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懈的艺术追求 亲切的关怀指导
——追忆前辈音乐家肖民

2023-03-10 00:07刘剑锋
岭南音乐 2023年1期
关键词:文化部军区业余

文|刘剑锋

“雄伟的井冈山,八一军旗红,开天辟地第一回,人民有了子弟兵。从无到有靠谁人?伟大的共产党,伟大的毛泽东!……”每当听到这首熟悉的歌曲,眼前便浮现出我们熟悉的作曲家前辈肖民的音容笑貌。

肖民,原名张小民,因为大家都叫他“小民”,参加革命后便干脆把自己的姓名改为“肖民”。他1927年出生于山东单县。1939年,他刚满12岁,就投身革命,参加了八路军125师,成为一名小宣传队员。1944年,他满怀激情,写出了群众歌曲《群众是我们的靠山》,一炮打响,从此,便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抗美援朝期间,他创作了舞剧音乐《母亲在召唤》、合唱《再见吧!阿妈妮》等作品,广受指战员喜爱,流行一时。1956年至1958年,组织送他到上海音乐学院深造。回到战士歌舞团后,他的音乐创作进入高峰期。1960年春,肖民和诗人张永枚等人深入井冈山体验生活,当年红军指战员紧紧团结在党组织周围,为实现崇高理想不怕艰难、不畏牺牲的动人事迹深深打动了他们。张永枚几易其稿,肖民一气呵成,两人满怀激情合作了队列歌曲《人民军队忠于党》,刊于《解放军歌曲》后,便在全军全国流传开来。肖民与人合作的男声合唱《我们是无敌的夜老虎》是舞蹈《夜练》的配唱歌曲,它惟妙惟肖地表现了战士们夜练时机智敏捷的形象,配以舞蹈演员整齐划一的表演,使观众耳目一新,并在全军会演中广受好评。70年代,他又创作了大型合唱《万山红遍》,笔者曾多次聆听欣赏,陶醉其中。2007年,正当建军80周年之际,肖民荣获了由中国文联和中国音乐家协会颁发的第六届中国音乐金钟奖“终身成就奖”。

2022年12月15日,一直健康开朗的肖民不幸因病离世,终年95岁。闻此噩耗,不胜伤感。这是中国音乐界的一大损失,我也失去了一位尊敬的老前辈、好导师!

我与肖民相识,是在1970年8月。我当时是湖南省军区业余文艺宣传队的一名新战士。我们宣传队在当年“八·一”建军节期间,参加了原广州军区组织的文艺会演。我入伍前曾在长沙市一中负责文艺宣传工作,担任过学校演出队作曲和音乐指挥,所以被特招到部队参加了湖南省军区文艺宣传队。当年省军区组织的文艺节目中的音乐创作任务主要由我执行。

在一次观摩别的单位节目演出的间隙,忽然有一个中年军官走到我们的座位旁,问道:“湖南省军区的刘剑锋同志在吗?”我们队领导连忙把我叫出来。我随这位军官走进了军区礼堂侧面的休息大厅。

这位首长亲切地问道:“你就是刘剑锋?”“是的。”我满脸通红地答道。“我叫肖民。”首长首先自我介绍。啊,眼前就是《人民军队忠于党》《万山红遍》的作曲者、著名音乐家肖民?能见到这位老前辈、著名作曲家,当时真有点喜出望外。

肖民简单地询问了我的情况,我把自己从小热爱音乐并受过音乐大师贺绿汀关怀的简况做了汇报,他满意地颔首微笑。他告诉我:“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年轻的战士。你能担负起几乎整台晚会的音乐创作,真是不简单。你写的女声合唱《清水塘红灯照四海》就很有激情,很有特色。”

我不好意思地说:“在您面前,我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肖民笑着说:“我们是同行、战友。我们交个朋友吧。今后,你在音乐创作方面有什么心得体会,或者有什么困难,我们可以通信交流。”我当然求之不得,高兴地答应了。

这次军区业余会演,由肖民担任音乐方面的指导。会演结束后,他特别把我的情况向军区文化部作了介绍推荐,希望他们关注培养。两年后,军区文化部便把我调到广州,参加全军分片文艺会演的业余演出队,进行节目修改创作,让我有了一个锻炼提高的机会。

自那次见面以后,肖民一直关心我这个小战士的成长,与我通过几次信。每次来广州出差,我也会拜访他。他和夫人杨冲老师总是热情地接待我。

1973年,我提干后,在湖南省军区独立团当宣传干事,肖民总觉得我没有从事音乐事业,有点可惜。1978年,适逢原广州军区空军战鹰文工团扩编,他又想到了我,便向广空政治部文化部长王林推荐了我。随后,他写信把联系结果告诉了我。我至今还珍藏着这封信。他在1978年12月19日的信中写道:“我最近打电话给广空文化部王林部长推荐你,他当即表示可以考虑。一星期前,广空文工团的范团长又专程来找我询问你的情况。当他了解到你对南方民间音乐、说唱、戏曲比较熟悉可以搞歌剧时,他表示他们很希望你这样的人才。”不久后,范之光团长打电话给我,让我寄几件作品包括管弦乐总谱给他,范团长看完后来信明确表示,欢迎我到战鹰文工团去工作。

