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设计策略*——以意大利都灵市政体育中心为例

卢耀星 孙一民

0 引言

现代体育建筑诞生于19世纪体育运动复兴，并受1896年首届现代奥运会举办的进一步推动，至今已发展一个多世纪；包括奥运场馆在内的现代体育建筑是人类社会体育事业和文明历史发展进程的见证，是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1-2]。鸦片战争后，现代体育建筑被引入中国并在20世纪初开始发展。作为中国近代建筑的重要类型，从侧面反映了中国建筑和社会的发展过程[3]。随着“建筑遗产”的内涵和概念不断扩展，1840年以后的近现代建筑遗产保护与利用得到广泛重视，这其中也包括现代体育建筑。1999年墨西哥召开的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大会上，许多国家的提案提及对新型建筑如体育馆、机场和大型城市公园等19世纪和20世纪遗产保存的担忧[4]。在截至2020年公布的5批共497项“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①”名录中，有20处为现代体育建筑遗产。可见，中国现代体育建筑的保护价值也逐步被挖掘和认可[5]，现代体育建筑作为新结构的建筑遗产，是中国建筑史中的创新点[6]。因此，本文中将“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作为近现代建筑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具有一般性近现代建筑遗产的特征，即1840年以后中国城镇中具备一定综合价值的现代体育建筑，包括文物建筑、历史建筑以及具有一定保护和利用价值的一般性体育建筑；而且作为一种基于“体育活动”和“大跨度空间”的现代公共建筑，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内涵有其特殊性，首先是存在时间更加宽泛，如天津体育馆在2018年被列入“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名录时仅建成23年；其次，对大事件下当代体育建筑遗产的预见性，如奥运场馆遗产②、亚运场馆遗产；第三，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一般处在正常使用周期内，与城市空间的构成和城市生活关系密切。

根据知网检索显示，我国关于现代体育建筑的保护和更新研究新千年后才开始，2008年前后以北京奥运会为契机形成阶段性热点，2015年以后逐步增多；研究包括建筑风貌保护修缮、改造策略、赛前改造和赛后利用等方向，对个案的实践探索较多，理论研究比较零散。整体而言，现阶段我国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研究仅在实践探索阶段。

近一百年，我国沉淀了丰富的优秀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然而，随着体育赛事要求的不断提高和城市更新中体育设施布局的调整，我国现代体育建筑遗产面临艰难处境，相关地段衰落并出现体育建筑利用率不高、闲置荒废，或进行了不适宜的改造措施甚至拆除的现象。我国现代体育建筑遗产具有重要的历史文化价值、利用与经济价值和环境价值[7]，对其进行保护、更新实践，具有资源利用、经济效益、环境保护和历史文化等多方面的重要意义和现实价值。通过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来激发城市活力、满足赛事需求和提高场馆运营，促进所在城市体育事业和经济持续发展，也逐步成为存量更新的重要内容之一。其模式也更加多元化，主要包括以下几种方式：以城市更新和土地增值为主、以满足赛事需求为主、以功能更新为主、以节能改造为主和以历史建筑保护为主的更新模式[7]。

然而，如何在保护原有体育建筑和地段历史价值的同时对其做现代化更新，且满足多功能使用的当代体育建筑需求，是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保护更新面临的挑战。下文研究以国内现代体育建筑遗产调查为基础（表1），剖析国内现代体育建筑遗产在历史文化价值、利用与经济价值和环境价值三个方面的保护与更新设计策略，并以意大利都灵市政体育中心遗产保护与改扩建实践进行对比，探析其在保护和更新方面的系统性设计方法，以期为我国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提供启示。

表1 部分中国现代体育建筑遗产调查表Tab.1 investigation on the heritage of some Chinese modern sports buildings

1 国内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保护更新设计策略剖析

由“古董”保存发展起来的我国文物保护制度，极难适应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保护和发展的需求。首先，在“重古代、轻现代、重政治、轻文化”的观念下，我国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价值并未受到重视；其次，现代体育建筑遗产具有以下特征：多位于城市环境中重要位置、采用大跨度结构和现代建筑材料、使用寿命较长且功能性极强、原有设施及环境的低性能高能耗等。因此，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应注重价值的保护和适应性利用，强调“让历史在当代生活环境中存活下来”。

