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撮黄金片

2022-08-04 02:38忍者文身
故事会 2022年15期
关键词:女店主女佣老者

忍者文身

1.寻找如意

民国年间,滦州城有位贩卖药材的富商齐永旺,生意做得红火,日子过得富足,可三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齐家祖孙三代单传,到了齐永旺这一代,他想多要几个儿子,可太太竟连生了几个丫头。齐永旺又是烧香拜佛又是四处探寻秘方,终于在四十岁那年喜获一子。儿子的后腰处有一个如意状的红色胎记,于是齐永旺便为儿子取名如意。

一晃如意五岁了,长得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这天中午,天气闷热,齐府上下都在午睡,如意一个人跑出去玩,从此便没有回来。齐永旺得知儿子走失后,像疯了一样带着家人四处寻找,后来又通过官府重金悬赏,却始终没有消息。

三年来,齐永旺跑了许多地方,生意也顾不得做了,可每一次都是满怀希望而去失望而归。太太已经绝望了,劝他趁早娶个小妾再要个儿子。齐永旺却死活不肯,说自己只要有一口气,也要把如意找回来。

这天傍晚,一位在天津做生意的朋友托人捎来口信,说他探听到海河边上的一家旅店里刚买来一个男孩,与如意的特征很是接近。齐永旺一听,连夜乘火车去了天津。

齐永旺的这位朋友叫陸超,长得英俊且年轻,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只有三十五六。陆超也是滦州人,与齐永旺相识近二十年,当初穷困潦倒时,是齐永旺给他本钱做的生意。自从得知齐永旺的儿子丢失后,陆超也是想尽办法帮忙寻找。

齐永旺到达天津站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陆超正在出站口等他。两人见面后,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酒馆,边吃边聊了起来。

陆超说,那家旅店不大,只有十几间客房,名叫仙客来。店主是个四十来岁的寡妇,膝下无儿无女,上个月从人贩子手中买来一个男孩,据说花了二百大洋。陆超以住宿的名义去那里察看过,见那男孩浓眉大眼、虎头虎脑的,与丢失的如意非常像。他本想住下来再摸摸底,但那女店主不像正经人,不但言语轻浮,而且动手动脚的,吓得他赶紧溜了。

两人吃饱喝足,叫了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直奔仙客来旅店。离仙客来还有一段距离,陆超就让黄包车停下了。他走到齐永旺近前,悄声说:“大哥,你自己进去吧。别暴露真实身份,有事就到前面的码头货栈找我。”齐永旺点头说好,然后独自走进仙客来旅店。

女店主可谓半老徐娘,本来尚有几分姿色,可她偏喜欢打扮得妖里妖气。她见齐永旺不算帅气,便叫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佣上前接待。

齐永旺边向女佣打听房间价格,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四下打量,并未发现那男孩的踪迹,便用假名登记了身份,在六号房间住下了。

第二天早上,齐永旺正准备出去吃饭,在大厅里恰巧碰见那个男孩,猛一照面,真的酷似他的儿子如意!齐永旺差点喊出声,可再仔细端详,又有几分差异,便假装随意地问道:“孩子,你几岁啦?”

男孩怯怯地回答:“八岁。”

虽然只有两个字,齐永旺却听出男孩讲的是外地口音。他正想进一步询问,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大吼:“大卫!”回头一看,女店主正双手抱肩,站在卧室门口朝这里怒视。男孩吓得一哆嗦,像偷了嘴的小猫似的乖乖溜回女店主身边。

齐永旺在码头货栈找到陆超,讲了刚才的情况。陆超分析道:“如意丢失三年多了,孩子长得快,模样有点变化很正常。名字也别当真,指不定改过几回了。而且按周岁算,如意今年也八岁了吧?至于口音,他当初指定是被拐到了外地,所以才不会说家乡话了。”

齐永旺先是表示赞同,而后又质疑道:“如果那孩子真是如意的话,他总该认识我呀?”

陆超摇摇头:“你看你这几年为了找儿子,都瘦成啥样了?若是换个地方,我都不认识你了!”

齐永旺无奈地叹了口气,陆超安慰他,说那孩子多半就是如意。齐永旺听完心里敞亮多了,但一想到女店主把孩子看得那么紧,又有些发愁。陆超沉思片刻,把牙一咬,凑到他耳边,道出一条计策……

齐永旺胡乱吃了些早点,又买了一些小孩爱吃的零嘴,回到旅店的房间。

大约过了两个钟头,齐永旺假装去茅房方便,经过大厅时,见陆超正倚着柜台与女店主眉来眼去地瞎扯,两人见了装作不认识。

齐永旺在茅房里听见陆超情意绵绵地对女店主说:“我与姐姐非常投缘,中午可否赏脸吃个便饭?”女店主果然是个风流角色,一点也没扭捏就答应了,但她说要带着孩子,陆超为难地说:“这……我想与姐姐单独说几句话,以后再带这个小宝贝好吗?”

