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1975 年越南文学的创作探析
——基于文学政治学视角

2023-10-16 02:10崔培林
红河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文学创作越南文学

崔培林

(战略支援部队信息工程大学洛阳校区,河南洛阳 471000)

正如曹丕所言“文章者,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也。” 文学与政治的关系十分密切,对国家发展具有重大作用。随着八月革命的胜利,越南民主共和国成立,抗法抗美战争和北方社会主义建设共同构成了1945—1975 年越南的社会图景。在此背景下,新生政权由于资源有限,迫切需要文化力量的介入。因此,越南共产党开始塑造和领导文化运动,建构属于自己的文化和文学形态。1943 年《越南文化提纲》的颁布和1944 年长征《当前越南新文化运动的几大原则》一文的发表,标志着印支共产党开始着手文化革命事业[1]。也预示着文学政治化开始在越南确立。这一时期通过文艺政策强化文学的功用性质,作家以“文化抗战化、抗战文化化、思想革命化、生活群众化”为口号进行创作,文学成为宣传工具之一,对民族解放和国家建设的参与更加深入广泛。

20 世纪70 年代末,随着生活回归常态,文学寻求回归自身,以阮明洲为代表的作家开始反思1945—1975 年越南文学①与政治的关系。他们认为这一时期的文学创作受政治层面的因素影响较大,“我们不得不承认,在过去几十年,文学创作自由只适用于宣传文学(vn hc minh ha)……作家被赋予通过生动的文学形象来宣传党的政策路线的职责,由于革命初期的种种原因,作家们自觉地认为需要这样做”[2]。可以说,学界对1945—1975 年越南文学的相关研究成果已非常丰富,但从文学与政治的关系问题出发探讨这一时期的文学尚不多见,本文试从文学政治学的视角来理解1945—1975 年越南文学与政治之间的关系问题,以期更加深刻地认识这一时期的越南文学。

如果将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放在现代性这个大背景下来看的话,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也就是文学与民族崛起、国家创建之间的关系[3]。胡志明在1945年10 月7 日的文化展览开幕式对文化工作者的讲话中表示:“今天,在开启国家建设之前,我们还要经过一段极其艰苦、极其困难的斗争时期。文化界各同胞也要一道经历这段道路”[4]。在顶层动员下,大批文艺工作者走向革命,作家成为文化阵线上的战士,因此,这一时期越南文学的创作题材、作品人物形象和艺术风格都呈现出浓厚的政治化色彩。

一、创作题材:民族化色彩浓厚,聚焦抗战和社会主义建设

文学不会出现在真空中,其创作题材总是与特定时代的思想潮流、社会焦点和情感类型相关联。可以说,随着1935—1936 年越南文学界“艺术为艺术”还是“艺术为人生”论战的爆发,越南文学对社会现实的关注开始增加,创作题材的现实性不断增强。1943 年《越南文化提纲》颁布后,“艺术为人生”的观点得到全面肯定,文学创作倾向也开始由现实题材创作向政治题材创作转变。1946 年11 月24 日,越南第一届全国文化大会在河内召开,胡志明在会上提出“文化要为国民照亮前进之路”的观点,指出新文化的任务要以同胞的幸福、民族的斗争事业为反映内容。在1960 年越共三大上胡志明指出“文化要为社会主义革命事业服务,文化的内容必须是社会主义的,形式上必须是民族的”。政治顶层设计的强化使文学政治化创作得以全面巩固。在论及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时,刘锋杰采用“想象中介说”来解释二者关系,认为文学与政治都是人类的一种想象活动[5]608。1945—1975 年间文学与政治对独立自主的民族国家的想象使二者产生了关联,在反帝反封建的任务前,文学功用性质得到政治的青睐,创作题材开始配合建国卫国的政治目标,聚焦抗战和社会主义建设。

