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阅读材料难度和类型对走神的影响研究

李琳

摘要：作为阅读中时常发生的一种现象，走神对学生的阅读绩效有着很大的影响。研究材料难度和类型对走神的影响对于如何改进阅读材料的内容、难度及编排，以及减少走神对阅读的消极影响有着重要的意义。研究以50名大学生为被试，使用探针检测的方法和逐句阅读范式，采用2（材料难度：难、易）×2（材料类型：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混合实验，探讨在中文阅读条件下，材料难度和材料类型对走神的影响。结果发现，走神的频率在不同难度下具有显著差异，阅读难度越大的文章走神率也越高，材料难度和材料类型对走神率产生了交互作用的影响。

关键词：走神；中文阅读；材料难度；材料类型

中图分类号：G642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3561（2022）28-0053-04

人在阅读时经常会走神，这时往往眼睛还在看着所阅读的内容甚至目光仍在移动，但大脑却并没有对这些内容进行充足的、有意义的加工。Smallwood将走神定义为注意从当前任务或外界环境转移到内部思想与情感的一种现象，他认为走神最突出的表现在于注意指向内部心理活动。然而，这个概念只强调了走神是指向内部心理活动的，并不能代表走神的全部含义，且容易与想象、幻想等概念相混淆。事实上，走神还包括注意的无意识转移。王寅谊认为走神不仅表现在注意指向内部心理活动这一方面，而且在任务中集中表现为注意的无意识转移。他将走神定义为大脑在清醒状态下可以感知到却不受意识控制的内源性精神活动的过程。吴国来等则进一步对走神在阅读中的表现进行了深入研究，他认为在阅读过程中，走神指的是眼睛还在随着所读的句子移动，但句子的内容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充分的意义加工，此时人们的注意力已经从所读内容转移到了内部自发产生的思维上。综上所述，走神有两个特点：注意力从当前的任务转移到了不相关的内部心理活动，注意的转移是无意识的。因此，本研究将走神定义为注意从处理外部、与当前任务相关的信息上无意识地转移到处理内部、与当前任务无关的信息上的一种现象。

阅读能力是人们有效学习与适应生活的关键能力，在日常生活、学习、工作中有很重要的地位，人在阅读的过程中经常会走神。研究发现，走神会对人的阅读理解产生消极的影响。吴国来等对36名大学生被试在中文阅读中的走神现象进行了研究，同时分别考查了他们在正常阅读时和走神阅读时的阅读时间和阅读理解正确率，结果发现在中文阅读中走神是很常见的事情，而且会延长阅读的时间、降低阅读的正确率。人的认知资源是有限的，走神占用了认知资源就会导致用于文章本身的加工减少、变浅，还会降低阅读速度和阅读理解的正确率。

影响走神的因素有很多，阅读方式、阅读材料、工作记忆容量、被试的年龄、酒精、药物等都会对走神产生影响。Smallwood等研究了阅读兴趣对走神的影响，结果发现阅读材料的内容会对走神产生影响，走神会随着人对所读材料的兴趣的变化而变化。Feng等研究了人们在阅读困难文章和简单文章时走神的频率是否发生变化，结果发现文章越难走神的频率越高，而且被试报告走神时所对应的那部分内容的阅读理解成绩也越差。这些研究都只考虑了单一因素对走神的影响，然而有些因素会和其他因素存在相互的影响。李娇花等发现，文章难度越高，走神频率越高，工作记忆容量越高，走神频率越低。文章难度和工作记忆容量对走神频率产生了交互作用的影响，工作记忆容量高的个体在阅读简单的文章时，无意走神更少，在阅读较难的文章时，无意走神与工作记忆容量没有直接的关系。这些研究都表明，阅读材料的难度会对走神产生影响。

目前关于中文阅读中走神的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较少，且没有同时探讨材料难度和材料类型对走神的影响的研究。因此，本研究将材料难度与类型结合起来，探讨其在中文阅读条件下对走神的影响。研究影响走神的因素及其影响方式，增加对走神现象的了解，对于改进阅读材料的内容、难度及编排，从而减少走神对阅读的消极影响有着重要的意义。

H1：阅读材料的难度会对走神产生不同影响，难度越大，被试出现走神的频率也越高；H2：材料类型会对走神产生不同影响，被试阅读不同类型的材料时走神率会有显著差异；H3：材料难度与材料类型会对走神产生交互作用的影响。

1.被试

从吉林省、河北省、黑龙江省各大高校选取50名大学生被试，其中男生12名，女生38名，平均年龄为22.48±1.94岁，其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均为右利手且母语均为汉语，在此之前他们从未参加过类似的实验。剔除在实验中答题时间过短的被试，最终得到有效被试47人。