女店主犹豫片刻后,答应了。她嘱咐男孩不许乱跑,又叫女佣帮她照看,自己则去精心打扮了。

齐永旺从茅房出来,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中不由得窃喜:这个女人上钩了!原来,这正是陆超为了给他和那男孩制造接触的机会而想出的调虎离山之计。

将近中午,齐永旺眼见陆超带着女店主出门了,那男孩无精打采地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发呆,而女佣则在不远处拖着墩布擦地板。齐永旺就拿着早上买的零嘴走到男孩面前,问:“孩子,饿了吧?”男孩看了看零嘴,又看看他,然后点点头。齐永旺将零嘴塞到男孩手里,说:“吃吧,不够伯伯再去买。”女佣听到动静,回头瞅瞅齐永旺,对男孩说:“还不快谢谢伯伯!”男孩道了谢,抓起零嘴吃起来。

齐永旺见女佣还算朴实,便与她攀谈起来。眼看过了十二点,齐永旺故意关切地问女佣是不是要吃饭了,女佣真的饿了,笑着问齐永旺能否帮她照看一下孩子,她去下房对付口吃的。齐永旺自然是满口答应,心里只盼着她快点儿离开。

2.将心比心

女佣一走,齐永旺马上走到男孩身边,蹲下来脸对脸地叫了一声:“如意!”男孩愣了一下,并没有应答。齐永旺有些激动,颤着声音问:“孩子,你认识我吗?”

男孩摇摇头:“你是谁?”

齐永旺眼圈儿一红:“我是你爹……”他又觉得不妥,忙改口道:“我是你爹派来的。”

“爹?”男孩手里的零嘴“啪”地掉到地上,他也从椅子上跳下来,带着哭腔询问,“我爹在哪儿?伯伯,我爹在哪儿?”

齐永旺忙将男孩摁回椅子上,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然后悄声问:“想见你爹吗?”男孩使劲点头。齐永旺又问:“那你跟我讲实话好不好?”男孩又点点头。齐永旺接着问:“你叫啥名字?”

“大卫。”

“真名。”

男孩犹豫了一下,四下里望望,低声说:“我叫毛小峰。”

“你家在哪里?”

“徽州。”

“你爹叫啥名字?”

“毛德发。”

“他是干啥的?”

“开茶庄的。”

齐永旺又问了其他的一些情况,男孩都回答得头头是道。齐永旺的心越来越凉,可他不甘心。突然,他想起一个鉴别真伪的好方法。正在这时,那女佣吃完饭匆匆回来了。齐永旺急中生智,故意大声说:“大卫,你不是想大便吗?走,我陪你去!”说着,他暗中冲男孩挤挤眼睛。

男孩心领神会,顺杆儿就爬:“嗯,零嘴吃多了。”

两人进了茅房,里面没人,齐永旺随手把门关上,然后低声说:“大卫——哦,不,小峰,让伯伯看看你身上是胖是瘦好吗?我回去告诉你爹,好让他放心。”

男孩掀起上衣,露出了滚圆的肚皮。齐永旺却撩起他的后衣襟,察看他的腰部。良久,齐永旺松开手,让男孩把衣服放下来。他死心了:这男孩根本不是他儿子,他的后腰上没有如意状的红色胎记。男孩拽着齐永旺的手,问:“伯伯,我爹啥时候来接我呀?”

齐永旺勉强笑了笑,应付道:“快了,我回去一说他就来了。”

齐永旺怕在里面时间太长引起女佣怀疑,就赶紧带着男孩出来了。临出门,齐永旺嘱咐男孩千万不要将两人的谈话讲给外人听,否则他就永远回不了家,男孩点头答应。

齐永旺回到客房就瘫倒在床,他沮丧极了:线索又断了!儿啊,你到底在哪儿?让爹找得好苦啊!想到这里,齐永旺两行热泪便落下来。一会儿,他又想,这个叫毛小峰的男孩怎么办?唉,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己岂能袖手旁观?等回到滦州,托在南方做生意的朋友设法通知男孩家里人一声,也算对这孩子有个交代吧。现在只等陆超回来,跟他打个招呼就回家了。这样想着,齐永旺不知不觉睡着了。

下午三四点钟,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齐永旺从睡梦中惊醒。他以为是陆超来了,打开门一看,竟是毛小峰!齐永旺一把将他拽进屋,关上门后低声问:“你咋来了?”