目前，在近现代历史建筑保护更新的理论和实践中，多将“保护”和“更新”辩证地放在同一建筑行为中加以理解，认为更新是保护发展到一定阶段的新领域[8]。本文借鉴产业类历史建筑改造利用理论[9]并依据不同力度的价值保护和建筑更新行为，将国内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方式分为保留修缮、改造利用、加建扩建、拆除重建（表2），并从历史文化价值、利用与经济价值和环境价值三个方面的保护与提升进行具体剖析。

表2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策略剖析Tab.2 analysis on the protection and regeneration strategies of modern sports architecture heritage

1.1 历史文化价值保护和延续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历史文化价值，具有一般文化遗产价值，如历史的、科学的、艺术的价值，也具有特殊价值：类型建筑短暂的历史发展演变、先进结构与工艺的载体、重大赛事与集会的情感记忆以及城市标志性的情感认同。基于历史文化价值的保护和更新提升需在整体环境背景下结合城市环境特色和需求进行，保护和延续地段的空间格局和体育建筑特色风貌，对外部空间、形体、风格等内容进行处理，包括风貌保留修缮、新旧协调或对比的改加扩建等方式。

保留修缮主要针对文物保护的体育建筑，通过施加于保护对象的积极干预，真实、完整地保留和传达文物的历史价值，原真地反映历史，并在不影响该目标的前提下，拓展新的功能并提高使用要求，如上海江湾体育场作为文物建筑进行的保护与修缮[10]。

改造利用和加扩建则侧重对具有一定综合价值的现代体育建筑遗产或地段。改造利用的体育建筑形体基本不变，仅进行外部环境优化，加扩建则是在无法满足新功能需求前提下进行形体的扩展和外部空间的重构。

在体育建筑遗产的改造利用设计中要尊重和保护历史文化价值，同时展现新时代的科技水平、环保意识和以人为本的设计宗旨。在保持原有规划结构关系不变的前提下对地段整体环境进行综合治理，提升休闲体育活动环境，如改造室外景观、运动场地和市政系统，强化体育建筑与城市空间的关系，并提升与周边社区的可达性。代表性的案例如广州天河体育中心的更新改造[11]。同时，受大跨结构及文脉保护的影响，体育建筑的自身改造利用多进行局部改造或拆减，并在比例、材料、色彩、构造等与原建筑保持清晰的逻辑关系，整体和谐又新旧分明。

加建扩建包括整体扩建和部分加建。整体扩建是为了满足体育赛事和运营等功能要求而在体育建筑外部空间新建体量，对原有城市环境进行重构。体育建筑遗产是历史建筑，因此要求在新建的过程中尊重原有建筑的尺度和品质[12]。在建筑语汇上力求与既有体育建筑形成呼应，并关注体育建筑的标志性和大跨结构特性，体现对比或一致性并塑造一个整体形象。在空间环境上呼应城市文脉并对空间环境优化，以适宜、理性的体量或方式介入体育建筑地段，强化由既有体育建筑塑造的城市轴线或节点，优化与周边街道环境的衔接，达到从城市宏观角度整合区域环境。

部分加建为在既有体育建筑遗产的基础上通过新的结构、技术措施，增加尊重原有建筑形象和品质的空间或体量，常见的有门厅、屋盖和疏散楼梯等，或结合这些功能空间增加表皮以活跃体型和提升时代感，如青浦体育馆及训练馆的改造[13]。对较早建设的体育场和游泳场增加新屋盖是常见的形体加建措施，如上海江湾游泳馆、柏林奥林匹克体育场；增加新屋盖的结构应与原结构尽量脱开，多采用轻盈的钢结构、精致的节点与原场馆形成反差，对原建筑风貌影响降到最低。

作为改扩建的体育建筑遗产，注定不会像其他新建的场馆那样更多地展现自身个性，而是必然要充分保护原有的历史文化价值，与既有建筑及环境形成对话；同时，对于能够将体育建筑的时代特性完整无损地保持下来的新介入，也是值得选择的。

1.2 利用与经济价值提升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大多结构稳定、或仍保留原始体育功能继续作为“活态遗产”，是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保护的独特之处。与“标本式”或“冻结式”的遗产保护不同，基于利用与经济价值保护与提升的策略以功能适应性更新为主，并呈现功能灵活化、复合化、专业化或功能置换的趋势[14]。因此，通过调整体育建筑遗产的空间布局包括原空间保留修缮、空间改造和加扩建新空间以适应多元功能需求，达到功能适应性和可持续性。