2.实验材料

选取12篇150字左右的短文，每篇短文11句～14句话，其中6篇自然科学类短文，6篇社会科学类短文。Feng等在不同难度文章对走神影响的研究中，通过使用高频词替换低频词的方式来修改文章，以创建更简单的版本。因此，这12篇短文将参考《现代汉语频率词典》中的表三、表四部分，通过替换不同词频词汇的方式制成内容相同、難度不同的两个版本，以达到对自变量材料难度的控制。两组被试阅读的短文类型按照ABBA的方式平衡顺序效应。对于难易版本的平衡，则采用第一组奇数段为困难文本，偶数段为简单文本的方式，第二组奇数段为简单文本，偶数段为困难文本的方式来平衡。所有的被试最终都阅读了6篇困难和6篇简单的文章。

3.实验程序

实验程序采用E-Prime2.0编制的探针检测方法和逐句阅读范式。采用2（材料难度：难、易）×2（材料类型：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的混合实验设计进行研究，其中材料难度为被试间变量，材料类型为被试内变量，因变量为被试的走神率。首先给被试呈现指导语，在被试进行适当练习后进入正式实验。在正式实验中将12篇短文以逐句的方式呈现给被试，被试自己按键控制阅读速度。由被试自主按键控制阅读速度更符合日常阅读的习惯，使发生走神的现象更接近于真实情况。每篇短文伪随机插入1个～2个探针问题，如“你刚才是否在想别的事情而非认真阅读”，要求按键被试回答“是”或“否”。在每篇阅读过后，都会呈现1个～2个测试题检验被试的阅读情况。在实验中，探针问题呈现的方式为伪随机呈现，避免被试猜到检测规律而导致结果出现误差，排除了无关变量的干扰。

4.数据分析

在被试做完所有流程后自动生成数据结果文件，对文件进行汇总后再用Excel对文件中的数据进行初步整理，并分别计算不同条件下被试的走神率（被试报告走神次数/总检测次数），在SPSS 21.0中进行处理和分析。

1.中文阅读材料难度对走神率的影响

在阅读困难文本时被试的走神率为28.51%，在阅读简单文本时被试的走神率为14.79%。材料难度对走神率的主效应显著，F（1，92）=26.397，P<0.001，η2=0.122。由此可见中文阅读同样会出现走神的现象，且在阅读难度较高的文章时更容易出现走神。

2.中文阅读材料类型对走神率的影响

被试在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时的走神率为23.40%，在阅读社会科学类文章时的走神率为19.89%。材料类型对走神率的主效应不显著，F（1，92）=1.727，P>0.05，η2=0.008。由此可见，相较于社会科学类的文章，被试在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时更容易走神，但差异并不大，这与一开始的研究假设有所不同。

3.中文阅读材料类型和难度的交互作用对走神率的影响

在困难条件下，被试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时走神率为33.19%，阅读社会科学类文章时走神率为23.83%。而在简单条件下，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与社会科学类文章时的走神率都很低，分别为13.62%和15.96%。采用两因素方差分析探讨材料类型和材料难度对走神的影响，结果显示材料类型和材料难度的交互作用显著，F（1，92）=4.799，P<0.05，η2=0.022。具体表现为困难条件下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的走神率显著高于阅读社会科学类文章的走神率，而在简单条件下不同材料类型对走神率的影响差异不大。

本研究中被试的平均走神率为21.65%。吴国来针对中国大学生被试研究了阅读任务中的走神现象，结果发现在探针检测下被试的走神率为34.8%，低于国外研究报告中49%的走神率。由此可见，中英文的阅读差异似乎会对走神产生一定的影响，这还需要进行深入的研究和探讨。此外，走神率较低的原因可能是实验时间较短。被试完成整个实验流程所需的时间约为十分钟，在Feng的研究中，被试的平均任务时间为18分钟，而在吴国来的研究中，被试完成整个实验过程所需的时间大约为40分钟。任务持续时间越长，注意力越不容易集中，被试出现走神的频率也就越高，因此较短的实验流程可能是走神率偏低的原因之一。