根据政治生态的变化,1945—1975 年越南文学创作题材大致可划分为三个阶段,但都注重发挥民族性,创作题材聚焦抗战和社会主义建设,要求作家的笔杆子要和战士的枪杆子、劳动者的建设热情相互配合。第一阶段是1945—1954 年,这一时期越南刚取得独立,文学创作主题围绕歌颂祖国和革命群众,激发团结精神,鼓励南进运动,歌颂为祖国牺牲的烈士。如春妙的《国旗》《山河颂》、素友的《不绝的喜悦》等,这些作品都表达了对祖国的热爱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和期盼,对越南民主共和国的崇敬之情。1946 年末开始,文学创作集中反映抗法战争,如阮辉想的《高谅纪事》《与首都共存》,素友的《越北》、胡志明的抗战诗《午夜》《元宵》等。第二阶段是1954—1965 年,这一时期越南积极开展北方社会主义建设和国家统一斗争,文学创作的主题主要有,一是赞美北方社会主义建设初期的国家和人民,表达了对未来的希望。如阮遵的《沱江随笔》、苏怀的《西部》、金鳞的《夫妻成双》等,这些作品刻画了越南西北地区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新生活,描写了社会生活的变化和人们思想的转变。二是面向南方的创作,表达了祖国分裂的悲痛和国家统一的决心。如济亨的《南方之心》《生活之歌》、洪原的《南下》、制兰园的《阳光与泥沙》《抗敌诗篇》等,这些作品表达了统一祖国的决心,讴歌了南下的战士,赞美了越南人民抗美救国的不屈精神,鼓舞了越南人民昂扬的斗志。第三阶段是1965—1975 年,这一时期围绕抗美战争的文学创作达到高潮,主题是歌颂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歌颂祖国和社会主义。如阮诗的《拿枪的母亲》、阮光创的《一把象牙梳》、陈孝明的《乌明森林》、元玉的《广南土地》等。这些作品从不同侧面描写了越南抗美救国事业,成功刻画了越南人民英勇顽强、不屈不挠的形象。当然也有不少描写北方社会主义建设作品,如裴显的《沙暴中》就集中展示了北方人民进行社会主义建设的风采。

米兰·昆德拉说:“政治并不产生媚俗,但它需要媚俗。任何政治运动都以媚俗、以迷惑他人的愿望为基础”[6]。1945—1975 年越南的政治目标是开展民族民主革命,进行反帝反封建斗争并夺取政权,胡志明指出越南面临的三个敌人——“饥饿、愚昧、侵略者”。因此越共当时针对文化的观点是:文化不能脱离革命。随着《越南文化提纲》的颁布,文化问题首次被置于越南民族革命进程中,要求文化工作者在文化阵线上为抗战和建国事业作贡献。因此,以八月革命为重要节点,文学界的创作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八月革命前,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兴起并发展,作品侧重于反映越南社会现实,展现社会矛盾和底层人民的悲惨生活,揭露其中的深层次原因,如《男角四汴》《穷途末路》等。八月革命后,随着越共对文艺界动员的加强,革命和抗战的时代氛围唤醒了作家们强烈的公民精神和社会责任感,批判现实主义文学与革命文学融合并获得巨大的发展。文学作品不仅从各方面揭露社会现实,同时注重描写社会主义新生活,憧憬刻画未来的美好生活,宣传越共的政策主张和革命道路,增强越共对革命斗争的领导力。

总之,越南文学创作在1945—1975 年期间始终坚持民族化的原则,创作题材的民族化色彩浓厚,以抗战和北方的社会主义建设为主要反映内容,文学在关注现实的同时注重与革命相结合,着重揭露敌我矛盾、敌我冲突,表达民族国家利益至上的观点。

二、人物形象:突出劳动者形象,注重革命英雄群像的塑造

与1945 年之前不同,1945—1975 年这一时期作家与人民群众的联系更加紧密,人民群众是文学创作的受众,也是文学创作的客体。在政治的催化下,作家对人民群众的认识更加深刻,特别是在劳动生产和民族解放中的作用。从作品呈现的人物来看,重点塑造积极向上的典型人物,主要体现为以下三大方面:

