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书写、叙事拓新和个体关怀
——近年“湖北造”影片创作的三重变奏

2022-11-07 11:04刘逸飞
长江文艺评论 2022年1期

◆彭 涛 刘逸飞

在疫情海啸给予全球电影产业重创的当下,中国电影却以非凡的坚韧走向了快速复苏。在光影回归的潮流之中,由湖北独立或参与制作的一系列“湖北造”影片表现十分亮眼。近年来,注重商业价值的类型电影、承担教育功能的红色影片和蕴含哲思艺韵的小众艺术电影并进发展,收获可喜票房成绩的同时,也赢得了国内外的多个重要奖项,表现出对艺术关怀和文化品位的自觉追求。电影创作在多元化的探索创新中,形成了颇具特色的三重变奏,通过在叙事视角、人物塑造、场景设置等不同方面的调整,“湖北造”电影对既有的创作范式进行了探索和创新,为国产电影的成长发展积累了别具一格的湖北经验。

一、类型电影的在地性书写

人物和情节设计的规律性是类型电影创作的重要特征,这种稳定的范式既是电影工业标准化生产的结果,也是迎合主流观众偏好的需要。而几部制作成本较高、以明星阵容打造的“湖北造”类型电影,在实践爱情、喜剧和灾难等经典类型范式的同时,体现出在范式内部进行创新乃至改写传统范式的勇气。具体而言,电影试图在规范化的审美形式外寻求突破,以富有特色的区域影像展现不同地方的文化风土,在文本生产上体现出强烈的在地性(Localization)气质。在流动性不断增强的现代社会,“地方”不仅作为物质空间容纳着人们的身体活动,更成为承载个体归属感和认同感的精神空间,通过在银幕上绘制出形态各异的文化地理图形,电影能够唤起不同观众在生活中积累的情感记忆,这帮助影片收获了市场的认同和观众的赞誉。

电影文本的在地性直观体现为对标志性地方景观的展现,在叙述全民抗疫故事的《穿过寒冬拥抱你》中,兼具实用性与“颜值”的鹦鹉洲大桥成为电影里叙事线切换的空间通道。此外,黄鹤楼、江滩、东湖等极具代表性的武汉城市景观被巧妙放置在不同对话段落的背景处,不仅让人物浸润到了贴近生活的现实气息,还能给细心观察的观众送上一份惊喜。电影中一个非常动人的俯拍镜头是武哥载着晓晓回家,两个尝尽辛苦又乐观善良的人,一路欢声笑语地穿行在城中村一排排的红房子间。在疫情席卷全城的寒冬,正是在这些外表粗糙而历史悠远的民居内,平凡的人们仍在争取一份“烟火气”。当这“烟火气”飘到《爱情神话》发生的上海梧桐区弄堂,便化身为街巷里风风火火的热闹欢喜和洋房中细腻暧昧的小心思,这些心思也沉到了花园的更深处,埋在了城市的根基里。装潢精致的“夜奔”咖啡馆看似与老汉口热气腾腾的早点摊截然不同,精打细算的市井魂魄在“红拂”杂货店里露出原形,老白和老乌这对挚友奔波在不同街区寻找合适的展馆,而“白辛苦不辛苦”的故事最终还是落在外滩十八号这一上海的“眉梢建筑”上,在电影对不同特色空间的展现下,武汉或上海的城市轮廓也得以超脱“江湖”或“魔都”的简单符号,而成为立体的、雅俗共赏的景观。

