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

2023-10-17 13:49钱小龙
关键词:高质量转型数字化

钱小龙

(南通大学 未来教育研究所,江苏 南通 226019)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以及“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1],为新时代教育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基础教育在教育中具有基础性和先导性的地位,承担着提高全民综合素质、为全民终身学习奠基的重要使命。当前,中国基础教育的发展已达到历史高位,其需要实现从有质量到高质量的跃升[2]。伴随数字时代的到来,基础教育正在加快数字化转型以适应新变化、把握新机遇、应对新挑战。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1]。依托数字技术,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能从教学模式创新、教育评价优化、数字资源共享、学习成效提升等方面推动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实现更加公平而有质量的基础教育。然而,当前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面临外部环境限制、信息管理不到位、教育系统保障缺失等难题[3],需要摆脱原有的路径依赖以落实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在国家政策要求、数字技术变革、基础教育自身发展的多重驱动下,高质量发展成为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必然选择。那么,应如何开展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以实现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目前,学界从实践进路[4]、区域特征[5]、历史与未来[6]等方面对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进行了相关研究。为解决上述问题,还需要对高质量发展目标下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理论基础、框架模型和实践案例进行系统研究,从而充分发挥数字化的整体效能,实现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

二、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理论指引

在高质量发展的任务要求下,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需要摆脱原有的依赖,探索新的发展路径,从而更有效地实现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高质量发展理论、路径依赖理论、路径创造理论则能为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提供理论指引。

(一)高质量发展理论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7],首次提出“高质量发展”这一概念。高质量发展的落脚点在于发展[8],而且是高质量的发展,强调通过提高各要素的质量来实现内生性、实质性的发展。在经济领域,高质量发展是能够更好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真实需要的经济发展方式、结构和动力状态[9],是创新成为第一动力、协调成为内生特点、绿色成为普遍形态、开放成为必由之路、共享成为根本目的的发展[10]。在教育领域,教育高质量发展是体现和符合新发展理念的教育发展阶段和模式[11],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强调更公平、更均衡、更协调、更全面、更创新、更优质、更可持续及更安全[12]。

在高质量发展理论的指导下,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要以高质量发展为目标,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理念。总体上,高质量发展强调提高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在起点、过程和结果维度的质量,并以此来推动基础教育的结构优化与内涵式发展。具体而言,第一,创新强调激发基础教育的新动力,实现系统性的教育创变过程[13]。第二,协调强调进行整体性的顶层设计,处理好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的各种关系。第三,绿色强调运用数字技术服务于生态文明建设,实现可持续发展。第四,开放强调基础教育系统内部与外部均要开放,实现内外联动。第五,共享强调数字时代的基础教育公平,让全民都能平等地获得数字化带来的成果。

(二)路径依赖理论

路径依赖与复杂性理论相关,其建立在非线性复杂系统之上。这种非线性会导致初始条件的微小差异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放大。戴维[14]和诺斯[15]分别研究了技术变迁和制度变迁中的路径依赖,推动了路径依赖理论的发展。艾罗认为路径依赖大致是指经济系统或其他系统的长期演化依赖于系统的初始状态或系统历史中的某些扰动[16]。当系统进入某一路径(无论是好是坏)后,在协调效应、互补效应、学习效应和期望适应效应等自我强化机制的作用下[17],系统会“锁定”在该路径上,除非发生外源性冲击,否则无法解锁。

基础教育的数字化转型具有复杂系统的特征,其面临制度、技术和认知层面的路径依赖。第一,制度依赖。我国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依赖于传统教育的组织制度[18]和先前的教育信息化制度,且总体上依赖于政府主导的制度变迁。例如,我们目前缺乏针对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战略规划与顶层设计。此外,有调研表明,近一半的小学和初中学校缺乏信息化设备维修、管理、升级的规章制度[19]。第二,技术依赖。教育数字化转型对数字技术具有明显的路径依赖[20]。由于高昂的学习成本和转换成本以及使用原有技术的习惯和经验等,学生、教师、教育管理者等多采用原有的信息技术,新兴数字技术在基础教育中的应用则明显滞后。第三,认知依赖。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对原有的价值观念和思维模式存在依赖,表现为教育利益相关者对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价值、本质、理念等认识不足。例如,对技术拒绝使用或盲目推崇的认知偏差、中小学常规管理的思维定势[21]、组织成员的风险规避倾向[20]。

