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平台算法垄断对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影响探究

许文杰 肖光玉 田 放

（西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辽宁 鞍山 400715）

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生活节奏不断加快和“懒人经济”的发展，外卖配送市场应运而生，“互联网+”应用在外卖领域，为外卖带来新的发展空间。外卖行业对中国人的生活已经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数据显示，2021年外卖行业行业生产总值将达到3600亿元，预计同比增长14.6%。外卖市场蓬勃发展，加上外卖配送工作自由灵活，准入门槛低，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外卖配送大军，驰骋城市大街小巷。2020年的新冠疫情加剧了劳动力地转移，在疫情地影响下，“兼职做骑手”成为就业新趋势。其中近四成的人来自制造业。我们不难发现，这样的劳动力群体转移，实质是从劳动技能要求较低的制造业，转向同样技能要求较低的外卖配送行业。

外卖行业便捷了用户的生活，还为成千上万的劳动者提供了就业机会。但随着外卖行业的迅速发展，外卖配送中出现越来越多的问题。如超时引发的纠纷、骑手的逆算法行为等，并且平台为了提高用户体验，给了顾客随意评价的权力更是给外卖配送员的工作增加了难度。外卖平台系统和部分顾客的“不近人情”让外卖配送员处境艰难。

我们从网上看到不少新闻，不难感受外卖骑手的艰难，自此，学者、媒体开始不断为外卖骑手生存现状鼓与呼时，社会已逐渐意识到，当技术、软件及专利等无形资产的价值不断扩大之时，劳动者的权利不仅没有得到保障提升，反而在不断下降。监管出手，势在必行。2021年7月下旬，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八部门联合发布了《关于维护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劳动保障权益的指导意见》，很大程度上为外卖配送员提供了安全保障和社会保障。但从我们访问外卖配送员后得知，外卖骑手工作收入和社会保障，还更希望社会的尊重。

平台系统的严苛让外卖骑手为了赶时间给交通带来了一些不便，平台给用户随意评价的权力让顾客能“掌控”外卖骑手，加上部分人对准入门槛低的工作有误解，导致社会上存在对外卖配送员这一职业的歧视。外卖骑手的生存问题在社会和相关部门的努力下在逐渐改善了，但对外卖骑手来说，社会地位问题急待解决。

平台通过算法垄断来规范外卖骑手行为，使骑手获得的自由变为“虚假自由”，由此引发外卖骑手的逆算法行为和一些其他的间接行为，最终导致社会对外卖骑手的评价进一步降低，影响到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国内针对外卖平台算法垄断的研究局限于骑手的社会保障，很少涉及针对骑手的社会地位的研究。本文希望通过研究外卖平台算法垄断对骑手的社会地位的影响，来得出算法垄断下保护外卖骑手社会地位的途径。

最初，国内外对外卖行业的研究大多为对外卖食品的安全以及配送模式的研究。随着外卖行业迅猛发展，近几年现阶段国内对外卖的研究涉及到各个方面。主要集中在外卖的发展历程、外卖平台的商业模式、消费者行为、配送员的交通管理问题，以及外卖造成的垃圾处理问题等。到目前为止，关于外卖骑手此类群体的研究并不多。

外卖行业的迅猛发展，外卖骑手这一群体逐渐壮大，越来越多的外卖配送方面的问题出现并为人们热议，总体上看，关于外卖骑手的研究时间以近两年为主。但我们可以看到，外卖配送方面，现有研究简单，没有系统的方法和理论作支撑，且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其中大部分文献是从外卖平台与劳务关系的认定，及其权益保障研究来解决这方面的问题。也有不少文献觉得应该从算法着手改善外卖配送员的工作环境，解决外卖配送中出现的诸多问题。

孙萍在《“算法逻辑”下的数字劳动：一项对平台经济下外卖送餐员的研究》中提到：“算法”这一概念早在8世纪就被波斯数学家穆罕默德·花拉子米（Mu ammadibn Mūsā al-Khwārizmī）提出，指代“能够运行的系统性计算”。在19世纪，开始为数学家们重视算法问题并将其纳入学术讨论。电子计算机被发明后，算法开始真正进入人类视野，它日渐依托软件和编码而存在。近些年更是因为大数据与人工智能的发展而开启“算法热”，算法逐渐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影响我们的生活与生产。

