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空间艺术具身交互美学与审美趋向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视角

2022-11-30 11:23谷晓丹渤海大学美术学院辽宁锦州121013
关键词:虚拟现实身体空间

谷晓丹(渤海大学美术学院,辽宁 锦州 121013)

数字空间艺术是指以数字化技术为手段,以光和电子媒介为基础的艺术语言形式。它突破了以画笔、实物为表现媒介的传统艺术形式,数字空间艺术的呈现形式可以是数字屏幕、全息投影,也可以是城市的街道、森林等,它所营造的虚拟空间环境,可以带给我们丰富的交互体验和艺术想象。数字空间艺术改变了我们观察世界的方式,人类与艺术交流的方式,更加强调在互动和身体参与过程中欣赏艺术,由此对数字空间艺术交互美学的研究也孕育而生。

数字空间艺术对交互美学的研究主要源于对认知心理学、人机工程学、计算主义心理学主张认知过程中心灵和头脑中介作用的批判,主要批评内容在于传统的认知理论阻碍了空间与身体层面建立和谐的交互关系,研究中又无法超越心灵和头脑的中介作用。可供性理论是吉布森在其著作《视知觉的生态进路》中首次提出,他主张人是可以通过身体知觉直接建立与外界的联系,无须经验与背景,可供性的可直接知觉特性将身体和环境统一在一起,突破了传统认知理论对头脑和心灵的羁绊,解决了现象学遇到的“身体”和“心智”两个不同实体的理论困境,实现了彻底的具身认知。因此,将可供性具身认知引入数字化空间艺术,对认识数字空间艺术的审美活动本质,及其审美趋向更好地表达与实现数字空间艺术理念,具有重要意义。

一、可供性具身认知及其生态交互意蕴

可供性的具身性意蕴表明身体是对环境的直接认识,这种直接认识伴随着自身知觉的同步性与环境形成一种实时的互动关系,可供性具身性是彻底的具身认知理论。针对数字空间艺术对具身性交互的追求,可供性具身认知构成了数字化空间艺术的理论基础,其生态交互意蕴对数字化空间艺术的美学理解提供了深化路径。

(一)可供性彰显彻底的具身认知

数字空间艺术是将艺术形式由视觉的参与向身体的参与转变,身体参与是数字空间艺术的典型特征,而当前数字空间艺术对“视觉”的重视及对“思考”的强调,割裂了身体与空间的联系,即便引入了胡塞尔、海德格尔、梅洛·庞蒂等现象学的具身认知思想,但由于这些思想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在认识身体与数字空间艺术的交互关系问题中存在一定的弊端。

对具身性的认识起源于西方对身体性回归的哲学思辨,是计算主义信息加工对身体忽视的诉求,逐渐发展为认知科学上的哲学思考。当前的具身认知理论研究,主要围绕法国现象学家梅洛·庞蒂的《知觉现象学》及胡塞尔的现象学理论展开,他们的具身认识研究掀开了传统认知对身体的压抑,试图建立身体与环境统一的一元论,但遇到了“身体”和“心智”两个不同实体的理论困境,以直接知觉为前提的可供性理论解决了身体和心智的分离问题。

可供性的具身性意蕴表明身体是一种真实的存在,而非意识的和经验的,是人从自身出发来感知环境并采取行动的,而不依赖于物理学术语。知觉的产生依靠身体与环境同时性的联系,行动者在知觉环境信息的同时,也会知觉到自身的信息,这是由于环境信息知觉伴随着主体行动信息知觉,人在自我视域范围内感知自身与外界信息的联系,人对环境的知觉是身体与环境的实时关联的体验过程,身体勾连知觉和被知觉世界之间的超越关系。

可供性内涵的具身性是以人的身体本征为基准对外界环境的内在测量,突破了有量纲的物理量为度量方法的外在刺激的尺度。其具身性含义弥补了现象学对心理表征研究的模糊不定性,明确了身体对外界的度量机制,其中的动作尺度推进了动作研究的精确度,内在观测的尺度度量也解释了环境嵌套性的定量来源,虽然梅洛·庞帝也强调环境中的身体性,但他并没有揭示身体与环境关联的原理。此外,吉布森提出了身体知觉系统概念,基于全身心性的知觉系统,能唤起人的具身性情感体验。

(二)可供性具身认知的生态内涵

当前数字空间艺术对交互的理解是单一的被动的参与过程,具有很强的执行意义,由于过于强调经验和背景对作品理解的作用,而忽视了身体在交互过程中的作用,其交互过程并未摆脱线性的“思考模式”,未能实现真正意义上的交互与平等。可供性具身认知表明,身体直接知觉环境与环境属性构成了交互机制产生的条件,身体与环境的协调一致成为环境相互作用的可能,即身体与环境的协调关系具有身体的阈限,这种阈限是人与环境长期进化形成的,涉及具有特定关系环境属性与之链接起来的情境,身体在环境中的适应行为与信息探测工具和手段的丰富发展交织在一起。