除了对地方景观的展示,使用方言修辞也成为“湖北造”类型电影营造在地感的重要方式,在城市化和工业化涂饰着地域风景的时代,方言依然承担着保存地方精神的使命。作为一种外在的语言修辞,它对于环境表现和人物塑造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对方言的修辞运用,在捕捉记录日常生活本质形态的同时,也赋予或还原了扎根于自身特定地域文化下的人物真实的质感和性格,乃至思维、行为的方式。”不同场景情绪氛围的营造离不开语调各异的方言,邵艺辉在关于《爱情神话》的自述中曾谈到,整部电影采用沪语并不是为了某种写实的反映,而只是要帮助表演,服务于故事本身。在琐碎生活的缝隙中,抽离出一个谈情说爱的截面时,灵动轻盈的吴侬软语和这群中年人俏皮话的搭配是浑然天成的,尤其是老乌讲述他深埋心底的梦幻之恋那一段,沪语充分展示了它沉淀下来的浪漫与温柔,但到了波及范围更广的灾难面前,需要更富有力量的声音来冲破悲观阴霾。在以纯纪录片手法展现抗疫全景的《一起走过》里,叙事时间主线的串联用的是中央电视台新闻铿锵规整的播报声音,但在一些情感张力明显的段落中,不同人物的口述展现都是依靠方言。一个心酸的场景是志愿者王紫懿将父亲拉入自己的志愿车队,结果父亲因为接送疑似病例而无法回家,只能隔着一道铁门和妻子用方言对话,还自嘲“反正我是老家伙(老人家),中招也冇得关系”。还有面对居民扯着嗓子大声质问:“你把我们老百姓的话不当回事”时,社区干部田霖只是连连解释和点头,“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当居民握住他的手说“谢谢啊,辛苦了”时,这位在社区工作了17年的党委书记变得泣不成声,这些以语言传递的感动瞬间,也让不少银幕前的观众落下泪来。

此外,恰当的方言修辞还会显著增加银幕人物的质感,同样反映抗疫工作的《中国医生》主要聚焦于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如果失去了铿锵有力甚至有些“暴躁”的武汉话,张竞予这位“铁人院长”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和文婷医生坚强冷静的个性难以得到完整的展现。而除了本地医生,电影里从外地驰援武汉的陶医生的广东口音和吴医生的上海口音显然也是有意为之,尽管医护人员都包裹在厚重的隔离服里,但他们带着口音在重症监护室里奔走呼喊的场面,正是对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精神的展现。同时,带有明显地域特征的方言也在提醒着观众,这些与死神争分夺秒的医护工作者,不久前正在自己远方的家庭里扮演着爱人、父母和子女等角色。他们舍弃了小家的温暖,投入到对大家的奉献当中,同时也承受着远超常人想象的压力和痛苦。快递店老板老赵和文婷只能算点头之交,但在弥留之际,他依旧惦记着发语音提醒文婷拿快递。而那位看似刀枪不入的坚强院长,在妻子病重时也会泣不成声地说出“老婆,我就靠你了”,在接踵而至的冲击与挑战中,不同人物以“地方精神之根”的方言诉说各自的心声,通过这些语言传递真挚情感,地方性的表达最终带来了超越地方的精神力量。

二、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叙事的多维度创新

在类型电影努力呈现不同地域差异性空间的同时,“湖北造”的革命历史题材影片也在不断产出新的优秀内容,在叙事模式上针对不同题材进行着多维度的创新尝试。《血战湘江》和《古田军号》作为两部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并未选择大众最熟悉的三大战役或是抗日战场进行表现,相反,电影聚焦于党带领人民军队建设发展的早期成长史,将那段混杂着血泪与迷茫的岁月具体生动地呈现出来,不仅以严肃态度再现了党史上的重要事件,更在思想内核上实现了继承与串联——尽管选取了会议和战争两种形式截然不同的事件进行表现,两部电影的主题都表达了正确思想路线对革命发展的巨大影响。湘江血战彰显着红军战士的不屈斗志,反映着理想信念的强大力量,但因为是在错误路线的领导之下进行,战斗的结果是部队伤亡惨重,革命事业严重受挫。而古田会议的主要内容虽然是革命领导人之间的思想对话与碰撞,但完成整编肃清后,斗争方向的明确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出台对人民军队之后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保驾护航作用,这次会议也成为人民军队建设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电影对思想路线指导作用的强调,不是通过喊口号或者夸大路线的推行效果来完成,《血战湘江》剧组动用了数千兵力,投入几十吨炸药和汽油来拍摄爆炸戏,并采用全程演员实拍的方式来完成惨烈战斗的复原,借助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战争场面展示出左倾错误的沉痛后果;而《古田军号》有意将会议过程留白,从帽徽领章等微小事物的设计讨论入手,反映整合队伍思想过程中面临的诸多困难。通过这些“让事实说话”的直观呈现,电影的革命叙事没有落入过满过重的窠臼,而获得了坚实可信的逻辑支撑。此外,电影在人物的塑造上也颇有创新,不过分依赖台词表现,而更多通过身体叙事来完成形象建构,即重点表现人物亲身参与活动的行为细节,借此凸显人物性格与心理。《血战湘江》中的林德水利用自己在缝纫组的便利,私自给三个儿子都多做了一顶军帽,但这点“私心”不影响他最后以身体作“枪架”为革命奉献生命的行为。《古田军号》里一系列整顿军纪的举措和刘安恭的到来加剧了红四军内部的动荡,在解决矛盾过程中,毛泽东多次情绪激动地高声斥责、朱德常常宽厚地主动“作检讨”、陈毅以独特的“换房”来调和毛朱分歧等行为,都凸显了不同角色鲜活的脾气和突出的个性。

