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发政策、要素市场扭曲与区域创新效率

2023-03-17 12:53周雨晴
科技管理研究 2023年3期
关键词:补贴要素效应

王 卫,周雨晴

(哈尔滨理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80)

从改革开放至今,中国经济取得了长期高速发展,一度创造了中国奇迹,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因过度依赖资源投入引致出明显的二元结构扭曲、地区格局固化等社会结构性失调问题。显然,伴随着长期资源消耗及劳动力、原材料成本的上升,经济粗放型增长已经不再适合当今时代的步伐,现阶段中国经济正由曾经的高速度增长转型为高质量发展,传统的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正逐步被创新驱动所代替。特别是步入数字经济时代,研发人员和研发资本等创新要素将日益成为推动创新、抢占技术制高点的重大战略资源[1]。自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创新是引领发展的第一动力以来,国家对创新活动也愈发重视,全国R&D经费投入总量逐年增加,《2020年全国科技经费投入统计公报》统计显示,R&D经费投入总量达24 393.1亿元,即使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疫情等因素影响,增速也达到了10.2%。然而,在各地不断提升创新要素投入规模与强度的同时,若忽略了创新要素之间配置的合理性极易引致创新资源浪费与效率低下,特别是在市场机制尚未健全的情况下,仅靠市场经济难以解决创新的外部不经济性不确定性等问题,加之政府管制等原因极易导致研发要素市场价格偏离其机会成本,即产生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现象,导致研发要素呈现非最优化配置现象。事实上,地方政府作为创新型国家建设的重要参与者已经在制定创新战略、引领创新方向、建造创新环境等方面做出巨大努力,但非合理的研发政策也可能进一步加重这一现象,特别在创新赶超的背景下,这种政策引致型扭曲很可能频频发生[2],而且不同类型研发政策将引致差异化的创新效率效应[1]。一直以来,地方经济发展的绩效机制是导致要素错配的根本制度因素,而且伴随着渐进式改革的推进,研发要素市场改革远滞后于产品市场改革进程,阻碍了要素达到最佳分配水平进而引发市场扭曲,这一现象在新经济时代背景下依然值得关注。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不但阻碍了创新资源在区域间的自由流动,而且抑制了企业创新投入增长进而产生技术依赖效应,降低了企业通过提高创新效率获得利润的动力。可见,在实现经济转型升级的关键时刻,政府如何有序高效地营造良好创新环境、配置创新资源以及培育研发新动力至关重要。基于此,本文重点关注并致力于厘清研发政策、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与区域创新效率三者关系,旨在为地方政府推动实施有效的研发政策措施提供理论支持,同时对于优化创新资源配置和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1 文献评述与研究假设

1.1 研发政策与创新效率

为了弥补市场失灵,世界各国都在鼓励政府出台相关研发政策辅助市场经济,支持地方开展创新活动,以实现对经济发展起到主观引导和推动的目的。但由于政策在定制和实施过程中难免有一些漏洞,那么研发政策对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是否一定能起到激励作用?政策对于创新效率的影响一直以来都是研究热点,尽管研究普遍认为政策将有效提高创新投入水平[3],但考虑到投入与产出关系,能否提高创新效率尚未形成定论。持有正向观点的研究指出,研发补贴不仅有利于调节研发投入和创新效率之间的关系,而且对创新效率有直接促进作用[4]。政府通过研发资助弥补企业因投资不足造成的动力短缺行为[5],并利用杠杆效应加强其抵御市场风险的能力,缓解因双重外部性导致创新动力不足的问题[6],也可以通过对公共科技资源的投入推动和引导企业创新活动[7],进而提升创新动力和创新产出。对于行业也如此,补贴缓解机制可以抵消资金约束对生产力的负面影响,从而促进产业效率的持续增长[8]。除了研发补贴,财政政策也是政府干预市场的重要手段,政府通过各种税收优惠和财政奖励等增加投资直接降低研发活动的边际成本,还通过影响资本收益率减少企业进行创新活动中的现金流出量,降低了主体的投资风险[9]。另一方面,创新生产作为一种知识密集型活动,研发人员是其关键的投入要素之一,政府通过放松户籍限制促进了大批高技能人才自由流动,优化研发要素配置的同时也能提升城市的创新潜力[10]。同样,政府加大知识产权保护力度也可以为区域创新活动提供良好的创新环境以及提高创新主体的积极性[11]。然而并非研发政策均促进了创新效率,持有负向观点的研究指出,由于信息不对称导致的补贴不到位[12]、补贴和资助对私人资源的挤出效应[13]、政府与企业创新动机不一致[14],以及一些地方政府为了实现经济增长目标,过度征税和税收竞争[15],这些原因都可能弱化研发政策的正向影响,甚至降低创新效率。除此之外,还有研究指出,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正负作用同时存在。不同强度的补贴对创新效率存在明显的差异,当补贴处于最优区间时激励效应最强,超出门槛区间时一味增加额度并不能提升效率,反而物尽其反更有研究表明[16],一视同仁的知识产权保护力度对最大型企业创新起促进效应,但对小微型企业而言促进效应并不显著甚至可能会产生抑制作用[17]。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假设1: 研发政策将直接影响创新效率,且不同类型的研发政策存在异质性效应。