可供性具身认知是一种情景浮现。可供性蕴含的具身性是客观的感知外部环境,是身体能力与环境属性的双向调节机制,即具身性关系是一种情境浮现。可供性关乎身体技能和环境属性。可供性理论内涵的具身性意蕴涉及两极,主观能力的一极和客观环境的一极,两极在耦合的情况下,具身性呈现一种情境突现。情境突现并不是强调身体—环境的因果关系,而是身体能力和环境属性的契合点,即认知的形成是主体知觉与环境信息的相互制约。当身体能力与特定的环境属性产生契合关系,行动的机会就会产生,具身性关系在身体与环境的交互中浮现出来。

可供性的具身性契合机制发现了空间信息和人的身体知觉层面的细致关联。在身体与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中,多种感受器、神经系统、执行器接收到的能量中包含着一些重要的参数,它们刻画着系统演变的状态,反映着系统的动力学机制。认知作为系统构成的重要部分,其职能在于协调身体与空间环境的相互作用,拾取相互作用过程中所产生的参数信息。需要注意的是,交互作用产生的这些参数刻画着各子系统动力学性质之间的作用关系,它在本质上是动态的、时间依赖的。所以,只要获得这些动力学信息,子系统就能够在系统演化状态实现之前预见的系统演变的趋势,进行适应环境变化的行为控制。

(三)可供性具身认知的生态交互意蕴

可供性具身认知探讨环境和身体本质上的相互依存关系对互动行为的直接影响,并强调身体对环境的可直接感知、不受经验文化影响的互动关系。其生态性内涵生存的依存性,强调环境与有机体的相互依存,彼此嵌入,以及相对性而非绝对性的关系;其交互性内涵动态的交流性,强调交互关系的双向动态调节机制。

所谓生态性,就是指生物同环境的统一。第一,可供性的内涵有机体和环境是互相依存、互惠互利的整体,以及交互关系的客观性呈现,有机体所感知的环境特性是一种相对身体属性的“生态物理性质”,而非科学物理上所说的物理性质。吉布森建立了人和环境互通的桥梁,人和环境在交互的感知中彼此存在,在交互的行为中体现彼此的意义。第二,生态性强调环境与有机体之间的关系相对性。吉布森揭示了有机体和环境之间的适应性机制,特别是选择压力的存在,预示着有机体与环境的关系保持适应主义与非适应主义之间的张力,看到偶然性与必然性的同时存在,是一种更为辩证的观点。这种关系相对性是人和环境关系的层层嵌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逻辑自洽,消除了人和环境之间的矛盾。

所谓交互性是指生态的相互作用机制和自然产生的结果,人与环境的交互关系是一种双向调节机制,环境界面一面系着环境属性,一面系着人,它既不属于环境也不属于人,而是人的行为与环境属性的交互过程浮现。“有机体的知觉并不是被动的过程,而是透过他与环境的互动去获得环境之于他的意义。而环境本身就能提供直接、有效的知觉资讯,让生活于其中的有机体察觉环境具备的功能,与潜在的互动关系。”[1]即可供性通过环境建立了身体知觉系统与环境系统交互关系的双向调节机制,其交互关系打破了心物二元论的具身性交互思想,可供性具身认知实现生态交互作用的关系将个体的动机和需要作为一极,环境的信息作为另一极,不变量将两极联系起来。

二、生态交互关系下的审美活动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作为艺术的一种新媒介形式具有独特的审美特征,它是超越个体经验的理性推理或命题结构,是个人具身性主动参与的以直接的方式获得的在场性交互体验,其审美活动主要包含三个维度,即具身性维度的直接交互关系、行为维度的主动参与性、情感维度的在场性情景体验。

(一)具身性维度的直接交互关系

在传统的艺术形式中,作品的审美不会随着观赏者的不同而改变其审美理念,因此主体对艺术作品的欣赏是单向度的,并依赖于经验和文化背景。以此发展而来的数字空间艺术审美活动,通常将审美活动视为输入系统、输出系统、通信和编程四个部分的传统认知[2],是一种符号化的艺术语言。符号化艺术表现手法主张艺术创作者对作品进行象征、隐喻、意义等内涵的注入,即对艺术作品进行编码,欣赏者要想读懂艺术作品需要对其进行解码,探究作品背后的价值意义。因此,降低了数字空间艺术作品内容传达的准确性,增加了观赏者和作品互动的难度。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表明,虚拟现实可以通过作品“界面”激起人的目的、意图、操作等行动上的指令,与观赏者建立直接的、动态的、平等的互动关系,颠覆了以认知主义、计算主义为理论基础的数字空间艺术的间接的审美交互活动。