研究结果发现，阅读材料的难度会对走神产生影响。具体来讲，材料的难度越高就越容易在阅读中发生走神的现象，难度较低时走神发生率也较低，这与以往的部分研究结果相同。这表明文章难度的确会对走神产生影响，读起来越难的文章走神率也会越高。执行控制失败假说和情景模型的观点可以很好地解释不同难度的文章对走神的影响。执行控制失败假说认为，走神意味着执行保持失败，即一旦人的执行控制系统无法有效抑制无关思维来维持当前任务思维时，就会出现走神。从这个理论来看，材料难度大之所以会使走神率变高，是因为执行控制系统不足以保持良好的执行功能。执行控制失败的原因则可以用情景模型理论的观点来解释。在阅读时，人脑会时刻构建出与所读内容有关的情景模型，在这种不断的构建过程中将所读到的内容进行整合加工，并把当前读到的新内容与之前的内容结合起来，形成对阅读材料的整体理解。综上所述，当被试阅读的材料难度较大时，材料前后的内容衔接难度也相应变大，这就使被试难以从材料中构建情景模型，进而难以保持对阅读内容的持续注意和控制，使得执行控制系统的执行功能减弱。也就是说，阅读材料难度越大，读者就越难构建出与材料相關的情景模型，导致执行控制系统难以将思维保持在当前所读的材料上，最终出现走神。

研究结果发现，在阅读自然科学类的文章时发生走神的频率会略高于阅读社会科学类的文章时走神的频率，但这种差异并不显著。究其原因可能是实验所选材料内容为具有专业性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类文章，所选的被试群体为大学生，而大学生的阅读兴趣越来越趋于浅层化，比起更具有专业性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类文章，他们更喜欢阅读具有消遣性、娱乐性的文章，因此他们对研究中的两类文章类型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但这并不意味着材料的类型对走神没有影响，Smallwood等的研究表明，阅读兴趣与走神材料有着负相关的关系，被试的兴趣越高，在阅读中发生走神的频率也越低。这表明，材料的类型如果符合阅读兴趣，就会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走神现象。

关注材料难度和类型的交互作用对走神率的影响发现，在困难条件下，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的走神率高于社会科学类文章，而在简单条件下，阅读这两种文章类型的走神率差别不大。分析原因，可能是在简单条件下人们不管是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还是社会科学类文章，都能比较容易地将所读的内容与上文整合起来，更好地对文章的整体内容进行理解，从而建构出情景模型，使得走神的现象不易发生。而在困难条件下，构建情景模型的难度会加大，且由于自然科学类文章的专业性和科普性更强，相比社会科学类文章更加不符合大学生阅读兴趣的社会性、实用性和娱乐性，因此在阅读时情景模型构建的成功率大大降低，增加了走神的频率。困难条件下的社会科学类文章虽然也会使大学生更难构建情景模型，但又因其材料内容更具社会性与实用性，能激起大学生对社会的探究兴趣，对人生的思索，对自我的定位和对价值的认知。因此，在阅读社会科学类文章时，被试自身的人生境况会有助于对文章整体的理解，有助于情景模型的建构，因而减少了走神发生的频率。

走神会对阅读理解产生负面影响。因此，减少阅读中走神的现象有助于增强阅读能力，提高阅读成绩。在专业文章和书籍的阅读方面，在保证文章内容专业性和完整性的前提下，要尽量减少文章本身的难度，尤其是针对大一新生的专业类书籍。刚入学的大学生对所学专业的知识储备并不充足，过难的专业类书籍可能导致他们在阅读过程中难以建构出相关知识的情景模型，进而难以集中注意力，出现走神的情况，而走神又会进一步加重知识情景模型建构的难度。如此恶性循环，将导致他们难以对知识产生整体性的理解，磨损他们对所学专业的兴趣，打消学习的自信心。因此，适当地降低文章和书籍的难度，有助于大一新生更好地进入到所学的专业领域中，尽快增加专业知识储备。

总之，在中文阅读条件下，材料的难度会对走神产生影响，难度大更容易发生走神现象。而材料难度与走神率之间的关系会受到材料类型的影响，具体表现为困难条件下阅读自然科学类文章的走神率高于阅读社会科学类文章的走神率，而在简单条件下两种材料类型对走神的影响差异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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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n the Influence of Difficulty and Type of Chinese Reading Materials on Mind Wandering

Li Lin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Jilin Normal University， Jilin Province， Changchun 130000， China）

Abstract： As a frequent phenomenon in reading， mind wandering has a great impact on students’ reading performance. It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to study the influence of the difficulty and type of materials on distractions in order to improve the content， difficulty and arrangement of reading materials and reduce the negative influence of distractions on reading. The study took 50 college students as subjects， using probe detection method and sentence by sentence reading paradigm， and adopted 2 （material difficulty： difficult， easy）×2 （material type： natural science， social science） mixed experiment to explore the influence of material difficulty and material type on mind wandering under Chinese reading conditions. The results showed that the frequency of mind wandering was significantly different in different difficulty levels. The more difficult the reading was， the higher the mind wandering rate was. The difficulty of materials and the type of materials had an interactive effect on the mind wandering rate.

Key words： distracted；Chinesereading；materialdifficulty；materialty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