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维转换视角下的小说《围城》维译本分析

阿娜尔古丽·卡吾力

（中央民族大学 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学学院，北京 100081）

翻译生态学由我国学者胡庚申于2013年在《生态翻译学：建构与诠释》一书中提出，生态翻译学研究重点是译者在翻译的整个过程中如何在适应原文的生态环境的基础上做出最优选择， 正如根据生物进化理论，在环境对生物进行选择时，最后生存下来的都是最能适应环境的，有着最优良基因的生物，经过自然选择的作用，生物的体制在逐渐进步[1]。

根据生态翻译学理论，虽然译者是主导，主动去适应生态环境，但其行为也会受到一定的制约。译者的能力与译者的生存之间的关系是：译者生存→译者发展→译者能力→翻译成功。这就是说，译者生存是译者发展的前提和基础， 译者要想取得发展就必须具备翻译能力， 只有具有能力的译者才能完成质量较高的译作，使整个翻译活动成功。 反之亦然：翻译成功→译者能力→译者发展→译者生存。

《围城》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一部风格独特的长篇讽刺小说，《围城》的维译本由司马依·艾孜买提翻译，2012年由民族出版社出版。 该文将从生态翻译学的三维转换视角对小说《围城》的维译本进行案例分析。

1 翻译的三个维度及其转换

“三维”转换法是适应选择论的翻译方法，它是指在多维度适应和适应性选择的原则之下， 翻译活动相对集中于语言维、 文化维和交际维这三个维度的适应性选择转换[2]。 其中，语言维注重文本语言表达， 文化维着重的是实现两种语言的文化生态的和谐与平衡， 交际维则着重的是翻译人际意图的再现及翻译的语境效果传达。

翻译适应选择论与以往的以原文或者以译文为中心的翻译理论有着本质的区别， 适应选择论突出的是整体与和谐统一的思想。 它先将翻译生态环境看作一个整体和综合体，其次，译者应做出最佳的适应和优化的选择从而使整个翻译系统达到一种和谐和统一的状态。 小说《围城》是著名作家钱钟书的风格独树一帜的代表作，无论是从语言维、文化维还是交际维来看，《围城》都各具特色，本著作维译本也深受新疆少数民族读者喜爱，具有重大的研究价值。

2 翻译案例分析——三维转换的研究方法

下面从翻译的三个维度出发进行案例分析，首先探讨译文中语言维的转换情况。

2.1 语言维的适应性转换

语言维注重的是整体翻译文本的语言形式。 从微观的角度，语言维适用性选择是指译者对字、词、句、语法、修辞等语言要素进行适应选择；从宏观的角度， 语言维的适用性选择是指译者在两种语言体系之间做出整体考量后将原文本语言整体生态特征迁移到翻译文本中来。 译者要自觉意识到语言维对于实现翻译文本终极目标的重要性。

2.1.1 语意引申

在翻译文学作品时， 译者要依托具体情境对语义进行一定程度的调节、引申或改变，而不是生搬硬套词典中的某一解释。为了使译文语义清楚醒豁，译者要从不同的角度体悟文本，从中获取不同的信息，重视主体体验对文本的独到演绎。

例1：像我们白来了外国一次，没读过半句书，一辈子做管家婆子，在国内读的书，生小孩全忘了。

译 文：bizʧu ʧεtεlgε bikar kεptimiz, oquʁinimizniŋ tayini yoq, ømyr boyiqazan beʃini ʧørgylεʃtin baʃqa amal yoq. mεmlikεt iʧidε oquanlirimiznimu bala tuʁduq dεp yεp bolduq.

以上例子中, 译者为了使译作更加接近作者表达的意图,采用“qazan beʃini ʧørgylεʃtin baʃqa amal yoq”一句翻译原文中的“做管家婆子”，表达出孙太太对自己只懂柴米油盐的琐事，不识之无、胸无点墨的讽刺意味, 这样翻译使读者对这部分内容有更加清晰地理解。

例2：“不过我是饭桶，你知道的，照顾不了你”。

译 文：Biraqmεn qolidin bir iʃ kεlmεydiʁan adεm, buni siz bilisiz, haliŋizdin hεwεr alalmaymεn.