(三)路径创造理论

与过于强调初始条件的路径依赖理论不同,路径创造的核心是“有意识偏离”[22],强调行动者的能动性在路径解锁和路径发展中的重要作用。具体而言,行动者通过跨越相关性结构、转换目标、调动时间资源来发挥能动性,获得动力,继而实现对原有规则和结构的“脱嵌”。[22]法姆进一步指出路径创造的五个原则,包括有意偏离、技术决定、实时影响、相互依赖、最小误解[23]。在斯肯斯托克看来,路径创造的过程包括新机会窗口、新的业务与市场前景、外部的社会和经济压力、关键的变革事件、人们做出改变的意愿这五大要素[24]。综上可知,路径创造强调行动者的主观意志在路径解锁中的作用,路径创造的过程离不开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的共同作用。

为更有效地实现基础教育高质量发展,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需要摆脱路径依赖,按照一定的原则来创造新的发展路径。第一,重视行动主体的意志,通过行动主体的有意识偏离构建各种主客观条件,以此来战略性地操纵自我强化机制[25],引导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发展方向。第二,重视已有的技术基础,关注数字技术给基础教育各个层面带来的赋能作用,利用技术来实现基础教育系统的变革。第三,重视及时的控制调整,对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效果进行及时检查和评估,从而控制路径的发展过程。第四,重视多个主体的协同,积极调动政、产、学、研多个领域的主体参与转型行动,构建多主体协同参与的推进机制。第五,重视时间这一要素,综合考虑对过去的总结、对现在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愿景[25],反复实施并开展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行动并不断改进。

三、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模型建构

有了理论指引还不够,还需要进一步构建能够指导实践的行动框架模型,从而回答高质量发展背景下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应该如何开展这一核心问题。其中,行动框架是组织为实现战略目标与愿景,基于战略准则,充分调动参与主体的积极性,通过对行动对象和管理资源进行有效治理,采取具体的执行措施获取结果而形成的整体解决方案。[26]2-3首先,提炼行动框架模型的组成要素。根据行动框架的定义,参考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包括转什么、如何转、谁来转、转去哪)[27],结合三个理论的启示,将行动框架模型的要素确定为行动目标、行动准则、行动主体和行动路径。其次,根据高质量发展理论,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要以高质量发展为总体目标,以新发展理念为抓手,将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求融入到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个子目标中。再次,面向高质量发展的目标,立足于路径创造理论,在行动准则上,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要强调有意偏离,坚持以人为本;关注技术的决定作用,坚持技术赋能;重视对路径的实时影响和时间要素,坚持迭代优化;关注多个主体的相互依赖关系,坚持整体部署。接着,面向高质量发展的目标,根据路径创造理论中的“相互依赖”原则,参考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中的“谁来转”这一要素,确定行动主体为政府、学校、家庭、社会。最后,面向高质量发展的目标,针对基于路径依赖理论分析而来的制度依赖、技术依赖和认知依赖,遵循路径创造的原则,从制度体系、技术应用、思想认知、数字文化四方面提出行动路径。综上,构建了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模型(如图1 所示)。根据模型,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要在高质量发展行动目标的指引下,按照以人为本、整体部署、技术赋能和迭代优化的行动准则,调动政府、学校、家庭和社会这四大行动主体来协同参与,从战略规划与制度体系、技术赋能与教育应用、思想认知与理念更新、能力建设与数字文化这四条行动路径入手来开展转型行动。