毛小峰像小大人似的摆摆手,说:“没事,我娘……喝醉了。我跟女佣老阿姨说了,来找你玩。”

齐永旺松了口气,说:“你还是回去吧,万一露馅就麻烦了。”

毛小峰脸色阴沉下来,可怜巴巴地说:“伯伯,你没骗我吧?我爹真让你来找我吗?”

齐永旺心虚地说:“是、是啊……”

毛小峰一头扎进齐永旺怀里,哭着说:“伯伯,那你带我走吧!这里一点都不好,这个娘总让我给她捶背、揉腿,还用烟头烫我屁股……我想我爹,我要回家!”

齐永旺心软了,一手搂着毛小峰的头,一手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好孩子,不哭哦……”

“砰砰砰!”有人敲门!

齐永旺慌忙将毛小峰脸上的泪水擦干,又把自己的手串儿拿给他,让他到床边去玩,然后深吸一口气,这才若无其事地上前开门。

陆超从门外闪身挤进来,抬头看见毛小峰,不禁一愣。齐永旺关好门,把陆超拽到一旁,低声将前后经过讲述一遍。陆超问齐永旺如何打算,齐永旺说他想把孩子送回徽州老家,但怕不好脫身。陆超说,他中午请那女店主吃饭,故意拖延时间,直到把她灌醉了。现在她在卧室里睡得很沉,这是带孩子逃跑的好机会,唯一绊脚的是那女佣。齐永旺说女佣没事是不会离开大厅的,陆超想了想,说:“我这就找人来支开女佣,你找准机会带孩子逃跑。我先到火车站给你们买好车票,不管到哪儿,越快离开天津越好。”齐永旺点头说好。毛小峰听了,高兴得差点儿蹦起来。

陆超走后不久,女佣突然来找毛小峰,说不让孩子在这儿添乱了。齐永旺心里一紧,嘴上却笑着说没事,还嘱咐毛小峰要听老阿姨的话,别到处乱跑。毛小峰听懂了齐永旺的言外之意,忙说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大厅里玩。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旅店里来了一男一女两位客人,也不知他俩什么关系,一会儿要单间,一会儿要双间,进了房间又嫌这嫌那的。女佣只好赔着笑脸耐心解释,但那两人非常难缠,没完没了地问这问那,女佣被堵在客房里脱不了身,自然就顾不上看管毛小峰了。

齐永旺一看机会来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到大厅里朝毛小峰一使眼色,毛小峰心领神会,像兔子一样地蹿出门去。齐永旺回头看看,见没人发现,心中道一声“对不住了”,便也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大街上,齐永旺拉住毛小峰的手一路疾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见有几辆黄包车在路边等活儿,齐永旺就带着毛小峰跳上一个年轻汉子的车,不待坐稳,他就催促车夫:“快,去火车站!”

一路上,齐永旺多次请求车夫跑快点,并连连承诺会多给车钱。虽然在车里坐着,齐永旺的心却比跑步跳得还快,而他的右手始终将毛小峰的小手抓得紧紧的。

终于到火车站了,车子刚停,齐永旺就掏出一大把纸钞塞给车夫,随即拉着毛小峰往进站口跑。陆超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迎上来将两张火车票和十几块大洋塞进齐永旺的口袋,然后跟着他们边跑边说:“票是到济南的,你们到站后再想办法吧。还有几分钟就发车了,快进站!”齐永旺来不及说“谢谢”,背起毛小峰就冲进了进站口。

当火车慢慢驶离天津,齐永旺的心才渐渐平稳下来,他这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洇透了,扭头再看毛小峰,脑门上也都是汗珠,小脸吓得煞白。齐永旺替他擦了擦汗,怜爱地说:“别怕,孩子,伯伯这就带你回家。”

3.情义无价

一路上,齐永旺和毛小峰说说笑笑,俨然父子一般。齐永旺问起毛小峰被拐的经历,毛小峰回忆说,他在老家庙会上遇到一对卖鸟的男女,骗他说附近树林的车里有更好看的鸟,当他钻进那辆带篷的马车,那男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着,嘴巴也给堵上了……齐永旺气得咬牙切齿,脱口骂道:“这些遭雷劈的畜生!”

