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儒林外史》学术与题旨的融合

2023-01-24 08:54
艺术广角 2022年6期
关键词:题旨泰伯吴敬梓

王 颖

吴敬梓生于1701年,卒于1754年,生活于清代康乾时期,他的小说《儒林外史》约定稿于乾隆十四年,可以说,这部专写儒林百态的作品是在清初实学思潮弥漫与汉学风气方滋的情况下创作出来的,因此,在《儒林外史》批判科举制度、讽刺真假名士、歌颂理想文士、宣扬实学救国的同时,其学术化倾向也自然会有所展现,只不过吴敬梓非常巧妙地将二者结合起来,使它们互为表里、相得益彰。

一、论诗、解诗与歌颂理想文士的结合

《儒林外史》将其关注点放在儒林,儒者之间论诗、解诗的活动自然也进入了作家的视野。吴敬梓一方面通过这些活动塑造人物,突出主题,另一方面也巧妙地将自己的诗论主张融入到了作品中,使小说呈现出考索学问的倾向。如第三十四回《议礼乐名流访友 备弓旌天子招贤》中,杜少卿移居南京河房家中,迟衡山等人前来相聚,迟衡山请教其《诗说》大旨,杜少卿道:

朱文公解经,自立一说,也是要后人与诸儒参看,而今丢了诸儒,只依朱注,这是后人固陋,与朱子不相干。小弟遍览诸儒之说,也有一二私见请教,即如《凯风》一篇,说七子之母想再嫁,我心里不安。古人二十而嫁,养到第七个儿子,又长大了。那母亲也该有五十多岁,那有想嫁之礼!所谓“不安其室”者,不过因衣服、饮食不称心,在家吵闹,七子所以自认不是。这话,前人不曾说过。[1]

不难看出,杜少卿对于后人只依朱注来解经是持否定意见的,并对《凯风》中的“七子之母”作出了前所未有的解读:这是儿子在感激母亲养育之恩而反躬自责。据考证,《毛诗序》认为这首《凯风》是赞美孝子之诗:“当时卫之淫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郑玄的笺也赞同《毛诗序》观点,认为七子之母“不安其室,欲去嫁也。成其志者,成言孝子自责之意”。[2]朱熹在《诗集传》中直承前人诗解,认为:“母以淫风流行,不能自守,而诸子自责,但以不能事母,使母劳苦为词。”[3]而且,这种诗解直到吴敬梓《儒林外史》的出现才得到终止。作品中杜少卿对流行了两千年的诗解给予否定,这固然是作者为了凸显其离经叛道的个性和新锐的思想,但杜少卿实为作者自况,杜少卿的《诗说》实为作者自己的著作,杜少卿的诗解更是吴敬梓本人的学术研究心得。清人金和《儒林外史跋》中就有:“先生著《诗说》七卷,是书载有《溱洧》数语,他如《南有乔木》为祀汉江神女之词;《凯风》为七子之母不能食贫居贱,与淫风无涉;‘爰采唐矣’为戴妫答庄姜‘燕燕于飞’而作,皆前贤所未发。”[4]另据考证,吴敬梓《诗说》(上海图书馆藏抄本)第十六篇《七子之母》所载文字,与前面所引小说第三十四回文字“语意文气完全一致”[5],由此可见,吴敬梓很巧妙地将其治经的成果化用到小说中,借杜少卿之口表述自己的学术主张,既塑造了人物,又彰显了自己的学术,同时更突出小说对理想文士的探求的宗旨。

在《儒林外史》同一回中,作者又借杜少卿之口对《诗经》郑风中的《女曰鸡鸣》及郑风中的《溱洧》阐述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杜少卿道:“《女曰鸡鸣》一篇,先生们说他怎么样好?”马二先生道:“这是《郑风》,只是说他‘不淫’。还有甚么别的说?”迟衡山道:“便是,也还不能得其深味。”杜少卿道:“非也,但凡士君子,横了一个做官的念头在心里,便先要骄傲妻子,妻子想做夫人,想不到手,便事事不遂心,吵闹起来。你看这夫妇两个,绝无一点心想到功名富贵上去,弹琴饮酒,知命乐天。这便是三代以上修身齐家之君子。这个,前人也不曾说过。”蘧夫道:“这一说果然妙了!”杜少卿道:“据小弟看来,《溱洧》之诗,也只是夫妇同游,并非淫乱。”[6]

