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院校学生述情障碍对手机依赖的影响: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和性别的调节*

2023-05-10 03:14杨毓琪张静秋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 2023年5期
关键词:负面恐惧职业院校

张 灏 林 艳 杨毓琪 张静秋△

①成都师范学院教育与心理学院 611130 ②西南民族大学哲学学院 △通信作者 E-mail:bywenj@126.com

当下手机已经成为最大的网络使用终端,随着智能手机及其应用程序的发展,手机逐渐成为人们社会交往、娱乐、办公的重要工具,但在智能手机给我们带来便捷的同时,也造成了手机使用的依赖问题,越来越多的现代人生活离不开手机[1]。手机的使用变得普遍和频繁,这也导致了手机依赖可能性的增加。Chóliz在其研究中预测,手机依赖将成为人类本世纪面临的最为普遍的行为成瘾问题[2]。手机依赖,又称手机成瘾、问题性手机使用,指由于不适当、过度地使用手机从而对个体生理、心理和社会功能造成不良影响的一种成瘾行为,是一种新型行为成瘾[3]。例如,手机依赖与睡眠质量下降、抑郁和焦虑感增强等有关[4],对学生群体的研究还发现,手机依赖会对学习任务产生显著的负面影响,如导致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下降[5-6]。

影响手机依赖的因素有很多,研究者普遍认为青少年手机依赖行为受内外因素的共同作用,个体内在因素对手机依赖会产生重要的影响,张灏等人在职业院校学生群体中的研究也发现自控能力在个体负性情绪对手机成瘾间起到中介作用,能有效预测个体的手机成瘾水平[7]。同时,人际因素也被认为是影响手机使用的重要因素,现有研究发现社交焦虑、孤独感都会导致更高水平的手机依赖[8]。

职业院校学生有别于高中和大学生群体,其学业压力相对较小,手机使用也相对自由,较少受到外界环境的约束,这为其过度使用手机提供了宽松的环境[9],同时职业院校学生可能因为家庭和社会在心理健康上的忽视,导致其可能采取如手机依赖行为这类消极的方式来应对压力。陈祥真在其调查中发现,高职学生手机依赖检出率较高,达到35.6%[10]。韩丽针对大连市中职学生的调查发现,中职学生达到手机依赖和处于依赖边缘的群体占调查人数的49.7%[11]。可见,职业院校学生面临更加严重的手机依赖风险,在国家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背景下,研究者应对该群体手机使用行为的特点及其形成机制进行深入研究,这对科学制定预防和矫治方案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述情障碍作为一种难以识别和表达情感、缺乏想象力和外向的适应性问题[12],表现在与人交流时表现出的冷漠和疏远状态,会导致个体出现人际关系困难、社交困难和缺乏自信等方面,同时,也被认为是个体在情绪认知、加工和调节过程中存在的一种缺陷性人格特质[13]。

述情障碍是造成多种问题行为和心身疾病的重要危险因素,述情障碍可能是成瘾群体的一种素质性特征[14-15],Billieux等人提出的手机问题使用的综合路径模型(A pathway model of problematic mobile phone use,PMPU)认为手机成瘾的影响因素分为3条通路,当个体存在情绪性障碍时,更容易通过过度寻求安慰或冲动两条通路影响其手机使用行为,表现出对手机社交网络、手机应用软件等的过度使用偏好,进而增强手机依赖行为产生的风险[16]。这可以解释述情障碍个体为补偿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人际交往的缺失,而通过更加频繁地使用手机完成社交活动的行为模式[17]。手机对用于满足社交需要的述情障碍者而言更容易产生依赖。已有研究表明,述情障碍对个体网络成瘾和手机过度使用具有直接影响作用[18-19],同时,述情障碍可以通过负面情绪间接影响个体的手机依赖水平[20]。

根据PMPU模型与前人研究的观点,本研究提出假设一(H1):述情障碍可以显著预测职校学生的手机依赖倾向。

负性评价恐惧(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FNE)这一概念最早由Watson和Friend于1969年提出,是指个体因预期并担忧受到他人的负性评价而感到苦恼[21],一般在青春期开始出现[22]。社会焦虑的认知行为模型认为作为社交焦虑的核心特征——负面评价恐惧会导致个体将自己的注意资源聚集在这个内部表征和在社会环境中感知的评价威胁上,并与社交恐怖、过度焦虑等负性情绪存在紧密关系[23],同时也是手机依赖的重要风险因素[24]。PMPU模型认为当个体的基本心理需求受阻时,会产生补偿性动机影响个体行为,这为述情障碍与社交焦虑对手机依赖的影响提供了动机机制的解释,即述情障碍的个体由于其情绪认知的特性,预示着同等水平下,个体会有更高水平的社交焦虑,进而造成个体对现实场景中人际互动产生退缩和回避,导致其人际互动无法得到满足,进而个体将会通过手机使用来补偿这种缺失,在频繁的手机使用中,导致个体手机依赖。

