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政府补贴策略下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的决策研究

吴竞鸿

（安徽商贸职业技术学院电子商务学院，安徽 芜湖 241000）

一、引言

当前国内出口制造产业面临着产能过剩及生产成本激增的双重压力，而传统外贸产业面临着欧美等发达国家经济低速增长以及消费者对于产品价格及品质要求的双重挑战，价格及品质的双重需求使得跨境贸易渠道发生重大变革。基于跨境电商平台下的跨境交易规模快速增长，尤其是“一带一路”地区的发展中国家对于质优价廉的中国商品需求量巨大，为我国跨境出口制造企业以及跨境电商企业提供了发展契机。依据前瞻产业研究院提供的相关数据，2018年中国跨境电商交易额为9.1万亿元，同比增长19.5%，快于中国电商产业8.5%的交易额增速，2019年中国跨境电商交易额预计将突破10 万亿元，预测2020年将增长至12.7 万亿元，其中跨境电商交易以出口为主，占比稳定在70%以上，跨境电商将逐步取代一般贸易形式，成为外贸出口的重要渠道。［1-2］

各级政府纷纷设立跨境电商试验区以及跨境电商产业园，不仅通过引进知名跨境电商龙头企业、完善跨境电商线上公共服务平台、发展跨境电商综合服务企业等方式，还通过制定跨境电商进出口税收优惠政策等方式提升跨境电商产业在线交易规模，鼓励邮政快递公司提升物流服务能力、补助建设公共海外仓与保税仓等方式提升跨境电商服务水平。这些组合政策极大地促进跨境电商产业的发展，但这种“大水漫灌式”补贴政策仅适用于产业早期发展阶段，随着产业逐步进入成长期，庞大的现金支出额对于政府的财政能力是一项大考验，精细化补贴政策有助于实现更高效的投入产出比。因此对于政府而言，如何有效选择补贴方式，确定补贴数量，最大限度地激励跨境电商企业提升交易规模，促进线上线下全渠道营销，改善跨境电商服务水平，是学者们近年来的研究热点。

目前一些学者探讨了如何构建跨境电商生态圈。如李隽波、孙琪等分析跨境电商发展现状及关键影响因素。［3-4］更多学者是基于样本数据对跨境电商产业进行实证研究。如鞠雪楠、张锡宝等基于跨境相关宏观数据分析了跨境电商发展政策的绩效程度。［5-6］还有一些学者则是研究跨境电商与跨境物流的协同发展。如何江、张夏恒、林子青等定量分析了跨境电商与跨境物流的协同关系，并提出改善协同建议。［7-9］

随着跨境电商产业逐渐形成寡头竞争格局，竞争主体由单个主体竞争变为供应链竞争。如庞燕指出跨境电商已逐步形成以服务集成商为核心，包括客户、服务提供商和服务集成商在内的跨境电商服务供应链。［10］还有学者从微观定量分析视角论述了不同因素下跨境电商供应链的决策协调，如Shi R等基于不确定需求的情形，探讨了电商供应链中不同权力结构如何影响成员绩效，指出不同主导权利下的收益水平取决于需求模型；［11］Chen J 等基于消费者效用角度构建需求函数，考虑消费者偏好因素下跨境电商企业如何制定竞争策略，指出包括服务水平在内的综合因素影响跨境电商总利润，仅靠差异化服务不一定能提高跨境供应链收益；［12］周会军等考虑商品质量控制与宣传力度因素，构建了两种因素影响下的需求函数。采用Stackelberg 博弈方法对比分析集中决策和分散决策下的均衡解，提出协调策略。［13］王旭坪等以一个境外供应商和一个拥有双渠道跨境电商的供应链结构，构建了基于消费者效用的跨境电商双渠道需求模型，探讨了跨境电商双渠道定价决策问题，并分析了供应链中不同权力结构对价格、需求和利润的影响。［14］丁锋等基于海外供应商、平台型或自营型电商的双渠道跨境供应链结构，运用Stackelberg 博弈模型分析了消费者偏好对商家制定差异化竞争策略的影响，并得到集中决策和分散决策下的最优产品定价和最优服务水平。［15］