袁辉等人认为不论智能算法算什么、怎么算，至少都应把必要的安全“算”好。涂永前，谢文曦在《平台经济下劳动者职业安全探究——基于对北京X站点外卖骑手的劳动社会学调查》中对外卖骑手职业安全影响因素进行了考察总结。其研究结果表明，平台通过技术创新实现对劳动者隐形控制，通过限时计件工资制和消费者主导的工作质量评价系统，实现对骑手的经济控制。

伴随大数据持续发展的趋势，外卖行业市场规模越来越大，消费者的要求会越来越高。基于外卖平台的算法来解决外卖配送中的问题的研究目前还不够完善，有待补充。算法方面的研究需要考虑复杂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消费者需求等多个方面，很多突发情况算法没有考虑到。而未来外卖行业的稳定发展与效率的进一步提升势必与算法密不可分。随着外卖行业的不断发展和完善，未来的外卖市场会不断扩大。

一、算法垄断对外卖骑手产生的影响探究

1.骑手本身能力水平

2020年3月10日，美团研究院发表一篇名为《2019年及2020年新冠疫情期间美团骑手就业报告》的报告，从报告中我们可以看出，外卖骑手有着很高的“就业脆弱性”，究其原因是外卖骑手的门槛低，国家统计局发布的《农民工检测报告》也在侧面印证了这一现象，80后、90后的农民工群体在就业选择上从制造业转向新型服务业的倾向较为显著，在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选择外卖骑手的职业。在外卖骑手职业出现之前，这类人群往往扮演着社会基础务工人员的角色，他们只需承担为老板努力工作的责任，往往不会涉及到与顾客的交流，但外卖骑手职业出现以后，他们为自己工作，再加上平台算法将平台与顾客的矛盾转接到骑手与顾客的矛盾，外卖骑手承担的比之前更多。外卖骑手与顾客只存在短时间的关系意味着骑手一天要面对几十位顾客，但骑手的文化素质等自身能力是解决与顾客之间复杂矛盾的重要因素。这就意味着，骑手与顾客群体之间本身就存在显著的差距，即骑手已经很艰难的在服务顾客。

由于骑手本身的社交、技能等素质较差，再加上外卖平台的算法垄断，骑手很容易犯错，产生逆算法行为或者违反平台规定、社区规定等行为，这种行为在互联网的流通属性下一点一点地降低外卖骑手职业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即社会地位降低。

更由于外卖骑手的入职门槛低，也有研究显示外卖骑手其实是低技能、低能力的劳动力转移到同样低技能、低能力的外卖骑手行业，骑手本身的技能、学历等加分项较弱，导致一部分民众在其内心对外卖骑手并不看好且不重视，再加上互联网评论等功能，舆论占据外卖骑手社会地位高低的主导权，在这种情况下，外卖平台的算法垄断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影响到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

2.算法垄断下的顾客评价

马斯洛需要层次理论提到，人是有尊重需求的。俗话说“恶语伤人六月寒”，骑手在配送过程中平台赋予了对骑手的评分、评论的权力。

根据美国学者奥尔波特对历史上的各种偏见发生和持续过程的研究，许多偏见最初的产生，主要是因为有权有势的集体为了使自己对无权无势集体的剥削统治合理化而制造出来的，这种偏见一旦产生并传播，就会在社会上形成一种偏见的氛围。社会对外卖骑手的职业歧视恰恰如此。他们被平台算法限制，对自己的认知为“讨好顾客的弱方”，再加上本身的低文化素质和低劳动技能素质，外卖骑手群体一定程度上可以称之为“弱势群体”，而顾客一方则享有平台赋予的权力，能够“掌握”骑手的“生死大权”，经常能够通过平台的投诉渠道来制约骑手，并且通过“评价”的渠道来降低骑手的评分，从而使骑手承担“罚款”、“非优先接单”的损失。

在算法垄断下，骑手产生逆算法行为，导致顾客经常性的通过平台赋予的评价对骑手进行惩罚，在此过程中，骑手越来越将自己认知为“讨好顾客的弱方”，不自信等心理状况接踵而来。在这种情况下，顾客与社会越发对外卖骑手产生歧视心理。