图1 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模型图

(一)行动目标

明确行动目标是实施行动的前提。在总体目标上,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要实现多维高质量与内生性发展。具体而言,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要提高内在动力、体制机制、供给内容、过程模式、方法策略、结果效益等多个维度的质量,有效满足不同教育利益相关者的美好需要,助力基础教育流程重塑、范式转变、生态优化,推动基础教育系统的内生性发展。从新发展理念入手,可将目标进一步细化。第一,在创新层面实现技术驱动创变。聚焦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中的新需求,运用数字技术来推动教学、治理、评价等的创新,促进基础教育系统全方位、深层次的变革,为基础教育培育新动能,有效激发基础教育的创新活力。第二,在协调层面实现多元关系均衡。处理好和平衡好数量与质量、规模与结构、资源与要素、空间与内容、类别与层次等的关系[28],增强转型的整体性、协同性和均衡性。第三,在绿色层面实现和谐持续生态。构建智能的绿色课堂、绿色学校、绿色社区,优化数字化运维和治理,明显提升基础教育服务生态文明建设的能力。开发与绿色低碳有关的数字教育资源,在数字化教学和培训的过程中融入绿色理念,基本形成绿色低碳的基础教育体系。第四,在开放层面实现内外融合互通。在内部,形成政府、学校、家庭、社会共同参与转型行动的新格局。在外部,借鉴国外的成功经验,构建国际合作新机制,宣传和推广中国方案,积极参与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全球行动。第五,在共享层面实现教育更加公平。实现教育起点公平、过程公平、结果公平的统一。逐步缩小区域、城乡、校际、群体间的数字化差距,促使每位学习者能够实现个性化的智慧生成和差异化的全面发展。

(二)行动准则

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需要在价值、策略、工具、过程层面按照一定的准则。第一,以人为本。无论是路径创造理论对行动主体“有意识偏离”的关注,还是高质量发展理论对“共享”理念的强调,其都表明要以人为本。一方面,重视人的价值提供。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要关注个体的主观意志对转型行动的导向与影响,重视发挥人的能动性和智慧。另一方面,关注人的价值实现。坚持让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成果惠及全民,回归育人的初心和使命,体现教育公平。第二,整体部署。既要综合考虑组织管理、设施配备、资源开发、教学创新、师资建设、监督评估等要素,形成全局性、一体化的战略规划与行动方案;又要关注主体间的“相互依赖”与内部开放,推动政府、学校、家庭、社会的协同共治,形成行动合力;还要立足当下投入与支出效益的最优化,以及放眼未来的绿色可持续发展。第三,技术赋能。创新是高质量发展的动力源泉,而技术是驱动创新的重要引擎。此外,路径创造理论也指出要坚持“技术决定”的原则。因此,在开展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时,需要充分发挥数字技术的赋能作用,将数字技术深度融合到基础教育系统各方面,运用数字来推动基础教育系统全方位、深层次的创新与变革。第四,迭代优化。高质量发展是一个动态、相对的概念,其强调更高水平的发展,这表明要不断更新升级,实现对现实的超越。根据路径创造理论,要坚持“实时影响”的原则并关注时间这一要素。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需要及时评估内外部环境、教育利益相关者的需求和数字化转型的成效,不断优化调整政策与行动实践,从而促使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不断朝着更高水平的道路迈进。

(三)行动主体

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是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程,需要调动政府、学校、家庭、社会共同参与转型行动,明确各个行动主体的角色和职责,加强多个行动主体之间的互动,从而有效落实高质量发展的总体目标。

首先,政府是“引领者”。政府负责制定与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相关的战略规划和顶层设计,借助规划和政策来发挥能动性,实现对原有路径的偏离与脱嵌,引导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行动方向。更为关键的是,政府需要不断对战略规划进行评估和调整,进行迭代优化,从而提高转型行动的实效性。例如,美国的国家教育技术计划(National Education Technology Plan)每五年进行一次更新。地方各级政府需要积极落实,制定适合当地区域的战略规划。例如,上海为落实国家关于教育强国、数字中国的战略部署,制定了《上海市教育数字化转型实施方案(2021—2023)》。

其次,学校是“实践者”。在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中,幼儿园、小学、初中和高中负责开展和检验与之相对应的教育实践,探索教育教学、课程建设、学校管理、人才培养的新模式。在学校内部,学生、教师、教育管理者等主体的角色也十分重要。学生并不直接参与转型行动,但其可以积极反馈自身对数字化学习环境、学习方式、学习评价的感受,确保转型行动能有效满足学习者的美好需求。教师要积极利用数字技术来创新教学过程与方法。教育管理者负责对学校的数字化转型进行统筹安排,并实现有效的管理。

