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翻译学视角下《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隐喻的英译

2023-03-23 12:18黄嫚李照冰
现代英语 2023年18期
关键词:额尔古纳河右岸额尔古纳河鄂温克族

黄嫚 李照冰

(聊城大学,山东 聊城 252000)

近年来,生态环境问题成为全人类共同关注的焦点。 21 世纪初,由我国本土创立的生态翻译学契合时代发展主题,引领当代学术研究的新思潮,显示出蓬勃的发展力,在国内外翻译界产生一定的影响。生态翻译学经过不断地更新和完善,从前期注重生态翻译学的“虚指”研究开始转向“虚实并举”,乃至特别强调“实指”研究。 “喻指”亦称“虚指”,生态翻译学中的“喻指”指的是通过隐喻类比将生态学的理念和原理影射到翻译学领域中的研究。 生态翻译学的“喻指”研究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将翻译生态类比为自然生态;第二,借用生态学原理解读翻译现象;第三,将生态理念投射于翻译理论的构建中。 生态翻译学中的实指包括翻译自然生态作品、研究绿色翻译行为、挖掘文本生态意义、揭示作者以及译者的生态思想,充分展现文本的生态意义;同时还包括向读者传递生态理念,促进生态翻译与生态文学、生态语言、生态文化以及生态批评等相关的研究[1]。 在倡导生态文明建设的新时代背景下,越来越多的作家开始投身生态文学的创作中,传播生态文明理念,唤醒人们的生态意识。 作为一名译者,从生态翻译学视角进行翻译研究,推动人类生态文明发展,增强民族互信与文化互动,是时代赋予的责任。 同时进一步丰富生态翻译学的实指研究,做到真正的“译有所为”[2]。

一、 《额尔古纳河右岸》相关简介

迟子建所著的《额尔古纳河右岸》是中国第一部描述东北少数民族鄂温克族人生存现状的长篇小说,荣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3]。 该作以一位年届九旬的鄂温克族最后一位酋长女人“我”的口吻,讲述了一个边境民族近百年的兴衰变迁故事,展现了传统民族在人类文明进程中的尴尬、悲哀与无奈,突出了生态意识主题与民族文化主题。 《额尔古纳河右岸》英译本由汉学家徐穆实(Bruse Humes)翻译,重译名为The Last Quarter of the Moon(《一弦残月》),于2013 年首次出版,受到广大英美读者的好评,并且引起各大媒体的关注。 原作者迟子建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使用喻体多达400 余处[4],英译本能在海外取得巨大成功,徐穆实对中文隐喻的成功处理可谓译文中一大语言亮点。

二、 《额尔古纳河右岸》英译本中的隐喻分析

(一)隐喻的常见翻译策略

关于隐喻翻译,经过查阅目前大多数翻译学者都是采用英国著名翻译家彼得·纽马克的分类方法,依次可以概括为:①采用直译并保留原文意象;②将隐喻译成明喻加释义;③将隐喻直译并加释义;④用标准的目标语意象替代原文意象;⑤用明喻翻译隐喻;⑥将隐喻转为释义;⑦将隐喻删除不译。 纽马克提出的这七种常见隐喻翻译策略归纳比较详尽,其他类型的隐喻也不外乎是在此基础上的再分类[5]。

(二)《额尔古纳河右岸》中隐喻的分析

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作者从上、中、下与尾四个部分,概括了整个民族由兴到衰,再到对明天充满希望的过程。 作者用“清晨”来命名上部,清晨代表着生机和希望,暗示一个民族的开始,一个人生命的开始。 将中部命名为“正午”,暗示一个民族最鼎盛、一个人生命最强壮的时期。 下部是“黄昏”,在文中象征着一个人的生命从强壮走向衰老,一个民族从鼎盛走向衰退,大自然也从繁荣渐渐走向衰落。尾声“半个月亮”,半月代表着一种伤感与缺失,但也预示着半月重圆残缺弥补的可能,象征着鄂温克族的未来依然充满着希望[6]。 表达了“我”对大自然的循环往复以及人的生命的生死轮回的感慨。