为了塑造集道德楷模与艺术典型于一身的人物形象,“湖北造”的英模电影选择引入来自英模亲人的私人叙事视角,从富有情感张力的细小事件切入表现人物的可贵品格。《我的父亲焦裕禄》引入女儿焦守云旁白叙述的同时,打出了“迟到的全家福,英雄的另一面”的标语,较为细致地展现了英模干部的家庭生活。除了叙事视角的多样化,电影的创新还体现在叙事节奏的把控上。在表现焦裕禄带领兰考人民治理“三害”之前,电影较为完整地展现了他在矿山机器厂攻克技术难关的经历,在紧张的政治氛围下,焦裕禄依然挺身而出保护人才,这为他来到兰考后表现出的非凡领导力做下了铺垫。而从宏观视角审视这一叙事安排,能发现创作者更深层次的考量:“工厂情境与工人群体的形象,极大丰富了本片的时代叙述容量,形成了城市与乡村、工业与农业彼此呼应的影像参照系。”另一部讲述人民音乐家冼星海海外岁月的《音乐家》,同样引入了主人公异国“女儿”卡利娅的视角帮助叙述,在剧组反复打磨的布景和演员精湛演技的加持下,冼星海内心漂泊无依的彷徨和报效国家的坚定都展现得相当出色。有一场戏是在风雪交加的夜晚,冼星海在达娜什家破旧的阁楼上因为寒冷无法入睡,靠在窗边一盏橘黄油灯前,他一边谱曲,一边思念远方的家人,延安的温暖岁月浮现眼前。临行前,冼星海是抱着“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延安这个地方”的决心接受任务的,只是作为丈夫和父亲,对家人的眷恋难免萦绕在他心头。好在陪伴他度过漫长岁月的,除了对革命的坚定信仰,还有跨越国别的真挚情谊。电影没有将个体与革命事业的关系纳入纯粹的牺牲逻辑,冼星海既是为国效命的优秀党员,也是拜卡达莫夫的挚友和卡利娅最亲近的Koke,在动荡不安的异乡里,怀揣善意的音乐家也收获了更多的善意。得益于生活化的情节安排和细腻的心理描绘,这位爱国音乐家不再是一个遥远的革命符号,转而成为银幕上情绪充沛的现代个体。

最后是对爱国主义题材的表现。在中国文联十一大、中国作协十大的开幕式讲话中,习近平总书记曾强调:“文艺承担着成风化人的职责。”传承爱国精神,助力爱国教育,是革命历史题材影片肩负的重要使命。近年来,在经典的革命历史题材和英模题材之外,“湖北造”影片还发掘利用了当代具备爱国主义感召力的楷模事迹。新中国成立70周年献礼影片《我为你牺牲》就取材于武警部队“十大忠诚卫士”的真实经历。电影采取三条叙事线并行的方式进行讲述,不仅以朴质镜语书写了武警官兵的赞歌,还关注到军人背后的家庭群体。军嫂庄小红在亲眼见证了高原兵条件的艰苦和品质的崇高后,从最初的不理解丈夫转变为坚定地支持丈夫,甚至为了未出生孩子的健康,她在遭遇车祸后选择不打麻药进行截肢手术。进行手术前,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牺牲奉献了那么多,总要有人肯为他牺牲吧”,点明了影片爱国奉献的主题,更丰富了片名“我为你牺牲”的内涵。一方面,这句话是牺牲自己生活而维护国家安定的武警战士心声,另一方面,也说明在这些战士的背后还有无数个默默支撑奉献的家庭。导演用中国武警十大忠诚卫士的颁奖典礼作为结尾,表现的是国家用“致敬忠诚”的赞誉回应着双重牺牲的伟大,爱国绝非意味着集体对个人利益的剥夺,相反,电影传递出爱国者国恒爱之的思想,人民对国家的爱和国家对人民的爱相互支撑,战士和家属的“牺牲”伤痛最终因为国家的表彰和社会的认可而获得了温情的抚慰。

