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锡悦误判了形势

雷墨

韩国的外交最近颇为微妙，执政党与在野党的行为呈现出不同的“朝向”。

6月15日，韩国最大在野党共同民主党7名议员组成的代表团抵达北京，开启为期4天的访问。这次访问的背景是中韩紧张关系出现升级，目的是希望双边互动，尤其是经贸关系活跃起来。

同一天，韩国国家安保室室长赵太庸，在东京与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顾问沙利文、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长秋叶刚男举行会谈。这次会谈的任务是强化美日韩三边合作，使同盟关系活跃起来。

哪一种“活跃”对韩国更重要？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深奥。任何政治人物关于国家的任何雄心壮志，都不能脱离国家经济的现实和潜力。尹锡悦的雄心壮志是要让韩国成为“全球枢纽国家”。

去年2月，尹锡悦以总统候选人的身份，在美国学术刊物《外交事务》上发表了阐述其外交理念的长文。他在文章中写道，“韩国不应再局限于朝鲜半岛，而应迎接挑战，成为我所描述的‘全球枢纽国家，通过自由民主价值观和实质性合作促进自由、和平与繁荣。”

他的主要依据是“韩国已经成为一个全球主要贸易中心和技术强国”。如今韩国的经济和科技实力不容小觑，这是客观事实。但这个“依据”是否撑得起全球枢纽国家，则是另一回事。

既然要做全球枢纽国家，那么就有必要把韩国放在全球的视角下来衡量。

2004年，韩国GDP首次进入世界前十，当年其经济总量世界占比1.8%。那一年，时任韩国总统卢武铉提出“东北亚均衡者”，把韩国定位为“中等国家”，希望在东北亚尤其是中日之间扮演平衡角色，以促进区域稳定和繁荣。

尹锡悦的外交，带有强烈的重回美国羽翼的冲动。问题是，美国的羽翼还能孕育出那种泾渭分明、阵营清晰的“体系”吗？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韩国GDP总量的世界排名， 2004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向前迈一步。2006年跌出前十后，直到2020年才重新进入前十，2008年甚至滑到了世界第十五的位置。但最近的“前十”也仅维持了两年，2022年韩国的排名再次滑到世界第十三位，GDP总量世界占比1.66%，与2004年相比明显萎缩了。

以历史维度来对比，韩国经济实力呈现的曲线，无论如何也算不上给力。因为国家实力如何，比拼的不只是自我增长，还看相对实力变化。

现实表现如何呢？2022年3月，也就是尹锡悦发表上述文章后不久，《经济学人》发表了题为《韩国经济有日本化的危险》的文章，认为目前的韩国经濟，越来越像曾经“失去数十年”的日本。

今年5月，《外交事务》杂志在题为《韩国即将到来的停滞时代》中，从高负债、人口老龄化、长期增长停滞等角度，对韩国的“日本化”趋势做了更深入的分析。在作者看来，这些都是短期内难解的结构性问题。

而就是在这种“现实”下，尹锡悦把韩国的身份定位“扩展”到了全球。这无疑是对形势的误判。

更大的误判在于，所谓的全球枢纽国家，在现实操作中变成了美国仆从国家。没人能否认，尹锡悦政府的外交，从供应链到高科技，从对朝政策到对日外交，都展现出与美国极高的配合度。

韩国经济腾飞的“汉江奇迹”，依托的是美国主导的、几乎与苏联社会主义阵营隔绝的经济体系。这样的体系已不复存在，但尹锡悦的外交，带有强烈的重回美国羽翼的冲动。问题是，美国的羽翼还能孕育出那种泾渭分明、阵营清晰的“体系”吗？

对于韩国来说，岁月静好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越是运势不好，选择越要谨慎。如果外交行为助长而非缓和大国战略竞争，绝非韩国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