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亚文化版块视阈下大陆与台湾书装回顾(1949—2019)

2023-10-18 13:27沈珉
中国出版史研究 2023年3期
关键词:装帧大陆设计师

【摘要】1949年以来,大陆与台湾在装帧领域既有共性,也存在差异。进入20世纪后期,海峡两岸在装帧设计上展开密切交流,在东亚文化版块以及世界设计舞台上大放光彩。本文即对1949—2019年大陆与台湾的装帧实践进行整体的回顾,反映海峡两岸在东亚文化版块中的交流与向外的传播,揭示两岸书籍设计师的共同使命。

【关键词】海峡两岸装帧设计东亚版块

大陆与台湾的书籍装帧本系同源,又在20世纪40年代末各自发展。半个多世纪里,两地处于不同的环境,经历不同的道路。台湾与大陆在装帧中呈现出共性的特征也有不同的特色。本文试对两岸半个世纪的装帧实践作一整体的回顾。

一、近半个世纪两地装帧的共同点

(一)技术形态上从手工绘图过渡到数字设计

以20世纪80年代为界,在此之前,大量的设计以手绘为基础,特别是美术字体的设计颇为丰富。出于对彩色石印的匹配,构图简单、色块鲜明的封面设计成为20世纪50—70年代的主要设计形式。

20世纪80年代左右,计算机进入出版领域。1982年,台湾《联合报》开始采用“计算机检排”技术,1984年日茂彩色制版公司首度引进德国设备,率先入计算机分色组版作业时代。差不多同时,计算机印前桌面系统进入大陆出版企业。80年代初,海德宝印刷机引入大陆。随着电脑图形图像处理软件的使用,更多的照片暗房技术以及图形设计技术用于封面设计之中,无理由的光线变化以及图像处理方式出现在设计之中。但是过度使用电脑的设计痕迹也明显起来。“现阶段(20世纪末),当我们浏览众多由‘电脑制作的作品时,不难发现其‘电脑的痕迹比比皆是,处处可见。笔者暂且称这种明显的电脑迹为‘电脑气。”而这种习气也蔓延到了21世纪。“的确,电脑可以给书籍设计带来绚丽的视觉效果、整齐的排版等等,千篇一律、电脑气十足的书籍设计已成为主流,但是在这样光鲜亮丽的表面之下,我们看不到有价值的值得读者深思的东西,就像一个穿着漂亮衣裳的空壳。”台湾的情形也很相似,以至于黄永松等设计师深感到书籍的手感与观感都不可亲(见图1)。

但是电脑的使用毕竟带来了设计的更新。首先是手写字体退出装帧舞台,印刷体全面进入。封面上印刷字体的使用增多,字体的开发也成为设计师设计的一个方向。其次是版面空间的开发。在手工绘图阶段,大量以一个平面分割以及单纯色彩平涂形式出现,在电脑使用之后,利用更为复杂的印前处理,能够使二维版面模拟三维空间,产生空间的纵深感觉。照片作为封面的设计素材逐渐增多,分层渐隐的设计改变了平面单调的设色效果。

(二)从挣脱意识形态的束缚到转向新设计语言的探索

1949年以后意识形态对两岸的出版影响至深。两地的意识形态差异导致书刊版面的不同。横排实践在20世纪初就开始出现,而在大陆,20世纪50年代以国家层面的确认作为设计推行的基本准则,同样,简体字推进也出于大陆官方的意志,横排简体与繁体竖排成为两地书刊版面的基本差异。两岸在20世纪70年代末期先后走出被意识形态束缚的阴影,封面设计的表达趋向自由。

