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水平、区域差异及分布动态演进特征

2023-07-11 10:14
统计与决策 2023年10期
关键词:基尼系数测度共同富裕

张 旺

(西北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西安 710127)

0 引言

迄今为止,学术界对共同富裕水平指标体系构建及测度尚未达成共识,相关研究主要涉及评价维度、测度方法和考察时空三个层面。在评价维度层面,普遍以富裕深度和广度为视角,从富裕和共享两个维度构建一级指标,但二级指标差异较大[1—5],部分学者在刻画一级指标时从发展、共享和可持续三个特性切入[6—8],二级指标虽然相似但差距依然存在。张金林等(2022)[9]将社会共享纳入一级指标体系中,傅才武和高为(2022)[10]则单独对精神富裕进行指标体系构建。在测度方法层面,大多数学者只是构建了共同富裕指标体系但并未涉及测度[1,10],仅有陈丽君等(2021)[6]和张金林等(2022)[9]采用层次分析法、万海远和陈基平(2021)[2]采用等权法、席恒等(2022)[4]采用几何合力计算方法、郑石明等(2022)[8]采用耦合度模型进行了指标测度,但是测度结果统一度不高。在考察时间与空间层面,既有对某一年份和某一地区的测度[3],也有对某一时间段多个地区面板数据的测度[8,9]。

综上所述,在已有研究中,共同富裕指标体系不够全面,指标体系构成不够完善,一级指标和二级指标构建视角不够完备,同时研究结果不够全面,也没有涉及收敛性考察。基于此,本文在共同富裕内涵考察基础上,重塑共同富裕指标体系,并测度我国共同富裕水平;通过分解基尼系数来探测我国共同富裕总体差异来源;通过核密度估计探寻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规律,并进行β收敛性检验。

1 共同富裕指标体系与研究方法

1.1 指标体系重塑

共同富裕不仅包括物质富裕和精神富有,还包括生态宜居、社会和谐和公共服务等。本文以共同富裕内涵为根本遵循依据、以学术界成果为理论依据、以数据可获得性为现实依据,重塑共同富裕水平指标体系,如下页表1所示。

表1 共同富裕水平指标体系

本文选取2011—2020 年我国30 个省份(不含西藏和港澳台)为研究样本,遵循国家统计局2011 年的划分标准,将样本分为东部、东北、中部和西部四个地区。原始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和EPS数据平台,对于少量缺失值采取插值法进行拟合,对于变化比较大且趋势不稳定的指标采取替代指标衡量。

1.2 区域差异分解

本文借鉴已有研究学术思想,采用基尼系数对共同富裕水平差异来源进行分解,以探寻影响区域差异的主要源泉。总体基尼系数公式为:

其中,G代表中国共同富裕水平的总体基尼系数,用于刻画样本考察期内共同富裕水平均值,n、k分别代表省份个数和区域划分个数,j、h表示不相同的区域。则区域内基尼系数和区域间基尼系数分别为:

本文将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基尼系数分解为区域内差异、区域间差异和差异余额,即总体基尼系数等于区域内差异、区域间差异和差异余额之和。其中,Gw用于刻画共同富裕区域内差异,Gnb用于刻画共同富裕区域间差异,Gm用于刻画区域内与区域间差异交叉影响的一种余项,具体的计算模型如下:

1.3 核密度估计

本文引入核密度估计方法进行规律探索,主要从全国和四大地区两个视角分别分析共同富裕水平的分布动态演进特征。核密度函数模型具体为:

其中,N为样本观察个数;表示核函数,Ci、c分别表示统计学上的观察值和均值;ρ代表一种带宽,一般情况下,带宽值越小,估计精度越高,呈现的曲线越不光滑。

1.4 收敛性检验

通常来说,β收敛包括绝对β收敛和条件β收敛,其主要区别在于是否考虑控制变量。绝对收敛和条件收敛步骤一样,主要步骤是对收敛检验模型进行线性回归,若回归系数为负值且显著,则说明研究对象收敛,并且存在追赶效应。收敛检验模型如下:

式(8)和式(9)分别表示绝对收敛和条件收敛,ln(yi,t)为第i个地区第t年共同富裕水平的对数值,Controlxit为影响共同富裕水平的一系列控制变量,εit为随机误差项。根据现有文献,选取的控制变量为产业结构、市场化水平、乡村振兴水平、信息化建设水平和政府财政能力。其中,产业结构采用第三产业增加值与第二产业增加值的比值来衡量;市场化水平根据《中国分省份市场化指数报告》手工整理,并对指标进行标准化处理;乡村振兴水平参考张旺和白永秀(2022)[11]的学术成果进行测算;信息化建设水平和政府财政能力参考傅才武和高为(2022)[10]的做法,采用互联网接入用户数与总人口之比和地方财政总收入与总支出之比来衡量。

