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区域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
——基于双重差分法的实证研究

2022-12-26 11:56王守文徐丽洁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22年23期
关键词:经济带长江竞争力

王守文,赵 敏,徐丽洁

(1.三峡大学 法学与公共管理学院;2.三峡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宜昌 443002)

0 引言

2014年国务院出台的《关于依托黄金水道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的指导意见》(简称《意见》)标志着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正式实施。此后的2016年、2018年和2020年,习近平总书记先后召开三次高规格座谈会,主题依次是“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和“全面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在南京召开的座谈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充分肯定了长江经济带战略实施以来取得的显著成就,并明确提出在长江经济带“加紧布局一批重大创新平台,加快突破一批关键核心技术,强化关键环节、关键领域、关键产品的保障能力,推动科技创新中心和综合性国家实验室建设,提升原始创新能力和水平”[1]。在全球科技革命加速演进、国际经贸摩擦和技术合作阻力不断增大的背景下,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助推中国“努力成为世界主要科学中心和创新高地”具有重要意义。

全面提高科学竞争力刻不容缓,而科学竞争力是一个国家(地区)进行重大原始创新、拥有自主知识产权、推动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能力[2]。因此,解决“卡脖子”技术、提高科学竞争力是解决生存问题的关键所在[3]。虽然我国的科学资源投入、成果产出等有了一定增长,但是仍存在原始创新能力不足、创新体系整体效能不高、成果转化和人才激励机制不完善等重大问题[4],与发达国家相比仍有较大差距。鉴于此,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作为一项综合性、长期性、区域性国家战略,实证检验其实施以来对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与作用机制具有重要的理论及实践意义。此外,分析该战略对长江经济带上、中、下游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异质性问题,有助于为我国不同区域实施一体化高质量发展提供政策启示。

1 文献综述

1.1 关于科学竞争力

科学竞争力是指在基础研究、应用基础研究领域中,组织、知识、人才、设施等科学要素集聚并产生基础理论、重大发现和原始创新等科学成果的能力。在研发活动中,它一般涉及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而不包括试验与发展,是技术创新与应用的源起性支撑。

近年来,我国对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的重视程度不断提高,主要聚焦在大科学装置[5]、国家实验室及其它重点实验室[6]等国之重器的功能定位、体系建设及科学效益上,研究跨学科的交叉融合、团队合作[7]及其它基础研究的科研合作模式[8]。国家自然科学基金是我国支持基础研究的主渠道,汪寿阳等(2021)聚焦基金资助体系和管理模式,设计出有助于发掘优秀青年的体制机制;穆荣平等[9]基于自然科学基金的国际合作视角,提出系统优化、全面升级、梯次推进,加强顶层设计和能力建设等若干意见。在定量研究方面,学者们利用赫芬达尔指数、社会网络分析等方法对创新资源集聚程度进行测算,进而探索可能存在的区域合作空间网络模式[10];杨赛等[11]探索科技创新效率评价指标,创造性地将数量、质量、经济效益转化同时纳入科技创新产出体系,并对区域差异及其成因进行识别。但是,已有文献多是针对基础研究依托的载体性和支柱型国家战略科技力量进行研究,鲜有关于综合性国家战略对科学竞争力服务路径的量化评价研究。

1.2 关于长江经济带

自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以来,地区关系由竞争到合作再转向竞合,跨界合作带来了新发展机遇。从现有研究看,科技创新绩效、区域协同发展、环境规制及关系网络是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主流研究方向。学者们主要从科技创新效率、科技资源及数字科技[12]等视角对长江经济带科技创新进行量化研究,如萧烽等[13]运用TOPSIS法,创新性地从7个维度构建科技竞争力评价指标体系,分析长江经济带省市科技竞争力。随着经济一体化发展,学者们更加致力于区域经济联系强度及影响因素探究,如陈磊等[14]运用双重差分法从区域分工与合作、资源配置方式和区域辐射效应等角度研究区域经济联系强度及成因。环境规制是约束经济社会活动中污染行为的主要工具,其效率反映了区域高质量发展水平,He[15]通过使用ML指数对绿色全要素生产率进行测度并探讨科技进步贡献度。水资源-能源纽带关系是长江经济带研究热点,研究方法包括复杂网络理论、系统动力模型、生态网络模型等,如洪思扬等[16]基于复杂网络理论,从水资源—能源双重节约和双向节约视角发掘资源网络特征;苏科等[17]系统梳理了人力资本、科技创新与绿色全要素生产率之间的逻辑关系,探究科技创新、经济、生态协同发展新路径。