综上,本研究提出假设二(H2):负面评价恐惧在述情障碍与手机依赖之间起中介作用。

Levant等人对述情障碍的性别差异进行了元分析,认为社会文化因素是导致述情障碍发病率存在性别差异的潜在因素[25]。性别社会化理论认为个体的情绪行为在社会化过程中会受到文化的差异化影响,从而出现男性和女性在情绪表达与社交行为上的差异。同时,自我扩展模型从发展动力的角度解释认为,在寻求自我扩展的过程中,女性比男性更强调与他人的联系和融合,更渴望表述自己的情感,而男性则具有较强独立性的自我,更有可能通过自身努力来实现自我扩展的需要[26],这使得不同性别在遭遇人际压力时会出现情绪和行为上的差异。针对青少年群体压力与情绪状态的相关研究也发现,性别差异是一个重要的影响因素,处于青春期的女性,更加渴望与同伴交往,但又经常陷入因他人的评价而苦恼,因此社交焦虑水平较高[27]。

以上研究预示着当个体存在情感表达相关困扰时,男性和女性会因为不同的自我扩展倾向,对负面评价的情绪反应水平有差异化表现,女性因更关注人际关系的发展,可能会导致述情障碍对负面评价恐惧的影响作用比男性更强。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三(H3):性别在述情障碍与负面评价恐惧之间有调节作用。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本研究选择四川成都地区两所职业院校,在每个年级抽取3个班级,将抽取班级所有学生纳入被试组,共抽取被试1164人,收回有效问卷1158(99.48%),其中男性321人,女性837人,其中无留守经历的学生657人,有留守经历的学生共501人,有留守经历的比例为43.04%。被试年龄15~20(18.26±1.5)岁。

1.2 方法

1.2.1 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 本研究采用泰勒等人编制的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Toronto Alexithymia Scale,TAS-20),该量表共20个项目,3个维度分别是辨别情感困难、描述情感困难和外向性思维,按5级评分,从“1=完全不同意”到“5=完全同意”。被试的得分越高,表明其述情障碍程度越严重。本研究中该量表总Cronbach’sα系数为0.894[28]。

1.2.2 手机依赖指数量表 本研究采用黄海等人修定Leung编制的手机依赖指数量表(Mobile Phone Addiction Index,MPAI),该量表共17个项目,包含失控性、逃避性、戒断性和低效性4个维度,采用5计分,从“1=非常不符合”到“5=非常符合”,被试若对8个条目做出肯定回答,即被界定为手机依赖者,本研究中量表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91,4个分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81~0.87之间[29]。

1.2.3 负面评价恐惧量表 本研究采用陈祉妍修订Waston和Friend编制的负面评价恐惧量表(Fear of Negative Evaluation Scale,FNES),该量表共12个项目,采用5点计分,从“1=非常不符合”到“5=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表明被试对于负面评价越恐惧害怕。本研究中量表总Cronbach’s α系数为0.90[30]。

1.3 统计处理

问卷收回后,使用SPSS软件录入数据并核验,对无效问卷进行剔除。本研究采用SPSS 21.0对数据进行初步统计分析,然后使用Process程序对研究假设中的模型进行检验,并考察数据之间的拟合情况。

2 结 果

2.1 各变量间的相关分析

将性别、是否有留守经历、年龄、述情障碍、负面评价恐惧、手机依赖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和皮尔逊相关分析,述情障碍与手机依赖、负面评价恐惧之间呈显著性正相关,手机依赖与负面评价恐惧之间呈显著性正相关。此外,性别与负面评价恐惧之间呈显著性正相关,年龄与述情障碍、负面评价恐惧呈显著负相关,见表1。为了减少虚假效应和未分解效应对本研究的影响,将年龄、是否有留守经历作为控制变量进行后续分析。

表1 各变量间的相关及均数和标准差(r)

2.2 负面评价恐惧在述情障碍与手机依赖之间的中介作用

对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后,运用Hayes开发的SPSS process宏程序非参数Bootstrap法(重复取样设定5000次,置信区间设置为95%),经中介效应分析流程检验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作用,述情障碍能够显著正向预测手机依赖,总效应显著。在纳入中介变量后,述情障碍显著正向预测负面评价恐惧,负面评价恐惧对手机依赖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述情障碍对手机依赖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见表2。

表2 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效应检验

2.3 性别在述情障碍与负面评价恐惧之间的调节作用

根据温忠麟和叶宝娟的观点以及本研究的理论假设,检验性别对负面评价恐惧中介效应的调节作用,结果如图1所示,加入性别调节变量后,述情障碍显著正向预测手机依赖(β=0.445,P<0.001)和负面评价恐惧(β=0.319,P<0.001),而性别对负面评价恐惧的预测作用显著(β=0.121,P<0.05),述情障碍与性别的交互项对负面评价恐惧的预测作用也显著(β=0.165,P<0.01),负面评价恐惧能正向显著预测手机依赖(β=0.240,P<0.001)。结果表明性别调节了负面评价恐惧中介作用的前半段。