《毛诗序》认为,《女曰鸡鸣》是“刺不说德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说德而好色也”(《毛诗正义》卷四之三),朱熹《诗集传》亦说此诗旨是“和乐而不淫也”(卷四)。小说中的马二先生认为“只是说他‘不淫’”,显然是严格遵照前人的观点,杜少卿(作者)却从中看出夫妇全无“功名富贵”之心,这不得不说是新见,然而,杜少卿的诗解同样来源于作者的《诗说》,在吴敬梓的《诗说》第二十篇《鸡鸣》中便有这样的记载:

朱子读《女曰鸡鸣》之诗曰:“此诗意思甚好,读之有不知使人手舞足蹈者。”诸儒所解亦甚多,究未得此诗之妙在何处。窃意此士乃乐天知命而又化及闺房者也。人惟功名富贵之念执于中,则夙兴夜寐,忽然而慷慨自许,忽焉而潦倒自伤……士绝无他日显扬之语以骄其妻,女亦无他日富贵之想以责其夫,优游暇日,乐有余闲,此惟在三代太和宇宙时,民间或不乏此。而郑当淫靡贪乱之世,乃有此修身齐家之君子,故诗人述其夫妇之私言,佩诸管弦,便可使威凤翱翔而游鱼出听也。[7]

很显然,吴敬梓认为诗中士与女乐天知命、随遇而安,并无功名富贵之想,俨然三代时修养极高的雅民,是真正的“修身齐家之君子”,并将这一诗解植入到小说中的杜少卿身上。“功名富贵”是作者极力否定并将其作为小说的主题和叙事线索的要素,由思想进步的典型人物杜少卿以解诗的方式变相的代言,作者阐扬学术与突出小说题旨相结合的匠心可见一斑。

至于杜少卿关于《溱洧》的议论,在现存的《诗说》中并没有相关篇什与之呼应,但目前所见到的《诗说》并非全帙,据清人金和《儒林外史跋》所述也可知《诗说》中的确“载有《溱洧》数语”,由此可以推断,全本《诗说》中有与小说中杜少卿所持观点相一致的论诗主张的可能性较大。

吴敬梓将日常治诗成果巧妙植入小说固然是文学创作的需要,但吴氏家族治经传统和他本人的治诗经历也是促使其将这些成果引入小说的原因。吴敬梓的好友程晋芳在其《文木先生传》中说:“(吴敬梓)与余族祖绵庄为至契。绵庄好治经,先生晚年亦治经,曰‘此人生立命处也。’”[8]而这里所谓的“经”实际便是《诗经》。吴敬梓出身于科举世家,其祖上有注重经史研究,特别是《诗经》研究的传统。吴敬梓高祖吴沛著有《诗经心解》,叔伯曾祖吴国鼎著有《诗经讲义》、吴国缙著有《诗韵正》,曾祖吴国对也是“诗古文辞与新城王阮亭先生齐名”[9]。这种对经史特别是对《诗经》的推崇,对吴敬梓有很大影响,吴敬梓作《诗说》若干卷,并把治经当作“人生立命处”,且在《儒林外史》中有所表现,便是很好的证明。

清初以来的学术风气对吴敬梓热衷研究《诗经》并在小说作品中融入研究心得也产生了重要影响。清初至乾隆、嘉庆时期学术领域中重振儒经、考辨经典蔚然成风,其中考辨《诗经》,重申儒家诗教,成为在文学批评领域最直接的社会效应,顾炎武的十卷本《诗本音》、王夫之《诗经稗疏》、陈启源《毛诗稽古编》、毛奇龄的《诗传诗说驳议》都是此时期重要的考辨之作。众多学者除了对《诗经》进行音韵、名物等考辨外,还对朱熹关于《国风》中有“淫诗”的解读进行了驳斥,如毛奇龄认为孔子所说的“郑声淫”并不是说郑诗淫,而是指郑诗托词比事,就如《离骚》的美人君子皆托比之词一样;陈启源也批评朱熹“为《郑风传》,满纸皆淫媟之谈耳”;王士禛则专门就朱熹否定《毛诗序》观点而断定的“淫奔之诗”——《木瓜》进行了详尽考辨,并得出了朱解诗多穿凿附会之意的结论。清初以来的辨诗与解诗、质疑朱解、重振儒家诗教之风持续整个乾嘉时期,浸淫于其中的吴敬梓必然受其影响而治经,胡适在《吴敬梓年谱》中就说“程廷祚和吴敬梓都是乾嘉经学的先锋”[10],因此,在当代学术之风与家族治诗传统的双重影响下,吴敬梓契合当代学术,躬身实践并融心得于小说中,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二、尊礼、重礼与以礼乐治世理想的结合

