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战火众生
——《追风筝的孩子》读后

2022-12-26 07:40黄宗慈
读写月报(高中版) 2022年9期
关键词:阿米尔喀布尔种族

黄宗慈

“我亲吻她的脸颊,开车上路。我一面开一面想,为什么我与众不同?或许因为我是男人养大的;我成长的环境里没有女人,因此也未曾直接感受到阿富汗社会对待女人的双重标准。或许因为爸爸是如此与众不同的阿富汗父亲,一名依循自我规范的自由派人士,不墨守成规,先看社会习俗合适与否才决定要不要遵守。但我想,我之所以不在乎莎拉雅的过去,主要的原因是我也有过去。我深深了解悔恨的滋味。”

美军撤离 宛如人间炼狱

2021 年8 月,美国总统拜登下令美军自阿富汗撤离后,塔利班政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班师回朝”,攻陷首都喀布尔。阿富汗总统Ashraf Ghani 搭机出境,有人急着提领现金,有人赶忙办理护照与海外签证;大批群众绝望地前往机场,直闯跑道,拼命爬上机翼,画面宛如人间炼狱。

阿富汗位于中亚内陆,与巴基斯坦、伊朗、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中国等多国接壤,山地与高原占全国80%面积,因地处东西方交界而种族多元,自古便占据重要的战略、经贸地位,被称为“世界的心脏”。过去因英国、苏联等强权入侵,但均未能长期统治,而有“帝国坟场”之称,美军撤离,再次印证这个称号。

人潮逃离阿富汗的画面,让我想起《追风筝的孩子》这本书,以及书中主角阿米尔的心路历程。2004 年,该书登上美国《芝加哥论坛报》畅销书排行榜,论坛报的书评给予很高的评价,提到它对阿富汗人与阿富汗文化的悲悯描绘,敏锐又真实,是一部生动且易读的作品。

作者卡勒德·胡赛尼出生于阿富汗喀布,他父亲是外交官,于1980 年接受美国政府的“政治庇护”而全家移民美国,他自己是医师,住在北加州。《追风筝的孩子》于2003年出版后即成为畅销书,在美国销量超过700 万册,之后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并被拍成电影。

小说获得普遍好评,但也有部分情节在阿富汗引起重大争议,阿富汗人尤其不满小说将普什图人塑造为压迫者,把哈扎拉人塑造为受压迫者。改编成电影后,因描写种族矛盾和半分钟的强奸镜头在阿富汗引起巨大争议和不满,演员甚至受到死亡威胁。阿富汗文化部禁止这部电影在其国内上映,原因是影片中带有种族色彩的强奸镜头,可能在阿富汗国内引起种族冲突。

传达友谊 跨越文化差异

胡赛尼接受采访时说,《追风筝的孩子》的主题是友谊、背叛、罪恶感、救赎,以及父子之间不太融洽的爱。他说这些都是全世界通用的主题,并非阿富汗特有的,因此小说才能跨越文化、种族、宗教和性别的差异,与各种不同背景的读者产生共鸣。

小说用自传体的笔法,以第一人称讲述阿米尔和他的童年好友兼家仆哈山之间的情谊。阿米尔是普什图人。阿米尔的父亲是事业有成的商人,与他的仆人阿里自幼一起成长。哈山是哈扎拉人,是阿里的儿子。阿米尔和哈山都自幼失母,吃同一个奶妈的奶水长大。阿里常说:“喝过同样乳汁长大的人就是兄弟,这种亲情连时间也无法拆散。”作者常以沉着的笔调处理温情与恐怖,他描绘一天到晚欺侮哈山的恶少阿赛夫:“他是每个父母梦想中的儿子:强壮、高大、衣冠楚楚、举止得体,英俊得令人吃惊,还富有才华,更不用说还能机智地跟大人打趣。但在我看来,他的眼睛出卖了他,我看着他的眼睛,看穿他虚有其表,有一种疯狂隐藏在他身内。”

小说的背景涵盖一系列复杂的历史事件,其中包括阿富汗君主制度被推翻、苏联军事入侵、阿富汗难民逃往巴基斯坦和美国,以及“神学士”政权崛起等,作者皆以轻淡笔墨娓娓道来。