三、艺术电影的个体关怀表达

革命历史题材影片通过革新叙事模式由细微入手传递主流价值,而另一批艺术风格强烈的“湖北造”电影则对意识形态内容进行了有意的悬置。在这些影片中,来自社会的宏大力量退居幕后,直接牵引人物行动的是纯粹的情感因素,譬如父母与子女间的亲情、青年男女懵懂的爱意、青春期少年的冲动等。不同于依靠起承转合的故事线索表达主题的类型影片,这些电影的叙事线条是极为简洁的,刻意营造的戏剧性冲突并不多见,其剧情梗概往往可以用一两句话讲清楚,比如母亲因为女儿离家出走而度过了失魂落魄的一夜。相比情节冲突,电影更看重的是场景和情绪,通过展现不同人物的生活图景,电影释放出汹涌的情感张力,同时在这种释放中传递出对平凡个体的深刻关怀。

这种关怀无法被纳入结构化的底层叙事轨道,它观照到不同年龄、性别和身份的个体,借助细腻精准的镜语书写他们各自的生命体验,拒绝在叙述对象和话语上走向重复。正如埃德加·诺兰所言:“我们感到摄影机具有慧眼,它能剥去我们社会化的面具,向我们和他人展现我们隐秘的灵魂。”有一些愉悦或痛苦的体验是日常生活中我们难以用“人类之眼”察觉的,而艺术电影的创作者借用“机器之眼”对它们完成了展示。斩获戛纳电影节短片金棕榈奖的《小城二月》,整部影片的故事都发生在同一个晚上,聚焦的唯一角色是一位平凡的中年女人,因为女儿的失踪,她和丈夫前往派出所报案,而后得知要等到第二天,还要请女儿的班主任来了解情况。相比丈夫回家后的漫不经心,这位负疚又担忧的母亲被深深的不安折磨着,在这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她如同一个幽灵游荡在小城的街道上。从派出所、教工宿舍到小吃摊和医院,电影呈现的场景并不多,但人物在不同场景中的情绪变化得到了细致表现,比如在派出所报案时,镜头利用前景遮挡物形成框式构图,加上虚焦背景里局促受限的环境,人物内心的紧张和困窘展露无遗。还有当女人失意地坐在小吃摊,仿佛看到了她的女儿就坐在对面,直到老板的身影和声音入场,女人才从幻觉中回到现实,电影仅仅依靠两个固定镜头的组接就完成了一次超现实的呈现,女人数次受挫后的疲惫和绝望也溢满银幕。

实际上,直到影片结尾,观众也并未知晓引发整个故事的女儿,到底身处何方,但在烟花绽放的“A Gentle Night”,一位母亲在冷漠环境中的种种混杂情绪得到了充分宣泄。另一部戛纳获奖的短片《延边少年》则主要呈现了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的复杂感受,生活在边境小城的少年花铭兴希望能去韩国踢球赚钱,他骑上摩托去城市打算找父亲要一笔旅费,但父亲拒绝了他的请求。开篇少年在雪地里踢球,镜头选择透过窗框拍摄的封闭式构图来呈现凋敝乡村的闭塞与压抑,等到他骑着摩托上路时,背景变成了荒芜的草场和空旷的街道,面对镜头的少年和摩托也因成功“出逃”而凝聚着年轻人的新鲜力量。到了父亲常年生活的修车店,逼仄空间里黑暗占据了画面的主要部分,成年世界的压抑似乎又赢得了上风,好在街道上美甲店的招牌金光璀璨,店员姐姐也对他十分温柔,虽然这份产生于游戏厅和海盗船的情愫注定无疾而终,但少年人关于爱情的期待和想象已经足够动人,正是因为怀有这份期待和对未来的憧憬,那一段漆黑的隧道终究会被疾驰的破摩托穿过,而尽管最后他穿越边境线的尝试失败了,未来还有很多新的路途等待着他,混杂着忧伤和迷茫,一个少年向往未来的故事并没有落入悲观。

