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水秘境间一路找寻“太古之民”
——独龙族

2023-01-11 07:43维露杨远帜
云南画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怒族独龙族高黎贡山

文/维露 图/ 杨远帜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喜欢把自己尽情地融入山水自然之中去。那种远离喧嚣与浮华,让清风从面前轻轻拂过,沐浴在阳光雨露中的感觉让人迷醉。也许是从和朋友一起去露营开始的,当你一次次头顶繁星点点渐渐入眠,又在第一缕晨光慕曦中慢慢醒来,把自己全身心地交付给天地时,就能呼吸到自然最新鲜的气息,聆听到自然最美妙的律动。风飘飘和雨潇潇中,你会感到有一股优美的弦音在心头泛起阵阵涟漪,那是属于你和大自然之间深深的共鸣,是一种久违的美好。触摸自然,无限地去亲近它,听听细雨敲打枝叶的幽静空灵,看看白云挽手飘过的轻盈自在,原来似水流年的日子,可以这般动人和深情,让人久久回味。

左:丙中洛怒族村寨

右上:怒江大峡谷 罗金合/摄

右下:怒江大峡谷夜景

泸水市地处横断山脉纵谷地带,是“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峡谷岩壁上用灯光装点出醒目的“怒江大峡谷”几个大字,用现代派的手法彰显出怒江雄奇巍峨的粗犷气质。

因为这种对自然最质朴的向往,这个夏天,我们一行人千里迢迢驱车来到位于中国西南边陲的云南省怒江州,去寻找各自心底那一朵最洁净的白莲花。到达怒江州府泸水市已近深夜,虽然一身疲惫,但还是忍不住放下行李就直奔江边,去一睹怒江峡谷的风采。泸水市地处横断山脉纵谷地带,是“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夜色中,只见一座静谧的小城沿江而建,全长337米的怒江通达大桥横跨两岸,桥上灯火通明,与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车灯交相辉映,再加上街道两边的霓虹闪烁,让小小的泸水市变成了一座不夜城。峡谷岩壁上用灯光装点出醒目的“怒江大峡谷”几个大字,用现代派的手法彰显出怒江雄奇巍峨的粗犷气质。沿江走走,空气里带着浓浓的湿热,江边的小酒馆里弥漫着低沉婉转的男中音,这声音里带着当地傈僳族或是怒族男子独有的味道,仿佛有颜色、有温度、有形状,像极了这一段怒江蜿蜒曲折却并不湍急的姿态。初见怒江,它就是这么一段伴着歌声静静流淌的河流,黑夜中让人辨不清头尾,看不到边际,神秘莫测。

■启程之前就听说,怒江最美的风景永远藏在最宁静的地方,老姆登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它藏在云南省怒江州福贡县匹河怒族乡东边,碧罗雪山半山腰间的缓坡地带,大致呈梯形聚落,海拔1800米。“老姆登”是怒族语的音译,意思是“人喜欢来的地方”。我们一大早就慕名前往,却不知道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到底能找到什么令人惊喜的风景,直到无意之间抬眸眺望对面的高黎贡山,突然看到那座分外壮丽的皇冠山峰。这座山又名“怒舅山”“喷蒙山”,“喷蒙”是怒族语,指战无不胜的众山之王,是当地怒族最为崇拜的神山,因形似王冠而得雅号“皇冠山”。浩瀚的云海弥漫在峡谷间,皇冠山峰时隐时现,转瞬即逝,翘首等待它在风和日丽的瞬间露出那气势磅礴的全貌,成了我们此时此刻最虔诚的期待。在老姆登村还坐落着一座神奇的基督教堂,它没有教堂普遍采用的玻璃彩窗、穹顶和标志性的哥特式尖塔,有的只是素净的青瓦墙、简易的长条凳和红漆木窗。和欧洲的教堂相比,这座教堂显得过于简单朴素,然而在皇冠山峰的映衬之下,还是显出一种特别的庄严和肃穆。福贡的山石奇观还不止于此,沿着长达200多公里的怒江最美公路前行,我们还看到了鬼斧神工的“石月亮”。“石月亮”在傈僳语中读作“亚哈巴”,是由大理石岩溶形成的一个巨大穿洞,它位于福贡县石月亮乡怒江西岸的高黎贡山山巅之上,呈椭圆形,南北对穿,直径约40米,高约60米,透过洞口可以窥见明亮的天空,好似一轮高悬的明月,不时有云雾在其间缠绕穿流,令人驻足良久,赞叹不已。