书中有一段描述:阿米尔来到美国后,带父亲去看病,接诊的胸腔科医师叫史奈德。开头一切都好,直到爸爸问他从哪里来,他说俄国,爸爸当场翻脸。

“对不起,医师。”我说,将爸爸拉到一旁,史奈德医师微笑着站起来,手里还拿着听诊器。“爸爸,我在候诊室看过史奈德医师的简历。他的出生地是密歇根,密歇根!他是美国人,远比你和我更地道的美国人。”“我不在乎他在哪儿出生,他是俄国佬。”爸爸说,表情扭曲,仿佛那是个肮脏字眼。“他的父母是俄国佬,他的祖父母是俄国佬。我当着你妈妈的面发誓,要是他胆敢再碰我一下,我就扭断他的手。”

初读小说 像看紧凑电影

“史奈德医师的父母从俄国逃亡出来,你懂吗?他们逃亡!”但爸爸一点都没听进去。有时我认为,爸爸唯一像爱他妻子那样深爱着的,是阿富汗,他的故国。我差点抓狂大叫,但我只是叹口气,转向史奈德医师。“对不起,医师,没有办法。”第二个胸腔科医师叫阿曼尼,是伊朗人,爸爸同意了。

2004 年我初次读这本小说,只是单纯的喜欢,故事吸引我不断看下去,像在看一部紧凑的电影。去年阿富汗人逃离家园的悲惨画面,又在我眼前浮现。我想起阿米尔在苏联入侵阿富汗时逃离的那一刻。

“早晨,贾拉鲁丁——我们五年来的第七个仆人——可能会以为我们只是出去散步或者兜风。我们并没有告诉他。在喀布尔,你再不能相信任何人——为了获得悬赏或者因为受到威胁,人们彼此告密:邻居告发邻居,儿童揭发父母,兄弟陷害兄弟,仆人背叛主人,朋友出卖朋友……他们将喀布尔人分成两派:告密和没告密的。最麻烦的是,没有人知道谁属于哪一派。”

这次我看的是中文版,手翻书页,竟难以压抑情绪,几乎每个章节都深深触动我。细腻的心理描绘,更让我难以止住泪水。我问自己:是年纪的关系吗?18 年一路行来,让我在看小说时不再是单纯地看故事,而是看到人在生活中的懦弱、胆怯,种族的偏见等诸多人心与社会的问题。语言也有关系,以前我看英文版,许多地方我得边看边查字典,书中讲述阿富汗的改朝换代及某段历史时,我也是模糊跳过。中文版没有语言隔阂,又加了许多注解,让读者更容易理解。

1979 年苏联入侵阿富汗,当时美国中情局在阿富汗秘密扶植伊斯兰游击队与之对抗。1990 年代苏联撤离后,这些游击队壮大成“神学士”(又译塔利班)。1996 年至2001 年间,“神学士”开始统治阿富汗。掌权初期,“神学士”承诺重建和平稳定,推行伊斯兰教律法,成功收拢人心。后来,转为采用压迫的统治手段,如街头枪杀、打压妇女等,才引发国际争议。

战争20 年 横跨美4 任总统

2001 年9 月11 日,“基地组织”对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发动恐怖攻击,阿富汗的“神学士”政府因为藏匿“基地组织”首领本·拉登,且拒绝美国提出的引渡要求,时任总统的小布什随即于10 月出兵阿富汗,展开反恐战争,数周内就让“神学士”政权垮台。从2001 年到2021 年,这场阿富汗战争缠斗了20 年,横跨美国四位总统任期。

1975 年冬天,阿米尔最后一次看哈山追风筝,从此阿米尔和哈山追逐的风筝断了线。当年,那些耳朵里面除了枪响再没有其他声音的阿富汗孩子还没出世,他们不知道,曾经,喀布尔的孩子冬天里最热闹的活动是风筝大赛,他们不知道大人可以悠闲地聚在屋顶喝茶聊天,看各式各样的风筝在天空飞扬。这些日子早已消失,喀布尔再也回不去了。2001 年6 月,阿米尔再度回到阿富汗时,他看到的是:现今,乞丐大多是儿童,瘦弱且表情冷峻,有些甚至不到五六岁。他们坐在穿着布卡的母亲的膝上……而且,还有一件我没有立刻注意到的事: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几乎没有成年男子——战争让父亲成为阿富汗的稀有物。

18 年后,重读《追风筝的孩子》,对阿富汗的历史、地理及文化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书的内容让我几度落泪,我的心更是哀伤,它提醒我们战争的残酷,也对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人们更心生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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