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场域”指导下的图像史料解读

赵维伟

（重庆市合川中学）

图像史料主要指适用于历史教学与研究的视觉图像，一般指图片、地图等传媒对象。《普通高中历史课程标准（2017 年版2020 年修订）》（以下简称“课标”）中对图像史料研读的能力要求是“知道绘画、雕刻、照片等图像是重要的史料，选择有代表性的图像史料进行研读；认识图像史料的价值，知道对图像史料的运用不仅需要历史学的方法，也需要借助艺术史等不同学科的方法”。笔者偶然读到韩丛耀先生的《图像传播媒体的意义场域研究》一文，受益匪浅。他提出运用图像的生产场域、自身构成场域和社会传播场域来解读图像的理论。所谓图像生产场域是回答图像有关“生产”问题，比如图像由谁生产、是何时生产的、在哪里生产的、怎样生产的等问题。自身构成场域指图像的自身构成，包括图像的风格、流派、样式、主题、题材等，需要回答图像可见的表象信息，比如图像展现了什么、由哪些组成部分、它们是如何布局的等问题。社会传播场域是指图像制作完成后，在社会上所产生的价值、效果、评价和影响等。这三个场域互相联系，构成一个有机统一的整体，其关系如下表：

一、“三个场域”在高考真题中的考查

纵观历史高考试题中的图像类型试题，考查内容几乎都涉及图像的三个场域。既有对图像可见的表象信息（主要是图像的生产场域和自身构成场域）的考查，又有对图像不可见的意象蕴意（主要是图像社会传播场域）的考查。

【例1】（2022 年·湖南卷·16）大卫的《贺拉斯三兄弟的宣誓》（下图）是美术史上的杰作。这幅作品描绘的是古罗马贺拉斯三兄弟在征战前向父亲壮别宣誓的情景。该作品的风格属于（ ）

A.新古典主义 B.浪漫主义

C.现实主义 D.现代主义

【试题简析】由题目可知绘画的生产场域——大卫创作，自身构成场域——古罗马贺拉斯三兄弟在征战前向父亲壮别宣誓。本题考查的风格流派，属于绘画自身构成场域的范畴。大卫的绘画风格“坚持严谨的造型，强调素描的完整性和准确性，并且多以英雄人物为刻画的对象”，对照教材中大卫《拿破仑加冕》《马拉之死》等作品可知《贺拉斯三兄弟的宣誓》画面严整和谐，以古代历史重大事件为题材，符合新古典主义美术的特点，故选A。

【例2】（2022 年·海南卷·13）下图是1953 年苏联报刊上发表的一幅漫画，它揭示了（ ）

A.热核武器竞赛的现实

B.意识形态的斗争

C.热战一触即发的危险

D.冷战对峙的加剧

【试题简析】由题目可知漫画的生产场域——1953 年的苏联报刊，自身构成场域——三个人将一枚印有“US”字样的炸弹装扮成口衔橄榄枝的和平鸽，“US”正是美国的缩写，讽刺了二战后美国和平政策的虚伪性。该题考查了漫画的社会传播场域，即苏联报刊发表该漫画的意图。结合1953 年这个时间线索，漫画创作的时代背景是美苏冷战时期，该漫画正是美苏冷战背景下意识形态斗争的产物。

二、运用“三个场域”解读图像，培育素养

笔者在讲授“明清时期社会经济发展与局限”时，以绘画《盛世滋生图》和相关材料作为教学情境，按照“三个场域”之间的逻辑关系设置问题，引导学生解读该图像，从而培养学生史料实证和历史解释等核心素养。

材料一

（清）徐扬《盛世滋生图》（局部）

材料二钦惟我国家，治化昌明，超轶三代，幅员之广，生齿之繁，亘古未有。臣幸遭逢之盛，图写太平，为盛世滋生图一卷，臣执艺所有事也。其图自灵岩山起，由木渎东行，过横山，渡石湖，历上方山，从太湖北岸、介狮何两山间入姑苏郡城，自葑、盘、胥三门出阊门外，转山塘桥至虎邱山止。其间城池之峻险，廨署之森罗，山川之秀丽，以及渔樵上下，耕织纷纭，商贾云屯，市廛鳞列，为东南一都会。

——节选（清）徐扬《盛世滋生图》题跋

材料三《姑苏繁华图》，原名《盛世滋生图》，是清代宫廷画家徐扬描绘苏州风物的巨制。此画于乾隆二十四年（1759）最终完成。全幅画有各色人物1.2 万余人，各色房屋建筑约2 140 余栋，各种桥梁50 余座，大小官船、货船、客船、杂货船、画舫以及竹筏等近400 多条，各种商号招牌200 余块，完整地表现了气势宏伟的古城苏州市井风貌。