相关研究成果表明，跨境电商产业发展受政府政策影响较大，政府主要通过财政补贴政策、税收减免政策等方式促进跨境电商产业发展。当前对于跨境电商产业的研究虽然研究领域较为全面，但大多基于宏观定性分析视角考虑内外部影响因素，而以定量分析视角的研究大多考虑商品或消费者为等内部影响要素，有待进一步拓展，如综合考虑外部因素与内部因素影响下供应链的协调研究等。因此本文考虑政府补贴因素以及跨境电商服务水平，将政府补贴比例作为外部变量，交易量、服务水平作为内部变量，探讨内外部因素对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的相关决策影响，并对比不同补贴政策下供应链的绩效水平，从而为政府制定精细化补贴策略以及跨境电商企业的市场决策提供理论支持。

二、问题描述及假设

1.问题描述

本文研究的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是由一个出口制造企业和一个跨境电商企业构成的二级结构。跨境电商企业以批发价格w 从出口制造企业购买跨境销售商品，以零售价格p 将商品在线销售给海外客户，海外客户选择是否在线购买商品时主要考虑商品价格p 以及服务水平s（如商品的宣传水平、商品的物流送达时间、支付便捷性等）。当前跨境出口电商领域的出口制造企业以中小企业为主，渠道话语权较低，因而在出口制造企业与跨境电商企业构成了以跨境电商企业为领导者，出口制造企业为追随者的Stackelberg 博弈。其决策过程是：跨境电商企业确定零售价格p 以及服务水平s，制造企业依据跨境电商企业的零售价格及服务水平，确定商品的批发价格w，其中p=w+s。

考虑到当前地方政府对跨境电商产业补贴策略主要以跨境电商企业的交易量补贴与跨境电商企业的服务水平补贴为主，为了对比分析两种补贴策略对跨境电商供应链的价格、交易量、服务水平以及利润情况的激励效果，因而本文研究包括无政府补贴、交易量补贴、服务水平补贴在内的三种单一补贴策略对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的影响。为了区分说明，无政府补贴策略、交易量补贴策略、服务水平补贴分别在下标用NN、LL、SS 表示，本文涉及到的参数涵义见表1。

表1 参数名称及涵义

2.问题假设

（1）出口制造企业与跨境电商企业均为风险中性，两者之间信息完全共享，均以利润最大化为目标。

（2）出口制造企业基于跨境电商企业销售数据分析结果生产产品，保证出口制造企业的生产量与跨境电商企业的交易量基本一致，库存及缺货成本可忽略不计，同时考虑到政府补贴的激励效果与产品生产成本无关，为了简化计算过程，因而假定生产成本为零。

（3）考虑一般线性需求情形［11-14］，市场需求受价格、服务水平的影响，即需求函数D=α-bp+βs，其中α-bp ≥ 0。

（4）服务水平成本函数借鉴相关文献研究成果［16-18］，服务水平与服务成本函数为二次方关系，其表达式为其中λ＞0。该式表示跨境电商企业提供的服务水平越强，相应的服务成本就越高，与现实情形吻合。

三、不同政府补贴策略下决策分析

1.无政府补贴策略下决策分析

在无政府补贴策略下，政府未实施诸如关税减免、完善设施设备的财政奖励等对跨境电商企业提升交易量或服务水平的补助措施。出口制造企业、跨境电商企业的利润函数分别为：

采用逆向归纳法，首先通过出口制造企业的利润函数（1）求解出利润最大化目标下w 的最优解，将最优解w*带入跨境电商企业的利润函数（2），求解利润最大化目标下m 和s 的最优解m*和s*，最终得出利润函数的最优解πm*和πr*。

将式（3）带入式（2），则式（2）可变为：

对式（4）中的边际利润m 和服务水平s 分别求一阶偏导数并令其为0，可得如下方程组：

表2 三种政府补贴策略下的交易量、服务水平以及利润情况

2.交易量补贴策略下决策分析

在交易量补贴策略下，政府实施了促进跨境电商企业销售额提升的财政奖励措施，本文假设政府对跨境电商企业交易额的补贴比例为ηL（0＜ηL＜1）［18］，则出口制造企业、跨境电商企业的利润函数分别为：