保留修缮通常在原空间布局基本不变的情况下，作为全民健身或休闲体育场地继续使用，呈现为活态的体育类建筑遗产，如被列入文保单位的东吴大学体育馆和上海跑马厅作为博物馆使用。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适应功能需求的空间改造可通过设施调整和空间整合来实现。设施调整包括临时看台、活动座席、轻质隔板、移动地面等，通过对场馆核心空间进行转换达到功能适应和灵活，是一种技术含量低、但是经济实用的更新利用方法。空间整合是对大空间进行重新划分或对小空间进行整合利用，共同复合多种运动、商业功能或置换为其他功能，如全民健身中心、剧场模式、博物馆、公寓、商业综合体等。对场馆的主空间场地标高下降或提升，使场地满足新的比赛要求是一种较为常用的改造方式，如体育场降低场地、取消田径跑道并增加座席，改造成专业足球场。空间调整和功能选择应该根据体育建筑原有的尺度、结构以及现实需求进行，赋予场馆新的功能和使用价值，同时保留外部形象和历史记忆。

加建扩建新空间主要涉及本体加建和外部扩建。前者是基于原场馆的空间叠加，如疏散楼梯加建、体育场看台的增加、包厢体量的加建、结合平台下空间作为辅助功能用房或商业用房、向地下扩展停车空间等；后者在原场馆之外扩建新的空间体量，综合补充更高规模的赛事、休闲体育、商业等，如在体育建筑中心有机扩建新的场馆或商业综合体。新加扩建应关注建筑形体和空间组织的节能设计[15]，并在不影响原体育建筑整体性的基础上，充分利用消极空间，达到体育建筑或群体的有机更新。

1.3 环境价值优化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环境价值主要指在建筑全生命过程中资源利用和生态环境维护方面的价值，包括结构稳固性、可达性、物理环境及节能减排等方面。环境价值的保护提升在于塑造舒适的空间体验和实现生态可持续的节能环境。保留修缮和改造的体育建筑通常先按现行规范要求进行基本的优化更新[16]，提高安全性和便捷性；同时，为了增强观众体验舒适性和环境性能优化[17]，更新改造重点多为比赛大厅、休息厅等，包括更换空调通风系统、观众座椅、场地灯光、彩色显示屏和补充优化主席台、记者席等。

营造独特的空间氛围和对原有室内空间特征的保留和延续，是不同力度保护更新的共同关注点，尤其对于观众坐席区、比赛大厅、观众休息厅和门厅，如利用建筑结构、色彩、质感的处理与原有建筑进行新老协调或新老对比，让观众感受历史与现实的互动体验，也感受到体育建筑特有的场所氛围。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生态化提升主要在3个方面。首先，通过加固结构尽量延长建筑的寿命，提高体育建筑的利用率[18]，既有体育建筑遗产的结构形式多为大跨空间结构或大型钢筋混凝土（钢）屋架（梁）支撑于柱上[19]。其次，减少对能源的依赖，在提高室内环境舒适度的基础上，结合原有结构优化天窗或利用太阳能光导管技术实现自然采光，改善昏暗的光环境；原本单层的钢窗更换为绿色环保的low-e玻璃窗，提高节能保温效果；采用环保水冷代替氨或氟利昂等媒介，减少对臭氧层的破坏；对大空间进行分隔帘设置，根据活动需求调整空间大小，减少使用时能源浪费。再者，利用光伏组件与现有建筑构件的结合，实现对新能源的利用。

1.4 困境

面对城市更新、体育赛事和全民健身的需求以及建筑遗产保护的多重因素，虽然国内进行了一些列现代体育建筑更新的工程实践，但在价值保护、更新设计策略的系统性和整体性上仍存在不足。首先是保护意识不足，一些优秀现代建筑遗产的更新策略为拆除重建，如广州体育馆被拆毁异地新建（图1a）、深圳体育馆拆毁后原址建网球馆（图1b）以及北京工人体育场拆毁复建等；其次，保护更新策略不成熟，缺乏系统性和整体性，表现为：一是部分现代体育建筑遗产被列入文物保护单位但并没有得到修缮维护和利用，如被列入文保单位的重庆大田湾体育场被闲置十多年并一度成为居民菜地（图1c），相似情况的还有被列入全国重点文保单位的东北大学旧址汉卿体育场（图1d）；二是部分优秀现代体育建筑的更新为追求新奇和标志性，忽视遗产价值保护和延续，如成都市城北体育馆（图1e-f）和肇庆体育中心（图1g-h）的更新。

