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介语石化现象研究述评及其对外语教学的启示

成澳淇

摘 要：中介语石化现象普遍存在于二语学习者习得二语的过程中，它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学习者二语语言能力的提升。掌握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本质不仅有助于学习者了解石化现象出现的各种原因，从而更有针对性地改进学习策略，也有助于教师更好地改进教学策略，更好地预防和指导学生应对石化现象。本文就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概念界定、分类、成因及防治策略等进行述评，以期为外语教和学提供参考。

关键词：中介语 石化现象 二语学习 教学

英语学习者应该都有过这样的感受：最初学习英语时，在老师的带领下学习效果很好，成绩也逐步提高，但到一定程度之后，学习开始变得困难，不仅收效甚微，甚至还会出现语言发展倒退的情况，这就是二语习得过程中的中介语石化现象。

所谓中介语，通常是指二语教学中教师为学生搭建的一种连接母语和目的语的过渡语言。石化指学习者在二语习得的进程中可被察觉到的中介语发展止步不前的状态，它通常被看作二语学习者在学习的任何阶段和任何领域中出现的一种认知过程或认知阶段，并呈现阶段性、反复性特征，阻碍了二语学习的进程以及学习者语言水平的发展。因此，透彻了解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本质对于教师和学习者都有重大意义。本文就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概念界定、分类、成因及等进行述评，讨论了石化现象的相关防治策略，以期为学习者二语学习和外语教师教学提供参考。

一、石化现象的概念界定及特征

石化现象这一概念，由塞林克（Selinker）于1972年首次提出。［1］他指出，所谓石化，是二语学习者的中介语中的部分语言项目、语法规则和系统性知识稳固下来的一种状态，很难再发生变化，也几乎不会随学习者们的年龄增长或学习量的变化而得到什么改善。［2］石化了的功能逐渐以新的形式显现，只是外表上看来已被消除，但其实仍将在学习者之后的语言输出中反复出现。之后，塞林克又进一步完善了石化现象的定义：“过渡语的结构系统不再进一步发展，也是石化的表现。”［3］中介语其实是学习者更好地学习目的语而建构的一门过渡语言。当过渡语的语言结构系统都停止发展，也就意味着二语学习到达了石化状态。即使学习者后来再怎么接触目的语，他的语言水平也不会再有什么进展。

塞林克与汉（Han）指出石化现象具有如下特征：①石化是目的语发展过程中间歇性停滞的状态；②石化现象通常发生于中介语的各个层面，包括语音、音位、词法、句法、语义、篇章和语用等；③石化会持续发生且十分顽固，难以消除；④石化现象具有普遍性，与学习者的年龄无关；⑤石化常表现为某些中介语的反复出现，比如语言发展倒退、固化性错误、语言学习进入高原阶段、典型错误、持续运用非目的语语言、否定性反馈也纠正不了的错误、习惯性错误和长期的语言自由变异等；⑥石化现象也是中介语的一项显著特征，可以通过实证研究对其进一步探索。［4］

目前国内关于中介语石化现象的研究呈现出多样化的特征。其中，有关二语学习者写作石化的研究数量最多。研究表明，要想改善学习者在写作时出现的石化现象，教师可以加强学习者的写作输入，調整写作训练以及写作的教学模式等教学阻断策略。不过这些策略存在局限性，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英语写作教学的有效性，并不能阻断全部石化现象。其次是基于各种视角下的学习者二语词汇石化现象的研究，比如基于兰盖克语法理论［5］、心理语言学［6］等，研究表明，要改善二语词汇的石化，须减轻一语词目中介的作用，建立并完善二语词目系统，把词汇的形式、语义和句法信息等联系起来。教师应尽量采用英英释义的方法来教授新词，还可以带领学习者建立二语词汇语义网络、重新回顾熟词、培养二语词汇的敏感性，使得学习者二语词汇量得到更高层级的发展。除此之外，有关语法教学［7］、口语教学［8］等过程中的中介语石化现象研究也很多。以上研究绝大多数都是以在校中学生以及大学生作为调查对象。关于研究对象的选择，王李霞指出，实际上这些中学生、大学生的中介语还没有达到石化的程度，因为他们不是在二语环境里学习和生活，所以将他们作为研究对象采集分析的数据是缺乏可信度的。［9］此项研究开展的前提是能挑选出合适的研究对象，他们应当是长期处于良好的二语环境中，拥有有利的语言学习条件，并且满足“已经石化”条件的人，如外贸业务员、留学生等在工作和学习生活中不得不使用二语作为沟通工具，同时频繁接触目的语的人。如果不对研究对象加以挑选地进行中介语石化现象研究，所做的努力将毫无意义。

二、石化现象的分类

（一）按石化形式分

从形式上，石化现象可分为个体石化和群体石化，个体石化又包括偏误和语言能力石化两种状态。偏误指二语学习者的错误在经历多次被纠正后该错误仍在之后的语言输出中反复出现。语言能力石化通常指学习者的中介语在语音、词汇及句法结构等层面发生的石化。［10］个体石化会发展成两种结果：一种是随着学习者学习能力的不断提高，石化现象消失；另一种是学习者发生永久性错误，仍不断出现石化。群体石化是指中介语个体石化之后对其他二语学习者造成大范围的影响，这种普遍性会导致一种新的方言的出现，如印度英语等。