——摘编自《〈姑苏繁华图〉赏析》

问题1.根据材料一、材料二和材料三，指出徐扬创作《盛世滋生图》的背景和动机。

设计说明：问题1 主要考查了图像的生产场域，图像的生产场域反映了图像创作的时代背景，因此需要厘清图像生产的创作者、时间、地点、动机等问题。学生从材料中可知绘画的创作者是清代宫廷画家徐扬在乾隆二十四年完成，此画创作的背景和动机在他绘画最后的题跋中清楚写道：“钦惟我国家，治化昌明，超轶三代，幅员之广，生齿之繁，亘古未有。臣幸遭逢之盛，图写太平，为盛世滋生图一卷，臣执艺所有事也。”可见，作为宫廷画家的徐扬用绘画的形式宣扬盛世，为乾隆帝的统治歌功颂德。该问有利于学生了解绘画创作的过程，认识当时的时代背景，为进一步解读绘画奠定基础。同时，该问指向历史解释素养水平2“能够选择、组织和运用相关材料并使用相关历史术语，对个别或系列史事提出自己的解释”。

问题2.根据材料一、材料二和材料三，简述绘画中“盛世”的表现。若要进一步证实画中苏州的盛况，还需要搜集何种类型史料？

设计说明：问题2 要求学生简述“盛世”的表现，指向图像的自身构成场域，学生需要从图像和文字材料中提取有用信息才能揭示乾隆时期的“盛世景象”。尽管材料一只提供了绘画的局部，但是题跋中勾勒出了“起自灵岩山，终至虎邱山”一线的主要场景，观众能感受到苏州水路交通便利，商人云集，商船往来频繁，商品种类繁多，贸易兴盛，经济繁荣的场景。材料三介绍绘画中的几组数据更能直观展现乾隆时期苏州气势恢宏，百业兴旺的繁盛景象。除了经济领域外，题跋中还透露了这一时期政治清明、疆域辽阔、人口众多等超越前代的“盛况”。但是仅凭一幅绘画作品就判断明清时期经济发展情况显然论据不充分，还需要对图像自身构成场域进行辨伪。因此，还可以搜集当时苏州的地方志、当地人的笔记、后世学者的相关研究论文等文献史料进行验证。该问主要考查史料实证素养水平1“能够从所获得的材料中提取有关的信息”以及水平3“能够利用不同类型史料，对所探究的问题进行互证”。

材料四清乾隆时期腐败极为严重。在司法领域，从案件受理、审讯、量刑到监押执行，每一环节都存在着腐败。在行政管理领域，官员的腐败主要表现为克扣钱粮。科举考试领域的腐败较之其他领域程度虽浅，但试子作弊、学官贿卖勒索极为普遍。经济财政领域的腐败尤为酷烈，侵吞国帑几使帝国财政陷入绝境。军队领域的腐败除士兵经商走私外，军官侵扣兵饷、敲诈勒索几乎无处不在。乾隆时期的腐败已具备了整体腐败的特点。

——刘志勇《盛世危机：清乾隆时期的整体性腐败》

问题3：根据材料四并结合所学，概括乾隆时期出现“盛世危机”的原因，综合上述材料，说明《盛世滋生图》的史料价值。

设计说明：课标要求学生“了解明清时期社会经济变化”的同时，还要“认识中国社会面临的危机”。材料四的观点明显与题跋中的“治化昌明”相反。学生根据所学知识可以从政治、经济、思想、文化、对外等方面归纳说明。政治上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空前强化；经济上重农抑商，小农经济占统治地位，资本主义萌芽发展缓慢；思想上程朱理学禁锢了思想；文化上八股取士、大兴文字狱强化了对人民的思想控制；对外采取闭关自守的政策。学生掌握了这些知识，对《盛世滋生图》也有了新的认识。通过上述材料学生可以推断徐扬在创作《盛世滋生图》时怀有颂扬、讴歌皇帝的动机，因此，绘画中难免有渲染粉饰的地方，并不能真实反映十八世纪的苏州城内外面貌。但是该绘画作品生动地反映了当时苏州城内外的市井风情，对研究江南的城市布局、建筑风格、商贸往来、水路交通等领域具有重要史料价值。同时，《盛世滋生图》本身也是一幅传世名画，对研究清朝时期宫廷画的风格、技法、布局等方面具有极大的艺术价值。该问中说明绘画作品的史料价值涉及图像的社会传播场域，旨在让学生明白“图像如同文本和口述证词一样，也是历史证据的一种重要形式”，这也是图像传播的社会效果和价值显现之一。该问主要考查史料实证素养水平2“能够认识不同类型的史料所具有的不同价值”和水平4“能够比较、分析不同来源、不同观点的史料”。

三、结语

综上，图像史料的解读路径可以按照图像的生产场域、自身构成场域和社会传播场域三个场域依次展开。简而言之，师生对图像的解读顺序先表后里，先易后难，首先关注图像外在可见的表象信息，其次结合其他文献材料，充分挖掘其背后不可见的意象信息。如此，图像史料才能在历史教学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