2 共同富裕水平测度及区域差异分析

2.1 共同富裕水平测度结果分析

测度2011—2020 年30 个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结果见下页表2。从整体上来看,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均值逐年递增,但增速不大,均值在样本考察期内从0.198 增长至0.344,年平均增长率为1.464%。从各省份来看,每个省份共同富裕水平存在一定差异,多数省份共同富裕水平依然在全国均值以下徘徊,仅有北京(0.573)、上海(0.487)、浙江(0.379)、天津(0.341)、广东(0.307)等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处于领先地位;同时,各省份之间增速也存在一定差异。这从侧面反映出,共同富裕是一种有差别的、相对的、动态的富裕。

表2 2011—2020年30个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

从地区来看,每个省份的共同富裕水平虽然逐年递增,但是依然较低,普遍在0.124~0.573 波动;四大地区同样处于相对较低水平,而且四大地区之间差异亦比较明显,尤其是西部与东部地区差距相对较大。但无论是各省份之间,还是四大地区之间,增长速度均有明显加速态势。充分说明共同富裕的实现是一个长期的、艰巨的、复杂的螺旋式上升过程,以此增长速率估计2035 年和2050年两个节点,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将发生实质性变化,两阶段目标必然实现。

2.2 共同富裕水平区域差异来源

图1展示了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区域差异分解情况,主要包括全国基尼系数、区域间基尼系数、区域内基尼系数和地区差异分解情况。

图1 中国共同富裕水平基尼系数及分解情况

图1(a)展示的是全国层面的基尼系数演进情况。在样本考察期,共同富裕水平基尼系数呈现在波动中下降的态势,说明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有缩小态势。具体而言,2011—2020 年基尼系数由0.1535 下降至0.1184,降幅为22.81%,再次说明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并未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除此之外,从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呈现的规律来看,在波动中下降的特征不太明显。2011—2015 年,基尼系数由0.1535 下降至0.1288,降幅为16.09%,但是,2016 年又上升了0.0014,增幅为1.09%。2017—2020 年,基尼系数再次呈现下降趋势,由0.1300 下降至0.1184,下降幅度为8.92%。综合而言,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下降幅度有缩小的趋势,从侧面说明进一步缩小各地区之间差距的难度在增加。

图1(b)展示的是共同富裕水平四大地区区域内的基尼系数演化趋势和规律。总的来看,区域内基尼系数呈现下降趋势。具体来看,就东部地区而言,基尼系数由2011年的0.1682 下降至2020 年的0.1388,总体下降了0.0294,下降幅度为17.48%,其中2012年和2017年出现了略微上升态势;就中部地区而言,基尼系数由2011年的0.0491下降至2020 年的0.0105,总体下降了0.0386,下降幅度为78.62%,其中2013年和2018年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上升,但是中部地区基尼系数的整体下降幅度相对较大,也说明中部地区内部差异缩小幅度相对较大;就东北地区而言,基尼系数由2011 年的0.0440 下降至2020 年的0.0251,下降了0.0189,下降幅度为42.95%,其中,2012 年和2013 年出现上升趋势,但是下降幅度也比较大,同样说明中部地区内部差异缩小幅度相对较大;就西部地区而言,基尼系数由2011年的0.0835下降至2020年的0.0516,下降了0.0319,降幅为38.20%,相对而言,并没有中部和东北地区下降幅度大,但是比东部地区下降幅度大。

图1(c)呈现的是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四大地区之间差异的演进规律和特征。从下降幅度来看,中-西降幅(46.39%)相对而言最大,东-东北降幅(33.37%)排名第二,中-东北降幅(30.93%)排名第三,东-西降幅(16.90%)排名第四,东北-西降幅(10.34%)排名第五,而东-中降幅(5.58%)最小。从均值大小来看,东-西均值(0.1999)相对最大,中-东北均值(0.0535)最小。综合而言,东-西差异、东-中差异依然较大,区域差异是总体差异的主要来源,加之东-西和东-中差异下降幅度都不大,说明东-西差异和东-中差异缩小趋势并不明显,区域协调机制发挥作用并不明显。

图1(d)呈现的是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总体差异各部分的具体贡献度演化规律。其中,区域间差异贡献最大,贡献率一直在65.57%~72.27%波动,平均贡献率为68.27%,这说明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区域间差异成为总体差异的主要源泉,区域内差异贡献相对较小,贡献率主要在21.90%~23.43%波动,平均贡献率为22.84%,这说明区域内差异依然具有相当比例的贡献率,不容忽视;然而,区域之间差异和区域内部差异之间的交叉余项相对就较小,主要在5.83%~11%波动,平均贡献率为8.89%。

2.3 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特征

为探究我国共同富裕水平的动态特征,本文使用MATLAB 2021a 工具通过Kernel 密度估计,来研判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特征,结果见图2和图3。

图3 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情况

由图2 可知,在样本考察期内,我国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主要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特征。第一,中国共同富裕水平整体分布波峰高度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陡峭,并且宽度有所变窄,右边的拖尾有所延展,这一系列现象都说明各省份共同富裕水平之间的差距在逐渐缩小,但是这种缩小趋势并不是很明显;第二,共同富裕水平整体分布形态主峰位置不断向右转移,虽然这种位置转移不是很明显,但足以说明共同富裕水平呈现不断攀升的态势;第三,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过程中主峰数量始终都是一个,并未出现侧峰,这说明共同富裕水平并未出现极化现象。总体而言,我国共同富裕水平虽呈现逐年递增态势,但增速较慢,各省份存在一定差距且差距在缩小,缩小趋势不大,缩小阻力逐步加大,并未出现多极化现象,这一结论符合“三角验证”原则,具有稳健性。