（二）按石化持续的时间长短分

根据石化现象持续的时间长短可将其分为暂时性石化和永久性石化。［11］一般来说，非外语专业的学生产生的中介语石化大多属于前者——暂时性石化。克拉申（Krashen）认为，如果能够给予二语学习者一定的合理化输入，或二语学习者们能够在一个自然良好的目的语环境下学习，学习者的目的语水平是能够突破当前学习的局限性而产生飞跃，并在原有水平的基础上再度达到另一次高峰的。［12］反之，不加以训练则会导致学习者目的语能力停滞不前，从而发展成永久性石化。

三、石化现象的研究现状

本文以“二语”为主题词，“石化”为关键词，统计了知网上近20年发表的168篇期刊论文。数据显示：2000年到2005年关于中介语石化现象的研究处于初步发展期；2006年到2013年间该领域呈上升发展趋势，2013年论文发表数量达到顶峰（共25篇）；从2014年开始研究数量下降，直至2020年，7年间共发表相关论文30篇（见图1）。近几年研究热度下降，究其原因，可能是在对中介语石化现象在二语习得与教学领域进行研究的早期阶段，我国学者在理论研究领域已经积累了大量的研究成果，后来部分学者转向中介语石化现象的实证研究。

不过，由于石化现象成因的复杂性以及已有学者在研究对象的选择上出现的偏差，针对该领域的实证研究还存在一定的发展空间。后来学者需要更加谨慎地选择研究对象，可以进行个案研究，还可以采用纵向、多层面的研究方法进行深入观察，同时采取多样的数据搜集方式，比如语言水平测试、录音采访、话题讨论等，争取采集到有价值的数据，以保证研究结果的可信度，进而构建一套适用于中国二语学习者的中介语石化现象的防治策略。

四、石化现象的成因分析及防治策略探究

（一）成因分析

塞林克探究了石化现象产生的原因并将其归纳为以下五个过程：语言迁移、培训迁移、二语学习策略、二语交际策略、目的语的过度泛化。［13］

语言迁移是指因母语的影响而使语言项目出现石化的现象，分为正迁移和负迁移。前者是指母语与目的语之间存在的相似性使得二语学习过程更容易，产生的积极正面的效果；而负迁移是指母语与目的语之间存在的差异性阻碍了二语学习的进程，使得习得效率低下，产生了负面效果。石化现象的出现通常是受到母语负迁移的影响，这种影响一般体现在二语学习过程中的词汇、语音、语法等方面，比如很多二语学习者在学习英语词汇的读音时会借助汉语拼音来识记。

培训迁移是指不恰当的培训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尤其是教师在二语教学的初期使用了水平较低或不恰当的目的语。教师的教学方法以及教学材料都对学生中介语的形成有着本质的影响。

二语学习策略是指学习者在二语习得过程中采用不正确的学习策略导致了中介语石化，其中包括认知策略、元认知策略和社会策略等。西姆斯（Sims）提出，学习者采用不恰当或错误的学习策略可能会导致中介语某些特征的僵化，如语音、形态、句法、词汇等。［14］

二语交际策略是指帮助学习者流利、清晰地与母语者进行会话采用的交际方法，比如释义、借用、造词、回避和简化等。为了达到交际目的，学习者通常选择忽略目标语规则，用最简单的方式与母语者或他人进行交际。这样的简单交流对方虽然也能理解，但学习者长期使用这些交际策略，不寻求改善，会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中介语的发展。

目的语的过度泛化说明学习者在错误的语境中采用了之前学习的规则或知识进行二语输出。过度泛化的本质是相似类比，人类的基本认知学习方式就是类比认知。目的语的过度泛化通常表现为忽视语言规则的限制，如词汇限制和语义限制。

塞林克之后也不断有学者对石化现象的成因继续进行探究，并就中介语石化的防治策略得出很多结论。牛百强结合现实情况总结了石化现象存在的三点原因：情感因素、母语干扰或母语迁移、教师与教材，并提出相应的三点教学启示：首先，要充分利用情感因素，把握好对学习者的初期教育，尽量维持学习者学习外语的兴趣；其次，要减少母语干扰，可以使用大量的目的语输入，以建立学习者的目的语认知语法系统；最后，要关注教师与教材问题，提高教师的外语学习能力与教学能力，及时更新教材内容。［15］季雨薇认为，中介语石化现象的形成原因包括教学策略单一、母语负迁移、学习动机不当，以及关键期假说的影响，并对照上述原因提出了相应的教学建议，包括丰富教学策略、减少母语负迁移的影响、培养学习动机、抓住关键学习期等。［16］

上述研究展现了石化现象成因的复杂性，学习者在外语学习时发生中介语石化可能出自各种因素的影响，所以探究其成因并总结对应的防治策略对于学习者学习和教师教学都具有重要意义。