3.算法垄断下，骑手与顾客的权力不对等

相比之下，限制于“服务”的宗旨，平台信奉“顾客是上帝”的真理，对待骑手则是另一副面孔，平台并没有赋予骑手与顾客“对抗”的权力，或者说聊胜于无。一方面，限制于自身文化素质，骑手在大多数情况下选择沉默。另一方面，得到不公平待遇的骑手会在公平心理的驱使下选择申诉，但却往往得不到有效的解决，在这种情况下，当申诉次数与有效解决问题次数成反比的时候，骑手便会慢慢倾向选择沉默。由此在骑手群体内形成一种“申诉无用”的氛围，顾客投诉效益远远大于骑手申诉效益。当顾客通过投诉渠道对骑手进行投诉时，平台会第一时间对骑手进行惩罚，以此来满足顾客的尊重需求与安全需求。惩罚往往以“罚款”等形式呈现，而此类的惩罚对于生活压力大的骑手来说是致命的，从另一方面来说顾客投诉的效益由骑手来承担，并且效益颇高。但对于骑手的申诉来说，骑手申诉的目的在于消除自身惩罚，而不是针对顾客进行惩罚，这与顾客投诉有着天壤地别的差别，从“申诉”与“投诉”的字面意义就可以得知，再加上申诉平台的不完善与申诉效益低等原因，骑手通过申诉所获得的效益远远低于顾客通过投诉所获得的效益。

这种在“权力”上的不平衡不简单的是因为平台的赋予，也是算法垄断带来的影响。算法垄断的实质是为平台谋利，而为平台谋利的根本途径是“讨好顾客”，算法垄断通过控制外卖配送中的时间、路线等来规范骑手，由此将骑手的工作过程暴露于顾客，将传统意义上的商家与顾客的矛盾转化为骑手与顾客的矛盾，将监督人延伸到顾客方，以便顾客更好的行使平台赋予的“权力”，由此将骑手与顾客的合作关系演变成为实际意义上的“上下级关系”，在心理层面顾客与骑手对自己的认知则是，骑手低人一等，由此在社会上形成对骑手的偏见氛围。

平台企业为送达效率和比较竞争优势引入算法技术，通过算法技术为用户提供相关的服务，并有针对性地捕捉各类用户的数据信息，再以捕捉到的数据信息作为算法优化的数据库，反哺平台的算法发展。骑手在算法与数据的驱动下，配送时间不断压缩。而压缩配送时间的根本目的是“讨好顾客”从而加强顾客的选择偏好，在这种背景下顾客会自觉的把自身处于“上等”的优势地位，自然的对骑手形成歧视，由此引发的氛围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

4.互联网社会的放大效应加大算法垄断对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的影响

算法垄断下的外卖骑手享受的自由，实际意义上是虚假自由。当算法限制了骑手的配送时间与路线的时候，在帮助骑手的同时也限制了骑手的自由，这种限制在实际意义上是强制的。因为不遵循则在很大概率上会被投诉、被处罚。即算法规训的效益很高。在这种情况下，外卖骑手会产生逆反心理（即行为主体按照特定的标准或社会规范对人们进行引导和控制时，行为客体产生的反向心理活动。）这种逆反心理会严重影响社会治安，在生活与工作的双重压力下，骑手往往会产生消极行为。这种消极行为在这个互联网时代被放大，从而在社会上形成对外卖骑手歧视的氛围。从而影响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

骑手为了生计，往往会为了提高效率而选择各种逆算法行为，比如逆行、闯红灯、私下转单等，这样确实提高了效率，但也给社会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从而在社会上形成歧视骑手的氛围，严重影响了骑手的社会地位。当骑手自身主动缩短配送时间提高效率后，会形成数据对算法进行反馈，而外卖平台的最大竞争优势在于“快捷+送达”，因此平台会根据数据不断优化算法，骑手主动提速逐渐演变为被动提速，当社会关注骑手的逆算法行为时，社会群体会产生晕轮效应，对违法乱纪骑手产生人格意义上的歧视，从而对整个外卖骑手群体产生歧视。因此，骑手始终被困在算法垄断形成的恶性循环圈内，随着时间的推移，骑手引发的社会问题会越来越多，受到社会关注也会越来越多，外卖骑手的社会地位也会越来越低，社会对外卖骑手的歧视更会越来越严重。