再次,家庭是“辅助者”。家庭需要辅助学校,与学校进行有效配合,支持学校数字化教学活动的开展,实现家校协同育人。第一,家长要主动了解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最新实践,明确数字化的意义和价值,及时更新自身的教育理念。第二,家长要帮助学生配置在线学习所需的智能手机和电脑等必要的数字化设施,在低年龄学生使用在线学习工具时进行辅助。第三,家长要重视学生数字素养的提高,注重从小培养学生面向终身学习的在线自我调节学习能力[29],引导学生提高在线学习的质量。第四,家长要帮助学生树立正确的技术观念,帮助学生养成良好的数字化学习习惯。

最后,社会是“支持者”。社会凝聚了多方主体,能够为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技术支持、资金支持、资源支持、智慧支持等。教育科技企业可以充分发挥自身的技术优势,着眼于师生的需求,开发智能的学习系统、平台和工具,帮助中小学校建设5G 智慧校园、AI 交互实验室与体验中心等。同时,企业可为数字化转型提供更充足的资金支持。博物馆、图书馆、历史纪念馆等可与学校、企业联合,形成相关的数字教育资源包,利用XR 等技术打造沉浸式的场馆服务,让中小学生获得身临其境般的学习体验。社会组织、行业协会要充分汇集专家学者的智慧,为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政策和标准的制定提供支持。

(四)行动路径

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是破解路径依赖、进行路径创造的过程。在高质量发展目标的要求下,针对制度依赖,需要建立适合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制度体系,尤其是教育数字化战略规划与顶层设计;针对技术依赖,注重通过创新应用场景、开展学习培训活动、建立激励机制等来促进数字技术在教育中的融合应用;针对认知依赖,不仅需要通过多种方式转变各主体的思想认知,还需要通过提升主体的数字素养来培育数字文化基因[20]。因此,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行动路径主要包括战略规划与制度体系、技术赋能与教育应用、思想认知与理念更新、能力建设与数字文化四方面。

1.制定战略规划,构建制度体系

战略规划是制度的重要组成,因而要以战略规划为抓手,逐步构建适合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制度体系,通过行动主体的“有意识偏离”,从原有的规则和制度体系中“解嵌”出来。第一,在总体定位上,强调落实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凝聚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价值共识。需要对数字技术驱动教学创新、区域协调发展、绿色运维与治理、优质教育资源开放、数字权益共享等重点的子目标进行总体部署。第二,在基本内容上,完善战略规划、标准规范、组织制度、运作机制、管理制度、保障体系、法律法规、评价制度等,强调协调理念下一体化的顶层设计,逐步打造高质量的体制机制。例如,数字化建设与服务的标准规范,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成熟度模型与基础教育质量评估等评价制度。第三,在层级结构上,坚持宏观、中观、微观的统一,包括宏观层面国家的战略规划,中观层面各地教育行政部门和学校的数字化教学、评价、激励等制度,微观层面教育生态中有关教育模式、教师能力、学习环境的制度。[18]第四,在构建方式上,坚持需求驱动。在制定相关政策以及构建制度的过程中,要聚集多个教育利益相关者,深刻把握其对教育的美好需要,形成利益共识。具体而言,可通过打开自下而上的利益表达渠道和创建多元主体认识共享的机制来形成决策共同体[21]。总之,需要以战略规划为抓手,逐步构建新制度体系,摆脱对旧制度的路径依赖,实现基础教育的高质量发展。