两人到达济南后,经人指点又先后奔向徐州、蚌埠、马鞍山等地。有的地方尚未通火车,他们就雇马车、搭驴车。就这样奔波多日,终于到了徽州。

回到老家地界,毛小峰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他拉着齐永旺上了一辆黄包车,响亮地报出目的地:“德发茶庄!”车夫应了一声,七拐八拐地就把他们拉到了那地方。

齐永旺下车一打量,不禁感叹:好大的门面!只见眼前这座茶庄是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势雄伟、富丽堂皇,门前顾客往来如梭,生意甚是火爆。毛小峰领着齐永旺大模大样地往里走,刚跨进门槛,立时有人惊叫道:“哎呀,少爷!”众人一听,“呼啦”一下全围了過来,七嘴八舌地问这问那。此时,早有伙计飞奔至后宅报信。

工夫不大,就从后面正房里跑来一个男人,边跑边叫:“小峰,我的儿啊!”不料他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摔倒在院子中央。毛小峰一见,哭着跑过去:“爹……”齐永旺和另外几人也紧追过去,大家七手八脚地将男人扶起来。此人正是毛小峰的父亲,也是这座茶庄的老板——毛德发。

毛德发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抱住毛小峰就哭,谁也劝不住。此情此景,众人也被感染得落下泪来,尤其是齐永旺,想到自己的儿子,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毛家的管家这才注意到这位被忽视的客人,忙将齐永旺请到一旁询问前因后果。齐永旺简单介绍了自己,又将解救毛小峰的过程讲述了一遍。管家听完,急忙冲着毛德发大喊:“老爷,您快别哭了!咱家的救命恩人还没谢呢!”

毛德发这才醒悟过来,忙拉着毛小峰走到齐永旺跟前,嘴里喊着“恩人”,俯身便要下跪。齐永旺慌忙上前阻止,连说“万万使不得”。毛德发拗不过他,只好作罢,扭头吩咐下人准备好酒好菜大摆筵席,然后一手拉着毛小峰,一手挽着齐永旺,亲热地走进正房会客厅。

一进屋,毛小峰就往里间卧室跑,很快他又跑回来,瞪着眼睛问毛德发:“爹,我小姨呢?”

这话又把毛德发的眼泪引出来了。正在沏茶的一个老妈子过来牵住毛小峰的手:“少爷,别耽误大人们唠嗑。走,我慢慢告诉你。”说着,她将毛小峰带了出去。

齐永旺大惑不解,试探着问:“毛老板,您这是……”

毛德发擦了擦眼泪,请齐永旺在上首落座,然后叹了一口气,说:“仁兄,说来话长啊……”

原来,毛小峰的亲生母亲前几年就病故了,毛德发便在今年年初续娶了一位年轻太太。毛小峰认生,不肯管这位小太太叫娘,毛德发就让他叫小姨。小太太为了与毛小峰搞好关系,和丫鬟去城外赶庙会时,把毛小峰也带上了。

庙会上人山人海,各种好吃的、好玩的,让人眼花缭乱。小太太让车夫在场外看守马车,她和丫鬟领着毛小峰就在里面逛开了。

小太太和丫鬟岁数都不大,开始还知道牵着毛小峰的手,后来玩高兴了,便任由毛小峰像猴子一样撒欢了。等二人再想起毛小峰,早已不知他的去向。两人吓坏了,连哭带叫地四处寻找,后来把车夫喊来一起找,可直到庙会散场,也未见毛小峰的踪影。三人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少爷丢了!

当他们惶惶不安地跑回家报信时,毛德发当时就失去了理智,不但动手打了丫鬟,还将小太太劈头盖脸地痛骂了一顿。结果丫鬟没事,小太太却趁毛德发带人出去找毛小峰时,跑到后花园跳井自尽了。

毛德发没找到儿子,回到家又听说小太太死了,他既懊悔又悲伤,一下子就病倒了。后来经过郎中医治,毛德发的病情有些好转,但他从此心灰意冷,再也无心打理生意。好在老管家忠诚可靠,带着十几个伙计将茶庄经营得风生水起。直到今天,毛德发见到了失而复得的儿子,他的病才算治愈了。

齐永旺听完,发了好一通感慨,又将自己这些年寻子的辛酸讲述了一遍。两个人同病相怜,话越说越多,心也越来越近了。

转眼过了三天,齐永旺准备告辞回家。毛德发百般挽留,说要带他到天下闻名的黄山去看看,但齐永旺推说家中库房里有一批药材需要处理,否则就要变质了。毛德发见实在留不住,便送给齐永旺一张八千大洋的银票作为酬谢,齐永旺死活也不肯收。毛德发只好收回银票,他想了想,让齐永旺稍等,然后从内室取出一小包东西来,硬塞到齐永旺手里,说:“大恩大德,小弟实在无以回报,仁兄是做药材生意的,这包东西或许对您有些用处,请您务必笑纳。”

齐永旺低头一瞅,这包东西只有鹌鹑蛋大小,他不由得一愣。毛德发笑了笑,拍着齐永旺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可是野生黄山茶的鱼叶哦,仁兄千万要收好了。”