中国古代文人的生活不仅与诗文相关,更与礼乐相关,《儒林外史》也对文人生活中的尊礼、重礼的日常给予了重点描写,从而突出了小说以“礼乐兵农”等实学来治世的理想。但作者不厌其烦地对礼的种种繁文缛节进行详细描写,强化礼的神圣不可亵渎,就使小说有了学问探索之意。作品中修建泰伯祠、祭祀先圣的情节可以说是这方面的代表。

小说第三十三回《杜少卿夫妇游山 迟衡山朋友议礼》中,作者借迟衡山之口道出了以礼助教的必要性:

迟衡山闲话说起:“而今读书的朋友,只不过讲个举业,若会做两句诗赋,就算雅极的了。放着经史上礼、乐、兵、农的事,全然不问!我本朝太祖定了天下,大功不差似汤、武,却全然不曾制作礼乐。”“我们这南京,古今第一个贤人是吴泰伯,却并不曾有个专祠。那文昌殿、关帝庙,到处都有。小弟意思要约些朋友,各捐几何,盖一所泰伯祠。春秋两仲,用古礼古乐致祭,借此大家习学礼乐,成就出些人才,也可以助一助政教。”[11]

迟衡山的倡议得到了杜少卿等人的支持,经过众人的努力,泰伯祠终于建成。接下来在第三十七回里迟衡山率众人来泰伯祠祭圣修礼,小说并没有立即进入祭祀程序,而是先通过众人的视角着意描写了泰伯祠的结构布局:

几十层高坡上去,一座大门,左边是省牲之所;大门过去,一个大天井;又几十层高坡上去,三座门;进去一座丹墀,左右两廊,奉着历代先贤神位;中间是五间大殿,殿上泰伯神位,面前供桌、香炉、烛台;殿后又一个丹墀,五间大楼,左右两旁,一边三间书房。众人进了大门,见高悬着金字一匾“泰伯之祠”,从二门进东角门走,循着东廊一路走过大殿,抬头看楼上,悬着金字一匾“习礼楼”三个大字。[12]

作者不惜笔墨描写泰伯祠建筑:分布在几十层高坡上的大殿群,主殿上高悬的金字大匾,无一不显示出泰伯祠的威严与庄重,当然更强化了人们对即将举行的祭祀礼的期待与敬畏。从文学创作角度来看,这是必要的,文字量虽然不是简单几笔,也算做到了言简意赅,读起来没有阻滞之感。但接下来作品对祭礼全过程分毫不落的叙写,便使读者不得不改变阅读节奏,备足静观礼毕的耐心。因为作者用了极大篇幅(约3500字,占全章文字量的三分之二)来写所有参加祭祀的士人,执事者的分工(司乐、司麾、司尊、司玉、司帛、司柷、司稷、司馔)与站位,乐队器乐,主祭者与亚献者按主赞者的号令盥洗、升香、奏乐、反复跪、拜、兴,繁琐的初献礼、亚献礼、终献礼、侑食礼。礼毕之后,作者又分别赘述主祭、亚献、大赞、副赞、引赞等一众的姓名、人数,并准确到了76人。如此不吝笔墨详述祭祀全过程,这不得不说是作者刻意为之。诚然,从客观效果看,祭祀繁琐过程的描写会凸显小说中的人物对古礼的重视,整个习礼的过程的肃穆、庄重也会使参祭者以及观祭者心生敬畏,从而达到涤荡人心、助益风教的目的。但是,从学术的角度看,如若不是对古礼有深入研究,作者根本无法将其所有仪式细节摹写到位,并使之在作品中完整再现。《儒林外史》的整体叙事风格是文字精练、老辣,节奏明快,但本回这些琐屑之笔很突兀地出现在叙事流程中,无疑阻滞了叙事节奏,使小说把玩学问的倾向变得十分明显,只不过这种学问与小说的主题契合得较好,因而往往被人忽略而已。