比较已有文献研究,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①利用双重差分法检验综合性国家级战略(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从新视角思考提升科学竞争力的可能路径,丰富当前学界针对科学竞争力的研究方法和研究内容;②通过将长江经济带下中上游与我国东中西地区进行对比,探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区域异质性作用;③探究该战略与科学竞争力的内在联系,将要素集聚、经济发展、政府公共服务作为中介变量,深度剖析国家综合战略促进科学竞争力提升的路径,为其它地区或城市圈发展提供启示。

2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2.1 基础理论与假设

《长江经济带发展规划纲要》提出长江经济带发展的四大战略定位,其中包含建设成为引领全国转型发展的创新驱动带和东中西互动合作的协调发展带。因此,本文试图从创新驱动、区域协同视角对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及基础研究生态系统质的飞跃进行系统阐述。

(1)创新驱动。一是打造创新示范高地,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全方位支持下游的上海建设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中游的武汉建设具有全国影响力的科技创新中心[18],上游的成渝建设区域科技创新中心,发挥科学网络节点作用。二是强化科研基础平台,加强长江经济带现有国家实验室、国家重点实验室、大科学装置等基础设施建设,到2020年,实现R&D经费投入强度达到2.5%以上[19]。在科技成果转化方面,该战略支持建设国家地方联合创新平台,建立和完善一批创新成果转移转化中心、知识产权运营中心和产业专利联盟,通过完善各阶段体制机制,提升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环境建设水平。三是集聚人才优势,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建立高水平人才双向流动机制,鼓励地方、高校和企业对引进急需紧缺的高层次人才建立长期补贴机制。四是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重视强化企业技术创新能力,企业是技术创新的主体,通过培育全球领军科技人才、突破重大科学难题和前沿科技瓶颈,构建服务于区域特色优势产业发展的高水平创新链,进而优化各地研究基础和结构。

(2)区域协同。具体表现为软环境与硬环境协同。在软环境方面,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表现为长江下游三角洲城市群、长江中游城市群、长江上游成渝城市群的政策协同,通过凝聚各方力量、加强城市间互动合作、资源整合与一体化发展,推动形成长江经济带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强大合力,构建以中游城市合肥、下游城市上海张江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为首的长江经济带科学中心网络[20],促进跨层级、跨区域、跨主体协同创新水平提高。硬环境的协同主要表现为教育、基础设施等方面的显性协同,通过统筹铁路、公路、航空、管道建设,率先建成网络化、智能化的综合立体交通走廊,基础设施互联互通为破除区域不平衡现状提供支撑,有利于形成聚焦且开放的区域联动惯性。通过打造城市群交通网络、开展教育合作等促进创新资源综合集成,推动各类科学要素跨区域有序自由流动和实现优势互补,加强与中心城市的知识联系与互动,进而带动与提升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基础研究水平,以此提升科学竞争力。

自实施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以来,长江经济带科学研究水平显著提高,科教资源富集,沿线集聚了2个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9个国家级自主创新示范区、90个国家级高新区、161个国家重点实验室、667个企业技术中心,占据了全国科教资源的“半壁江山”(李朱,2020)。2014年国务院出台的《意见》将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上升为国家战略[21],标志着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发展进入新阶段。长江经济带横跨我国地理三大阶梯,资源、环境、交通、产业基础等发展条件差异较大,地区间发展不平衡。其中,上游地区资源匮乏,高质量载体数量较少,而下游地区是土地开发和经济建设的“T”字型交汇点,兼有黄金水岸和黄金水道双重区位优势,具有良好的基础设施和医疗资源、较高的对外开放水平和优越的自然条件,吸引大量高端人才集聚。科学的空间布局是落实长江经济带功能定位及各项任务的前提,也是长江经济带规划的重点[19],有利于挖掘中上游地区蕴藏的巨大内需潜力,促进经济增长空间从沿海向沿江内陆拓展,形成上中下游优势互补、协作互动格局,缩小东中西部发展差距。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可以显著促进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提升。