台湾在“二二八”事件以后,艺术远离激情的表达,直到1978年以后才逐渐改观。但内心的真诚一旦被瓦解,再饱满的设计形式也不能与图书的内容匹配。“表面看来光滑鲜亮的物质外皮遂成为台湾消费社会盛行的主流美学形式,倘若反映在书籍设计上,作为当今展场里那些举目可见的一层胶模或烫金过量的书籍封面,以及内页过分使用的几近浮烂,极度缺少印刷质感的铜版纸”。如果说在1960年以后,具有中国气派的设计是中国图书厕身世界书林的自我标识的需要,那么在国内市场上,图书的设计未免平庸,时代特征强烈的图形使用过于普及。大陸的设计也是在1979年之后得到发展,但是随着国门的打开,中国的书籍装帧又面对迅猛吹来的外来之风,稳定而相对封闭的装帧弦音被一种狂飙似的轰鸣所淹没。“我们也不能否认,由于长期的封闭,当禁锢一旦冲破,我们以急切的心情吸收借鉴各种‘充满新鲜感的外来文化的时候,往往由于对外来文化还缺乏深入的研究和理解,有些借鉴也就难免只是过多地抄袭了表面的形式。”

同样地,两岸在迷茫后采取的策略都是向后与向外的学习。相对来说,台湾一直在外来文化的影响之下,政治的解禁带来的创作自由使得台湾的设计师有了再次拥抱后现代的热情,而大陆时空挤压的问题更为明显,它在一个时间点接纳颇具纵深感的西方文化产物,使设计师的心理上难免会有迷茫之感。

但是20世纪80年代以后日本设计的引入,在书刊装帧业无疑影响更大一些。早在1983年,花城出版社编辑了《当代世界书刊装帧艺术》,收集了欧美与日本的书装艺术。在此书的序言中,杨小彦高度赞扬了西方理性主义设计:

这种讲究理性、秩序,运用最单纯的形与色以求得最强烈醒目的效果的设计,就是现代构成设计。它的基点不是建立在个人情感的表现上,而是建立在版面形式既合乎逻辑,又别出心裁的安排上,是一种基本上排除了绘画性的、组织与比例的艺术。

同时强调了日本装帧思想是对西方理性主义的补充:

本集所编选的是欧美和日本当代的书籍封面艺术,包括图书、杂志和图书目录。之所以把日本的与欧美的编选在一起,是考虑到日本当代书装艺术是在欧洲设计思想影响下,融合本民族的特色而发展起来的,而且其发展的趋势,大大超过了欧美,这一方面固然由于日本在战后工业科学飞速发展,对设计的现代化要求比欧美更为迫切,另一方面还由于日本能敞开门户,大胆吸收,不断变革所致。

大陆与台湾也引入了日本杉浦康平、菊地信义等人的设计书籍,下面是引入日本设计师图书的情况(见表1、表2):

(三)在21世纪初推出“最美的书”评选

大陆与台湾都有出版领域的奖项,也有装帧设计的专项奖。

在进入21世纪之后,大陆与台湾的出版界重审了出版形态的世界价值与意义,先后角逐“世界最美的书”的称谓。

大陆在20世纪60年代已涉足世界图书的展评,并获得过设计类的世界奖项。但是意识形态笼罩下的作品参选,赋有强烈的自我展现意识以及相对狭窄的落实空间,无法提供使书刊设计水平整体提高的机会。2003年,在上海市新闻出版局主导下,首次举办了“中国最美的书”评选,脱颖而出的十几本作品被选送到次年的莱比锡书展参与“世界最美的书”角逐。“最美的书”是中国的书籍设计年度评选活动,活动邀请海内外顶尖的书籍设计师担任评委,选出由经国家新闻出版主管部门批准设立的出版社正式出版的优秀图书25种(自2016年扩展至20种),授予当年度“最美的书”称号,并送往德国莱比锡参加次年“世界最美的书”的评选。

2004年,由台湾地区行政管理机构新闻局主办、台北书展基金会首度创办的“金蝶奖”平面出版设计大奖,是表扬出版界特殊、突破、创新之设计观念与装帧技术,鼓舞出版设计艺术的新颖与宽广,推出亚洲出版观念与设计的新思考的一项奖项。初选入围者将由国际级专家评审团进行决选,获奖作品也将同时送往德国莱比锡角逐“世界最美的书”大奖。参赛项目分为“封面设计奖”(奖励出版封面设计之概念与创意)与“整体美术与装帧设计奖”(奖励整体美术与装帧之创意与品质)两种,各选出金奖、银奖、铜奖一名,以及五名荣誉奖。台湾“金蝶奖”不只对台湾地区的书刊机构以及个人、厂商开放评选,而且吸纳亚洲地区包括日本、韩国、中国香港、中国大陆、泰国、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越南的个人参赛。

