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之下

李承蔚

傍晚飘着细雨，雨点溅在石砖上，绽出几朵雨花，带着极淡的秋的余香。

我没带伞，便站在路旁的树下，嗅到空气中潮湿的雨的气息。树静静地陪着我，带着大自然所特有的一种平和的善意。

偏僻的小道，路人也少，四下极静，傍晚的时候，这棵树背后的路灯所发出的橙红的光是这幽冷小路上为数不多的亮点。树的背后是昏暗的天，路灯柔柔的光撒下来，光与树，便形成一幅巧妙的画。光透过叶与叶的间隙，筛下一地圆圆的光圈，斑驳了或明黄或浅绿的叶织成的篇帙。光影交错，雀跃了微寒的秋雨，稳妥地梳理着黄昏、街道和忙碌了一天的人们。

我想，这棵树，比种植在水泥楼房的我们更了解土地与天空的恋情，它用主干与枝脉架构天与地；它繁殖叶片，数代同堂的叶子就是一部绿的美术史；它为人遮雨，顺带提供免费住宿，收留流浪的鸟雀、苦命的蝉，或任何一只找不到地方哭泣的毛毛虫。绿，是它的胸襟，它以宽容和蔼的善意与众生一道安分地循着自然的规律，以便寻求共生的和谐。它不断抽长着新的或旧的枝桠，建造一个又一个亲切的庇护所，它或许曾在某个寒冷的冬日，因鸟雀的离去猝亡流下绿色的眼泪；或许曾在某个春日的早晨，为一窝幼鸟的诞生而欢呼雀跃，并为其摇晃起新生的枝叶以表庆贺；或许也会在星空满天时，借助风发出哗哗的赞叹声……这些偶发在春日、结束在秋夜的故事，是一棵树和平温情的善意，令人心里升腾起一股无名的感触，像风轻轻拂过贝加尔湖。

树下又传来脚步声，一位三四十岁的男士踱步过来，与我隔着树干而立。他的左手插在棕色夹克不深的口袋里，袖口皱皱的，右手夹着一支烟。他抬头去看树上的叶子们，不说话，一树黄绿亦不语。我猜他想感叹什么，香烟的火星在他指间明明灭灭。或许时间对他来说就像指尖的香烟火星，他食指屈起一弹，无数年华岁月便落入尘土。

树还是用它温和善意的目光，亲切地关注着这位疲倦沧桑的旅人。

对树来讲，这些来来往往的生命，都是旅人吧。我想每一棵树上都应栖息着一位神灵，听着众生的细细碎语、家长里短，抬眼是风情万种的人间，闭眼是令人难忘的往昔，一年又一年。它把夕阳掰成细细碎碎的宁静与温柔，洒落人间，于是炊烟袅袅，暮色四合。

傍晚的风很温柔，阳光染黄了树的绿叶，雨滴掉下来落入了花的心里，据说就连土地，也因善意而变得松软潮润。浅淡岁月，和风相随，这一刻，我很欣慰。

‖湖南省长沙市华益中学‖指导教师：严鼎

[JIJIGONGZUOSHI][吉吉工作室]

當我们在急促的生活节奏中匆匆走过路边一棵茂密的绿树时，可能根本无暇多看它一眼。然而一个细雨洒落的傍晚，躲雨的“我”无意间闯入了属于“树”的光影之下，在它平和、善意的注视中，思绪蔓延，心意感怀，解悟了一棵树的生命内涵。

它用枝干构架于天地之间，上承日光雨露，下蔽一隅草石，光影斑驳中，为自己隔离出一方小小的“领地”，繁茂的枝叶似一幅绿色的大画，既可以宽容地收留投奔而来的虫鸟，也可以为躲雨的旅人撑起大伞，来来往往的生灵都可以从它的臂膀中得到抚慰，在它的沉默中收获宁和。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树木的确有这样伟大的胸襟，它不声不响，却用自己的迎风冒雪、温和包容、不卑不亢的恒久姿态，教给人们做人处事的道理。

静立树下，光影之中，生命的哲学课已悄然开启。

【适用文题】树的一堂课；生命的姿态；以自然为师……（苗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