“石月亮”在傈僳语中读作“亚哈巴”,是由大理石岩溶形成的一个巨大穿洞,透过洞口可以窥见明亮的天空,好似一轮高悬的明月。

■既然已经到了福贡,当然要去“知子罗”走走。它是属于怒江的“记忆之城”,是隐藏在怒江大峡谷里的一座充满年代气息的小城。走在斑驳的街道上,看得出这里有过繁华热闹的过去,曾经是怒江流域的核心地带,也曾是怒江州府的所在地。现在州府已搬离,“知子罗”却依然保留着它旧时的模样。天时地利人和,我们索性在曾经的怒族博物馆“八角楼”的一棵桂花树下拿出自带的茶具品起茶来,一杯清茶,轻叹岁月,慢慢体会这个“废而不弃”的小城里,居民们静谧安宁的生活。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而桂花树却还是那棵桂花树,时间犹如在此凝固,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穿越之感。

■继续逆江而上,走到怒江公路的最北端,就到了“丙中洛”。“丙中洛”位于怒江州贡山县的北部,距州政府所在地泸水市329公里,距贡山县城43公里,地势北高南低。这里是滇西北三大山脉,即高黎贡山、怒山、云岭,与三江,即怒江、澜沧江、金沙江形成倒“川”字的“三江并流”核心区。怒江从北向南贯穿全境,东面为碧罗雪山,西面是高黎贡山,两山夹一江,形成明显的高山峡谷地貌。与丙中洛西面相连接的独龙江乡,正是我们此行要重点探索的秘境所在地。

■怒江流经丙中洛镇的日丹村附近,由于悬岩绝壁的阻隔,江水的流向从由北向南改为由东向西,流出300米后,又被丹拉大山挡住去路,只好再次调转180度由西向东急转,在这里形成了著名的“怒江第一湾”。如果说在泸水初见怒江,它给人的印象是低调的、平缓的,那么在怒江第一湾我们感受到了江面的开阔包容,还有与湾中心坎桶村共同形成的一片人与自然和谐共居的桃花源画面。但是,对于怒江的“怒”真正有了深切的体会,是直到后来我们在黄昏时分抵达了“怒江第一啸”。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沉默的怒江其实是有声音的,而且这声音自古就有,只是我们现在才听到。这种声音有着金属般的质地,在峡谷中带着博大悠远的回声,声声入耳,把怒江衬托得如同沙场的勇士,浩浩荡荡,呼啸而过。

■匆匆告别“丙中洛”,我们踏上了最魂牵梦绕的“独龙江”秘境探险之旅。总长100多公里的路途在峡谷原始森林中蜿蜒而上,翻越高黎贡山,右面抬头是雪山,左面低头是深涧,全程弯道无数,且山顶雨雪无常,时有塌方泥石流,十分艰险。7月的高黎贡山,大部分时候被大雨笼罩着,山水峡谷之间空山新雨,沁人心脾。我们一行三辆车,冒险而行,小心翼翼,全程4个多小时,一直靠对讲机互相照应和鼓励,真可谓是走在一条“天路”上。据说在2014年4月10日,全长6.68公里的高黎贡山独龙江公路隧道贯通,已经节约了1小时的路程。隧道的贯通还意味着独龙江乡从此彻底告别长达半年大雪封山不通公路的悠久历史,标志着我国最后一个少数民族聚居区公路盲点在中国交通版图上彻底消失。这个地处云南怒江州贡山县,位于中国的西南边陲,深藏于横断山系,毗邻缅甸的“世外桃源”,在过去几千年一直与世隔绝,如今也随着交通环境的大力改善逐渐向世人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

左:独龙江 张有林/摄

■我们从高黎贡山的山路颠簸而下,抵达山脚后,顿时被独龙乡烟雨朦胧的气息洗尽了疲劳。我再次忍不住跳下车,冒着雨沿江漫步。这次看到的江不再是那条万里滔滔、奔腾而过的“怒江”,而是如缎如玉、轻声滑落的“独龙江”。烟波浩渺中,看到江边有一排排碧玉妆成的独龙族村寨,与独龙江相映成彰。高黎贡山和担当力卡山相拥着为独龙乡遮风挡雨,使得这里气候宜人,雨量充沛,一切都那么天造地设。这里的空气是清新的,四野是静谧的,静得让你分辨得出江里的鱼在笑,土里的树在长,花在开,虫在叫,万物都在悄悄萌动,这里是真正的秘境和天堂。