1.2 研发政策、研发要素市场扭曲与创新效率

研发政策影响创新效率之所以存在差异,很可能是忽视了要素和技术市场发展的影响[18],也有研究表明研发政策的影响并非如此直接,其行为也会伴随着要素市场扭曲进而对经济增长产生影响[19]。一般而言,若地区的要素并未配置到最合理的产业及行业间,会导致一系列经济增长滞后的现象[20],市场在要素错配下的运转无法实现对研发资本和研发人员等要素的最优配置,导致要素配置效率低下的同时对创新效率也会产生重大影响,现有文献的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21]。持这一类观点的学者普遍认为不恰当的研发政策将引致要素市场扭曲进而降低生产效率[22]。如财税政策下研发资源配置比一般要素市场具有更高的扭曲[15],政府的研发投资挤占效应和寻租效应会加重金融要素扭曲进而抑制区域创新效率,且政府干预越强抑制作用越明显[23]。事实上,研发政策如何影响要素市场扭曲进而作用创新效率的研究结论仍存在争议,若实施合理的政策也将缓解要素市场扭曲进而提升生产效率。学者从提高最低工资水平[24]、实施对外投资政策[25]、实行国家区域发展战略等特定政策均验证了这一结论[26]。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与假设3:

假设2 :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程度越大,创新效率降低越明显。

假设3 :研发政策对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程度产生异质性影响。

1.3 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中介作用

合理的研发政策将通过降低研发要素市场扭曲提高创新效率,而不合理的研发政策将通过增强要素市场扭曲降低创新效率。例如,户籍限制将导致研发人员难以跨区域流动,也间接抑制了知识的空间溢出效应[27];控制研发人员等关键要素定价和分配,短期内也许有利于调动资源促成经济增长,但也会显著的抑制地区研发投入[28];而且长期较低的薪酬工资会降低市场的需求能力,加重研发人员要素市场的扭曲[29]。显然,这种影响不但涉及研发人员市场扭曲,更多地将引致研发资本市场扭曲。鉴于政府与企业之间存在着信息不对称,且不同盈利状况下的企业为争取补贴会采取各种迎合行为,从而政府难以确定补贴标准,更加剧了补贴的浪费与错配[30],而且这种现象似乎在中国更加的明显[31],这也主要归因于中国金融体系的所有制歧视及地方政府干扰国有商业银行地方分行信贷决策的行为[32],会挤出创新主体的研发投入[33],而创新过程往往需要充足的研发资金,势必导致研发资金投入[34],加之政府掌控金融定价权和分配权,企业可能产生强烈的非生产性寻租行为,造成资本要素市场扭曲,也必将削弱创新动力和影响创新效率[23]。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提出假设4:

假设4 :研发人员市场扭曲和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在研发政策与创新效率影响关系中起到中介效应。

