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音乐的守正与创新

秦书瑞

戏曲音乐是中国传统文化、民族音乐的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智慧的结晶。中国地域辽阔，民族众多，五千年的文明史形成了斑斓多彩的民族文化，形成了多姿多彩的地方戏曲和与之相随相伴的戏曲音乐，生动反映了中华民族的政治、经济、文化、美学以及多元化的民俗文化特点。

地方戏曲凝聚了千姿百态的地域文化。戏曲文化的多样性丰富了不同地域人们的文化需求。晋剧是山西的地方剧种，在近两百年的发展过程中，在几代晋剧先贤们的努力下，创造了无数优秀的传统剧目，晋剧音乐形成了完整的戏曲音乐体系，让晋剧成了一个非常成熟且备受人们喜爱的优秀剧种。时代在发展，社会在前进，戏曲家在恪守晋剧传统的同时不断地用各种不同的音乐元素和新颖的表现手段丰富着晋剧的表现力，让晋剧音乐更加丰富、更加精致、更具时代特色。

进入21 世纪，如何让优秀的晋剧传统艺术得以更好的传承发展和推陈出新，这是晋剧圈内有识之士经常思考的问题。

地方戏的地域性特点是数百年来锤炼形成的具有鲜明个性和独特风格的舞台艺术，受到了所在地域广大观众的喜爱和追捧，所以地方戏曲艺术的守正和继承，保持其地域特性，保持戏曲的传统韵味与个性非常重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戏曲的民族性、地域性是抹不掉的标志性特征，浓郁的地方风味，听惯了的音韵味道，才是戏曲观众期待的审美所在。

守正就是要继承传统，让传统的味道不变。创新就是要让传统的东西更好，让传统的戏曲音乐跟上时代的步伐，让传统的戏曲音乐注入时代的音符，让优美的晋剧音乐更加丰富、更加适合现代观众的欣赏要求。因此，戏曲音乐的继承与守正、创新与发展成为戏曲工作者在戏曲音乐创作中的努力方向。

戏曲改革的成功与否，最重要的是看它是否保持了戏曲原有的优良传统和艺术特点，再看它是否紧跟时代的步伐，看它是否依然有味。无疑，戏曲音乐创作是专业性极强的美学工程。戏曲唱腔音乐要符合人物的性格，要符合人物表达的思想，戏曲音乐要贴切地表达人物的感情，善于张扬和烘托故事发生的背景与气氛。戏曲音乐最精彩的造化就是能以优美的旋律描绘动人的故事、刻画人物的形象；能以精致的音乐、丰富的手段细致入微地表现人物的思想、表达人物的情感；能让人们在欣赏与享受戏曲艺术的同时听懂剧中的故事进而受到感动。

传统剧目和新编传统戏的改革有很多成功的例子，它们在尊重戏曲发展规律、尊重戏曲传统味道的基础上不走音、不出格，守正创新，给戏曲舞台带来悦耳的新风，给人们带来美的享受。由晋中市晋剧艺术研究院推出的《王家大院》（2014 年）和榆次文化中心推出的《战地黄花》（2019 年）等几个新编现代戏，就较为成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战地黄花》的故事发生在1942 年前后抗日战争中期，地点是山西晋中的左权，这就规定了这个戏的音乐创作应遵守的地域性和时间性。所以我在《战地黄花》作曲过程中注重表现山西风格和左权县的地域特色，更侧重了战争题材的气氛渲染，另一方面还注意了适应现代观众的欣赏习惯，用现代的晋剧音乐手段表现战争中的动人故事，让剧中的音乐体现催人奋进、勇往直前的气魄。