一是刻画服务建国卫国事业的劳动者。如黄中通的《开荒之歌》中描写了新时代的越南人民“我们用劳动的双手,播种生活/……我们奔赴前线/砍杀敌人、枕地卧霜。”诗歌营造了一种奋勇杀敌的愉悦氛围,歌颂了劳动人民在社会主义建设和革命战争中的发挥的巨大作用。阮文俸的《水牛》,描写了广南人民为保卫水牛而同敌人开展斗争的故事,水牛作为越南农民最基本的生产工具,农民深知保卫水牛就是保卫家乡和服务抗战。武辉心以革命工人为中心人物的一系列作品:《矿区》《冲上去》《大媒层》等,描写了不同时期工人的形象,赞美了工人阶级为赶走侵略者而顽强斗争的精神。阮遵的《抗战随笔》颂扬了人民群众质朴无私的高贵品质和英勇不屈的斗争精神。这一时期的作品从不同角度描写了人民群众在建国卫国事业中的扮演的角色,通过塑造革命群众的美好形象来直接赞美群众,号召军民团结一心,凝聚全民族力量参与抗战。

二是塑造英勇顽强的战斗英雄群体。他们中有冲锋前线的战士、后方袭扰敌人的游击队员、负责通信保障的联络员、负责后勤的补给员。阮庭诗的《冲击》描述了1950—1951 年冬春战役中一个连队英勇作战的光辉事迹,刻画了一批令人难忘的人民战士形象,包括阿通、阿谷、阿敏,及连部的阿产、阿柯,还有联络员阿磊,补给员阿曾等。这些人物都个性鲜明,自愿加入革命队伍,勇敢投入战斗,为战争胜利而拼搏。制兰园的《胜利之星》赞美了在战场上冲锋,并最终取得胜利的战士:“胜利之神是那些布衣少年/那些十八九岁的一等兵、二等兵/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元玉的《祖国站起来》则成功塑造了努铺这一少数民族出身的革命战士形象,讲述了他从普通民众逐步成长为党员和革命干部的故事。友梅的《领空》描写的是抗美时期越南空军与美国空军作战的故事,成功塑造了以阿琼、阿修等为代表的战斗英雄群体,展现了越南空军英勇无畏、敢于战斗的精神。阮光创《七安》中南方游击队员七安,率真、机灵、勇敢,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发出源自生命本源的一击。这些作品描写了战士们英勇顽强,不怕牺牲的战斗形象,这既是激励战斗士气需要,也有唤醒民族血性勇气的目的。

三是赞扬战争时期越南妇女的美好形象。包括女游击队员、英雄母亲、送丈夫上战场的妻子等。英诗的《武凌叙事》这首诗中刻画了“丈夫死在狱中、儿子在前线远行”的北山妇女,在长期的抗战中“忘却青春、误了豆蔻年华”的女干部,支援前线抗战的年轻姑娘们等妇女形象[7]。阮诗的《小说集》中的作品讴歌了美占越南南方社会的绝大多数人民,尤其是南方妇女对这片神奇的土地所作的贡献[8]。阮施的《扛枪的母亲》刻画了南方女英雄阮氏小不平凡的一生,她身上体现了越南妇女英勇不屈,敢于担当的优秀品质,是越南抗美救国时期越南妇女的典型代表。可以说,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都或多或少描写了妇女在革命战争中的形象,她们肩负着妻子、母亲、战士的多重身份,并拥有“英勇、不屈、忠厚、勤奋”的优秀品质。通过描写越南妇女在战争中勇敢表现,赞美妇女的优秀品质,鼓励底层人民参与革命、参与抗争。

四是塑造以胡志明为代表的领导者的光辉形象。胡志明在这一时期不仅创作了很多文学作品,同时也是很多文学作品的中心人物。制兰园的诗集《伟人陵前的鲜花》,从不同侧面刻画了胡志明的身份——水手、摄影师、战士、哲人……歌颂伟人的高尚品质。阮成龙的《胡伯伯的一碗饭》,描写的是广南、广义两省的人们遭遇了严重饥荒,生活极其困难,但人们仍然对胡志明领导的政府充满信心,全文没有出现胡志明,但他的形象是困难时期激励人们坚持下来的精神食粮,当收到政府接济的粮食时,人们将其称为“胡伯伯的一碗饭”。这些作品都突出了胡志明作为领袖的光辉形象。此外,还有关于武元甲的纪实文学作品《从人民中来》《奠边府回忆录》《难忘的岁月》等。这些文学作品大力歌颂了革命领袖的伟大功绩及其个人的高尚品质,渲染了领导者的光辉形象,增强了领导者的威信,为落实越共的方针路线铺平道路。