结合上述文献梳理与研究假设设定,本文对已有研究进行了进一步拓展:一是将政府研发政策进行量化,多维度考察研发政策的异质性特点;二是拓宽以往研究局限于生产要素市场扭曲的问题,直接关注研发要素市场扭曲效应;三是分析并验证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在研发政策与区域创新效率关系可能出现的中介作用。即在异质性研发政策的视角下,重点选取研发补贴、户籍管理、财政激励、知识产权保护等指标工具表征研发政策并进行量化分析,以研发资本和研发人员两大要素市场扭曲为立足点,厘清异质性政府研发政策如何通过研发要素市场扭曲进而影响区域创新效率。

2 模型、变量与数据说明

2.1 计量模型设定

(1)研发政策对区域创新效率影响的模型构建。计量模型构建如下:

其中,i代表地区,t代表年份;本文以创新效率(Nov)为被解释变量,探究政府研发政策对于区域创新效率的影响机制。结合前述文献分析与理论推演并借鉴各学者做法,将研发政策综合指标细化为研发补贴(SUB)、户籍管理(HRC)、财政激励(EXP)和知识产权保护(IPP)4个维度;X表示一系列的控制变量。

(2)研发政策对区域创新效率影响的传导机制模型构建。考虑到研发政策可能通过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影响区域创新效率,进一步将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划分为研发人员市场扭曲和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借鉴温忠麟等[35]的研究构造中介效应检验程序。第一步,将区域创新效率设定为因变量,研发政策为自变量,检验研发政策对区域创新效率的综合影响,这一步在式(1)模型得到验证;第二步,将研发要素市场扭曲设定为因变量,研发政策为自变量,检验研发政策对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影响;第三步,探究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的中介作用以及作用是否完备,简言之在考虑了研发要素造成市场扭曲的间接影响后,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影响是否依旧显著。设定如下模型:

2.2 变量测算与数据获取

研究涉及数据覆盖2000—2019年中国30个省份(未含港澳台地区和西藏),原始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科技统计年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人口和就业统计年鉴》等。

(1)区域创新效率。区域创新效率通常指在特定资源配置和创新环境下,单位创新要素投入下区域创新产出量[23],本文采用随机前沿分析法测度区域创新效率,借鉴Kumbhakar等[36]研究,随机前沿生产函数具体设定为:

基于上述具体函数模型,考虑到创新效率(NOV)反映创新生产实际产出对最优产出的偏离程度,即观测值的实际产出与相应的随机前沿产出之比:

现有研究文献常用的创新产出指标主要包括专利、新产品销售收入等[37],本文考虑专利申请数作为研发活动的直接输出形式,可以较好地衡量研发活动的技术成果[38],故选取2000—2019年各省份专利申请数衡量区域创新产出。以各省份R&D人员全时当量衡量研发人员投入,即考察期内R&D全时人员工作量加上非全时人员按实际工作时间折算的工作量。以R&D资本存量表征研发资本投入,将地区平减至2000年的基准价以消除价格因素干扰,并参考美国商务部经济分析局(BEA)关于R&D资本化的测算思路对其进行永续盘存法估算[39]。其中,R&D资本存量增长率采用几何平均法计算;R&D资本折旧率为15%[40];R&D支出价格指数参考朱平芳等[3]做法,设定为消费物价指数和固定资产投资价格指数的加权平均值。

(2)研发要素市场扭曲。本文参照陈永伟等[41]、Aoki[42]构建一个包含研发要素的多部门竞争均衡模型,测度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程度,此处推导过程略,可参照陈永伟等[41]的详细过程。

结合要素价格扭曲的竞争均衡解,整理得到:

(3)研发政策。政府研发政策指标量化主要采用研发补贴、户籍管理、财政激励、知识产权保护4个政策进行研究。其中,研发补贴作为一种宏观调控方式,可被政府用来实现多种政策目标,借鉴董直庆等[1]的研究,以研发经费内部支出中政府资金的占比计量,用SUB表示;户籍管理放松户籍限制可促进研发人员流动,借鉴李拓等[43]研究,以各地区常住人口与户籍人口的比值计量,数值越小表示户籍管制越严格,用HRC表示;财政激励是指各种税收优惠和财政奖励,以政府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与支出的差额与一般公共预算收入的比值计量,用EXP表示;知识产权保护可为区域创新活动营造良好的创新环境,以3种专利(发明、实用新型、外观设计)授权数与本地区R&D全时人员的比值计量,用IPP表示。