虚拟现实界面与身体知觉的直接关联。界面在产品设计中通常指人对工具、物品的操作面,在数字空间艺术中界面被看作是空间与参观者的交互“表面”,它可以是实体、空气介质或操作界面等,数字空间艺术是通过技术手段营造“仿真”的虚拟现实空间,艺术家希望通过基于推理的感知实在建立虚拟界面与身体感知层面的认知,却难以逾越计算认知的鸿沟。在可供性理论中吉布森曾指出表面所产生的生态信息,不仅提供给人行动的机会,还蕴含对个体行为的引导作用,知觉系统能够共同探测、相互平衡以实现共同的行为目标。通过知觉系统,身体从环境中感知到不同类型的信息,这些信息本质上是由视觉形式、颜色、光线、质地、音调、气味、味觉、触觉等组成的复杂信息位,建立了虚拟实在界面与身体知觉的直接关联关系。

数字空间艺术的技术系统通过虚拟现实表面与身体知觉—行为建立了一个直接关联的交互系统,艺术创作旨在构建观赏者与艺术作品的直接的沟通与交流关系,即直接的感知并引发直接的行动与情感,这是由于人在自然进化过程中储存在人的基因中的认知、行为、文化等层面的适应性反应,即对人的本能层面和无意识层面的刺激反应,其审美活动是去符号化的。

(二)行为维度的主动参与性

传统艺术形式注重视觉上的展示效果,以此发展而来的数字空间艺术也存在重视觉、轻交互的“景观化”现象,“观众看似主动参与,实则是被有计划地操纵,这种需求无疑是被主导的、异化的”[4]。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注重身体作为知觉整体参与到艺术体验中,缩短了观者和艺术作品的物理距离。通过激发身体的全身性感知,调动身体的参与机制,促进观赏者与艺术作品进行肢体、行为等层面的互动。

数字空间艺术的技术支持增强了空间信息的表现力,使作品能够全方位地去调动身体知觉系统,引导肢体动作与行为。知觉系统可直接感知环境的信息,并做出反应,数字技术提供了声、光、电等多维度的技术手段,将身体处于多感官变换的虚拟空间。动的基础是情态即时发挥作用,为下一步的情态知觉提供基础,每一个下一步的情态知觉都历经了一个知觉的默默整合,声音、方位来源、支撑感、在空间中的穿越感[5]。

此外,身体知觉对外界环境具有度量作用,“自始至终从观察者的鼻子到水平线所增加的距离,以及显现从地平线直到观察者鼻子之间距离的运动性减少的梯度,实际上是两个限度之间的变量,刚好暗示了知觉中本体感受和外部感受的互补性。自身知觉和环境感知并行。”[3](116-117)因此,更加明确了人和虚拟空间的关系是身体参与的,而非纯心智的,身体的参与是具有积极性和主动性的动作与行为。数字空间艺术的互动性旨在引发、操纵人的行为,在观者与作品交流中快速进入作品的互动中来,通过身体对动作、行为的直接引导来快速实现作品的价值意义,“人们的肉身在虚拟空间里也会有更多回归”[6]。

(三)情感维度的在场性情景体验

数字空间艺术的具身性知觉关系,影响着人对虚拟现实空间的情景体验,用全身心的感知去体会数字空间艺术,就是身体体验在内心留驻的过程,从而将思维和身体隐喻地延伸,与行为者接触,也是将自己想象成行为者,进入行为者的思维和身体,才能感受到身体与艺术融合的那种情境感觉。此外,虚拟现实与身体的生态交互关系具有浮现特性,即强调具身性在场的空间体验,充分调动个体内在的情感体验,为其提供自由表达的空间,构筑具有灵魂的艺术环境。

数字空间艺术的行为选择具有个体的内部驱动力,即来自心理的驱动力。“具身动力机制的体现需要具体环境和身体机制的结合,在隐喻的环境中激活相关的情绪、经验表象、概念系统、具身体验等必备要素,并随着大脑神经结构的逐渐建构完善而得以确定”[7]。情感维度的在场性情景体验关乎人与空间的情感交互,是身体知觉层面的心灵相通。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强调人的情感体验是与身体知觉系统直接关联的,具身性情境具有唤醒人的内心情感的动力机制。数字空间艺术的在场性情景体验指能调动人的全身性知觉感受的环境,“在场的”情景体验在身体与空间打交道的过程中体现出来,通过建立身体与空间的关联关系,营造身体层面的现场存在感,从身体层面唤醒内在的情感体验。艺术形式与人的身体知觉相吻合,是具身性数字空间艺术创作的前提,与人的情感性相符是具身性数字空间艺术的更高层次实现。