H2: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区域科学竞争力提升存在显著异质性,其中,对下游地区的促进作用更强。

2.2 拓展理论与假设

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提出:增加基础研究投入,强化创新基础平台;集聚人才优势,营造良好的科研生态系统;建设综合立体交通走廊,促进交通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统筹基础设施规划建设,加快基础设施共建共享,整体提高基本公共服务水平等一系列举措。因此,本文从要素集聚(资本、数据、劳动和交通要素)、经济发展、政府公共服务3个维度对作用机制进行理论阐述。

首先,要素方面。①资本要素:一个地区的科技支出比重越大,科学研究与企业创新所获得资金支持就越多,越易产出科技创新成果,促进科学竞争力提升。国家实验室、大科学装置等是我国科学竞争力的核心平台[22],要实现实验室高效创新、地方高质量发展、国家战略科技力量提升等多重效益,核心平台的落地、运行与地方支持直接相关;②数据要素:数据是信息载体,要开发利用数据资源、发挥数据资源潜在价值,数据要素流动是前提,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加快数据要素基础设施建设,打通数据传递渠道中的梗阻和堵点,促进数据在不同主体间自由流通,放大数据赋能的叠加倍增效应[23],助力科学研究生态环境建设;③劳动要素:科研人才作为知识、技术携带者,在区域集聚有助于增加区域知识储备,促进各要素共享、知识学习与匹配,有利于充分发挥科研人才创新价值,在推动地区基础研究及应用基础研究能力提升方面发挥重要作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提供优越的医疗、教育、人才引进政策等发挥虹吸效应,吸引高质量人才集聚,促进科学竞争力提升;④交通要素: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提高知识的区域可达性进而推动科学竞争力提升,高铁作为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中综合交通立体走廊建设的最重要一环,能够促进更便捷直接的科学合作交流,有效解决科学界的“最后一公里”问题,通过进一步强化知识溢出效应促进区域基础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生态系统建设[24],最终提高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

其次,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可通过彰显经济发展效应反向促进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区域经济发展与科学竞争力提升相互促进:一方面,基础研究能力提升可以通过产学研用的全方位统筹、最优化匹配,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另一方面,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有助于推动经济要素有序自由流动、资源高效配置、市场统一融合,促进区域经济协同、高质量发展,而区域经济高质量发展又为科学竞争力提升提供稳定的外部环境和平台建设支撑,二者相辅相成。

最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可通过加强政府公共服务促进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25]。公共服务合作发展是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中区域协调发展的重要内容,体现在教育、公共文化、基础设施等方面的协同发展。具体为:推进教育合作发展,加强高等教育跨区域合作,联合开展协同创新;加大公共文化协同发展,推进数字图书馆、数字档案馆、数字博物馆等协同开发和共享;加强医疗卫生联动协作,发展互联网远程医疗、建立互联互通的医疗卫生信息平台。公共服务的全方位、跨区域协调有助于构造坚实的科学研究生态圈,激发科研人员创新能力与创新活力[19]。

据此,提出如下假设:

H3a: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发挥各要素集聚效应提升科学竞争力;

H3b: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促进经济发展提升科学竞争力;

H3c: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加强政府公共服务促进科学竞争力提升。

3 研究设计

3.1 科学竞争力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具体见表1。

表1 科学竞争力评价指标体系Tab.1 Scientific competitiveness evaluation indicator system

3.2 研究方法与变量说明

3.2.1 研究方法

本文研究的是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区域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是一个准自然实验,考虑到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会受到当地能源指数、人力资本、金融发展等因素影响,为避免上述因素导致的内生性问题而影响模型设定的准确性,选用双重差分法(DID)进行实证分析。此外,考虑到不同地区的科学竞争力存在较大差异,以及同一地区的科学竞争力在不同年份存在明显差异,因此选择双固定模型。具体模型设定如下:

comi,t=α0+α1treati,t*timei,t+∑αxControli,t+fi+ft+εi,t

(1)