齐永旺对茶没什么研究,以为是当地的一种名贵茶叶。他道了一声谢,就将那包茶叶收下了。最后,他抱起哭闹着不让他走的毛小峰亲了又亲,眼含热泪告别了。

4.大失所望

齐永旺在徐州火车站换车时,站台上的旅客非常多。火车进站的铃声一响,人群随之骚动起来,大家为了抢占座位,纷纷朝站台边上挤。这时,有人叫道:“别挤了!有人被挤下站台了!”火车此时已嘶吼着驶进站台,众人虽然喊叫得厉害,却无一人敢下去相救。

齐永旺跑到站台边上一看,只见一位六七十岁的白胡子老者正在铁轨上挣扎,他来不及多想,奋不顾身地往下一跳,一把将老者抱起并用力举上了站台。可等他自己要往上爬时,发现右脚疼得无法用力,原来刚才被铁轨绊了一下,扭伤了脚脖子!眼看火车近在咫尺,千钧一发之际,幸有两个好心人抓住齐永旺的胳膊往上一拽,这才让他逃过一劫。回头看看,他右脚的那只鞋已被火车头刮掉了!“好险啊——”站台上发出一片惊呼。

那位白胡子老者只受了点皮外伤,他对齐永旺的救命之恩感激涕零。老者扶着齐永旺上车后,有人给他们让出了座位,老者就抱起齐永旺受伤的脚脖子一通揉捏。甭说,片刻工夫齐永旺就感觉疼痛减轻了大半,不由得连声称赞老者好手艺。老者听了一笑,说自己早年曾是宫廷御医,如今在承德坐诊,人送外号“活神仙”,今天如果带着医药箱,这点小伤根本不是问题。

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彼此感觉很是投缘。临分别时,老者报了自己的姓名和家庭住址,让齐永旺有事尽管去找他。齐永旺微笑着点点头,但心里并没有太在意。

回到家后,齐永旺的脚脖子尚未痊愈,他忙找来一些消肿的药丸服下。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他并未对家人提起偷送毛小峰回家的事,而是谎称在外面又找了几天儿子。等独处时,齐永旺才悄悄把毛德发送给他的那包茶叶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那小包捆得非常仔细,外面用红绸包裹,里面罩了一层防水的油布,再里面才是白色细纸包着的一小撮茶叶,量少得可怜,顶多能泡两壶。但见此茶状如雀舌、芽尖锋芒、纹络清晰、色泽金黄,齐永旺惊得目瞪口呆,虽然他平日里不怎么喝茶,却也能感到此茶绝非一般!他怎舍得自己品尝?忙按原样包好,找个隐秘处珍藏起来。

齐永旺一直挂念陆超那边的情况,但他的右脚受伤,暂时还不能远行。这天上午,家人来报,陆超来了。齐永旺乐得一跃而起,忍着痛跑到门口迎接。陆超一眼就看出齐永旺有点瘸,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齐永旺慨叹一声:“咱哥俩今生险些见不着啦!”等两人走进客厅落座,齐永旺便将自己在火车站搭救白胡子老者的经过讲述一遍。陆超听了,惊叹不已。齐永旺缓了口气,低声询问自己带毛小峰走后的情况,陆超便讲述起来……

那天,陆超将齐永旺和毛小峰送进火车站后,本想一走了之,可转念一想,那个女佣也怪可怜的,孩子在她的监管下丢了,女店主绝对饶不了她。再者说,自己经常去码头送货,万一哪天被她们撞上了,也是件麻烦事。想到此,陆超便叫车直奔仙客来旅店。

果然,旅店里都闹翻天了!原来,当发现孩子被人带跑后,女店主上来就给了女佣两耳光。女佣为了将功补过,哭着道出了六号房间的客人曾主动接触过孩子,而且她还发现,陪老板娘出去喝酒的客人也曾进过六号房间。女店主一听,自然就想到了齐永旺和陆超——虽然她不知道他俩的真实姓名,但她在码头上开店多年,也认识了不少江湖混混儿,此时,她正想出去请混混儿们帮忙找人,不料陆超竟然主动送上门来了!

陆超虽没赶上前面发生的这些事,但一见女店主那张牙舞爪的样子,便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于是赶忙上前赔礼道歉,表示愿意给予经济补偿。女店主本就喜欢陆超,现在见他要用钱了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她想借机敲竹杠,张口就要五百大洋。陆超不急不慌地抖出她当初只花了二百大洋买孩子的底细,并说实在不行就到警察局去评理。这一招果然见效,女店主立马表示有话好说。陆超也没亏待她,最终以三百大洋将此事了结。

陆超最后补充道:“据女店主透露,山海关花鸟市场有个老万,跟关里关外的人贩子都有联系,如果要找孩子,可以花钱托他帮忙。”