数字空间艺术使用技术化手段营造全空间信息传递的界面,促进知觉、运动和感知技能的整合来调动行动者的情感体验,通过虚拟环境的真实性场景营造,并通过场景的转换模拟真实环境中存在的游走过程,实体空间也化为更有趣的情景空间,用以提升人的在场性体验,体验者通过不断观测与判断空间艺术的变化,同时逐步引发多样的情景体验。无论个体的内在驱动力来源于先天或后天,情感的触发都是通过身体对环境的在场性体验而获得,虚拟现实的情感性更容易从具身性的知觉体验通达个体内在,而非通过艺术家编织的“情感故事”,由于“情感故事”需要个体的二次解读,影响其情感传达的效度。

三、数字空间艺术的生态交互美学趋向

数字技术的介入使传统的审美艺术发生了变革,传统的美学理论不能用于阐明以技术为实现方式的数字空间艺术的本质,也难以预测未来的美学取向。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理解数字空间艺术的美学是生态语境下的生态交互美学,强调交互过程中虚拟现实与参与者的身心契合,其审美活动不再区分主体与客体,将空间—身体—心灵交互的审美过程视为整体事件。其生态性体现在数字化的空间艺术交互性更逼近人的自然性本质,其交互的关系性是自然的适应性关系。

(一)具身性契合的审美特征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将传统的审美经验论转向审美知觉层面。身体在打开作品的过程中,身体知觉和作品之间相互对话、互相引领,在达到身体知觉与空间契合的时空中,作品的美感与意义浮现出来。可供性具身认知将数字空间艺术的交互审美的非线性特征推向了人和空间合一的高度,将审美从视觉认同转向了身体认同。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通过空间要素建立了身体知觉系统与环境系统的交互关系的双向调节机制,数字化空间艺术把活动的、感知的身体置于深度体验的中心,一面系着欣赏者的认知与行为能力,一面系着虚拟现实媒介,在双向调节机制的作用下达到耦合的状态,作品的美感得以实现。美感突现并不是强调身体—虚拟现实的因果关系,而是身体感知、行为能力和虚拟现实属性的契合点,即认知的形成是主体知觉与虚拟现实信息的相互制约。

首先,契合有符合、投合之意,身体与空间的契合是生态交互系统内部的协调状态,作品通过构成要素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全身性感官通道传递方位、动作引领、情感等信息,使之与观者的身体达到运动过程中的匹配的状态。在身体与环境之间的相互作用中,吉布森对动作尺度的理解预测了行为能力与空间的动力学关系,具身性契合设计是从上手之物到整体的人和空间的关系,契合的数字空间艺术法则延伸到生态交互关系的每一个范畴中。

其次,数字空间艺术具有感官统合作用,所谓感官统合是指将知觉系统整合为人的感知和行为的情态基础,即知觉整合是一种默默地并即时起作用的环境情态。数字空间艺术的技术媒介为空间艺术的表达提供了全知觉的实现途径,是身体、意识一起感知的空间艺术。因此,数字空间艺术的审美不仅仅是视觉美层面和多渠道感官层面的,而是从感官统合出发的身心契合层面的艺术审美体验。一种浮现在身体和世界的动态结构中的体验,当身体能力与特定的虚拟现实属性产生契合关系,审美活动的机会就会产生,具身性关系在身体与虚拟现实的交互中浮现出来,即观赏者和数字空间艺术在交互瞬间,作品的艺术美得以呈现,并即刻转入下一个艺术美的场景浮现中,也就是说,作品的交互美学是观赏者和作品之间的契合关系。

(二)和谐统一的审美事件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化空间艺术审美活动的身体知觉参与性,以及身体知觉与情感的联结作用,表明了该艺术形式的主体与客体的同一性,直接知觉弥合了参与者与艺术作品的二元结构。同时,身体拉近了技术与心灵之间的距离,在交互过程中技术具有了自律性,其工具作用是一种理性状态,最终消融在身体—心灵的联通之处。数字空间艺术与人之间的生态交互系统就是审美主体,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消弭了主体与客体的二元对立的审美方式,将审美活动指向了交互过程的整体事件。