图3 呈现的是四个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分布动态演进情况,整体规律与全国层面保持一致,但是也呈现一定的特性。具体而言,东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分布曲线的主峰存在向右移动趋势,并且高度不断攀升,说明东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总体上升;但是主峰形态由“扁而平”演化为“尖而窄”,并伴有一定高度的侧峰出现,主峰与侧峰距离存在拉大趋势,并且侧峰宽度有拓宽态势,而侧峰高度却有明显下降趋势,这说明东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有极化现象,不过这种极化现象不严重,并且绝对差异逐渐在缩小。中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分布曲线的主峰有向右移动趋势,分布曲线始终存在右拖尾且延展性拓宽,只存在一个主峰,这说明中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整体上升,绝对差异有缩小趋势,这种趋势不明显,并无极化现象。东北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分布曲线与中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分布曲线特征非常相似,同样说明东北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整体上升,绝对差异有缩小态势,并无极化现象。西部地区的分布曲线呈现单一主峰,有向右移动趋势,说明西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整体呈现上升趋势,并无极化现象,绝对差异有缩小趋势但不明显。

2.4 β 收敛性检验

使用Stata 16对中国共同富裕水平进行绝对β收敛和条件β收敛检验,结果见表3和表4。

表3 绝对β 收敛检验结果

表4 条件β 收敛检验结果

由表3可知,全国、东部地区、西部地区呈现绝对β收敛系数显著为负的特征,这充分说明全国、东部地区、西部地区的共同富裕水平存在显著的绝对β收敛性。说明区域内部共同富裕水平低的省份具有比共同富裕水平高的省份更快的发展速度,区域内共同富裕水平在追赶效应作用下将趋于一致,这与上述结论一致。通过对比分析β收敛系数绝对值大小,本文发现全国收敛速度相对较快,而东部地区次之,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紧随其后。然而,中部地区收敛系数为正,说明中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呈现发散状态。

由表4可知,在加入产业结构、市场化水平、乡村振兴水平、信息化建设水平和政府财政能力五个控制变量之后,全国、东部地区、中部地区、东北地区和西部地区的条件β收敛系数显著为负,证明了上述地区都存在显著的条件β收敛性,并且各地区在不同影响因素作用下,最后都将收敛至各自的稳定状态。另外,通过对比收敛系数绝对值大小可知,不同影响因素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不同地区的β收敛速度,具体而言,东北地区收敛速度相对最快,东部地区和中部地区相对较慢,而西部地区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进一步分析发现,产业结构、市场化水平、乡村振兴水平、信息化建设水平、政府财政能力对相对应的β收敛性会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具体而言,第一,产业结构对全国及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产生正效应,尤其能显著促进全国共同富裕水平提升。第二,市场化水平对全国以及除西部地区以外的区域共同富裕水平产生正效应,对东北地区影响最大,但均不显著。第三,乡村振兴水平对全国以及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产生正效应,尤其对全国、东部地区、东北地区产生显著促进作用,而对东北地区影响最大。第四,信息化建设水平对全国、东部地区及中部地区共同富裕水平产生显著的正效应,对中部地区影响最大。第五,政府财政能力对全国及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产生正效应,尤其对中部地区产生显著正效应,对中部地区和西部地区影响最大。

3 结论与启示

通过前文研究发现,就目前而言,我国共同富裕水平整体上偏低,除个别省份以外,其余省份每年都在以较低的增长速度向上攀升;共同富裕水平攀升的主要障碍来自区域间的差异,而缩小区域间差异成为扎实推动共同富裕的主要任务之一。无论是全国范围,还是四大地区,共同富裕水平都表现出一种上升态势,绝对差距也在逐年缩小,并且并未出现大面积的极化现象;全国、东部地区、西部地区存在显著的绝对β收敛过程。由此得出以下启示:(1)城乡融合是破除共同富裕主要障碍的关键点,城乡融合不仅能够缩小城乡差距,还能够缩小行业差距和地区差距。我国绝大多数中低收入人群主要集中在农村,距离实现共同富裕目标最远的人群和重点人群也在农村,城乡融合能够从根本上提高农民收入水平和优化农民收入结构,进而缩小共同富裕水平区域差异。(2)现阶段城乡融合的难点和主要矛盾是乡村发展滞后。乡村振兴与共同富裕阶段目标具有高度重合性,乡村振兴是最大限度地激活沉睡要素和激发农村主体创造性、形成发展动力的关键措施,正好契合共同富裕要求不同群体间差距得到合理控制的诉求。(3)实现共同富裕的机制要向区域协调发展倾斜,尤其是向西部地区和中部地区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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