2.利用技术赋能,聚焦教育应用

技术能够通过创新应用场景来突破教育数字化转型中的路径依赖。[30]教育是一个复杂系统,数字化教育应用能够催生数字化教育创新实践,产生创新涌现现象并推动教育的系统性创变[31]。这种创新实践也会切实提高教育利益相关者的应用感受,增强其使用新技术的能动性。因此,要以数字技术在基础教育中的创新应用为关键,从教育教学、教育评价、教师发展、学校治理等维度入手,实现基础教育系统的创新与变革。第一,在教育教学应用层面。深度融合5G、XR、AI 等技术,探索沉浸式教学、线上线下融合教学、远程互动教学、大规模个性化教学等新教学方式。深化“三个课堂”应用,推动优质教育资源的均衡配置,促进教育公平。探索中小学数字德育、“五育并举”、课后服务新模式,落实“立德树人”、全面发展和“双减”政策的要求。第二,在教育评价方面。着眼于学生的终身学习,探索过程性评价和增值性评价新方式。运用多模态学习分析技术,开展精准的个性化评价,帮助学习者实现个性化的智慧生成。摆脱单一的知识测验,运用数字技术探索表现性评价新方式,促进学生综合素质的评估与提高。第三,在教师发展层面。借助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探索“自主—群际研习”等智慧教研新模式[32]。着眼于ChatGPT 等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探索人工智能助力教师成长的新路径。第四,在学校治理应用层面。运用物联网、数字孪生等技术,搭建中小学数字孪生校园,并构建一体化服务平台,将学校教学、科研、安防、后勤等业务的运作可视化,实现数据驱动的精准决策与智能治理,推动校园的可持续发展。总之,要立足数字化教育应用,探索基础教育中的数字化创新实践,强化应用效益,关注自组织复杂系统中的创新涌现并推动基础教育的系统性创变。

3.转变思想认知,实现理念更新

科学的认知能促使行动者的“有意识偏离”朝向正确的路径,为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有效开展奠定思想基础。既要形成对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本质认知,又要加强对高质量发展的价值认知。第一,初步接纳。可以通过官方宣传和专家讲座来解读国家的教育数字化转型政策和高质量发展政策,说明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本质内涵和高质量发展的核心要求,强调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必要性与重要性,让相关主体逐步接纳转型行动。第二,增强认同。通过行业交流来分享学校数字化转型的经验与教训,通过案例分享来交流数字技术在教、学、管、测、评中的应用与成效,让教师和教育管理者加深对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价值认同。此外,校长可以建立专门的团队来帮助学校成员增强对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认识和理解[33]。第三,深度思考。所有的教育利益相关者都要明确技术服务于教育,辩证理性地看待数字技术的优势与不足,形成正确的技术观念。在此基础上,在教学理念中强调学为中心、人机协同、个性化的智慧生成与全面发展,在管理理念中强调数据驱动、多元共治、绿色可持续发展。总之,要按照“初步接纳—增强认同—深度思考”的内在逻辑,帮助教育利益相关者克服风险规避倾向,增强内在动力,形成数字化时代的新理念,从而推动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开展。

4.加强能力建设,营造数字文化

立足于高质量发展对人才培养的要求,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核心任务之一便是培养能够适应数字时代的数字人才。为突破认知依赖,不仅需要通过多种方式转变各主体的思想认知,还需要提高教师和教育管理者等的数字素养与技能,培育数字文化基因。第一,制定数字素养与技能框架,构建评价体系。结合我国的《提升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行动纲要》[34]中对数字素养与技能的概念定义,参考欧盟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相关框架,构建中国公民数字素养与技能的总体框架。在此基础上,制定基础教育学生和教师的数字素养与技能框架,并构建基础教育学生和教师的数字素养与技能评价指标体系及评估标准。第二,将数字素养与技能融入课程。对学生而言,可以将数字素养与技能与现有课程进行整合并开发专门的数字素养与技能课程[35]。在中小学,要在语文、数学等课程中强调数字化学习,以信息科技和信息技术课程为抓手,开展人工智能课程教学,举办智能机器人社团活动。对教师而言,可将相关内容纳入教师学校培训课程的必修课。第三,开展专业培训,着重提高教师运用数字技术进行教学的能力,提高教育管理者运用数字技术进行领导和治理的能力。可依托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在“教师研修”板块推出数字素养解读、数字技术在教学中的应用、数字道德伦理等课程。此外,学校可以邀请相关专家,定期开展线下培训活动。总之,要通过制定框架、融入课程和开展培训来提高相关主体的数字素养与技能,逐步帮助其塑造数字思维,营造数字文化的新氛围。