式中,i,t分别表示省市与时间(以年为单位),comi,t为被解释变量,代表i省市在第t年的科学竞争力,treat和time是虚拟变量,treat为政策虚拟变量,如果属于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则赋值为1,否则赋值为0;time为政策期虚拟变量,2014年以前赋值为0,2014年以后赋值为1,当且仅当第i个地区属于长江经济带试点地区且time≥2014时,treat*time取值为1,否则为0。α1是相对于对照组而言,代表国家发展战略对沿线地区科学竞争力水平的净影响,Controli,t代表密切影响科学竞争力水平的其它控制变量,fi为省市固定效应,ft为时间固定效应。

3.2.2 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本文的被解释变量是利用熵权法计算的各省市科学竞争力综合得分(com)。参考前人研究[2],构建科学资源存量、科学资源投入水平、科学成果产出水平3个二级指标和24个三级指标作为科学竞争力评价指标体系(如表1所示)。首先通过标准化处理方法消除指标量纲差异,然后运用熵值法确定各指标权重,最后计算出各省市科学竞争力综合得分。

(2)核心解释变量。treati,t*timei,t是本文的交乘项,表示实施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虚拟变量。交互项用于度量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对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水平的影响,代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政策实施效应,其中,treat为政策虚拟变量,time为政策期虚拟变量。

(3)控制变量。借鉴相关研究[14,30],在双重差分模型中加入城市经济密度ecod、人力资本hc、能源指数source、金融水平fin、失业率une共5个控制变量:①地区经济密度(ecod):一个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就有越多资金用于科学研究,本文以地区生产总值与地区土地面积的比值表征;②人力资本(hc):科学竞争力说到底是人才的竞争,本文以地区科技人才数与城镇就业单位就业人员的比重衡量;③能源指数(source):我国目前处于由化石能源转向以新能源为主体的过渡阶段,一个地区的能源投入会影响该地区科学研究对象、目标和内容,进而影响该地区科学竞争力,因此选取能源工业固定资产投资额与地区生产总值的比值衡量;④金融发展(fin):科学竞争力提升离不开资金支持,选取年末金融机构贷款余额占地区生产总值的比重表示;⑤失业率(une):失业率与一个地区的幸福指数息息相关,本文选取城镇登记失业率来刻画。

(4)中介变量。借鉴相关研究[14,30-31],选取要素集聚、经济发展和政府公共服务作为中介变量。要素集聚由资本要素、劳动要素、数据要素和交通要素构成。其中,资本要素ts由地方政府科技支出的对数衡量;劳动要素Labor由省市R&D人员全时当量与从业人员的比值表示;数据要素DF采用互联网宽带接入用户的对数衡量地区数据要素集聚程度;交通要素rail以铁路年末日程的对数衡量知识溢出效应。经济发展机制CPI由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表示。政府公共服务机制Gpub用政府一般公共支出的对数衡量。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2所示。

表2 各变量统计性描述Tab.2 Statistical description of each variable

3.3 样本选取与数据来源

本文选取准自然实验(试点设立时间)发生在2014年,考虑到2020-2021年疫情对我国金融业发展、失业率、GDP以及政府一般公共投资等重要指标有极大干扰,因此选取时间跨度为2009-2019年的中国内地31个省市数据为研究样本,长江经济带11省市作为实验组,其余省市为对照组。另外,除长江经济带外,我国还拥有珠江经济带、京津冀经济带等,将其统一作为对照组,若结论显著,说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地区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更稳健,故本文不区分上述几个经济带与其余对照省市。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以及各省份统计年鉴等。国家实验室、国家重点实验室的相关数据来源于官方网络检索,两院院士、自科基金、社科基金、国家杰青数量、国家科学技术奖项统计分别来源于中国科学院、中国工程院、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国家社会科学基金科研创新服务管理平台、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部等官方网站,大科学装置数据来源于中国科学院重大科技基础设施共享服务平台网站。对于个别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补全。数据处理使用Stata15.0。