无独有偶,小说再次浓墨重彩地描写重礼活动的是第五十六回《神宗帝下诏旌贤 刘尚书奉旨承祭》,这一回作者选择了由最高权力代表天子发起求贤议题:

朕即祚以来,四十余年,宵旰兢兢,不遑暇食。夫欲迪康兆姓,首先进用人才。昔秦穆公不能用周礼,诗人刺之,引“蒹葭苍苍”之篇所由作也。今岂有贤智之士处于下欤?不然,何以臻于三代之隆也。[13]

天子以为秦穆公不用周礼而有诗人作《蒹葭》刺之,因此得遵循周礼,求贤纳智,这样才能保证本朝能实现三代之隆,于是请诸臣各抒己见。之后有御史单扬言上疏奏,向天子谏言,学习三代用人之法,不拘资格,仿“唐朝有于诸臣身后追赐进士之典”,遍访海内已故之儒修,不拘资格,加恩旌扬,分别赐第。获天子准奏,小说便有了祭祀幽榜之人的情节。小说并没有像描写祭泰伯祠那样把大量笔墨放在仪礼上,只是简单几笔:

于七月初一日揭榜晓示,赐祭一坛,设于国子监,遣礼部尚书刘进贤前往行礼……这一日,礼部刘进贤奉旨来到国子监里,戴了幞头,穿了宫袍,摆齐祭品,上来三献。太常寺官便读祝文道……[14]

与整个祭祀规模只有“一坛”“三献”的寥寥数语相比,作者对祭祀前采访到的已故之儒91人的身份、姓名,御赐儒贤的官职,其中32位的赐第、姓名、籍贯进行详细介绍,这让原本简单的祭祀活动变得丰富而复杂,同时将洋洋洒洒的祝文全部录用,也使小说呈现炫耀诗赋学问的倾向。从幽榜名单看,作者将其赞赏的、同情的、讽刺的每个人均列入其中,从祝文内容看,所有贤者与不贤者都得到了赞誉,这似乎更令读者产生了贤愚莫辨之感。但是,如果从尊礼、重礼这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就可以解释得通。因为入幽榜者大部分是组织修建泰伯祠并参与了祭祀活动的沉抑下层者,他们生前大多或重礼轻功名,或求功名且重礼,这些人经过祭祀的洗礼后成为受人尊重的贤人而被祭祀,享有万年荣名,这是小说对重礼者的最高褒奖,更是对贤德之才的召唤。因此,小说最后一回祭祀幽榜中人是对泰伯祠祭圣修礼的策应与延伸。至于少数生前做了不良之事且未参与祭祀泰伯祠的人也入幽榜被祭祀,只能进一步说明作者写作的目的并不是批判人,而是通过人来批判制度和贤愚不辨的昏聩的统治者,而且也说明经过实学救国的尝试失败后,作者将其思考又回到人上,这恰恰与小说开篇塑造理想型人才形成了呼应。