二、算法垄断下保护外卖骑手社会地位的路径探究

1.加大外卖骑手培训力度

解决外卖骑手所面临的问题首先需要从外卖骑手自身考虑，很多人觉得外卖骑手是技术含量低，就业门槛低，鱼龙混杂的一个群体，这种固有的思维造成了大众对外卖骑手的偏见，另外，存在部分外卖骑手为了生计采取逆算法行为，这种行为常常伴随着违规的出现，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更有一些骑手将消极情绪带入工作中，做出不当行为，从而加重社会对这一群体的偏见，加剧了骑手和顾客之间的矛盾。所以，打铁还须自身硬，为骑手维权，就需要先从骑手身上采取措施，应由平台或者相关组织对外卖骑手进行整体培训，提高骑手的整体素质，提升外卖骑手的自我认可度和自尊心，规范骑手的行为，从根本上减少此类行为的发生，即可以有效解决差评问题，又可以减少外界的偏见，使得外卖骑手在大众的眼中可以成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而不是一只杂牌军，类比于海底捞的服务员和其他服务员在大众眼中的地位存在一定区别。

2.重视外卖骑手的维权，平台需设置更加科学的申诉窗口

外卖骑手需要一个维权、反馈的窗口，让他们在自身合法权益受到侵害的时候可以为了自身利益作斗争，让他们面对并不公平，有失公正的恶意评价时，当他们被一些不怀好意的顾客以差评作为威胁手段而提出不合理要求时，可以挺直腰杆，大声说“不”，而不是像近两年的情况，当他们面对这些事情，受到不公正对待时，只能通过网络发声，等待网友和媒体为自己撑腰，但是，那些得到关注的外卖骑手尚可维权，而那些没有在网络上发声，或者说那些发声但是却没有获得热度，没有人帮助的骑手，大多数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为此，平台需要加强对于外卖骑手的反馈机制管理，当他们的权利受到侵害时可以直接向平台进行反映，由平台判断和解决矛盾，给予外卖骑手一个最直接的最快捷的发声窗口，或是与第三方合作进行管理监督，当外卖骑手面对平台或者顾客的压榨或是不公平对待时，可以有公正的第三方介入解决问题和争端。通过这种方法，可以最直接有效的提高外卖骑手的合法权益维护的效率，可以大大增加外卖骑手矛盾和问题的解决效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平衡外卖骑手与顾客之间的合法权利，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提高外卖骑手的地位，减少外卖骑手逆算法行为的出现。

3.建立顾客信誉等级制度并与骑手等级制度联系起来

对于外卖骑手和顾客分别采取信誉积分等级制度，基于现在已经存在的对于外卖骑手的分级，将其进一步的合理优化，对顾客信誉采取相应等级评价制度。对于骑手，除了以业务能力是否突出，从事骑手时间长短作为判断标准，也需要从接受差评数量，态度良好与否作为标准。对于顾客来说采取类似分级制度，以违规操作与否，恶意评价与否或者有无不合理要求，订购外卖数量频繁与否为部分评定标准，顾客的信誉积分高，对应等级就高，评定等级的目的是将对应群体的骑手与对应群体的顾客相匹配，比如高等级会员的订单会优先安排高等级骑手进行配送，以保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信誉良好的顾客可以获得高效、迅速而有质量保障的服务。而那些态度恶劣，有过恶意评价行为或是素质低下的顾客，会被匹配机制给予相对来说效率低，没有较高保障的服务，以此来互相规范。

这样做的目标是，第一，使外卖骑手与骑手之间形成良性竞争，顾客与顾客之间形成良性竞争，双方各以更加良好的工作环境和获得更好的服务体验为目的，便会使得彼此的行为更加规范。第二，此行为使得做坏事的成本增加，而努力工作及恪守信用的收益增加，从而降低了那些恶意评论，违规操作顾客和那些报复社会，消极工作的外卖员出现的几率，提高了外卖骑手的工作热情和效率，增加了顾客的责任感。第三，外卖骑手与顾客发生矛盾冲突的原因之一便是外卖骑手与顾客之前的地位差距过大，相对于外卖骑手来说，顾客拥有过大的权力，而逐渐形成了顾客这一群体是在外卖骑手之上的一种畸形的等级制度。而这种信誉积分等级制度是将外卖骑手和顾客的等级进行细分，使得顾客和外卖骑手在自身的等级认知中更倾向于与自己的群体进行相互的对比，弱化了外卖骑手和顾客之间的地位差距观念，进一步缩小两个群体之间的距离，减少矛盾和冲突发生的几率。一定程度上保障了外卖骑手的利益，为骑手提供心理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