(4)控制变量。本文认为还存在其他能够影响区域创新效率的潜在控制变量,如经济发展水平、对外依存水平、金融发展水平、基础设施水平、产业结构水平。其中,经济发展水平采用人均GDP计量,用ECO表示;对外依存水平采用地区进出口总额与GDP的比值计量,用FDI表示;金融发展水平采用金融业增加值与GDP的比值计量,用FIN表示;基础设施水平采用通讯基础设施中的长度光缆线路长度计量,用INF表示;产业结构水平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与GDP的比值计量,用IND表示,见表1。

表1 变量的选取

表1(续)

3 实证结果与分析

3.1 中国区域创新效率分析

本文运用Frontier 4.1软件对2000—2019年30个省份区域创新效率进行测算,结果如表2。就区域而言,2000—2019年中国创新效率提升较为明显,从2000年的0.565 3稳步上升至2019年的0.659 9。其中,东部地区的创新效率始终优于30个省份平均水平,效率均值为0.701 2,中部和西部也有较大的提升,分别为0.653 5、0.629 2,而东北地区相对较弱为0.601 2。可见,进入21世纪以来,经济发展迅速的东部地区逐步成为推动国民经济稳健增长的中枢区,同时东部地区依托沿海城市群发展助推了创新效率提升;中部地区城市虽具备工业发展的能力并拥有较好的创新基础,但由于经济发展不平衡且劳动力多从事基础工业行业,创新效率较东部地区弱;西部地区市场发展虽明显滞后于中原内陆,随着“一带一路”政策拉动及独有资源条件深度挖掘,创新效率也逐见成效;东北地区曾作为中国重要的重工业地区,经济发展水平一度领先,但自改革开放以来因制度约束、经济结构不合理等原因导致创新资源外流,引致经济增速下滑且创新效率较低。就具体省份而言,东部地区的北京、浙江、广东、海南、福建、江苏这些沿海省份平均创新效率值高于0.70,而西部地区的甘肃、新疆、陕西、青海等省份创新效率普遍低于0.55。显然,中国创新效率存在明显的区域差异现象,见图1。

表2 中国四大区域创新效率

表2(续)

图1 中国各省份创新效率均值

3.2 中国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分析

如表3所示,研发人员相对扭曲系数普遍大于研发资本相对扭曲系数,即各省份之间研发人员市场扭曲程度高于研发资本市场扭曲,这与王文[37]研究结果基本相符。就30个省份而言,2000—2019年研发资本相对扭曲系数均值为1.031 4、研发人员相对扭曲系数均值为1.501 7,均呈现出反向扭曲,这表明与整个经济的平均水平相比,大部分省份使用研发要素的使用成本较低,并且往往过度配置研发要素。就时间维度而言,2000—2019年间各省份研发要素扭曲程度呈现出不同变化趋势,但在最近几年均逐渐降低。就各省份研发资本市场配置而言,存在投入不足现象的省份包括江苏、浙江、安徽、福建、湖南等,其中浙江、海南和重庆尤为严重;存在投入过度现象的省份包括东北地区、大部分西北地区以及中部地区的山西和江西。就各省研发人员市场配置而言,存在投入不足的省份有上海、江苏、广东且均有30%左右的缺口,而西部地区前期人员投入相对过度。

表3 2000—2019年中国各省份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均值

表3(续)

就两种研发要素而言,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存在显著区域差异性。其中,东北地区RDK市场扭曲最为严峻,表现为2004年之前逐年递减但此后扭曲程度不断加深。即使中央和地方通过信贷支持、税收减免等优惠政策缩小区域发展差距,但东北地区因市场化水平低、人力资本较少、研发能力不足、基础设施薄弱等客观现象,也难以合理并充分运用研发资本,导致创新产能和效率低下;东部地区RDK市场扭曲则相对缓和,这得益于东部地区拥有的高科技企业,能较快吸收和利用研发要素;中西部地区RDK市场扭曲的整体发展方向呈现出逐年下降态势。在研发人员市场扭曲方面,西部地区的省份因市场化进程较为缓慢导致要素市场发育程度低,特别是2001—2010年RDL市场扭曲较严重,长期以来一直存在严重的劳动力市场分割,直接影响了研发人员流动,近些年国家强调区域协调发展并随着政策拉动,西部人员扭曲才逐年降低。其余区域研发人员的扭曲与地区间的发展水平和市场化程度密切相关,发展趋势和市场经济发展趋势基本一致,研发人员空间配置状态得到明显改善,见图2、图3。

