小乐已经在等着梓涵了。张林心里犯嘀咕：这两个孩子，搞什么鬼？

梓涵在小乐的帮衬下，紧挨着自家的右门框贴好了上联，接着，她竟把下联直接贴到了小乐家的左门框旁边。一副对联，把两家的门都包在了里面。

这算哪门子贴法呀！

张林后退几步，只见上联是“四季平安四季春”，下联是“两屋和睦两屋福”。

这时，李大军也出来了。小乐开心地说：“快帮我们贴横批！”

张林和李大军从两个孩子手中接过横批，对视了一下，都不好意思地笑了。李大军把横批贴在两家大门上方的中心位置，上头写的是：“邻里一家亲”。

原来，那天放学，梓涵和小乐在小区里碰见，便结伴回家。刚走到楼道口，就看见张林站在对联前骂骂咧咧，还伸出手想把对联撕掉。两个小姑娘偷偷观察，发现张林最终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撕对联的手。她俩一商量，干脆，将这恼人的对联撕掉，又想出来这个贴“共用对联”的好主意……

（发稿编辑：陶云韫）

（题图：孙小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