例2 中的“饭桶”原意就是指吃饭时用的一种器具。但该句中的‘饭桶”根据语境是指无能、好吃懒做的人，在这里译者用“mεn qolidin bir iʃ kεlmεydiʁ an adεm”这一词表达出了原文所隐含的信息。

以上例子中， 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对原文中的词句进行语言维度的适应选择， 在文本移植过程中将译文得以融入维吾尔语句子的翻译生态体系。

2.1.2 句式转换

汉语以意合、流散、简洁为特点[3]。而维吾尔语以形合、聚焦、繁复为特色，强调主谓核心结构。在汉维互译中， 译者应按照译语的表达习惯对原文的句子结构做出适当的调整。 在汉译维中译者应将原作的语义结构通过维吾尔语的流水句式传达出来。

（1）肯定结构与否定结构的转换。

例3：自己没有文凭，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

译 文：unwan,diplomim bolmisa,rohij ʤεhεttin azadε bolup, jvktin xalij bolimεn.

例3 中， 汉语中的否定结构在维吾尔语转换为肯定结构，即原文中带有明显的否定标记词“没有”，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运用了表示“解脱、卸下”意思的“xalij bolmaq”这个词语，译文表达为“卸下了包袱”，这样肯定式翻译更适合译作语言特点。

例4：像我们孙先生输了不少钱，还要赌，恨死我了。

译 文：bizniŋ syn εpεndi heli ʤiq pulni utturiwεtti, yεnila qimardin waz kεʧmεjdu. buningʁa meniŋ aʧʧiqim kεlmεmdu?

例4 中， 汉语中的肯定结构在维吾尔语中转换为否定结构，即原文中的“还要赌”表示孙先生对赌博沉迷不悟的肯定性， 译文则通过使用意为“不戒赌”的否定词“waz kεʧmεjdu”，更顺口地表达出孙太太对孙先生沉溺于赌博无法自拔的不良行为的不满。

（2）主动结构与被动结构的转换。

例5：船走得这样慢，大家一片乡心，正愁无处寄托，不知哪里忽来了两副麻将牌。

译文：paraxot nahayiti asta maŋʁ aʧqa, ular teximu tit-tit bolmaqta idi, ular qandaq qilarini bilmεj turʁan pεjittε,qayaqtindur ikki jyryʃ maʤaŋ kεltyryldi.

例6：承那王主任笔下吹嘘，自己也被吹成一个大肥香皂。

译文：dεrwεqε heliqi waŋ mudir degεn nemε uni uʧurup kokkε køtyryp,sopun maʁzipiʁa ajlandurup qojdi.

例5 中， 汉语主动结构转换为维吾尔语被动结构， 即原文句子是无标记被动句，“不知哪里忽来了两副麻将牌”，这样翻译表达出了原文中隐含的被动含义。例6 中，汉语的被动结构转换为维吾尔语的主动结构，即原文中的“自己也被吹成一个大肥香皂”这被动句在译文中翻译为 “sopun maʁzipiʁa ajlandurup qojdi”，译文中的这个短语是主动结构。

（3）主题突出与主语突出的转换。

语言类型学家李纳 (C.N.Li) 和汤普森(S.A.Thompson)指出，主语突出性语言的句子结构一般用“主语—谓语”句式进行描述，而主题突出性语言则用“主题—述题”来描述，所以汉语被称为主题突出性语言[4]。 维吾尔语是主语突出性语言，要求句子主语和谓语在形式标记上保持一致。

例7：那个戴太阳眼镜、身上摊本小说的女人，衣服极斯文讲究。 皮肤在东方人里，要算得白，可惜这白色不顶新鲜，带些干滞。

译文：bularniŋ biri qara kozεynεk taqiʁan nahayiti rεtlik kiyingεn bir ajal bolup, mεydisigε bir rumanni qoyup yatatti.uniŋøŋi ʃεriqliklεrgε nisbεtεn aq hesablinatti. lekin, u aptapta køjyp kεtkεnliktin anʧε aq kørynmεytti.

例8：她去掉了黑眼睛，眉清目秀，只是嘴唇嫌薄，擦了口红还不够丰厚。

译文：u taqiwalʁan qara køzεjnikini eliwεtkεndε qarisiŋiz, qaʃ-køzi keliʃkεn kørynεtti.uniŋlewi nepiz idi, lewigε syrylgεn suruxmu anʧε qeniq εmes idi.

例7、例8 中，“戴太阳眼镜的女人”是整句话的主题，后续的小句都是就此主题展开的叙述，在译文中，译者在小句前都增加了第三人称代词“u”来回指原文句子的主语“戴太阳眼镜的女人”，这样使译文指代清楚，避免造成句义表达不明确的现象。

2.2 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

根据生态翻译学理论，译者应注意：那些由克服文化差异而形成的障碍， 努力实现两种语言文化生态的和谐与平衡， 以保证在翻译活动中能顺利实现信息交流。

2.2.1 文化负载词的转换

下面以俗语为研究对象， 分析译者在文化维度翻译时的“适应选择”情况及翻译策略。

例9：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译 文：sεmimij sadiq kiʃilεrniŋ zεhεrxεndilikiaʃqa ʧyʃkεn ʧiwindεkyakigalʁa qadalʁan qiltiriqtεkkiʃini kytylmigεn azabqa salidu.