图2 中国分区域研发资本市场扭曲趋势

图3 中国分区域研发人员市场扭曲趋势

3.3 回归结果与分析

(1)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直接影响。首先研究不同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直接影响,得到表4。模型1至模型4反映了仅包含一种研发政策和控制变量时,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作用效果,从自变量看,研发补贴SUB和财政激励EXP回归系数为负,户籍管理HRC和知识产权保护IPP回归系数为正,均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说明异质性研发政策在不同程度上直接影响了创新效率(假设1得到验证)。模型5在模型1-4的基础上将所有的政策放进一个模型中,结果表明研发补贴的负向作用表明当前补贴并不能起到提升创新效率的作用,按照当下政策机制,研发补贴负面效应主要来源于政府发放补贴时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一些灰色问题的困扰,如规则不明确、配额不匹配等等,而且对于中小企业在进行补贴时也常常伴随着寻租行为,即利用经济资源进行非创造生产活动,创新效率得不到提高。户籍管理的正向作用表明政府放松户籍管控有利于创新效率的提升,改善户籍制度可以缩减城市和乡镇人口公共福利差距,促进研发人员生产要素在部门、区域之间的流动。财政激励的负向作用表明税收优惠和财政奖励等举措未能促进创新效率,原因可能是的财政政策虽基本涵盖了科技进步的各个方面,但在很大程度上过多考虑财政收入,导致政策力度不够且指向不明未能起到促进作用。知识产权保护的正向作用表明政府加大保护力度有利于创新效率提升,随着社会发展与进步,成功的自主创新可以通过吸收核心技术获得技术领先,知识产权保护则能维护创新主体的成果以提高研发热情,促进区域创新质量的提升。

从控制变量看,经济发展水平对创新效率为正向作用,它是一个区域的综合指标,其水平越高对创新活动的支持力度和范围就越大,从而能够提升创新效率。对外依存水平对创新效率为负向作用,外国资金进入国内虽然可以获得技术溢出,但对中国原有的产业也会有严重的影响,比如过度依赖容易产生技术惰性,造成“技术锁定”现象,降低国内的自主创新能力。金融发展水平对创新效率为正向作用,成熟的金融市场可以显著提高资源配置效率,降低资源再投入创新活动中的风险,提高创新活动效率。基础设施水平对创新效率为负向作用,理论上说良好的基础设施可以聚集创新资源从而提升创新效率,比如吸引人才聚集,但是中国的基础设施相对滞后跟不上区域创新速度无法满足创新活动的需求。产业结构对创新效率为负向作用,第三产业的发展可以优化产业结构升级和促进创新要素跨区域自由流动,即通过建立更加广泛的产业优化机制和创新交流平台提高经济资源配置效率,但其负作用说明当前中国的产业结构和经济发展并不具备良好的协调性,产业发展水平没能有效促进区域创新效率提升。此外,研发政策的实施效果会受到区域创新水平、创新环境等因素的影响,表4没有划分区域造成控制变量的估计偏误致其不显著。进一步分析研发政策在不同区域呈现的明显异质性效应,得表5以充分验证假设1。

表4 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影响

表4(续)