图1 国内部分现代体育建筑遗产更新情况Fig.1 the current status of regeneration

2 国外实践对比：都灵市政体育中心遗产保护与改扩建

2.1 概况

都灵市政体育中心（以下简称体育中心）是都灵重要体育设施之一，位于以工业为主的圣丽塔区和灵格托区交界处，北侧面向军事广场公园。其中体育场是为举办1933年的世界杯而兴建，最初命名为墨索里尼体育场③，同时期建成的还有纪念塔和游泳跳水馆（图2）。体育场、游泳跳水馆和纪念塔于1984年被纳入都灵环境文化遗产保护[20]。

图2 体育中心早期鸟瞰Fig.2 aerial view of early sports center

20世纪90年代之后意大利经济发展缓慢，体育中心所在的以工业为主的片区也急需寻求转型。政府以2006年都灵冬奥会的举办为契机，从2003年开始着手以市政体育中心更新为主的一些系列工程，促使该片区进行彻底的城市重组。由于资金短缺和优良的建筑保护传统，政府非常重视对体育中心的保护和适应性改造。体育场的改造由意大利本土两位建筑师负责，扩建的场馆及体育中心整体环境更新则由日本建筑师矶崎新设计。矶崎新认为建筑是社会学的行为，建筑也是生长的过程，并擅长用纯粹几何体的建筑语言来隐喻反传统[21]。因此，基于原真性保护与动态更新的设计行为，始终贯穿在体育中心遗产的改扩建过程中。

2.2 城市环境的保护与优化

2.2.1 城市肌理织补

在保留既有体育建筑的基础上，建筑师矶崎新以两个矩形体量嵌入到场地，对原有城市肌理进行织补与优化，塑造了新的场所精神（图3-4）。其中，冰球馆以183 m×100 m的矩形平面置于使用率不高的原室外训练田径场上，与体育场椭圆形对比呼应，并和体育场、纪念塔共同组成了新的主广场，利用消极空间的同时也形成了新的城市界面。北侧的军事广场公园被设计为主广场的延续，取消了两个地块之间的车行道并改为行人专用路面，以水景和绿地形成的轴线呼应纪念塔，组成纪念广场（图5a）；同时，与冰球馆几何形相似的城市公共绿地呼应冰球馆，使得体育中心与公园更好地衔接。

图3 更新前的总平面Fig.3 the master plan before regeneration

2.2.2 既有风貌保护

游泳跳水馆、纪念塔和体育场的更新以风貌原真性保护为主。游泳跳水馆和体育场是理性主义建筑的代表作，是二十世纪意大利体育建筑发展的重要见证[20]，具有历史艺术和文献价值。游泳跳水馆的修缮措施包括对具有表现主义特征的线脚和门窗构件进行翻新，对因缺乏维护而部分剥落的墙面进行修补（图5b）。体育场的改造在对既有风貌特征保护修复的基础上，利用拉索钢结构增加轻盈的看台雨棚，与原有材料进行对比区分，并尽量与原主体脱开（图5c）。

2.2.3 新旧形式相容

图4 更新后的总平面Fig.4 the master plan after regeneration

矶崎新设计的冰球馆和游泳馆均以具有雕塑感的几何体量和当代建筑语言诠释着传统与反传统，与既有建筑不仅在视觉上是相互联系的，而更重要的是在尺度和象征上[22]。冰球馆采用简洁的长方体体量，高度为15 m，控制在与体育场高度齐平，以便在新旧之间形成象征和尺度的对话（图6）；游泳馆则以长方体单边悬挑突出16 m的方式，在形体上与既有建筑关联。在外观材料方面，两个新场馆均采用精密成形的不锈钢与玻璃，与原有场馆的混凝土肌理形成对比，光泽的立面效果也使人们体验到与周围的建筑的对话。同时，新扩建的两个场馆强调建筑的通透和与周边环境的联系。游泳馆在悬挑空间下为大面积的玻璃幕墙，提供了从室内看台望向跳水馆、体育场和冰球馆的良好景窗。冰球馆的几何体量则置于5 m高的玻璃底座上（图5d），底层外围完全通透，参观者从内部可以直接与公园、历史建筑视觉接触。