例10：哪里的话啊，应当同舟共济。

译 文：bu nemε deginiŋiz，bɑrni tεŋ køryʃimiz kerεk.

例9、10 中，译者并没有与原文中的俗语进行字面上的一一对应， 而是在准确理解原文俗语的基础之上，即在适应原文的翻译生态环境的基础之上，选择了一种意思上贴近原文、 同时又对译文生态破坏较小的表达，这样符合译文生态系统的选择，交际维和文化维都实现了合适的转换。

2.2.2 文化背景或文化含义加注

《围城》维吾尔语译本中，共出现38 个脚注词，这种方式在原文中未出现，在译文脚注的38 个词语可分为三个方面：一是，对从英语借过来的术语或新词在译文中进行翻译， 同时还采用脚注的方式对该词维吾尔语中的含义加以说明。 例如：船舱-kajota；甲板-paloba；产科-tokologiyε；警报-terwoga；伦理-etika 等词都采用过脚注；二是，原文人物语言中的英文短语或句子在译文中以英文形式出现， 但通过脚注的方式给读者解释其维吾尔语中的意思， 在原文中均以英文形式出现，并未采用过脚注法；三是，原文中的具有外国文化背景的词语或短语在译文中都以脚注的方式补充说明其详细含义。

2.3 交际维的适应性转换

生态翻译学理论指出， 适应性选择转换在交际维的表现是除了语言信息和文化内涵的转换之外，在选择转换的过程中译者把侧重点放在交际层面上，关注原文中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到了体现。

2.3.1 语篇连贯转换

语篇语言学认为，“语篇是构成话语的一个交际事件， 语篇是由它在一个交际环境中的自然发生所定义的，语篇语言学将语篇作为交际系统加以研究,强调研究使用中的真实语言， 而不是研究抽象状态下的理想语言”[5]。在翻译的过程中，译者应从交际维度关注汉维语篇构成方式的异同， 在译文中将原文原有的语篇风格特点再现出来。

例11: 这船， 每分钟把沾染了人气的一小方水面，还给那无情、无尽、无际的大海。

译 文：bu paraxot minutseri bulʁeniwatqan sujundilarni bipajan deŋizʁa tøkyp baratti.

例12：他高视阔步出经理办公室去了。

译文：u gεwdisini kerip，taq-taq dεssεp direktor iʃxanisidin tfiqip kεtti.

在翻译以上例句时， 译者用语篇连贯转换的方式体现原文的交际意图， 保持了原语和译语生态系统的平衡。

2.3.2 意境传达

“意境是通过情景融彻的艺术而造就出的一个想象的艺术空间”[6]。 文学作品是作家用特殊的语言创造的艺术品， 文学翻译要求译者在把握原作精神实质的基础上， 还要具有展现原作家的文学修养和艺术表现力的能力。

例13: 苏小姐理想的自己是艳如桃李， 冷若冰霜，让方鸿渐卑逊地久仰慕而后屈伏地求爱。

译 文：su xenim øziniŋ anardεk mεnzi、muzdεk tfiraji bilεn, faŋ xoŋʤjεnni øzigε jalvurʁuzuʃni ojlajitti.

例13 中，“艳如桃李”这一成语意思是只有自己年轻貌美，才会让人着迷，而在维吾尔语译本中，译者将“桃李”翻译为“石榴”，那是因为“石榴”是新疆人喜爱的水果，不仅口感香甜，营养丰富，还常比喻女性的窈窕美丽和人的心灵纯美。 虽说两种语言的语义项不同，但在此句中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从交际维的这几个例句来看， 译者首先注重的是传递译文所表达的交际情感， 通过一系列的翻译策略，突出交际意图。

3 结语

根据生态翻译学理论， 该文探讨译者如何实现对翻译三个主要维度的转换， 保持对原语和译语生态系统的平衡。 文学作品是文化的一部分，文化认同是民族团结的根脉。 《围城》是一部文化底蕴深厚的中国经典文学著作，期望该文能够为进一步提高汉维翻译工作质量提供一些参考的价值。 同时，也希望为增强少数民族同胞们中华文化认同感做出一份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