表3 不同性别上的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

图1 性别的调节作用

图2 性别调节高低述情障碍与负面评价恐惧的关系

为了更清楚地解释述情障碍和性别对负面评价恐惧的交互效应的实质,按照均值上下一个标准差的原则将述情障碍分为高、低两组,绘制效应调节图(见图2)。对于女性来说,述情障碍对负面评价恐惧的影响程度呈现出明显的上升趋势(β=0.116,P<0.01),而对于男性来说,述情障碍对负面评价恐惧的正向影响仍然显著但影响程度比女生有所下降(β=0.077,P<0.01),二者出现了分离,差异显著,见表3。

最后计算不同性别的条件间接效应(见表3),在中介路径及间接效应中,无论调节变量性别为男性或女性,间接效应都显著,但存在一定差异。性别为女性时,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效应占比为18.2%(SE=0.015,95%CI[0.087,0.148]),性别为男性时,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效应占比为12.1%(SE=0.077,95%CI[0.045,0.111]),并且两种条件下中介效应的差值为0.040(SE=0.017,95%CI[0.007,0.074]),达到了统计上的显著水平。由此可知,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效应会由于性别的不同而变化,男性与女性之间存在着差异,女性的增长率比男生高。

3 讨 论

本研究证明了述情障碍对职业院校学生手机依赖影响过程中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作用,是对述情障碍导致手机依赖这一机制的探索。在理论方面,本研究不仅丰富了心理学的研究内容,而且可以为手机问题使用的综合路径模型等理论在职业院校学生群体上的应用提供指导;在现实方面,为手机依赖的预防和干预提供理论支持。

3.1 述情障碍对手机依赖的直接影响

本研究结果发现,述情障碍能够显著正向预测青少年手机依赖,验证了假设H1,这一结果与以往的研究成果保持一致[31]。述情障碍水平高的个体缺乏表达自身精神的能力,情绪加工能力有限,存在识别或表达情绪障碍的青少年以手机为载体来抒发内心情感,故高述情障碍水平的青少年更易于对手机形成依赖倾向,并最终发展成为手机成瘾。病理性互联网使用的“认知-行为”理论也指出,个体的心理病理和情感认知缺陷是形成手机依赖的重要缘由,这可能是因为个体在现实中难以表达情感以及与他人共情时,会给个体的现实生活造成诸多的阻碍,并产生压力,而手机则提供了与社会进行互动的空间,帮助他们释放这种压力,因此个体会更频繁地使用手机。同时手机应用的匿名性与隐藏性,个体通过较少的展露个人信息便可与他人建立人际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为述情障碍群体提供了寻求平衡的通道,以缓解现实人际交往中的焦虑。在学校的心理健康教育工作中,应充分了解学生述情障碍的检出率,对存在述情障碍的学生群体,可通过情感与共情训练,或通过情绪认知调整策略训练等方式,提高其对情绪的表达能力以及人际互动能力,降低该群体在日常人际交流中的压力与障碍,以降低由述情障碍带来的手机过度使用。

3.2 负面评价恐惧的中介效应

数据表明,述情障碍可以通过负面评价恐惧对手机依赖产生影响,体现在述情障碍正向预测负面评价恐惧,负面评价恐惧正向预测手机依赖水平。述情障碍者的个体情绪认知和表达上都存在明显的缺陷,当述情障碍个体在从事人际活动中无法有效表达与共情时,就会产生人际活动的挫折感[32],这种挫败会成为述情障碍者的压力源,并激发他的防御机制,即对自己产生一种过度的保护,进而形成对外部他人评价的负面倾向与情绪唤起[33],这种过度保护也可能使述情障碍群体通过回避现实社交,转向寻求手机使用来缓解压力。同时,负面评价恐惧作为社交焦虑最为显著的认知行为特征,在青少年群体中常有发生[34],高述情障碍对负面评价恐惧的唤起,也会激发社交焦虑的产生,最终对手机依赖水平产生消极影响,这与前期研究结果一致[35]。在教育活动中,可依据病理性互联网使用“认知—行为”理论,采用CBT等认知治疗手段,降低由述情障碍带来的对他人评价的错误认知,起到改善认知调控能力,降低手机依赖的效果。

3.3 性别的调节作用

与预期相一致,性别在述情障碍与负面评价恐惧之间起调节作用,即在男生和女生群体中的作用是不同的。在本研究中,女生的述情障碍水平越高,其负面评价恐惧越高,而男生的述情障碍水平相对较低地预测其负面评价恐惧水平。这表明述情障碍是影响女青少年负面评价恐惧的一个重要因素。在面对压力事件时,男性述情障碍者更少注重别人的评价,其述情障碍水平对负面评价恐惧的影响作用较弱;而女性则相反,在表达自身感情困难时,女性群体更能体会到潜在的外界压力,更容易产生消极的情绪。综上所述,述情障碍对负面评价的影响在职业院校学生群体中表现出显著的性别差异。这与研究假设相一致,即女性述情障碍水平对负面评价恐惧的影响作用可能要比男性强。故此,在研究和教育工作中应该充分考虑到不同性别在人际活动中情绪反应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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