首先,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的美学思想,彻底颠覆了现代主体性美学理论,是对主体间性美学的推动与证实。知觉参与的交互过程还原了主客体尚未分化的审美状态,审美知觉在审美客体和审美主体交互的过程中浮现,在两者的沟通过程呈现出和谐统一的审美状态。数字空间转变为主体的镜像,数字空间又以艺术的形式展现了主体存在的表征,虚拟现实的情感化形成了一体的精神境界。

其次,艺术美在人和数字空间互惠关系中显现,即是一种浮现性的特征。这种互惠关系作为载体的艺术形式所产生的感官体验是丰富、深刻、富于意义的。观赏者的身心与数字空间在交互的瞬间融为一体,数字空间已不是身体的外化物。数字空间艺术以具身感知为途径沟通主体与客体之间的鸿沟,通过建立身体、心灵与空间的直接关联的和谐关系,使身心与空间产生共鸣,实现优质的空间审美体验。

最后,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化空间艺术创作要做到创作者和欣赏者的相互理解,创作者需要多维度地了解大众的需求。具身性的数字空间使人们拾取环境信息时也拾取了关于自身的信息,自身知觉伴随外部知觉,身体实在这一现实概念,不同于纯粹的意识也不同于自在的物质,而是沟通两者之间的“身体中介”,不是知觉的对象,而是知觉通向超越知觉者的开始之处,身体—心灵—空间环境便统一在一起。数字空间艺术构筑虚拟现实既不是目的性行为,也不是表现性行为,而是重建通向心灵深处的虚拟实在的整体事件。

(三)生态自我实现的艺术审美关照

艺术审美活动强调在审美过程中找到自我认同,与传统的艺术追求作者精神层面的主观表达不同,“数字时代将人自身数字化,将自我意识数字化,从而形成外在于自我的数字自我,使人的身份和自我认同得到新的实现”[8]。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更强调与观赏者通过身体层面实现自我认同,观赏者进入虚拟现实便以某种特定的身份参与到了虚拟空间中,身体时刻与内在的自我相连接,感知、共情、动作、行为通过身体和意识连接在了一起,肉体—精神在更高层面上和谐统一,此刻,自我、本我、超我同时在场。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遵循的生态交互原则强调人的行为与情感发生的自然性。自然行为是指人的无意识的行为,美的体验是人与自然长期交往的适应性体验,正如可供性所揭示的审美体验与人的直接本能反应相关,才能达到感官的愉悦。动作、行动、行为是交互的实现路径,而他们自然性的发生则会引发人的愉悦的审美体验。空间审美不仅仅囿于形式层面,更深层的意蕴在于人在空间中的审美活动体验。可供性具身认知将审美活动深入人的自然天性中,而不受限于对自然表象的模仿与再现。人们通常把艺术美学解读为视觉愉悦,并尝试通过对个人偏好揭示人的视觉审美规律,可供性具身认知则认为审美过程是在具身交互层面的实现,知觉-行为层面的适宜、舒适是审美体验的重要考量因素,数字空间艺术的审美应建立在自然行为之上。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区别于传统艺术更强调参与者的主观体验与认同,更贴近于人们深层次精神层面的艺术形式,唤醒集体意识。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对集体意识的唤醒是生态交互作用下对人的自然情感的触动,将人的自然情感视为艺术审美的本源。“赫伯恩曾用‘有框架’和‘无框架’区别人工修饰的美和自然美,并指出‘无框架’可使人们融入全部的审美体验。人们会莫名地对江河、大海、山川、森林有无比的热爱,可供性揭示了人类的自然本性会对自然的形状表现出特别的热爱”[9]。数字技术可在人工环境中营造虚拟的自然环境,实现人工环境难以恢复与实现的身临其境的审美体验,唤醒人对自然美的向往与融入,数字空间艺术通过知觉搭建了人与外界的情感联系,所营造的具身性情境具有唤醒人的内心情感的动力机制,无论个体的内在驱动力来源于先天或后天,情感的触发都是通过身体对环境的直接体验通达个体内在,当数字空间艺术调动了人的自然情感,人的意识与空间融为一体,实现了人与想象之间的对话,重新找回长久以来被忽视的自然可供性,即自然是一切行动、情感的根源。

结 论

基于可供性具身认知的数字空间艺术是一种生态交互关系下的审美活动,是无意识层面的主动性、在场性的审美体验,主张通过非物质手段将艺术审美回归于人的自然本性。可供性的具身性空间体验能整合全身性知觉、协调审美要素,将人类的想象以直观体验呈现,从身体知觉层面构建自我认同,建立身体和心灵的归属感。通过可供性具身认知理论充分挖掘了数字空间艺术的人文价值,为数字空间艺术的创作者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考角度,重构人与技术、人与环境、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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