4 实证研究

4.1 整体效果分析

表3展现了基准模型与分指标回归结果。其中,模型(1)、模型(2)列出了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模型(1)显示,在控制地区和时间双向固定效应的前提下,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的影响系数在1%的水平下显著为正。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控制其它影响省市科学竞争力的变量,结果表明:交乘项系数变小,但仍然保持较高显著性。根据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具有显著的政策效应,能够有效提升当地省市科学竞争力,由此假设H1得证。其中,金融机构未能促进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这可能是因为目前我国金融机构的持续贡献度有待提高;城市经济密度可以在5%的显著性水平下提升科学竞争力;就业情况与地区生产生活息息相关,关乎社会稳定,研究结果表明,失业率与科学竞争力显著负相关,虽然人力资本积累与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正相关,但显著性不高,可能是地区(如北京、广东、江苏等)人才集聚度与长江经济带省市差异较大而导致结果达不到预期;能源指数对科学竞争力的提升作用尚不明确。

4.2 稳健性检验

4.2.1 共同趋势检验与动态效应分析

对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动态效应进行检验,在公式(1)的基础上,构建动态效应模型。

(2)

式(2)中,treat*time为科学竞争力动态效应的虚拟变量,当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设定时间为t时期时,其赋值为1。

双重差分估计有效性的前提是实验组与控制组在接受处理前满足平行趋势检验。从图1可以看出,在控制其它变量的情况下,2014年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前的年份回归系数都在0轴附近波动,政策实施当年系数显著为正,并且实施发展战略后的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回归系数均显著增加。因此,比对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前后几年的回归结果可知,样本数据的共同趋势假设成立。此外,根据表4的回归结果可知,在控制其它变量的情况下,2014年的系数为0.039 1,显著为正,不存在滞后效应,当政策时点向后推移一年、两年、三年时,交乘项系数显著为正且不断变大,说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具有持续性。

表3 基准模型估计结果Tab.3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baseline model

4.2.2 安慰剂检验

双重差分模型面临的另一问题为不可观测的省市特征因素。为排除其它非观测遗漏变量的影响,采用安慰剂检验方法:①政策执行时间随机指定。保持地区不变,在2009-2019年任意抽取一年作为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时间,重新估算式(1),得到安慰剂检验估计系数,重复操作250次,DID系数分布如图2所示,表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设定时间是合理的;②实验组与对照组随机化。保持政策实施时间不变,在样本中随机抽取11个省市作为实验组,重复上述操作得到DID系数分布图,如图3所示,说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的提升作用并未受到其它不可观测因素的影响,即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区域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具有真实性。

4.2.3 并发事件

上文结果表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显著提高了科学竞争力,为保证研究结果的准确性,需进一步排除其它政策的干扰。2013年国务院提出“一带一路”倡议、2016年安徽合肥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获批、2016年上海张江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获批,其中,处理组包含的上海、重庆、云南、浙江、安徽5个省市和控制组的广东省、北京市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存在重合,为了准确判断基准回归结果中的提升作用是否受到另一政策影响,本文将剔除两大政策均包括的省市,将长江经济带其它城市作为实验组,再次运行双重差分法进行实证分析。对比表5的模型(5),在固定地区和时间效应的情况下,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依旧显著提升了区域科学竞争力。

表4 动态效应模型估计结果Tab.4 Estimation results of the dynamic effect model

4.3 区域异质性分析

考虑到不同区域在科学资源存量、科学资源投入及科学资源产出方面存在较大差距,使得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政策效应可能存在区域异质性,因此本文根据区域所处长江经济带的区段,将实验组分为三组,第一组为长江经济带上游、第二组为长江经济带中游、第三组为长江经济带下游,分别与中国东中西区域进行对比。由表6的回归结果可以看出,长江经济发展战略对长江上中下游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充分说明长江经济发展战略对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存在显著促进作用。其次,从交乘项估计系数来看,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政策效应呈现下游>中游>上游,有效验证了假设H2。可能的原因有:①下游区域多方要素集聚,在基础设施、医疗、教育等方面拥有先发优势,有助于体制机制改革发挥效用;②国家实验室、大科学装置等国家战略科技力量的空间分配是引发区域科学竞争力发展不均衡的重要因素。上游及中游部分地区的科学资源匮乏,科研院所及“双一流”高校稀少、高技术产业集群还未形成,因此造成产学研三类不同创新主体联合研发的集聚度不足。