齐永旺听完,当即称赞陆超办事周全,并叫家人取来三百大洋给陆超。陆超坚决不收,连连表示没有大哥当年的扶持,哪有他姓陸的今天?齐永旺却说一码归一码,坚持要给,陆超急了,起身要走,齐永旺只好将大洋收回,陆超这才笑着询问齐永旺南下的情况。

天津的事既已摆平,齐永旺便毫不避讳地将送毛小峰回家的经过讲了。当讲到毛德发送了自己茶叶时,齐永旺忽然惊道:“对呀,你就是品茶的行家里手呀!”说着,他从内室将那包茶叶取出来。

陆超听齐永旺讲完茶的来历,又仔细观察了茶的品相,禁不住啧啧称奇:“我陆某人品过的香茗不下几十种,竟从未见过如此神品,今日真是三生有幸啊!”

按照陆超的交代,齐永旺派人从几里外的研山上打来清泉,又令人备下铜鼎,用干透的松枝点火,然后将茶具一一清洗浸泡,他又以清水漱口净手,这才郑重地捏一小半茶叶放入壶中。最后,齐永旺亲自舀起鼎中沸水,徐徐灌下,盖上壶盖,这才算完成沏茶的工序。

可这茶泡了半晌,不仅不见半点茶色,也未闻到丝毫茶香,尝一口,还有浓浓的苦味。齐永旺不甘心,又过了三遍沸水,再闻再试,却依然如故。齐永旺大失所望,无奈地摇摇头。陆超见状,愤愤地说:“那徽州人太过奸诈狡猾,大哥你就是太实在了!”

齐永旺苦笑一声,说:“我帮人从未求过回报,只是那徽州人实在不该故弄玄虚啊!”说着,他将壶中茶水全部倒掉,重新沏上自家的茉莉花茶,然后吩咐家人准备酒菜款待陆超。毛德发送的茶叶还剩下大半包,齐永旺随手扔到了墙角处的一只掸瓶里。

5.意外重逢

几天后,齐永旺脚脖子上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便坐火车去了山海关,在花鸟市场一打听,果然寻到了老万。老万听了齐永旺的描述,就说从未听过后腰上有如意状胎记的男孩,以后遇到行内人可以帮忙问问。另外他还说,早几年人贩子都喜欢将小孩子卖到东北,让齐永旺留个心。齐永旺也无他法,留了个地址,然后打道回府了。

在山海关火车站,齐永旺看见一位老太太正对着一圈人哭诉,说是钱包和火车票都被小偷偷走了。齐永旺凑上去问老太太要去哪里,老太太说要去滦州看儿子,她儿子是滦河剧社的老板。齐永旺一听,自己还真认识,此人姓冯,虽然算不上熟悉,但也见过几次面。提起来,齐永旺以前也是滦河剧社的常客,尤其喜爱评戏,只是这几年因为儿子的事很少登门了。齐永旺二话没说给老太太买了火车票,还把她带回滦州,亲手交给了冯老板。

转眼又过了两年,山海关那个老万始终没有消息,齐永旺又跑了多个地方,包括东北,但都扑了空,他积攒多年的家底不仅花掉了大半,整个人也快垮掉了。这天下午,齐永旺正在家里郁闷呢,家人带进来一个伙计,说是滦河剧社的冯老板让他给齐先生送戏票来了。

自从齐永旺帮冯老板带回母亲,冯老板对他非常感激,多次想请齐永旺吃饭,都被他拒绝了,所以今天特地派伙计给他送来了戏票。可齐永旺实在没心情,便再次婉言谢绝了。没想到傍晚时分,冯老板亲自上门来请,说是刚从东北请来了一个评剧班子,会唱的剧目特别多,请齐永旺夫妇无论如何也要去散散心。齐永旺一听班子是从东北来的,立马生出了兴趣,加上盛情难却,便带着太太一同前往了。

进了剧社,冯老板请两人去前排雅座,但齐永旺觉得不合适,坚持在后排一个角落里坐下来。冯老板无奈,便去后台忙活了。

一会儿工夫,台上的锣鼓家什就响起来了,开场便是北方地区有名的大戏《铡美案》。齐永旺对这出戏非常熟悉,甚至能开口唱上几段,所以听了没多久,他就晓得这班人马的唱功不错。一高兴,齐永旺便暂时忘了寻子的烦恼,渐渐地沉浸在舞台上的剧情里。