图5 体育中心建筑风貌保护与更新Fig.5 protection and regeneration of the architectural style

图6 冰球馆与体育场高度关系示意图Fig.6 schematic diagram of the height relationship between new hockey arena and the stadium

更新完成后的体育中心实现了整合街区环境，椭圆形与矩形对比呼应，以及既有开放公共空间得到重新利用等，不仅重新界定了城市界面，也使得现代体育建筑和地段融入整体城市环境。

2.3 功能空间的适应性更新

2.3.1 既有空间适应性改造

体育中心的功能更新旨在激活和提升片区活力，在对历史建筑空间保留并继续使用的同时，通过改造和扩建新空间体量可以满足多种赛事、演出、展览及群众体育等需求。游泳跳水馆保留了多榀混凝土门式结构形成的原主空间并继续服务于一般性跳水比赛、群众跳水游泳活动，同时在北侧新扩建了热身用房和游泳训练馆。

改建部分以体育场为主。改造之前该体育场已闲置多年，为适应现代足球赛事，体育场总座席数增加到27 168个，以新增建的一圈雨棚覆盖；同时在体育场西侧雨棚下加建轻钢结构体量作为办公和贵宾包厢使用（图7）。在体育场首层的东北部也根据需要设置了1 163 m2的商业以及西北部设置运动医疗中心。场地内田径跑道在此次改造中被取消，整体改为专业足球场，以满足欧足联对场地设施的要求和作为都灵足球俱乐部主场使用。

图7 体育场增建的包厢Fig.7 boxes added to the stadium

2.3.2 新增空间的理性与灵活化

新扩建的两个功能体量最初旨在满足国际游泳比赛和冬奥会冰球比赛，在实践过程中则以后期运营为主要关注点。首先是游泳馆，设计者并未按照业主的要求满足奥林匹克比赛游泳馆标准④，而是依据欧洲范围内比赛的实际情况进行设计；建成后的游泳馆设置单边座席共1 200座，游泳池长50 m，设置8条2.5 m宽的赛道，在空间布局与体量规模上做到理性和适宜（图8）。

图8 集约式的游泳馆首层平面Fig.8 first floor plan of intensive swimming pool

考虑到冰球在意大利并没有太多受众，新扩建的冰球馆被设计成为以冬奥会赛后功能为主的灵活空间，最大可容纳18 500座，是意大利最大的室内场馆。场馆由八个3.2 m的方形支柱撑起5.4 m厚的平板屋顶，中心跨度为90 m；为了降低建筑高度，比赛场地被下沉到-7.5 m，运动员休息室及其他办公用房位于地下，这也使得观众方便进入场馆并位于中间高度看台；核心空间通过升降地板和移动座席进行调整以适应赛后多元需求（图9），功能和空间具有灵活性和适应性。

图9 冰球馆灵活可变的场地Fig.9 flexible field of the hockey hall

总体而言，体育中心通过保留、改建、扩建等方式形成多元、个性的功能空间布局，从更新前的闲置到可以满足赛时赛后的多种赛事、大众体育、商业演出、会议展览等不同功能需求。

2.4 空间环境的的个性适宜

2.4.1 既有环境的舒适适宜

游泳跳水馆在保留修复具有特色的核心空间基础上（图10a），通过安装新的通风空调系统、优化高侧窗采光效率和更换老旧的看台座椅等措施，使得场馆的风热环境和舒适度得以提升，保障体育建筑遗产的利用与经济价值得以高效延续。体育场则新增轻盈的雨棚全覆盖观众座席，其中雨棚宽度的1/3为半透明材料，为观众提供更加舒适的观赛体验，也尽可能避免阳光少而破坏场地草坪。

2.4.2 塑造个性的室内环境

新扩建室内环境以各自独特的方式与原有场地空间环境对比和呼应，塑造多样化的室内空间环境。如扩建的游泳训练馆以单拱结构形成了与游泳跳水馆近似的室内空间效果，木材质也赋予了泳池空间自然温暖的感觉（图10b）。