通过对以上几类典型人物的塑造,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表达了全民抗战的思想,不管是后方劳动者还是在前线的战士,不管是妇女这一弱势群体还是充满智慧的领导者,他们都是民族的英雄,都在为争取越南民族解放而贡献力量。同时通过描写正面的典型人物,传递积极向上的正能量,使文学成为民族团结与融合的载体,用以凝聚全民族力量。

三、艺术风格:追求大众化风格,重视作品的宣传教育效果

文学政治学认为,文学可以没有功用性质,但不能没有起源性质(审美性质),因此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一定要建立在文学的审美独特性的基础上,才能使二者真正融合,并充分发挥各自的优长,从而推动人类文明的发展与进步[9]。1944 年,长征发表《当前越南新文化运动的几大原则》一文,细化了民族化、科学化、大众化的三大指导原则,其中大众化是三大原则中的首要原则。而这使得文学的起源性质被不断边缘化,文学的审美要求被忽略,导致这一时期文学在艺术性上作出了一定的牺牲。

在越南第二届全国文化大会上,长征作了题为《马克思主义和越南文化》的报告,指出文化战士的任务是:“对祖国和抗战事业绝对忠诚;不向反动思想文化妥协,不中立、不旁观;热爱科学,以马克思主义为行动指南,知行合一,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贴近工农兵,与群众共情,向群众学习,教育引导群众”[10]。这篇报告被视作抗战建国时期印支共产党的文化纲领,明确了文化工作者在抗战建国事业中的任务。胡志明认为“没有哪种意识形态可以在建立健康的心理、影响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方面替代文学和艺术”[11]。在给第二届全国文化大会的来信中,他指出“……我们要建设全民抗战建国文化。要达到这一目标,文化工作者要组织严密,深入群众。”这要求文学必须发挥教育动员作用,参与政治斗争,激励、安慰、引导国民争取民族解放,建设新生活。可见,这一时期文学创作的指向是“为谁写”,很明显,受众是广大人民群众。但由于当时95%的人民群众还处于文盲或扫盲阶段[12],人民群众的知识水平有限,对文学作品的接受能力有限。因此要发挥文学的宣传动员作用,艺术风格就必须采用人民群众、革命战士喜闻乐见的形式,贴近大众,以更好地为政治服务。

这一时期文学作品艺术风格的大众化特征主要体现在创作体裁和写作手法上。一是从创作体裁来看,要求易于传播。由于这一时期文学作品大多出自“作家战士”(兼具作家和战士的双重身份,承担战时宣传和前线战斗的双重职责),并且作品要求及时反映前线的热点事件,因此诗歌和纪实文学②在这一时期获得空前发展。诗歌能够迅速、及时、热烈地感应时代的号召,形成创作风气。而纪实文学具有及时快捷准确报道时事新闻、反映焦点话题、描写真人真事的特点[8]172+175。所以诗歌和纪实文学凭借其易于创作、利于传诵、形式灵活的优势,成为这一时期文学创作的主要体裁。并且在实际的创作过程中,韵律自由、句式不限、诗体灵活的自由诗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如春妙在《夜行军》中写道:“我与越南人民血肉相连/一起流汗,一起流血/我与千百万勤劳、可爱的同胞/一起战斗,一起生活……”。诗歌在形式上没有过多要求,灵活自由,少艺术加工,这就是战争时期文学创作的趋势。二是写作手法上来看,追求大众化,要求平易近人,契合人民群众的接受能力。大众化就是使用人民的语言,反对过度粉饰,文学作品要充满生气。南高在《林中日记》中写道:“每天我埋头写文章,从‘长篇大论’到短小新闻,我都尽力写得简短易懂。写完后我让通信员土叔(chú Th)先读,问他是否能看懂。不明白的地方我就重写。生僻字我就替换。”在文学作品的受众是文化水平低下的普通大众的情况下,文学作品只有大众化才能有广泛的影响力,才能达到宣传教育的目的。因此需要革新文学创作,反对形式主义,反对粉饰太平,在人文精神和民族利益的基础上把握生活与时代的气息,重点关注实质内容。要求文学作品篇幅简短、主题明确、语言朴素、简单易懂。反对浪漫主义,特别是20 世纪30 年代初到40 年代中期越南文学兴起的消极浪漫主义思潮,传递积极向上的正能量,因此这一时期文学的浪漫主义主要表现在对新生活和新时代人们的积极肯定,歌颂革命英雄主义。