西洋管弦乐器在晋剧新编现代戏中有广泛的运用。西洋管弦乐与传统晋剧音乐的相融与互补成为晋剧音乐创作中积极探索的课题，并取得了可喜的成就。新编现代戏《战地黄花》中，管弦乐队有恰到好处的应用，其音乐创作坚守了晋剧的传统韵味，又根据剧情和人物的情感抒发做了适度的创新。用西洋乐器烘托灵秀悦耳的晋剧音乐和晋剧唱腔，使其更加动听，是这个戏音乐创作的成功之处。更重要的是这个戏的音乐创作保住了晋剧音乐的“原汁原味”，西洋乐器和民族管弦乐队的加入，丰富了晋剧音乐的表现力，让传统晋剧更加精彩。《战地黄花》的开场音乐和结尾音乐是这个戏的两处精华所在，雄浑壮阔、悲壮慷慨，让人们在雄壮的音乐声中为剧中的英雄们所感动。

新编历史剧《王家大院》的唱腔音乐设计，融合了山西地方戏曲和山西民间艺术元素，采用朴实的表现手法，将传统晋剧音乐与地方艺术元素融合在一起，从而充分展现了晋剧唱腔音乐的本来味道。用山西的戏曲音乐讲述山西的故事，用晋地的音乐烘托、表现晋中王家大院的古典风韵和独有的人文特色与文化特点，是这个戏最成功的设计理念。用迷人的地方戏曲音乐和唱腔让人们随着优美的旋律领略晋中的乡风乡韵、乡土人情，是这个戏音乐创作的目的。

借鉴、吸收兄弟剧种的音乐元素为晋剧所用，用兄弟剧种的唱腔和音乐丰富晋剧音乐的表现力是我这几年戏曲音乐创作中致力探索的课题。兄弟剧种有很多优秀和迷人的东西令我们仰慕和敬佩。我为著名晋剧郭派小生裴静卫创作的《宝玉哭灵》，就是一次汲取兄弟剧种音乐元素丰富晋剧唱腔的成功艺术创作实践。

晋剧和越剧虽然各属南北两个不同的剧种，但他们有相同之处。女扮男妆的小生作为特殊的舞台表现手段，是晋剧和越剧的共同特点。越剧声腔的委婉细腻令人痴迷。所以，我试图把越剧的声腔音韵引入到晋剧小生的唱腔之中，用越剧小生唱腔的声韵来丰富晋剧小生的声腔。

越剧舞台上的小生清秀、飘逸、柔美、温文尔雅，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在创作中我正是抓住了这一特点，又根据裴静卫的声腔特点把越剧的音韵融汇到了晋剧郭派小生的唱腔之中，为裴静卫创作设计了《宝玉哭灵》这一华丽清爽、婉转美妙的诗意唱腔。再经裴静卫在演唱中的精雕细刻和二度创作，成为了刚柔相济的和谐之韵、娓婉悠扬的动听旋律，是晋剧小生声腔艺术改革创新的成功之作，受到人们的喜爱和欢迎。之后我接连为裴静卫创作了《沙漠王子》《梁祝·十八相送》《梁祝·下山》《书生拜将》等几段别具风格的新颖唱腔，也体现了这一创作理念。这些段子既恪守了传统的晋剧音韵又吸收了新颖的外来美韵，收到了良好的效果。

裴静卫的《宝玉哭灵》是晋剧声腔吸取兄弟剧种音韵为我所用的成功尝试。实现和实践了越剧、晋剧两个剧种不同特点的相融互补，是我个人较为满意的创新性创作。这个段子曾受到裴静卫恩师郭彩萍老师和众多专家学者的肯定与赞赏。这种创新与改革是在恪守晋剧传统模式、传统音韵之下的一种创新。创作中既突出了裴静卫的表演风格、声腔特点和晋剧的传统韵味，又小心翼翼地借鉴了兄弟剧种别具风格的声韵，丰富了裴静卫的演唱艺术，丰富了晋剧郭派小生的声腔艺术，也丰富了晋剧的唱腔音乐。

戏曲改革不是单纯的标新立异、为改而改，是传统戏曲艺术的守正和与时俱进式的创新。让传统戏曲在原汁原味的基础上出新出彩、发扬光大是我们山西戏曲人的光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