采用逆向归纳法，依据前面求解思路得出利润最大化目标下的最优解，最终得出利润函数的最优解

证明：式（7）中的批发价格w 最优解与式（3）一致，将式（3）带入式（8），则式（8）可变为：

对式（9）中的边际利润m 和服务水平s 分别求一阶偏导数并令其为0，可得如下方程组：

联立方程组求解，为了简化求解过程，这里设定一个参数 N=2bλ(ηL+2)-β2(ηL+1)2。因为不含待求解变量，因而不影响求解结果，其中服务水平取值一定正数，则N＞0，则可得：

进而按 q=α-bp+βs 和可求解出qLL和πLL，因为篇幅所限，省略求解过程，结果见表2 第三列。

3.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决策分析

政府完善跨境电商线上公共服务（通关）平台、鼓励跨境电商企业建设公共海外仓、境外线下体验店以及支持邮政、快递企业增强跨境物流服务处理能力，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提升跨境电商企业的服务水平。在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促进跨境电商企业服务水平提升的财政奖励措施，本文假设政府对跨境电商企业服务能力的补贴比例为ηS（0＜ηS＜1）［19］，则出口制造企业、跨境电商企业的利润函数分别为：

采用逆向归纳法，依据前面的求解思路得出利润最大化目标下的最优解，最终得出利润函数的最优解

证明：式（12）中的批发价格 w 最优解与式（3）一致，将式（3）带入式（13），则式（13）可变为：

对式（14）中的边际利润m 和服务水平s 分别求一阶偏导数并令其为0，可得如下方程组：

联立方程组求解可得：

进而按 q=α-bp+βs 和可求解出qSS和πSS，因为篇幅所限，省略求解过程，结果见表2 第四列。

由表2 可得出以下结论。结论1：有政府补贴的跨境电商批发价格与零售价格均高于无政府补贴的批发价格与零售价格，即：

结论2：有政府补贴的跨境电商交易量、服务水平均高于无政府补贴的交易量与服务水平，即：

以上结论论证了相对于无政府补贴策略而言，政府补贴策略对促进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交易量提升、服务水平改善以及参与主体利润增加均具有激励功能。

其中结论1 表明政府补贴虽然提升了企业服务水平，但也会导致服务成本增加，制造商及电商企业为了维持一定的利润水平，需要提高批发价格及零售价格，从而导致消费者剩余的减少，可能会降低消费者需求，因此需要制造企业与电商企业通过优惠劵或返利等转移支付手段弥补。这也解释了当前包括跨境电商在内的电商平台由原有的单一店铺促销转变为通过组织企业联盟，优选不同品类商品服务，以企业联合或独立发放消费券、优惠券等让利形式，开展跨品牌、跨企业的联合大促销系列活动，以部分利润分享方式提升消费者的收益预期，促进销售量增长。

为了进一步论证政府补贴比例变化对跨境电商供应链的影响情况，对比交易量补贴与服务水平补贴两种策略下跨境电商主体的激励效果及决策，相关参考文献，基于政府补贴总额一定的假设，通过模拟算例深入分析政府补贴变动对相关因素的影响性分析。［20-21］

四、算例分析

政府补贴总额一定意味着政府对于交易量补贴总额与对于服务水平补贴总额相同，则依据式（8）及式（13）可有在本文的算例分析中，ηS是依据ηL的变化而取相应值，因而假设政府补贴比例的变化用ηL的变化来代替。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中相关参数的取值设定为：α=120，b=0.8，β=0.6，λ=1。考虑ηL在［0 0.1 0.2 0.3 0.4 0.6 0.75 1］区间变动取值时，利用MATLAB软件计算可知，ηS的取值区间为［0 0.4114 0.5210 0.5815 0.62200.6753 0.7028 0.7264］。

政府补贴比例的变化对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批发价格和零售价格的影响性分析，如图1、图2所示。