四、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实践案例

为了给面向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提供示范和佐证,我们根据构建的行动框架模型对法国和韩国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实践案例进行系统分析。

(一)法国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

20 世纪70 年代,法国的58 所中学在教育部的支持下配备试点计算机,进行计算机教学试验,这是法国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最初萌芽。在法国政府的带头引领下,法国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迅猛开展。2015 年,法国启动“数字化校园”教育战略规划[36],强调实现中小学校全景式的数字化转型。2023 年,法国颁布《2023—2027 年教育数字化战略》[37],强调建立公共政策生态系统、发展数字公民教育、构建数字教育社区、为服务用户的部门信息系统制定新规则,为法国未来5 年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指明了方向。

根据构建的模型,对法国的基础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进行分析,如图2 所示。首先,在行动目标上。法国注重人才培养结果的高质量,注重提高学生的数字素养,让学生能够成为合格的数字公民。法国还特别强调数据安全并发挥数据价值,将学校数据置于教育数字化战略的核心[38],为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此外,法国还注重提高教育信息服务的质量。在创新目标上,法国进行21 世纪的数字技术教学,注重利用数字技术实现教学创新,提高教学效果。在协调目标上,法国注重实现基础教育的均衡发展,努力缩小城乡中小学校在设施配备和资源获取方面的差异。在共享目标上,法国强调人人生而平等,力求让教育成为一项社会权利[39],注重实现数字包容与教育公平,构建全纳学校。其次,在行动准则上。第一,法国坚持以人为本,一方面强调发挥各教育利益相关者的智慧来制定政策,建立共同愿景并实现有效治理;另一方面强调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服务于学习者,让学习者受益,为学生的成功服务。第二,法国强调整体部署,从数字化基础设施配备、数字教育资源开发、师生数字素养提升、教育数字化治理等多个方面来协同推进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第三,法国注重技术赋能,运用人工智能、物联网、沉浸式模拟、区块链等技术,构建数字校园环境,进行数字化教学,实现数据驱动的教育治理,同时关注技术的潜在风险。再次,在行动主体上。法国坚持政府领导下的多元主体协同参与。法国不仅在国家层面(法国国民教育和青年部)通过颁布政策与规划来统筹推进,更积极动员其他政府部门、各地方教育行政部门、教师、学生、家长、出版商、教育技术公司、协会、社区参与到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中。例如,法国教育部实施“农村学校数字设备计划”并为6000 多所农村小学提供一系列数字技术设备和教育支助,EdTech 公司开发和提供数字工具和资源。最后,在行动路径上。第一,法国先后颁布了“数字化校园”教育战略计划[36]、《数字化助力可信赖校园》报告[38]、《2023—2027 年教育数字化战略》[37]等系统性的战略规划,逐步形成多主体参与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的运作机制。第二,法国利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实现自适应学习和个性化评估,利用VR、AR 等沉浸式技术开展沉浸式教学,运用区块链技术来进行技能认证以及支持教师创造免费和开放的教育资源。例如,借助AI 技术,为法国中小学生的生涯规划进行量身定制,为学生提供越来越个性化和精确化的生涯建议。[40]第三,法国上线国家数字教学使用机构网站,介绍了数字教学服务、国际研究结果、数字化教学活动的经验等,帮助教师了解在数字环境下专业实践的发展与挑战;推出信息服务网站,向教师、家长等教育利益相关者介绍数字教育的重要性和价值。第四,法国注重提高师生的数字素养。一方面,将数字素养的相关内容纳入中小学课程体系,制定数字能力参考框架来加强对学生数字素养的评估;另一方面,开发数字工具“m@gistère”来加强对教师的数字技术培训,制定ICT 教师能力标准和设立“高中计算机科学教学”的校际文凭来加强教师教学数字化的认证,上线Pix 平台来帮助教师评估自身的数字能力。