原文1:清晨;中午;黄昏;半个月亮[7]。

译文2: Dawn; Mid - Day; Dusk; The Last Quarter of the Moon.[8]

译者对前三部分的命名均采用直译,直译可以使源语文本中的语言生态、文化生态等层面不受到破坏。 第四部分“半个月亮”,译者将“半个月亮”改译为“The Last Quarter of the Moon”(一弦残月),根据自然规律,月亮盈亏变化是周而复始的,达到一个极点就会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译者此处想要呼应文中所提到的人类对自然的过度破坏,强势文明对弱势文明的侵蚀和同化,这些做法都是违背自然规律,不平衡、不长久的。 暗示人们要尊重自然,效法自然规律,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应该保持一种和谐共生的生态观及文化观,这样才能得以和谐永存。

驯鹿是鄂温克族人生产、生活的重要工具,它们浑身是宝,肉可吃,奶可饮,鹿茸、鹿鞭、鹿筋等都是珍贵的药材。 火对鄂温克族人来说也具有非凡的意义,原文中提到鄂温克族人生活的北部森林(处于大兴安岭一带),秋天很短,入冬较早,因常年生活在阴暗寒冷的森林里,火对他们来说至关重要。 鄂温克族人敬火如神,他们不用有尖刃的东西拨火,不用水泼火,更不将污秽之物扔进火中,每年还会举行祭火神仪式。 所以原文中的“我”回忆道,自从记事起,营地的火就没有熄灭过,如果失去了火种,那么也代表着他们很难繁衍下一代。 此处,“我”把保存下来的驯鹿说是“火种”,实际上是在暗示驯鹿对他们来说是生存、希望的标志。

原文2:当林克带着三十几头驯鹿回到我们中间的时候,很多人都流下了泪水。 林克保存下来的就是我们的“火种”[7]46。

译文2:When Linke brought those thirty or so reindeer back among us, many of us cried, for Linke had manage to preserve the “fire source ” upon which our lives depended.[8]58

在西方文化中也有火种一词,译语读者也能容易体会到将“驯鹿”比作“火种”在这里所象征的意义,而且文本中也多次提到与火有关的重要内容。译者在这里将“火种”进行直译,既能保留源语中火与驯鹿在鄂温克族人的文化意象,又能体现出万物有灵,揭示原作想要传达的思想,呼吁人对自然界应该怀有一颗尊重和敬畏之心,期望人与自然达到天人合一的一种和谐状态。

原文3:因为他不仅嘴长得跟鲇鱼一样大,性情也与鲇鱼相似,非常狡猾,仿佛浑身都涂满了黏液[7]59。

译文3:Not just because his mouth was big like a catfish's, but his temperament was also similar-his entire body seemed to be coated with a slippery gel.[8]74

此句就是“我”在原文中暗示“他”图卢科夫的狡猾程度。

译者将“非常狡猾”删除未译,对此处的喻指进行了直译,保留原作的文学艺术魅力。 鲇鱼这种鱼在中西方都有,它的身上的一些特性也都为人所熟知,译语读者不难将此处的喻指与图卢科夫个人身上的性格特点联想到一起。 狡猾一词无论是在西方还是东方都是贬义词,译者将其省略不译除了使译文简洁保留原文的文学艺术性,译者还可能想要凸显句子深层的生态意义。 喻指句赋予鲇鱼一种人的主观意识,译者弱化狡猾一词对鲇鱼的消极认识,试图唤起人对自然生物的共情性,每个生物的存在都有独特的价值,在生态系统中人与自然万物拥有平等的地位。

原文4:她做完后问我那花纹怎么样,我知道她是为尼都萨满做的,就讥讽她:云和水在一起是对的,哪有火和水在一起的[7]60?

