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西赴美，拯救足球荒漠？

怜青

2022年12月18日，卡塔尔世界杯颁奖仪式上，梅西手捧金球奖奖杯，亲吻大力神杯

6月7日，梅西宣布加盟美国职业足球大联盟（MLS）球队迈阿密国际，点燃了北美球市。同样调动着美国足球爱好者热情的，还有刚完结不久的剧作《足球教练》，这部足球题材的荒诞喜剧此前横扫艾美奖。

两件事加在一起，似乎一夜间洗掉了美国“足球荒漠”的刻板印象。

这部剧集一度“破圈”到游戏领域，在《FIFA23》的生涯模式中，甚至加入了“里士满”这支现实里本不存在的球队。

大热的文艺作品往往是时下现状最好的反映。藏在《足球教练》温情叙事下的暗线，是五大联赛外，足球世界的金元汹涌。近年来，以美国和中东为代表的大量非传统足球强国都对足球展现出了十足的热忱。

美剧《足球教练》第三季剧照

如卡塔尔举全国之力，花巨资承办世界杯；不少生涯暮年的超级球星，也选择高薪加盟小联赛—曾称霸足坛的双雄C罗和梅西，一个与沙特签下总价数亿欧元的天价合同，一个前往迈阿密，而后者的老板贝克汉姆，当年也是改变MLS走势的关键人物。

美国、中东等地的联赛，正以“千金买骨”的方式，号召更多优秀球员加盟，期待巨星能承载起扩大该国足球市场的重任。

热血的“成人童话”

2013年，手握英超转播权的美国NBC电视台为宣传联赛，专门拍摄了两条搞笑风格的广告。知名喜剧节目《周六夜现场》的常驻艺人苏戴奇斯在广告中，分别扮演了热刺和莱斯特城的主帅。

对足球一窍不通，他也因此闹出了许多笑话，这两条广告也在当时也成为了“爆款”。彼时的NBC和苏戴奇斯不会想到，7年后，他们会延续广告的创意推出剧集，最终在这个并不热爱足球的国度收获一片赞誉，并把影响力扩大到被他们调侃的英国本土。

在《足球教练》剧中，上述广告的角色人设乃至造型都被原封不动搬运了过来，夸张和离谱程度却比广告更胜一筹，进而引发的戏剧冲突也更为激烈。客观来说，《足球教练》本质上是一场荒诞喜剧—在真实世界里，即便瑞贝卡和泰德一个敢聘，一个敢教，泰德也会因为没有欧足联洲际教练证书而被英超拒之门外。

但只要观众接受了这种离奇的设定，就不难发现，《足球教练》能被誉为“近十年来”最佳体育喜剧剧集，成为艾美奖史上提名最多的喜剧，并拿下多个奖项，的确实至名归。

刻意营造出的荒唐感，让《足球教练》既像是一场成年人版的热血童话，又像是真实版的FM（足球经理）游戏。

藏在《足球教练》温情叙事下的暗线，是五大联赛外，足球世界的金元汹涌。

按照剧中描述，里士满是一支老牌英超球队，长期处于联赛中下游，从未进入争冠行列。一心搞垮球队的老板，外行的主教练，从豪门曼城租借而来的刺头新人杰米，暮年却脾气暴躁的队长罗伊，如此多闹心的元素组合，让里士满看起来像是一个草台班子，因此首个赛季结束，它也毫无意外地从英超降级到了英冠。

然而，第二个赛季起，泰德对球队的改造开始奏效，他用一场场贯彻美式热血的演说和略显中二却仪式感十足的活动激励着球队众人；他尝试用自己的方式理解球员的技战术能力，还会认真聆听每名球员的建议；他对球队所有成员一视同仁，没有一点教练的架子，下到淋浴间的花洒好坏，上到球员的心理健康问题，都被他暗暗记在心里并逐一解决。

面对球员与媒体的指责，泰德一度到了唾面自干的程度，大有“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却“忍他、让他、由他”的意味，但这不是自暴自弃式的摆烂—在对方发泄完情绪后，泰德才适时入场应对。

在弱肉强食的竞技世界里，泰德用他的人格魅力，构建出了微妙的平等关系。曾最看不起他的足球记者，写下了“虽然我认为泰德拉索注定失败，里士满也将饱受降级的屈辱，但我不会幸灾乐祸，因为我真心想替他加油”。

而泰德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你相信奇迹吗”，更是被浓缩成“Believe”，贴在更衣室的最高处。

苏戴奇斯在《足球教练》饰演主教练泰德

除了美式“心靈鸡汤”外，包裹在《足球教练》看似球盲外壳下的，是大量现实里的“足球梗”。不少球迷沉迷于在剧中“找原型”，直呼“要素过多”。剧组还邀请大量足球圈内的大咖客串出演：法国巨星亨利、“足球绅士”莱因克尔等，均和现实中一样，在剧中担任着评论解说，而曼城现任主帅瓜迪奥拉，也在剧中里士满对阵曼城时本色出演。