前文说过,吴敬梓生于诗礼之家,祖上历来有倡礼乐、助教化的良好家风。其叔伯曾祖吴国缙曾修葺江宁府学,其嗣父吴霖起曾重修赣榆县学,对此,吴敬梓极为仰慕。受家风影响吴敬梓自己也信奉儒家之礼并笃行之,修复先贤泰伯祠便是最好的证明。据载:“先生(吴敬梓)鸠同志诸君,筑先贤祠于雨花山之麓,配泰伯以下名贤凡二百三十余人,宇宧极闳丽,工费甚巨,先生售所居屋以成之。”[15]对于清初的实学思潮尤其是颜李学说的接受,也是《儒林外史》强调以礼乐治世理想的原因之一。颜李学派的代表人物颜元、李塨反对空疏的理学,倡导实学,提出“礼乐兵农教养”的改革方案,颜元还以“习礼”为例强调习行的重要性:“辟如欲知礼,任读几百遍礼书,讲问几十次,思辨几十层,总不算知。直须跪拜周旋,捧玉爵,执币帛,亲下手一番,方知礼是如此,知礼者,斯至矣。”[16]他还表示:“如天不废予,将以七字富天下:垦荒,均田,兴水利;以六字强天下:人皆兵,官皆将;以九字安天下:举人才、正大经,兴礼乐。”[17]颜李学派对吴敬梓的影响十分明显,吴敬梓不但在日常生活中身体力行去践行颜李思想,用实用科学将儿子培养成为一位算学、天文学家,并亲自筹资修建先贤祠并以隆重之礼祭祀之,而且还用文学作品来对颜李学派所提倡的理想人才、理想政治进行全方位的演绎。现实生活中的吴敬梓希望通过祭祀泰伯祠等诸贤,张扬泰伯的美德,恢复被世人遗忘的古礼和儒家的伦常秩序;文学创作中的吴敬梓,将亲历的尊礼、重礼、习礼的经验嵌入小说,更是希望将其美好的愿望进一步实现。当然,吴敬梓的实践经验成就了小说中隆重的祭祀之礼,凸显了小说以礼乐治世的题旨,不过,当他将其对古礼的研习收获和盘展示给读者时,也使小说拥有了学问展示的品格。

三、结论

受清初实学思潮与汉学之风兴起的影响,《儒林外史》很巧妙地将学术问题与小说的题旨相融合,一方面学术对小说题旨的凸显起到了强化作用,另一方面为了突出题旨将学术问题植入小说中,使小说具有了学术问题探讨的倾向。《儒林外史》将学术与题旨相融合的写作手法,无论从文学创作角度,从学术传播角度,还是从文化传播的角度看,均具有一定的意义。

就文学创作而言,将学术问题的探讨与小说的题旨相结合,并使之为小说的题旨服务,这对小说的人物塑造、情节构成及至主题的诠释都起到了很好的助力作用,同时,《儒林外史》这种写作手法与同时期的《红楼梦》不谋而合,这也说明此时期的小说创作已经开始注意将学术、学问融入其中,两部作品由于将二者关系处理得比较巧妙,小说没有滑入专为炫学、探讨学术而作的学问小说的轨道,不过,这种受当时学术风气影响而进行的写作尝试,却为后来的学问小说的创作带来了启迪;从学术传播角度看,将学术问题嵌入小说中,通过读者对于小说的接受,传播学术思想,在当时的传播手段与传播途径还局限于口口相传、手抄、刻印等阶段时,通过小说的影响力实现学术思想的传递,这无疑是对学术思想传播与接受新途径的开拓;从文化传播的角度来说,学术思想与学术风气的形成以及文学作品的创作与题旨的表达均是特定历史阶段文化的产物,融学术思想于小说中,或者说小说受当时学术之风的影响而具备了某种特征、品格,都是对该阶段文化的诠释与宣扬,基于此,我们认为《儒林外史》学术与题旨的结合,是对清初以来的实学思想与汉学考辨、考据之风的诠释、印证和发挥,对于当时的文化传播具有较强的现实意义。

注释:

[1][6][11][12][13][14](清)吴敬梓:《儒林外史》,春风文艺出版社,1995年版,第234页,第234页,第229页,第251页,第373页,第375页。

[2](汉)毛公传,郑玄笺,(唐)孔颖达等正义,黄侃经文句读:《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版,第84页。

[3](宋)朱熹:《诗集传》,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版,第19页。

[4][15](清)金和:《儒林外史跋》,丁锡根编:《中国历代小说序跋集》(下),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683页,第1682页。

[5]顾鸣塘:《吴敬梓〈诗说〉与〈儒林外史〉》,《明清小说研究》2001年第4期。

[7](清)吴敬梓:《文木山房诗说》,上海图书馆藏清抄本。

[8]程晋芳:《勉行堂文集》,李汉秋编著:《儒林外史研究资料》,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12页。

[9][10]胡适:《吴敬梓年谱》,李汉秋编:《儒林外史研究资料集成》,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79页,第100页。

[16][17](清)颜元:《颜元集》,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59页,第76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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