译文4:When she finished, she asked me what I thought of the patterns. Since I knew she was making them for Nidu the Shaman, I ridiculed her: “Clouds and water together makes sense,but where on each can you find water and fire together? ”[8]76

原作中“我”为了阻挠母亲和尼都萨满在一起,通过云和水、水和火的关系来暗指父亲与达玛拉、达玛拉与尼都萨满的关系。 修辞处表面上借助暗喻说明“我”对达玛拉与尼都萨满的结合表示违背自然常理,实则是对自然规律表达的一种敬畏之情以及对“人定胜天”思想的一种批判。 再看译者对此处的修辞手法是如何处理的。 中文是意合语言,英文是形合语言。 译者在此处,将原文含有修辞的一句话拆成两句话,并增译了几个连词,如“when”“since”和“but”,使句子逻辑层次更加清晰,符合西方人的英语表达习惯。 译者在修辞处选择直译,译语读者只要认真通读上下文,根据语境不难推测此处“云与水”“水与火”背后真正的喻指内涵。 选择直译既能保持源语的语言生态不受破坏又能最大程度上保留源语的民族文化,同时传播原作深层的生态思想,人要遵循自然规律,不能任意妄行,这也是对西方传统以人为中心,人高于自然界一切的强势思维的一种挑战。

原文5:伊万讲完铃木秀男的遭遇后,坤德叹了一口气,说,他这后半辈子就是走夜路了呀[7]184!

译语5:Kunde sighed at the end of the tale of Suzuki's misfortune. He'll be paying for the evil he did for the rest of his life![8]229

“走夜路”一词通过文章上下文结合汉语日常使用习惯可知,在这里指的是:做坏事的人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面临风险和惩罚。 文中多次提到铃木秀男对鄂温克族人进行欺凌、压榨,心狠手辣做了很多坏事。 所以族人对他印象并不好。 译者采用释义法来处理喻指句,“走夜路”一词是中国特有的一句俗语,在西方文化中找不到对等的意象,这里如果不对“走夜路”加以解释,译语读者肯定会一头雾水,领悟不到其中的含义。 为了提高译文的可读性,使句子前后更加简洁连贯,译者选择采用释义法来处理“走夜路”一词。

原文6:结果我看到了三种灰烬:一种是篝火的,它已寂灭;一种是猎犬的,伊兰一动不动了;另一种是人的,母亲仰面倒在地上,虽然睁着眼睛,但那眼睛已经凝固了[7]94。

译文6:I saw three piles of ashes : a bonfire's, for it had burned itself out;a hound's,for Ilan was deathly still; and a woman's, for Mother had fallen to the ground, her face to the sky. Her eyes were open, but they were already fixed in place.[8]117

源语中“我”看到了三种灰烬,只有第一种是真正的灰烬,猎犬与母亲的灰烬在这里其实指的是她们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身体,而之所以将其比作灰烬,实际上是在暗示伊兰与母亲的生命也已经走向了终结。 此处译者依然按照直译法来处理,不仅根据原作字面意思进行直译处理,句式结构也与原作一一对应。 由此可见,译者对含有隐喻的词或句等方面的处理方式基本都是采用直译法。 究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几个方面:①译者想要保留原作语言的文学艺术性;②隐喻所暗含的内容大多与鄂温克族人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民族信仰等因素有关,译者选择直译是想保留并向译语读者传递鄂温克族民族风采以及文化信仰;③《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隐喻修辞基本都是通过一些自然现象来进行喻指,它们承载着作品所要传达的生态意识及生态思想,译者选择直译也是要通过这些自然意象凸显作品的生态意识。 综上所述,译者在隐喻修辞的翻译过程中充分照顾到源语文本中的语言生态、文化生态以及自然生态。

三、 结论

《额尔古纳河右岸》中喻体众多,隐喻修辞是文中的一大语言特色。 文章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下,通过对中英译本的对比梳理,探究译者对隐喻修辞的翻译方法。 研究发现,对原作中的隐喻修辞译者主要采用直译法来处理,这充分体现出译者选择的翻译策略有助于原文的语言生态、文化生态和自然生态得以保留并对外传播。 必要时采用释义法,旨在提高译文的可读性,增加译文的可接受度。 文章通过生态翻译学的“实指”内涵,关注《额尔古纳河右岸》中的隐喻翻译,以期为生态、民族文化作品中修辞语言的翻译提供一定借鉴,更好地促进中国传统生态思想的外介以及生态翻译学在国际译界的发展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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