当然，剧作也少不了对英国足球文化诸多细节传神的还原：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砸店的足球流氓，主场观众对不支持的主队教练或球员那山呼海啸般的倒彩声，这些写实内容与上述的“足球梗”，共同向美国观众展现了他们并不熟悉的欧洲足球联赛魅力。

大牌球星的“足球扶贫”

在《足球教练》里，美国人泰德带去的美式文化最终改变了英超，而在现实世界中，不断被大牌球星改变着格局的却是MLS。

2007年，英国球星贝克汉姆从“银河战舰”皇家马德里加盟MLS洛杉矶银河，球队水平跨度之大令人惊讶，也让不少美国人欢呼雀跃。

贝克汉姆的知名度并不是他让美国人最兴奋的原因，毕竟美国从不缺少前来养老的天王巨星—夸张点说，没拿过金球奖，都不好意思称自己是北美足球世界的腕儿。

但贝克汉姆却有些不同。一年前，他才随英格兰队闯入世界杯8强，并在此后帮助皇马问鼎联赛冠军，竞技状态并没有显著下滑。

英国人贝克汉姆的加盟，颇具数百年前“五月花”号开拓北美新大陆的意味，开启了尚属当打之年球星直接从五大联赛转战MLS的大门。此后的亨利、卡卡、兰帕德等一众球星前往美国踢球，基本也是循着小贝的老路。

越发璀璨的星光，让足球在美国有了更多受众，自然也有更多热钱涌入。2015年，MLS球衣广告总额甚至超越了荷甲这种欧洲老牌联赛。

FIFA統计显示，MLS在2017年的总转会费排名世界第6，仅次于英法德意和中超。而《财富》杂志在2020年援引一份调查显示，足球是美国青年观看第二多的体育赛事，仅次于美国人最热爱的美式橄榄球—尽管他们观看的足球并不一定是MLS。

英国人贝克汉姆的加盟，颇具数百年前“五月花”号开拓北美新大陆的意味。

2019年美职联揭幕战，贝克汉姆为自家球队站台

2013年—2014年赛季，NBC以2.5亿美元的总价从FOX和ESPN手中抢走了英超在美国的转播权；3年后，NBC更是直接在合同结束前，以10亿美元的价格拿下了6个赛季的英超转播权，即便每个赛季的均价比上一份合同足足翻了一倍，也在所不惜。

这恰恰反映了美国人对足球的热爱正与日俱增，这些也都为《足球教练》这部一代神剧的诞生埋下伏笔，足球在美国也开始越来越卖座。

去年，苹果与MLS签下了长达10年的转播协议，总价值高达25亿美元。按照约定，从今年2月的新赛季开始，MLS的每场比赛都会在新设的MLS Season Pass进行转播和回放，这一订阅服务最低价格为每月12.99美元（约合人民币92.6元），此番梅西的加盟，有望进一步提升MLS Season Pass的订阅量。

金元能换未来吗？

金钱永不眠，同样涌动着金钱的还有中东足球。

在《足球教练》第二季里，一名来自加纳的富二代，从父亲处继承了天文数字般的身家，于是想花重金买下里士满的一名非洲球员，企图用归化的方式打造一支非洲豪强，并在十余年内问鼎世界杯。

这一想法无疑有些夸张和戏谑，但现实中，中东大亨们却对足球也采取着类似的金元攻势。

今年，C罗和本泽马相继加盟沙特豪门，在中东刮起了一场足球风暴。这并非中东金主们首次向顶级巨星抛出橄榄枝，但如二人这般级别的成功引援尚属首次。

即便如此，外界对于沙特联赛的评价依然不高。体育数据机构Twenty First Group在年初C罗决定加盟利雅得胜利时，给出了数据表示，该球队仅排名世界第308位，实力与英冠桑德兰相当；而整个沙特联赛全球排名58位，大致介于苏格兰超级联赛（第49位）与意大利丙级联赛（第68位）之间。

或许正如《足球教练》第三季中所展示的那样，花大代价找来的顶级球星扎瓦，虽然会在短时间内帮助球队提升不少，但那不过是过眼云烟；当他突然不辞而别，对球队造成的伤害难以估量，球队也需要很长时间走出阴影，真正值得依靠的，还是始终跟随球队成长的队员。

现实同样如此。以美国为例，帮助该国在世界杯上取得不错成绩的球员，大多是看着贝利、克鲁伊夫等人在北美踢球而长大的孩子。指望一两个球星的加盟，就能拯救球市乃至一国足球显然并不现实。

钱不是万能的，有大量血淋淋的先例提醒着世人，如果光有钱而无其他，那么当金元褪去、喧嚣散场，留下的往往只有一地鸡毛—单单靠撒币，是换不回一个国家足球美好的未来。

责任编辑吴阳煜 wyy@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