表5 分区域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影响

(2)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分区域差异影响。综合而言,研发政策的实施效果在东部最好,中西部适中,东北最差。东部地区作为重要经济发展区域,率先完成了工业转变并具有完善的产业链,强大的自身条件也使得东部地区更具政策吸纳性和包容性,但相对而言中西部与东北则为经济欠发达区域,还分布了很多诸如采矿业、服装加工业和电子产品加工业等低附加值的劳动力密集型产业,政策的扶持效应相对较弱。就研发政策来看,研发补贴对东部地区为正向作用,对中部、西部、东北地区皆为负向作用,东部地区经济较发达企业创新意识强,补贴能够合理运用创新活动中,而剩下3个地区创新资源供给较差补贴利用率低,造成补贴挤出效应大于挤入效应。户籍管理对东部、东北地区为负向作用,对中西部地区为正向作用,中西部地区响应户籍政策基本取消城市落户限制促进了人口流动,东部因人口流入量过大导致城市居住压力不断上升,不得已缓减户籍制度的实施,而东北地区因为大量人才外流造成研发人员紧缺。财政激励对东部、中部、东北地区为正向作用,对西部为负向作用,相比较东部和中部地区,西部地区的经济水平和投资需求方面都处于劣势。知识产权保护对东部、中部、西部为正向作用,对东北地区为负向作用但不显著。

就控制变量来看,影响四大区域创新效率的主要原因也有所不同,抑制性作用的有东部的对外依存水平、中部的金融发展水平、西部和东北的基础设施水平。首先,在改革开放之后,东部沿海城市的创新水平随着扩大对外贸易、引进外商直接投资等举措而提高,但过高的开放水平导致外商直接投资的企业对技术和市场控制力增强同时带来各种负面效应,如控制技术溢出、挤出资金和人才,不利于创新效率提升。其次,对于现阶段的中部地区来说,金融发展水平虽逐年提升但仍不完善,当地实力强大的企业少,再加上其他企业的上市银行贷款和贷款条件的严格限制,独自的技术革新将很难获得资金。此外,中部地区金融机构设置不足,流向科技创新的资金较少,而且过多的贷款又抑制了资金流向高新技术产业,造成资金配置效率不高。最后,西部和东北地区因西部大开发和东北振兴政策,其城市设施、交通设施、邮电通信设施等一般基础性设施都有所建设和改进,但两地政府的财政支出有限情况下,倾向于投资风险较低的一般性基础设施,挤出对科技基础设施的投资,弱化了基础设施投资对区域创新效率的促进作用。

(3)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中介效应。正如前文所叙述的,政府发挥职能可以配置创新资源进而影响研发要素市场,那么研发政策是否会通过作用于研发要素市场扭曲进而影响区域创新效率。由表4可知,4种研发政策变量的系数都表现出较高的显著性,依据中介效应检验程序对式(2)至(4)进行中介效应分析,得到表6。控制变量和研发政策对研发资本市场扭曲的回归结果见表中模型1、2,在模型1控制了经济发展水平、对外依存水平等一系列变量之后,模型2在模型1基础上加入4个研发政策,解释力有显著的提高。其中,研发补贴和户籍管理对研发资本市场扭曲有显著的正向作用,财政激励和知识产权保护对研发资本市场扭曲有负向作用,但财政激励的负向作用不显著,故财政激励需用Bootstrap法直接检验模型2、7中财政系数的乘积是否显著。结果显示,中介检验的区间不包含0且通过了95%的显著性检验,说明财政激励会通过研发资本市场扭曲的中介效应作用于创新效率。另外,财政激励对创新效率的影响在控制住RDK扭曲之后依然显著,因此,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并不是唯一的中介变量。

表6 中介效应分析

检验研发资本市场扭曲的中介作用见模型5、6、7,模型6比只包括控制变量的模型5的解释力显著提高。在模型6中,研发补贴和财政激励对创新效率有显著的负向作用,户籍管理和知识产权保护对创新效率有显著的正向作用。模型7在模型6基础上加入研发资本市场扭曲这一中介变量后发现,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对创新效率有显著的负向影响。此外,研发补贴、户籍管理和知识产权保护的回归系数均变化,而且从模型2可知这3个研发政策对研发资本市场扭曲有显著的影响,模型7矫正后的R2比模型6提高了0.069,故研发补贴、户籍管理和知识产权保护影响创新效率的过程中,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