图2 法国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

(二)韩国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

1987 年,韩国教育改革审查委员会在《韩国教育改革计划》中建议在中小学引进计算机信息技术,以适应信息化社会。伴随第一个教育信息化基本计划的颁布,从基础设施建设、数字教育资源开发、个性化学习提升段、技术与教育融合到智慧教育发展[41],韩国的基础教育从信息化逐步向数字化转型。2019 年,韩国颁布第六个教育信息化基本计划——《教育信息化基本计划(2019—2023)》[42],其中包含了未来五年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远景、目标和任务。

根据构建的模型,对韩国的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进行分析,如图3 所示。首先,在行动目标上。韩国特别强调运用AI 技术提高教育质量,提高学生的“未来核心能力”,让学生成为数字化转型时代的创新型、数字化人才。此外,还注重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基础教育数字化创新,推动共享型的数字教育资源的开放,提供个性化、公平化的教育信息化服务,提供优质的教育信息共享服务和行政信息服务。[43]同时,韩国还力求创建绿色智慧的未来学校环境,助力实现生态教育和碳中和目标。其次,在行动准则上。第一,韩国坚持以人为本。注重凝聚多方主体的智慧来共同确定政策方向,进行引导,强调“实现以人为中心的未来智能型教育环境”。第二,韩国坚持整体部署。从基础设施建设、智能教育环境构建、数字化教育创新、数字人才培养、国家课程改革等方面推进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第三,韩国坚持迭代优化。自1996 年起,韩国教育部每5 年制定一次教育信息化总体规划,对已取得的成绩和现有基础进行总结,提出下一阶段的实施方案。再次,在行动主体上。韩国教育部负责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的整体规划,其下属的公共机构韩国教育研究信息院则负责开展基础教育数字化工作、为中小学提供教育数字化服务、开发并推广数字教育模式。学校负责推进“绿色智慧未来学校”、AI 融合教育学校等实践。此外,在政府的带动下,教育技术企业为中小学数字化课程的开发提供技术支持,行业协会、研究机构、家长等也积极参与政策制定。最后,在行动路径上。第一,在战略规划与制度体系方面,韩国颁布了《2022 年教育信息化实施计划》[43]和《数字化教育创新方案》[44]等战略规划,确立了《智能信息化基本法》,对教育领域的智能信息化做出了规定,在未来将制定《学习数据标准化指南》和《人工智能教育促进法》。此外,韩国形成了包含韩国教育部、韩国教育研究信息院、地方教育管理部门、教育政策咨询机构、学校教育管理部门五个机构在内的组织管理机制[41]。第二,在技术赋能与教育应用方面,韩国充分利用VR 和AI 技术,促进现实数字教科书和AI 数字教科书的应用,探索个性化、沉浸式的新型教学模式。第三,在能力建设与数字文化方面,在中小学专门开展软件教育、人工智能教育来提高学生的数字素养与技能;加强教师的数字专业知识,通过未来教育中心帮助职前和职后教师提高数字能力。

图3 韩国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框架

五、挑战与应对

“教育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前提和关键。”[45]面向高质量发展的目标,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行动在当下和未来面临数字技术异化、优质资源不足、学校数据泄露等挑战,亟需秉持人机协同理念、完善资源供给机制、加强数据安全治理。第一,数字技术异化。数字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可能导致学生沉迷于技术、教育过程出现情感遮蔽、教育评价过分看中技术的分析等问题。为此,需要辩证看待技术的作用,坚持人机协同的理念,将人的智慧与技术的智能相结合。同时,制定技术应用指南,引导各主体科学使用技术,避免步入技术主义陷阱中。第二,优质资源不足。尽管中国上线了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也持续开展基础教育精品课的建设,但在基础教育数字化转型过程中,仍缺少优质的数字化教育资源[46]。为此,需要聚焦一线师生的需求,调动多方主体参与资源开发,加强对数字教育资源的审查和质量评估,最终形成完善的数字教育资源供给机制。第三,学校数据泄露。伴随学校数字化转型的加快,教育数据、人事数据、财务数据泄露问题不容忽视。为此,中小学校需要从组织架构、制度流程、技术工具、人员能力等多方面入手,提高数据安全治理能力,为高质量发展保驾护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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