当演到“韩琪杀庙”这一折戏时,秦香莲护着一对儿女正向韩琪哭诉,不料扮演她儿子春哥的小演员突然一头栽倒,躺在舞台上不省人事了。全场顿时哗然,冯老板赶紧登台,吩咐人将晕倒的小演员抬到后台,然后转身对着观众抱拳行礼,说事发突然,恳请各位多担待,今晚加戏一场,权作补偿。说话间,另一位扮演春哥的小演员上场了,冯老板又说了几句客套话,“韩琪杀庙”就继续上演了。齐永旺却怎么也没兴致看下去了,心里莫名地放不下那个男孩,就跟太太打声招呼,直奔后台。

冯老板正对着一个中年男人发火:“你舍不得花钱请郎中,就赶快把人弄走,别在这里添乱!”中年男人连声应着,就向旁边一间小屋走去。齐永旺问冯老板咋回事,冯老板叹道:“这班主实在差劲!那男孩后背上长了毒疮,疼得要死要活的,班主竟然还让他登台演出!”这时,从小屋里传出男孩的阵阵惨叫声,齐永旺不自觉地向小屋走去,冯老板随后也跟了过来。

只见那男孩赤裸着上身趴在床铺上,两个年轻人分别摁着他的头和腿,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正给他后背上的毒疮换药,地上已经扔了好几团沾着脓血的纱布。因这男孩的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齐永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但见他脑袋不小,身子却瘦得可怜,肋骨根根分明。齐永旺看不下去了,扭头问班主:“怎么不给他请个郎中?”

班主干笑了两声,回答道:“请过两次,没咋见效。”

齐永旺强压着火气又问:“那你怎么还让他登台?”

班主故意做出一副苦相:“这位老板您有所不知,我们都是勉强糊口,养不起闲人啊!”

“养不起闲人就不顾孩子死活?你自己有儿女吗?”齐永旺彻底被激怒了,“去!赶快给我找个郎中来!”见班主愣着不动,齐永旺厉声道:“还不快去?老子出钱!”班主这才跑出去了。

这时,药换完了,两个年轻人松开了那个男孩。男孩抬起头,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瞅着齐永旺,突然叫了一声:“爹!”

齐永旺一愣,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身后的冯老板赶紧圆场:“傻小子,你发烧了吧?这位是你的救命恩人,快叫齐老爷!”

男孩挣扎着坐起来,大声叫道:“爹,我是如意啊!”

齐永旺浑身一激灵,走到男孩近前,哆嗦着嘴唇问道:“你……你说啥?你是我儿如意?”

男孩拼命点头,哭着扑进齐永旺的怀里:“爹,你不认识我了?我真的是如意呀!”

在场的人都被感动得掉下眼泪,冯老板更是拍手叫好:“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齐先生,您好人有好报,洪福齐天啊!”

齐永旺苦苦寻找儿子这么多年,跑了几十个城市和乡村,一次次的希望都化成了泡影,现在儿子就在眼前,他却怎么也不敢相信了:这孩子的浓眉大眼倒是很像,可脸蛋太小、身子太瘦了!忽然,他想起儿子身上的胎记,忙将男孩的裤子往下扒了扒,只见他瘦得皮包骨的后腰上,果然有个如意状的红色胎记!“我苦命的孩子呀!”齐永旺哀号一声,当场昏死过去……

屋里人七手八脚地给齐永旺掐人中、拍后背,如意也连声哭喊着“爹”,齐永旺这才渐渐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儿啊,跟爹回家!”

6.起死回生

回到家后,齐永旺先打发人找名医给儿子看病,然后从如意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了解到,他当年是被一个卖冰棍儿的人抱走的,后来那人把他卖给了一个跑江湖的马戏团。如意在马戏团被逼着学了一些杂耍技能,便跟着走南闯北地混口饭吃。这期間,他时刻都想着回到滦州老家,但始终没有逃脱的机会。三年后,团里的人对他的看管松懈了很多,在东北的一个地方演出时,他就趁人不注意跑了出来。

可是,如意毕竟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身上又没多少钱,只有边乞讨边寻找家的方向。有一次,如意好几天也没吃上一顿饭,他就在一家剧场门前表演翻跟斗,想赚点小钱买饭吃。可他身体太虚弱了,只翻了两个跟斗就摔倒了。偏巧评剧班的班主从此经过,就蹲下身来问他家是哪儿的、父母是谁,如意吸取了马戏团的教训,便谎称自己很早就没了父母,不知道家是哪儿的。班主就问他愿不愿意学唱戏,管吃管穿还发工钱。如意心想眼前先填饱肚子要紧,等挣了钱再找机会开溜,于是点头答应了。