（二）防治策略

笔者根据石化现象的特征和以上成因分析，从教师、学习者和外部因素三个方面总结防治策略。

1. 教师

第一，教师应注重加强自身的教学能力、学习能力和专业技能，注意使用规范、恰当的语言形式进行教学，避免使用语言水平较低或不恰当的目的语。第二，教师还应关注学习者的二语学习和掌握情况，以便适时调整教学策略、教学方法和教学进度，有针对性地展开教学。第三，教师要注重课堂上学生的目的语输出的数量和质量。可以通过创设情境、开展活动等途径为学习者创造更多语言表达的机会，增加课堂的师生、生生互动。同时，教师要及时给予一些正向的反馈和评价来激励学习者。第四，教师在进行课堂教学时也要尽量采用以目的语为主、母语为辅的语言表达来强化目的语，也可以采用全英语的课堂指令、评价用语等。

2. 学习者

第一，学习者应树立积极向上的、不畏困难的、端正的学习态度。不要一遇到较难的知识点就想着回避，而应该向老师同学虚心请教，攻克难题。第二，学习者应当在与人交流的过程中努力提升目的语交际水平，不能仅满足于达到交际目的、对方听得懂。第三，学习者在二语学习过程中要注意区分母语与目的语的语言差异，不能固守母语特点，要了解目的语国家的语言文化、思维习惯和语言表达方式，掌握正确的学习策略。

3. 外部因素

首先，教材的质量对于二语的教和学发挥着潜在的影响，教师要注重教材的选择和对教材内容的挖掘，合理利用教材来帮助二语学习者循序渐进地建立系统的知识框架体系。其次，要注重对学习者口语表达的培养。教师及学校应努力创设良好的、氛围浓厚的二语学习环境，让学习者有机会开口说，鼓励学生开口说，加强学习者口语训练的同时，教师应及时做出指导并给出恰当的反馈，注意要避免一味地积极反馈让学生骄傲自满而产生学习惰性，也要避免过多的消极反馈使学习者因挫败感而对二语学习失去兴趣。

综上，广大外语教师可以根据学习者的年龄、水平、接受能力等来制订不同的具体的教学方案。比如，低年级的学习者因初步接触二语，在学习新单词时往往会借助母语来记单词的发音，这时教师可以在给他们一些过渡的时间之后再教授音标规则，而中高学段的教师则可以采用英英释义、结合语境等方法来教授新词。学习者采用不恰当学习策略在二语学习的初期阶段无可厚非，但若教师一直不加以干预，学习者长期地持续运用非目的语语言来学习二语就会导致石化现象的发生。低学段的外语教师一定要多注意观察学习者的状况，一方面是及时纠正他们不当的学习方法，降低母語负迁移的影响，另一方面是抓住学习者习得二语的关键期，为后续更高阶段的二语学习打好基础。

五、结语

学习二语不仅为了多掌握一门语言，也为了可以更从容地与人沟通，为了了解另一个国家的文化、开阔视野，紧跟社会的步伐。但中介语言石化也会对目的语的掌握产生负面影响，进而限制学习者二语水平的进一步提高。对于外语教师而言，必须知悉中介语石化现象的成因和防治策略，适时改变教学方法，从而有效指导学习者预防或应对二语习得过程中的石化现象。对于学习者而言，树立正确的持之以恒的二语学习态度十分重要，要积极应对学习过程中的难题及石化现象。

参考文献：

［1］ ［10］ ［13］ Selinker， L.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Applied Linguistics in Language Teaching［J］. Interlanguage，1972（10）：209-231.

［2］ 许佳.大学英语CBI教学模式对于解除中介语石化的作用［J］.安徽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3）：59-61.

［3］ ［11］ Selinker， L. Rediscovering Interlanguage ［M］. London： Longman， 1992：26-251.

［4］ Selinker L.， Han Z. H. Fossilization： Moving the Concept into Empirical Longitudinal Study［C］// C. Elder，A. Brown， E.，et al. Studies in Language Testing：Experimenting with Uncertainty.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01.

［5］ 陳建生. 英语词汇教学“石化”消解研究——基于兰盖克语法理论的分析［D］. 重庆：西南大学，2009.

［6］ 郑秋萍. 心理语言学视角下的二语词汇石化现象分析与防治策略［J］. 外语研究，2014（6）：59-62.

［7］ 梁丽丽.基于兰盖克语法理论的高中英语语法“石化”消解研究［D］.海口：海南师范大学，2016.

［8］ 高曼. 利用“英语趣配音”APP 改善中职生英语口语石化现象的应用研究［D］.宁波：宁波大学，2019.

［9］ 王李霞. 基辛格效应：中介语石化现象再思考［J］. 英语广场，2020（5）： 24-27.

［12］ Krashen， S. P. Principles and Practic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M］. Oxford： Pergamon， 1982：57-78.

［14］ Sims，W. R. Fossilization and Learning Strategies in Second Language Acquisition ［J］. Minne TESOL Journal，1989（7）：61-72.

［15］ 牛强.过渡语的石化现象及其教学启示［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0（5）：28-31.

［16］ 季雨薇.二语习得中中介语石化现象的形成原因与启示［J］. 英语广场，2020（2）：4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