在时代的号召下,这一时期越南出现了大量符合时代旋律的文学作品,但由于民族危亡的焦虑和现实创作的需求,也使得这一时期的文学作品缺乏应有的艺术性,抒情性弱、叙事性强,在艺术风格上大众化特征明显。文学的大众化过程也是文学的政治维度不断强化、社会地位不断提高的过程[13]。就越南当时的政治目标和实力条件来看,掌握的资源不足,实力缺陷明显,要取得战争的胜利,就必须发挥人民群众的力量,发动全民族参与抗战。通过文学加强底层动员,发挥全民在抗战中的作用,鼓舞士气,保持人民群众保持高度的战斗热情,才能持久作战。

四、小结

文学为谁服务?文学服务于什么目标?这涉及文学的使命,是文学必须回答的问题,1945—1975年间,越南民族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民族独立和民族解放,因此,这一阶段文学的政治化创作倾向非常清晰,并且实际上发挥了巨大作用,有效地完成了民族唤醒和民族鼓舞的任务,也确实因此牺牲了部分文学的审美功能。这一时期越南文学的政治化创作可以理解为“文学想象政治”,其中文学的想象核心指涉人的美好生活,也就是说它围绕追求人的美好生活而展开想象[5]611;而政治哲学的最终目的也是对人类生活进行美好的想象与设计,对人类存在秩序进行想象性的探索[5]614。在相似的政治“想象”的基础上,越共加强了对文学的政治动员,由此形成了1945—1975 年间越南文学的政治化创作倾向。但由于政治的大力介入,文学的功用性质被过分凸显,导致文学自由发展的空间被挤压,从而压抑了文学的审美性。但是文学的政治化创作和文学的审美功能并不存在天然的矛盾,实际上这一阶段也确实产生一批兼具审美和政治功能的文学作品,比如素友的诗集《越北》、阮文俸的长篇小说《水牛》。但是作为一个潮流,在某个具体使命的牵引下,或者在某个宏大的背景下进行创作,确实难以保证所有作品都兼具审美性和政治功能,实际上1945—1975 年间的越南文学是在特定背景下文学创作者在艺术性和功能性二者之间取舍的结果。同时,我们还应当看到,这一阶段,越南的文学创作者队伍从总体上看,队伍单薄、良莠不齐,文学艺术功底有待提高。换言之,整个民族受教育人群的比例不高,受教育程度有限,从事文学创作的整个群体自觉地按照党的引领完成类似于命题作文的能力有余,但是对于文学的艺术性和对人生、命运等深邃问题的思考的功力不足,这些都是这一时期文学创作呈现出较为单一的政治化面貌相关。概言之,这一阶段文学创作政治化倾向是党的号召、时代的呼唤和创作队伍的特点等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随着时代的发展,越南开始重新调整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文学创作开始弱政治化,特别是革新开放以来。随着相关决议的颁布③,越南文学进入了新的发展阶段,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正在逐渐松绑。阮富仲在2018 年7 月25 日越南文学艺术联合会成立70 周年讲话中强调“为创造良好的文学、艺术发展条件,党和国家始终鼓励所有探索,尊重艺术家的创作自由,根据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情况,制定特殊的文学、艺术和艺术家机制政策”。同时也强调文学要成为地区和世界的文化交流与交融的重要组成部分,要成为推动国家发展与融入国际社会的重要文化动力[14]。在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上,需要的不是政治吃掉文学来发挥作用,而是包容文学、借助文学来提升政治的品格,才能更加有利于政治发挥作用。

注释:

①1945—1975年越南文学的创作:需要说明的是,本文探讨的1945—1975年越南文学的创作是指越南共产党领导下的北方文艺工作者的文学创作。

③越南颁布的关于文学创作的相关决议:如1987年11月28日,越共六届中央政治局出台“关于创新和提升文学、艺术和文化的领导管理能力,弘扬文艺创新,推动文化、艺术和文化发展到新的台阶”的第05-NQ/TW号决议;2008年6月16日,越共十届中央政治局出台了“关于继续建设和发展新时期的文学、艺术”的第23-NQ/TW号决议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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