图1 ηL 对 p 的影响

图2 ηL 对 w 的影响

在政府补贴总额相同的条件下，补贴比例的增长带动零售价格与批发价格的增长，其中当政府补贴比例处于较低水平（ηL＜0.73）时，在交易量补贴策略下的批发价格增速较快，在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的零售价格增速较快。其中在交易量补贴策略下的交易量显著增长需要出口制造企业供给更多产品，而受制于产能及生产周期因素，使得供给相对不足，导致批发价格快速增长；在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服务水平明显提升，需要跨境电商企业支出更多的服务成本，导致零售价格快速增长。当政府补贴比例较高（ηL＞0.73）时，在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的零售价格及批发价格均高于交易量补贴策略下的价格，其中服务水平补贴比例较高时，高效的服务水平不仅需要跨境电商企业投入更多服务资源（虽然政府补贴可弥补一部分，但服务成本还是急剧增长），还需要出口制造企业共同提供高水平服务，支出服务成本，因而服务水平补贴下的批发价格超过交易量补贴下的批发价格。

政府补贴比例的变化对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交易量和服务水平的影响性分析，如图3 和图4所示。

图3 ηL 对 q 的影响

图4 ηL 对 s 的影响

在政府补贴总额相同的条件下，补贴比例的增长带动交易量与服务水平的提升，其中当政府补贴比例处于较低水平（ηL＜0.73）时，在交易量补贴策略下的交易量高于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的交易量，而两种补贴策略下的服务水平差异不大。当政府补贴比例较高（ηL＞0.73）时，服务水平补贴策略的服务水平显著高于交易量补贴策略的服务水平，高服务水平促使交易量快速增长，因而服务水平补贴策略的交易量超过交易量补贴策略的交易量。

政府补贴比例的变化对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的出口制造企业利润、跨境电商企业利润以及供应链总利润的影响性分析，如图5、图6 和图7 所示。

图5 ηL 对 πm 的影响

图6 ηL 对 πr 的影响

图7 ηL 对 π 的影响

在政府补贴总额相同的条件下，补贴比例的增长带动出口制造企业、跨境电商企业与供应链三者利润的增长，其中当政府补贴比例处于较低水平（ηL＜0.73）时，在交易量补贴策略下的三者利润高于在服务水平补贴策略下的利润。当政府补贴比例较高（ηL＞0.73）时，服务水平补贴策略的出口制造企业利润将超过交易量补贴策略的利润，高服务水平促使交易量快速增长，带动批发价格及订购量均明显上升。而跨境企业及供应链二者利润的变化趋势反映出当政府补贴比例超过一定比例时，服务水平补贴策略的二者利润将超过交易量补贴策略的利润。

五、结论

本文以一个出口制造企业和一个跨境电子商务企业组成的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讨论了在有无政府补贴外部因素影响下，出口制造企业和跨境电商企业两者的决策问题，深入分析了无政府补贴策略、交易量补贴策略以及服务水平补贴策略对两者的利润以及供应链总利润的影响，分别计算得出三种策略下商品最优批发价格、零售价格、交易量、服务水平等决策因素。

（1）政府补贴可以提高跨境出口电商供应链各主体利润，但会减少消费者剩余，需要电商企业或制造商以限时限量折扣、店铺优惠券等促销方式，增加线上人气、调动客户购买的积极性，进而提高商品销售量。近几年，单一线上店铺的营销效果遇到瓶颈，联盟营销形式兴起，如速卖通平台联合品牌商、个人企业卖家提供全网范围的跨店优惠模式，联盟营销的店铺覆盖全球100 多个国家，客户群体庞大。商品促销信息从更多渠道展示给目标客户，对店铺销量的增长有很大的帮助。

（2）在政府补贴比例处于较低水平时，实施交易量补贴策略比服务水平补贴策略更有助于提高供应链的交易量、服务水平以及各主体利润，而在政府补贴比例达到较高水平时，情况则相反。当前我国跨境出口贸易的商品品类以电子产品及3C 配件、家居用品、服饰等低附加值产品为主，约占贸易额的80%。但考虑到品牌化对跨境贸易产品的影响，若商品以低附加值产品为主时，因消费者对商品的价格敏感程度较高，在政府实施交易量补贴策略下，零售价格可以维持在较低水平，有助于提升交易量。而若商品以高附加值产品为主时，消费者对于商品的服务水平敏感度较高时，政府可以考虑实施服务水平补贴策略。

但本文研究尚有不足之处，政府投资一般会考虑社会福利目标，后续研究可将政府主体设定为内部变量，探讨在出口制造企业、跨境电商企业利润最大化以及社会福利最大化多目标下的供应链决策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