5 进一步分析: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的作用机制检验

前文研究表明,长江经济发展战略对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提升有显著作用,基于此,本文提出要素集聚、经济发展、政府公共服务3个作用机制对政策净效应存在传导效应,以甄别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通过上述3个机制促进长江经济带省市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影响效应。

表5 剔除重合省市检验结果Tab.5 Elimination of overlapping provinces and cities

表6 区域异质性分析Tab.6 Heterogeneity analysis

中介效应检验的第一步是进行交叉项对科学竞争力的回归分析,考察不存在中介变量的情况下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对科学竞争力的影响。如果公式(3)中回归系数α1显著,说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对科学竞争力提升有影响,可以进行第二步。

comi,t=α0+α1treati,t*timei,t+∑αxControli,t+fi+ft+εi,t

(3)

式(4)—式(6)是交叉项对中介变量的回归,检验该战略实施是否对中介变量产生影响,其为中介效应检验的第二步,用于检验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对要素集聚、经济发展和政府公共服务各中介变量的作用效果。如果回归系数β1显著,表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对中介变量产生影响,可以进行下一步。

ts/labor/rail/DFi,t=β0+β1treati,t*timei,t+βControli,t+fi+ft+εi,t

(4)

CPIi,t=β0+β1treati,t*timei,t+βControli,t+fi+ft+εi,t

(5)

Gpubi,t=β0+β1treati,t*timei,t+βControli,t+fi+ft+εi,t

(6)

式(7)—式(9)为加入中介变量后进行交叉项对科学竞争力的回归,其为中介效应检验的第三步。如果γ1比∂1减小,说明存在中介效应,即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影响部分来自中介变量,如果γ1不显著,则表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对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影响可全部由中介变量来解释。

comi,t=γ0+γ1treati,t*timei,t+γ2ts/labor/DFi,t/rail+γControli,t+fi+ft+εi,t

(7)

comi,t=γ0+γ1treati,t*timei,t+γ2CPIi,t+γControli,t+fi+ft+εi,t

(8)

comi,t=γ0+γ1treati,t*timei,t+γ2Gpubi,t+γControli,t+fi+ft+εi,t

(9)

回归结果如表7、表8所示。

表7 作用机制检验结果之一Tab.7 Mechanism estimation I

如表7所示,从劳动要素集聚机制的回归结果来看,如模型(12)、模型(13),式(3)中的α1、式(4)中的β1、式(7)中的γ1均显著为正(α1=0.242 7,β1=0.013 9,γ1=0.205 1),且式(7)中的γ1比式(3)中的∂1小,即γ1=0.205 1<0.242 7,表明劳动要素机制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与科学竞争力关系中发挥显著作用,该战略通过加强人才集聚进而提高科学竞争力,验证了假设H3a。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为0.205 1、0.027 8,其中,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11.47%。

从交通要素集聚机制的回归结果来看,如模型(16)、模型(17),式(3)中的α1、式(6)中的β1、式(9)中的γ1均显著为正(α1=0.242 7,β1=0.119 6,γ1=0.202 3),且式(9)中的γ1比式(4)中的α1小,即γ1=0.202 3<0.242 7,表明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提升科学竞争力的过程中,知识可达性机制显著存在,铁路等显性条件通过发挥知识可达性效用从而提高区域科学竞争力,验证了假设H3a。同理,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为0.202 3、0.040 4,其中,间接效应占总效应的16.65%。

表8 作用机制检验结果之二Tab.8 Mechanism estimation II

从资本要素集聚机制的回归结果来看,如模型(10)、模型(11),式(3)中的α1、式(4)中的β1均显著为正(α1=0.242 7,β1=0.412 6,γ1=0.143 0),式(7)的γ2显著为正,说明政府支持对区域科学竞争力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交互项系数为正但不显著。可能的解释是:地方财政科技支出有限,重视度不足,需要进一步追加;长江沿线地区存在异质性,财政支出对发达地区而言,已不构成影响科学竞争力提升的关键因素。

从数据要素集聚机制的回归结果看(如模型(14)、模型(15)),式(3)中的α1、式(4)中的β1、式(7)中的γ1均显著为正(α1=0.242 7,β1=0.323 0,γ1=0.220 7),且式(7)中的γ1比式(3)中的α1小,即γ1=0.220 7<0.242 7,表明数据要素集聚机制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促进科学竞争力提升的过程中作用显著,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作为政策红利,通过提高数据要素集聚度、共享度、流通度,带动城市科学竞争力提升。

