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

小米

洗影子

一个人，站在河边

让流水，洗他的影子

身上的灰尘、污垢

还在他身上

时间如浪花，轻轻，浅浅

似乎一成不变地

涌动着

很久之后才发觉

河流终于有了一点儿

微弱改变

他没有变。仅仅是鞋底

有点儿湿了

核桃

在树的口袋里掏了几颗核桃

像从生活中，随便拎出，几个人来

磕掉皮，像摘掉

核桃的帽子

看看这些深思熟虑的脑袋瓜子

似乎什么都计划得非常圆满了，却让

所有思路都皱巴巴的

理了大半生，也没有理顺

羞愧

我有一张随时都会羞愧的脸

我想在石榴树的高枝上，住一年

我还想

在苹果树的高枝上，也住一年

我想成为最早熟也最幸福的

那一枚果子

我选择的枝条是

树顶上，最长，最柔软的，那一枝

每天，总是阳光

最先摸到我的脸

我不想住到别的树上

或別的枝条上。我不想早早地

掉下来，摘下来

我一直都想，让我的羞愧

花一样绽放

在碧口古镇

山蹲着，站累了

水无声，等旧了

我来了。我知道我来得太迟了

船歇在岸边

暮色困在山头。谁会载我

把时光追回

一个人让我醒转来

两条江让我别走开

三壶酒让我醉盈怀

为已逝去和必将到来的所有岁月

干了这一杯

黄林沟

水在树的底下流

带走所有的落叶

树就成了没有记忆的树了

树就成了没有往事的树了

树也就成了

只活在此刻与当下的树了

那些走了的落叶

回不来了

记不得树了

那些走了的落叶，像船

运走了

一船一船的，树的历史

那些走了的河水

波浪不被人看见

偷偷流

像时光，今生今世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