1979年初,南疆那场战斗打响,我奉命赴前线采访创作,回来后便被调到原广州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当文艺干事,去广空文工团工作一事也就暂时作罢。虽然我这一次没有去战鹰文工团从事专业音乐工作,但肖民老前辈对我的推荐提携,却使我终生难忘。

我调到原广州军区文化部工作以后,因为我是主管军区专业文艺工作的干事,所以与当时担任军区创作组副组长的肖民联系更多了。我曾多次上门拜望,还携夫人和女儿与他夫妇见面,他们总是情同家人一般地接待我们,后来还一直惦念我的夫人和孩子。

1977年,全军举行第四届文艺会演,除了专业团体以外,还组织了三支业余文艺演出队参加,原广州军区业余演出队就是其中之一。这次担任军区业余演出队领队的是肖民。我当时还在湖南省军区工作,被抽调到演出队担任乐队队长兼作曲、指挥。肖民是专家又是领队,对整台节目在艺术上精心把关,我也得到他在音乐艺术方面的许多教诲和指导。这次会演,他还亲自为业余作者苏圻雄所写的歌词谱曲。他们合作的女声二重唱《每当我唱起〈东方红〉》在会演中受到好评。

演出队到了北京后,我们投入紧张的排练工作中,准备正式汇报演出。此时,我得到了一直关心我的著名音乐家贺绿汀当时也在北京的消息。当时,他刚刚被“解放”出来工作,受著名剧作家白桦之邀,为武汉军区话剧团的大型话剧《曙光》配乐,住在国家文化部招待所。我向肖民提出让贺绿汀来我们住地进行指导的建议。肖民很高兴,马上答应了。能请到如此高明的艺术家予以指导,当然是好事,而且贺绿汀也是他当年在上海进修时的老院长啊。

于是,我请来了贺院长和夫人姜瑞芝,他们俩又把歌剧《白毛女》的曲作者、著名作曲家瞿维邀请过来,一并观看我们的节目连排,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肖民自始至终陪同观看,他与贺绿汀等人相谈甚欢。

1984年上半年,祖国南疆地区法卡山发生了一场不寻常的战斗,我军指战员誓死保卫边疆,大获全胜。我们军区文艺工作者为之欢欣鼓舞,纷纷撰写作品予以赞颂。著名诗人张永枚和章明合写了一首歌词《法卡山,英雄山》,邀请我为之谱曲。我当晚一气呵成写就初稿,第二天一早,我便到肖民家,请他合作修改,他欣然答应。下午,我就拿到了他的修改稿送往《战士报》,得到发表并由战士歌舞团演唱。这首歌传到法卡山驻军后,引起强烈反响,马上传唱开来,后来被他们定为“法卡山英雄营营歌”。这是我与肖民老师唯一的一次合作。

肖民的思维一直非常活跃,对音乐艺术不断琢磨,孜孜以求,创作力求出新,力求写出特色。他于20世纪90年代送给我一本由人民音乐出版社出版的五线谱的个人创作歌曲集《梅和樱》,他对我说:“作品不在多,而在精、在新。我的这些作品不能说都是精品,但我是在‘精’和‘新’上下过功夫的。”他还很恳切地告诉我:“在写作中,我一直很注重‘偏音’的使用,它会使作品更具特色。”他举例说:“我在歌曲《人民军队忠于党》一歌中,就有意识地运用了偏音‘4’。第六乐句出现‘4’,使这首小歌有了亮色,更具阳刚之美,最后又回到‘3’,这样,既让这首歌风格统一,又有变化,所以,能让歌者和听众留下难忘的印象,从而流传开来。”他还以独唱歌曲《梅与樱》为例,告诉我:“通过研究,我发现:日本的都节调式在音阶方面与我国五声音阶的徵调式有着较亲近的关系。我在写这首歌时,有意识地将徵调式的二级音和六级音降低半音,这样,就与日本的都节调式一致起来,从而使这首歌有机地糅合了两大民族在精神上的相通之处。多年来,我把创作和研究结合起来,乐在其中。”他列举的这两个例子,十分生动有趣,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

肖民离休后,较少提笔作曲,却对音乐美学产生了浓厚兴趣。他告诉我,他经常与省音协的前副主席谭林会面,悉心探讨音乐美学问题,有时两人会心地笑笑,有时还为某些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又心满意足地握手告别。2010年后,他把多年研究的心得整理成了一篇文章《音乐美学14题》,自己打印后送给音乐界的朋友,我和原广州军区文化部部长叶长安就收到并阅读了这篇文章,颇有收获。后来,《岭南音乐》杂志还全文登载了这篇文章。

老前辈肖民虽然驾鹤西去了,但他留下的精彩旋律将永远在人们耳畔回荡,他留下的精神财富将永远激励后来者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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