没想到这个班主心肠更黑,对如意这样的小学徒非打即骂,还从来不给工钱。后来如意后背上长了毒疮,班主也舍不得请郎中诊治,只让人每天给他敷些止疼的草药应付。结果那毒疮越来越严重,如意也瘦得不成人样。此时他再想离开这个评剧班,已力不从心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如意听说有人请评剧班去滦州演出,他心头狂喜,面上却没露声色。到了滦河剧社后,如意已想不起自己家的具体位置了,但他记得父亲的名字,正想找个本地人打听一下,班主就让他化装准备登台了。没想到演到“韩琪杀庙”这折戏时,被“韩琪”一通“追杀”,如意后背上的毒疮发作了,直至昏倒在舞台上。

在后台小屋换药时,如意听到有个人说话的声音极像他爹,但当时苦于头被摁着,无法确认。等到换完药抬起头时,他见眼前这个人虽然比印象里的爹老了许多,但那浓眉大眼和说话的神态越瞅越像,于是他试着叫了一声。当剧社的冯老板让他叫这个人“齐老爷”时,他就更加确信了。

齐永旺夫妇听儿子讲完这些经历,眼泪都快哭干了。不过,眼前的事更让他们揪心,那就是给儿子看过病的名医说,这孩子的病耽误得太久了——言外之意就是无药可救,齐永旺宁死也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他发疯似的到处寻找更高明的医者,但那些号称包治百病的“神醫”看过如意的病情后,都说无能为力。齐永旺愁得寝食难安,没几天,嘴巴上就起了好几个大火泡。

正当齐永旺夫妇几近绝望时,陆超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人。齐永旺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声惊呼:“哎哟!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陆超身后的人是谁呀?他正是齐永旺曾经在徐州火车站搭救过的那位白胡子老者!承德到滦州相隔数百里,老者怎么来得这样巧?

原来,陆超前几天就听滦州老乡说齐永旺找到儿子了,但那孩子后背上长了毒疮,请了很多名医都无计可施。陆超一着急,就想起了那位宫廷御医“活神仙”,齐永旺曾亲口对他提起过。于是,陆超当即动身去了承德。他虽不知老者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但在当地一报“活神仙”的名号,还真的是无人不知。等见了面把情况一讲,老者二话没说就跟着陆超来了。

齐永旺顾不上寒暄,直接把老者带到儿子的床前。老者先察看了毒疮,又掐住如意的手腕号了一会儿脉,然后示意齐永旺来到外屋。老者叹了一口气,悄声说:“老弟呀,给孩子准备后事吧。”

齐永旺一下子就崩溃了!他双膝一软,便跪到地上,抱着老者的大腿哭开了:“活神仙啊,求您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太可怜了……”

陆超跟过来,也在一旁恳求:“是啊,您老再给想想办法吧,这孩子可是我大哥的命根子呀!”

老者慌忙搀扶齐永旺,他却执意不起。老者解释:“老弟,你的心情我理解,治病救人也是医者本分,但凡有一线生机,老朽焉有不救之理?可令郎这病,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黄金片作药引,一小撮即可,定能起死回生!”

齐永旺“噌”地站起来:“别说黄金片,即使黄金条、黄金砖我也要弄来,不够就卖房卖地!”

老者摇头说:“此黄金片非彼黄金片……”

“那是什么?”

“此物生长在黄山最高峰莲花峰之巅,三九发芽,三伏采摘,一年也不过生长三五片。老朽幼年跟随祖父学医时,曾得过一片,含于口中,神清气朗,一辈子也未生过疮疖……”

“您说的是一种植物?”齐永旺忍不住插嘴道。

老者点点头:“确切地说,是野生黄山茶的鱼叶,因外表金黄,故称黄金片。说起来,它算是毛峰的老祖宗,其药性大于茶性,虽然看着是极品茶,但泡茶并无清香之气,尝起来更是苦涩难咽,其价值都体现在药用上。一开始未讲,是因它极其罕见,讲了也是白讲!”

齐永旺听完心头一惊,急忙去卧室里翻箱倒柜,寻找毛德发赠给他的那一小包茶叶。陆超也想起来了,齐永旺当年曾对他展示过此茶,他印象深刻。于是,陆超快步走到墙角,抱起掸瓶将口朝下一倒,果然找到了那个小包!

包裹层层打开,色泽金黄依旧。老者大喜:“正是此物!”他马上将这一撮黄金片捣碎,和于自带的草药中,为如意涂于患处。

因老者家中还有急事,他嘱咐了齐永旺几句注意事项后,便由陆超送回承德老家了。接下来,齐永旺日夜守护在如意身边,细心照料并注意观察病情:一日止疼,三日止痒,五日结痂,七日痊愈!

齐永旺喜极而泣,跑到院子里双膝跪地,对着四方的恩人连连叩拜。拜罢起身,他心中不由得感叹:幸亏我平日里广结善缘,才有今日之福报。看来,度人如同度己,此言果然不虚呀!

(发稿编辑:曹晴雯)

(题图、插图:杨宏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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