就研发人员市场扭曲而言,从模型3、4、5、6、8可以验证研发政策对于创新效率的影响以及研发人员市场扭曲的中介作用。控制变量和研发政策对研发人员市场扭曲的回归结果见表中模型3、4,在模型3控制了经济发展水平、对外依存水平等变量后,研发政策四个维度中,研发补贴、户籍管理和知识产权保护均对研发人员市场扭曲有负向作用,但知识产权保护负向作用不显著,财政激励对研发人员市场扭曲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同理上文,对知识产权保护做Bootstrap检验,结果显示中介检验的结构区间包含0(LLCI=-0.001 8, ULCI=0.025 1),且控制了中介变量研发人员市场扭曲之后,结构区间不包含0(LLCI=0.659 8, ULCI=0.829 5)即知识产权保护不通过研发人员市场扭曲作用于创新效率。模型8在模型6基础上增加了研发人员市场扭曲作为中介变量,同时研发人员市场扭曲对创新效率有显著的负向作用,根据模型4结果,研发政策对研发人员市场扭曲有显著的作用,故研发人员市场扭曲在研发补贴、户籍管理、财政激励和创新效率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

以往的间接效应分析仅考虑中介效应,但随着研究深入中介效应并不能完全说明问题,遮掩效应随之产生。本文通过对比的符号有以下发现,研发补贴通过研发人员市场扭曲的遮掩效应作用于区域创新效率,虽然能显著减轻RDL市场扭曲,但其遮掩效应也抑制了研发补贴对创新效率的正向作用。户籍管理通过研发资本市场扭曲的遮掩效应作用于区域创新效率,户籍管理显著加深RDK市场扭曲的同时遮掩效应也弱化了户籍管理对创新效率的正向作用,不利于创新效率提升;财政激励通过研发资本市场扭曲的遮掩效应作用于区域创新效率,财政激励显著减轻RDK市场扭曲,故遮掩效应弱化了财政激励对创新效率的负向作用,有利于创新效率提升。综上,假设2、假设3和假设4均得到验证,见表7。

表7 中介效应或间接效应与总效应比例

表7(续)

4 研究结论及政策建议

研究在分析研发政策、研发要素市场扭曲对创新效率的影响内在逻辑基础上,通过构建超越对数生产函数和包含研发要素多部门竞争均衡模型,测算并构建了2000—2019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分析了中国30个省份创新效率及研发要素市场扭曲程度,运用计量模型研究了研发政策对创新效率的直接影响以及分区域差异影响,并运用中介效应模型探究了研发政策影响创新效率的传导路径,形成了如下结论:(1)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和研发人员市场扭曲均存在一定程度的反向扭曲态势,而且研发人员市场扭曲远远大于研发资本市场扭曲,同时也呈现出明显的地域差异。(2)异质性研发政策会对创新效率产生不同直接影响,表现为研发补贴和财政激励呈现负向作用,户籍管理和知识产权保护呈现正向作用,同时研发政策在不同区域也体现出异质性特点,其实施效果在东部最好,中西部适中,东北最差。(3)研发补贴、户籍管理和财政激励三者均会作用于两种研发要素市场扭曲进而影响创新效率,且3种政策的中介效应和遮掩效应并存;知识产权保护仅作用于研发资本市场扭曲进而影响创新效率。

事实上,中国研发要素市场发育明显滞后于商品市场,这直接阻碍了市场在资源配置过程中发挥关键作用,在逐步推进和完善要素市场制度建设同时,充分利用异质性研发政策效应,使用政府“有形之手”提升研发要素配置效率并提升区域创新效率、增强区域发展的平衡性和协调性显得尤为必要。第一,用好研发资金,刺激和扩大有效投资。对于经济欠发达地区中创新意识薄弱的企业,可采取间接补贴方式刺激企业的创新意识,提高补贴效用以及利用率;除此之外,政府要改革完善财政科研经费管理,提高间接费用比例,扩大科研自主权。第二,深入并持续推进以人为核心的新型城镇化。对于经济发达地区,调整和完善积分落户政策以及放开周边地区落户限制,做到缓解城市住房压力和促进人员流动兼并,使得大中小城市和小城镇协调发展。第三,实行新组合式税收支持政策,提升积极的财政政策效能。地方政府不但要结合本地创新环境等各方面因素实现减税与退税并举,更要综合考虑为创新企业提供现金流支持。第四,增强知识产权源头保护,全面提高保护效果。政府在完善相关法律制度的同时需加快构建严格公正、公开透明的行政保护体系,还需要向群众科普知识产权保护以提高产权保护意识,真正落实产权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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