如表8所示,从经济发展机制的回归结果看(如模型(18)、模型(19)),式(3)中的α1、式(5)中的β1、式(8)中的γ1均显著为正(α1=0.242 7,β1=-0.938 3,γ1=0.234 7),且式(8)中的γ1比式(3)中的α1小,即γ1=0.234 7<0.242 7,表明经济发展机制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提升科学竞争力的过程中作用显著,该战略实施有助于提高沿线省市经济韧性,为科学竞争力提高提供了稳定的外部环境。在此基础上,可以计算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为0.234 7、0.008 1,其中,间接效应占3.34%,验证了假设H3b。

从政府公共服务机制的回归结果看(如模型(20)、模型(21)),式(3)中的α1、式(6)中的β1、式(9)中的γ1均显著为正(α1=0.242 7,β1=0.094 0,γ1=0.220 7),且式(9)中的γ1比式(3)中的α1小,即γ1=0.220 7<0.242 7,表明政府公共服务机制在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促进科学竞争力提升的过程中作用显著,该战略为科研人员及广大民众提供了稳定的公共服务体系,确保医疗体系、教育体系和交通网络等基础设施完善,创新环境优良。在此基础上,可以计算出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分别为0.209 3、0.033 5,其中,间接效应占13.8%,验证了假设H3c。

6 结语

6.1 研究结论

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作为近年来的一项重要国家战略,已成为推动长江经济带沿线省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政策工具,对区域科学竞争力提升具有巨大影响。本文将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政策效应视为准自然实验,在构建科学竞争力评价体系的基础上,利用2009-2019年我国内地31个省市面板数据,构建双重差分以及中介效应模型,考察国家综合发展战略对沿线省市科学竞争力的提升效应及作用路径。研究结论如下: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对提升长江经济带省市科学竞争力存在显著正向促进作用,基准模型的研究结论在稳健性检验下依旧成立;进一步地,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可以通过要素集聚效应、经济发展、政府公共服务3个作用机制优化沿线省市基础研究生态环境,进而促进科学竞争力稳定提升;最后,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作为一项地域性国家战略,其效用存在一定异质性,如对下游地区的提升作用更明显。

6.2 政策建议

为提升长江经济带科学竞争力,提出以下政策建议:

第一,提高政府公共服务水平,制定差异化发展规划。进一步完善网络体系,加速长江经济带全面迈入“高铁时代”;积极布局高铁科技创新走廊,引导人才、资本等要素在区域内集聚,带动科学竞争力提升;结合区域政府服务网络发展现状,如东西走向发达、南北走向薄弱的情况,加大投资力度,补足短板,通过政府服务网络建设提升区域间知识联系基础设施,推动长江经济带科学竞争力提升。

第二,加大地方政府投入,提高政府财政支出比重。在提升科学竞争力水平过程中,政府支持至关重要,在提高市场资源配置效率的同时,引导政府财政支持更多偏向科技创新领域,通过市场、政府和高校的合力共同促进地区科学竞争力提升。结合地域特点加大科学资源投入,加快基础设施建设,为提升科学竞争力提供良好的基础条件。完善区域科技创新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建设科技孵化器、科技创新平台。

第三,精准布局科创载体,加快数据要素基础设施建设。加快国家平台的区域一体化合作,建立长江经济带科学联盟,促进科学家群落形成;不断创新科技金融模式,缩小地区投入差距,提高新型数据要素基础设施供给质量和使用效率,畅通科学资源,对于数据要素集聚区域,增强科学资源的辐射效应,带动欠发达地区,进而提升我国综合科学竞争力。

6.3 不足与展望

本文尚存在以下不足:第一,科学竞争力指标选取虽然参考了众多相关文献,但基于数据可获得性,在指标体系构建方面可能不够完善,随着我国对基础研究的不断重视,期望未来可以构建更科学合理的科学竞争力评价指标体系;第二,本文中介变量选取虽然紧密结合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实施,但是中介变量也存在异质性,未来可探讨中介变量的异质性以便为区域科学竞争力提升提供更多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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