■来到独龙江,我才明白了静水流深的真正意义,她看起来寂静无声,却用最宽广的胸襟默默滋养着这个神秘角落里的生灵。独龙江发源于西藏察隅县境内,藏语叫“美尔东曲”。向南流经担当力卡山和高黎贡山之间的峡谷,进入云南怒江州贡山县后称独龙江,直通缅甸。独龙江流域身处高山峡谷,河水由高山融雪水和泉水汇聚而成,随处可见两三条白色的溪水挂在半山腰上。小涓汇大涓,小泉汇大泉,雨露和溪水遍洒河谷,滋润万物。这里的原始森林覆盖面积高达96%,附近的树林里,远处的山坡上,植被常年碧绿如洗。

■独龙江流域现代植物生态环境与古代地理历史因素综合作用,加上生态地理条件的区域分布及发展过程的复杂性,共同促进了这里群落地域分化的多样性,为生物繁衍与分化提供了优越的条件。在距今200万年左右的更新世时期,随着青藏高原的抬升,还有几次冰期及世界性气候转冷,加剧了独龙江流域垂直变化的幅度,使这里的自然分带有所增加,原有的自然带变窄,而山部出现了高寒冷湿的极端气候,但除了发生环境的位置移动,并没有任何一个植物带消失,所以这里产生了多样的植被类型,包容了丰富多样的植物群落。独龙江亚热带气候三度空间的复杂化,使得异种成分、异类生境可以混合存在于同一地域,有利于物种的保留,进化与分化,因此这里是现代很多植物种类的分布中心。尤其珍贵的是,独龙江流域并列着两山一川,东西之间地形狭窄,高度封闭,高山冰雪和河谷成了植物传播和扩散的阻隔。这种复杂多变的地形反而形成了很多局部相对稳定的环境,非常有利于生物物种的保存,为可能将要灭绝的植物创造了天然的避难所,保存了很多古老的植物种类,如秃杉、古蕨树、紫树、八角莲等,都是濒危古老的物种。从这个意义上说,独龙江流域也是古植物学家们的天堂。

中:独龙江风光

右:独龙江纹面女

纹面,独龙语称之为“巴克图”,是独龙族人民较为古老的风俗遗存。纹面限于妇女,《新唐书》称“文面濮”,《南诏野史》称“绣面部落”,可见独龙族纹面由来已久。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纹面女们正在陆续离去、悄悄消失。

■在独龙江探秘旅程接近尾声之前,我们终于在独龙族村寨的最深处等到了和两位独龙族“纹面女”的一场奇遇般的邂逅。寻找被称为“人类活化石”的“纹面女”,是我们来之前期待已久的,最终能真的找到她们,也是我们始料未及的。纹面,独龙语称之为“巴克图”,是独龙族人民较为古老的风俗遗存。对于这一习俗,至今仍是个不解之谜。独龙族纹面的习俗起源于一种古老的信念,纹面限于妇女,通常十二三岁开始,俗称“画脸”。《新唐书》称“文面濮”,《南诏野史》称“绣面部落”,可见独龙族纹面由来已久。两位纹面奶奶都已年逾80岁左右,笑起来仍温婉天真,说要给她们拍照留念,脸上还露出娇羞可爱的表情。老人家的脸上纹着蝴蝶形状的图案,好像一头牵着神话、一头连着现实,让人遐想联翩。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纹面女们正在陆续离去、悄悄消失,我们通过镜头把她们记录下来。

■再看一眼那细雨微烟中的独龙江,淡水疏云,如诗如画,我们的行程就要在这里结束了。能寻找到这群曾经在封闭的环境里一直过着刀耕火种原始生活的“太古之民”,为这趟跋山涉水的旅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他们脸上淡然满足的笑容令我印象深刻、难以忘怀,这笑容足以证明独龙族世代相传,早已把自己彻底融入了这独有的仙境之中,心静如水,怡然自得。如今通往现代化的大门已经向他们打开,但愿他们的自然、生态与人文不要因此遭到破环,但愿这片人间的净土永远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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