相较体量有限的两部短片电影,获得平壤国际电影节组委会特别大奖的《穿越时空的呼唤》表现出了更强的叙事性。但在这部主观表达意图突出的电影中,令人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对三峡景观的呈现和人物情绪的表现。云烟氤氲的三峡,在现实生活里承载着百万人背井离乡的记忆,本身是书写乡愁的绝佳场域,而从海外归国的艾米,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寻找到亲生父亲的踪迹,希冀由此补全自己内心的空虚和孤寂。归根到底,在跨越时空的爱情寓言中,隐藏的是一个寻回归家路途的故事,而通过设置“涛”这样一个超现实角色来作为艾米的引路人,电影试图让两代人的青春记忆交织,以女排夺冠等富有生命力的过往瞬间抚慰今天原子式个体的精神伤痕,表现出对个体情绪感受和社会集体记忆的充分关注。另一部改编自真实事件的《江水无声》虽然全程在武汉取景,依然包含了多样的场景内容,从热闹非凡的市井街巷到庄严肃穆的古德寺佛堂,从逼仄阴暗的城中村到华灯璀璨的商业街,老袁和泥鳅这对并无血缘关系的“父子”在一次次的情感碰撞中完成了彼此救赎。在影片结尾,两人站在长江大桥上远远眺望的镜头颇具深意,身后的车流和脚下的江水都在不停向前,充满艰辛与未知的生活也片刻不息,萍水相逢的人们以自身的坚韧和善良筑起渡江的桥梁,在一场缘于“虚假”的邂逅中,真实的温情得到了传递。

四、结语

在总结近两年“湖北造”影片的成就和经验时,我们不仅应该看到类型电影、革命历史题材电影与艺术电影各自表现出的创新进步,还要认识到它们实际上在不断的螺旋运动中互相启发提升。影片在创作过程中积累的经验没有拘泥于某种特定题材或风格,相反,三重变奏彼此交融共同绘制了今天湖北电影生动的画面。譬如《古田军号》里扮演朱德和陈毅的演员本身并非四川人,但依旧选择用四川话来塑造人物,正是看重了方言修辞在赋予人物质感和还原生活氛围方面的高效;《穿过寒冬拥抱你》依靠多线并行的在地书写展现爱国主义精神,在上映仅一天后就收获3亿票房,无疑为延续这一范式的《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赢得了更多期待;而艺术风格浓厚的《穿越时空的呼唤》同时探索了类型化方向,不仅加入了悬疑和爱情的元素,还着重呈现了地方的空间景观。随着中国电影产业的不断发展,“湖北造”的影片必然也会面向更广泛的受众,像《音乐家》这样跨国合作打造的优秀作品,以及《小城二月》等影片在国际电影节上收获重要奖项,都预示着未来“湖北造”影片与世界对话的可能。而如何实现地方性与主流性的融合,完成特色内容与共同体美学的接洽,值得湖北电影人进一步思考和探索。

注释:

[1]戴岭,路宝君:《“方言”对于电影创作的外在修辞价值初探》,《江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2007年第3期。

[2]朱鹏杰:《在地性:中国生态电影批评的新维度》,《电影新作》,2018年第6期。

[3]刘永昶:《影像传记叙事的“拉远”与“走近”——论电影〈我的父亲焦裕禄〉的历史呈现》,《艺术百家》,2021年第37期。

[4]《增强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 展示中国文艺新气象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人民日报》,2021年12月15日 01版,DOI:10.28655/n.cnki.nrmrb.2021.013137。

[5]【法】埃德加·莫兰:《电影或想象的人》,马胜利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第4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