冰球馆和游泳馆的室内和外部环境相互渗透，这也是在历史环境下新建室内空间的精华所在，不仅让观众感受到舒适的室内环境，也不断感受到历史建筑的魅力。游泳馆室内空间利用裸露的屋架下三面通透玻璃幕墙向历史建筑和周边环境延伸（图10c）；冰球馆中大空间以可移动的看台划分为核心空间和观众休息空间，其中在北侧的主休息厅中，可以通过5 m高的通透玻璃幕墙望向体育场和公园，看台背面的不锈钢饰面也可以反射室内环境（图10d），同时夹层的休息区在长条形玻璃窗投射出梦幻光影，共同组成了丰富特色的休息和交流场所。

图10 个性化的室内环境延续与优化Fig.10 continuation and optimization of personalized indoor environment

2.5 小结

与我国一些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保护与更新实践中存在的价值认知不足、设计策略缺乏系统性和整体性相比，体育中心结合城市环境的保护与优化、功能空间的适应性和空间环境的个性适宜，进行了整体开放、动态包容的保护与改扩建，通过该项目的保护更新规划实现了城市转型和体育中心可持续运营的初衷[23]，成为都灵城市振兴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

3 结语

现代体育建筑遗产是我国近现代建筑遗产中重要的类型之一。本文分析了国内现代体育建筑遗产保护更新的理论研究和实践的现状，并以都灵市政体育中心遗产保护与改扩建实践进行对比，认为现代体育建筑遗产的保护更新应突出历史文化价值、利用与经济价值和环境价值的保护和提升，强调将体育建筑遗产与城市环境相融合和实现良好的运维效应；同时，也应当肯定与遗产价值相和谐的现代因素引入的积极性。

注释：

① 自2016年起由中国文物学会、中国建筑学会联合主办, 经专家委员们推荐、把关, 在公证处的监督下, 历经初评、终评流程, 评选出“中国20世纪建筑遗产”项目。截至2021年已评选了5批共497个项目。虽然该评选尚未形成明确的法律保护, 但是对于中国20世纪建筑的价值认可和保护研究起到了积极作用。

② 奥运遗产于2003年正式被国际奥委会纳入《奥林匹克宪章》, 拉开了奥运遗产研究的浪潮。

③ 自建成后到1990年期间为尤文图斯队和都灵队共同的主场, 此后闲置多年, 2006年更新后再次成为两队的共用主场, 直到2011年尤文图斯队搬至新的安联球场。在2006年举办冬奥会后, 该体育场更名为都灵奥林匹克体育场

④ 奥林匹克比赛游泳馆标准为座席规模不小于6 000座, 泳池赛道要求长50 m、宽2.5 m, 共10道。

图表来源：

图1a：林克明.广州体育馆[J].建筑学报, 1958(6): 23-26.

图1b：建设部勘察设计司,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中国建筑设计精品集锦[M].北京: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1999.

图1c：网易体育.中国首座甲级球场成菜地 贺龙主持修建重庆大田湾被荒废[EB/OL].（2012-11-27）[2021-06-15].https://dl.news.fang.com/2012-11-27/9053874.htm.

图1d：影像图文试验.探秘中国第一个现代化体育场，如今却成为这番模样[EB/OL].(2018-03-24)[2021-06-15].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595814794655371697&wfr=spider&for=pc.

图1e：黎佗芬, 卢文忠.成都市城北体育馆[J].建筑学报, 1981(4):60-63.

图1f、5a-d、7、10a、10c：作者拍摄

图1g：肇庆广电、肇庆市广播电视台.老照片新故事[EB/OL].(2019-10-07)[2021-06-15].http://www.zqfdc.net/pc/info/detail/c8ec15d9-642d-4531-bc82-f06eb8714773.

图1h：朱健兴拍摄

图2：Storie di Calcio.Gli Stadi della Memoria[EB/OL].[2021-06-15].https://storiedicalcio.altervista.org/blog/gli-stadi-della-memoria.html.

图3-4、6、8：作者绘制

图9：作者改绘自AtlasFOR.Sede di Flashback Torino 2019[EB/OL].[2021-06-15].https://atlas.landscapefor.eu/category/secxxi/poi/15207-pala-alpitour-palasport-olimpico-o-pala-isozaki/.

图10b：Aquatica Torino.Official Website of Aquatica Torino[EB/OL].[2021-06-15].http://aquaticatorino.it/.

图10d：Archweb.com.Pala Alpitour (Palaisozaki) [EB/OL].(2006-01-10)[2021-06-15].https://www.archweb.com/en/photogallery/photo-palaisozaki/.

表1-2：作者整理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