这个赛事的价值是以同际背景作为背书的。如果审视大陆与台湾这一赛事的评委,可以充分看出这一点。在大陆,对赛事的评价有不同声音,装帧作为评价的对象也由于评价主体的立场与态度而有了不同的形象,但是赛事的推出,在客观上推动了装帧的国际化,并在一定的程度上促进两岸对于传统进行重审,具有积极的意义。

二、两岸装帧的不同情形分析

由于所处的环境不同,大陆与台湾在设计的教育、机构管理等方面存在着不同。

(一)现代设计观念的形成时间略有先后

台湾在发展的过程中受到外界的影响更多些。在20世纪30年代,日本编写第一部参考包豪斯设计理念的教材《构成教育大系》。“构成一词在日本的翻译和引用都源自于曾就读于包豪斯的水谷武彦。”日本从欧洲辗转得来现代设计,台湾更是几多周折,20世纪30年代已引入了构成主义的概念,40年代更是受到构成主义的巨大影响。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台湾重返祖国怀抱,昔日的教育实践被搁置。50年代初期,美军介入太平洋列岛以及台湾海峡海防事务,于是台湾设计受到美国的设计观念影响较大。这与日本受到美国设计影响的经历相似。1950年末,台湾艺术大学重启现代设计课程。越战期间,美国大兵驻扎在台中清泉岗空军基地,有许多美的书刊流传出来。台湾书刊设计师王行恭就在那里感受到了西方书刊的视觉冲击力。1967年,艺专毕业的郭承丰、李南衡、戴一义三人创立了台湾第一本现代化的设计杂志《设计家》,将“包豪斯”概念引进台湾。

相比之下,在大陆,现代设计概念的产生时代更晚一些。作为现代设计入门的“三大构成”的引入颇费周章,其基本路线是“香港王无邪—香港吕立勋—广州美术学院尹定邦—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陈菊盛、辛华泉”这样一条线脉。王无邪在1961年至美国俄亥俄州的哥伦布艺术与设计学院和东海岸的马里兰艺术学院深造,在美期间接受设计基础部分的教学,接触到“三大构成”。回港后,他于1967年在香港中文大学校外进修部策划首届设计文凭课程,其中设置课程有:(1)设计素描;(2)色彩学;(3)描绘技巧与构图;(4)平面及商业设计基础;(5)中英文字体设计;(6)透视学与预想图技巧。王无邪的学生吕立勋接受了“三大构成”的教育。由于地处改革开放和市场经济前沿阵地,广州美术学院于20世纪70年代末在教学中率先引进了“三大构成”。1978年,广州美术学院教师尹定邦借鉴香港和日本的构成教育方法和手段,制定了较为系统的《色彩构成》课程讲义,开展设计基础中的色彩训练,取得了很好的教学效果。尹定邦总结艺术设计教育时说:“在前后三十多年的时间里,基本没有自身的体系,更没有理论体系的思想基础,长期以艺术思想代替设计思想,以美术理论代替设计理论,决不研究与科学技术、与艺术、与经济、与社会生活及文明发展的关系,连设计与实用美术的关系也分辨不清,一直以来以绘画和装饰代替形的创造,长期忽视设计造型的功能与时代性,把设计思想局限在审美就是一切的小圈子之中。”广州美术学院的教学尝试也使得尹定邦成为“三大构成”的引领人。1979年,吕立勋应邀请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讲课,开始讲授平面构成等课程,在座的就有陈菊盛、辛华泉等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年轻的老师。1981年,陈菊盛关于平面构成的讲义写成,并且不胫而走,成为当时最普及的平面构成教材。

1982年在北京召开的全国高等院校工艺美术教学座谈会是一个重要的节点。此次会议,对中国的艺术设计教育提出了发展的方向,是中国艺术设计教育现代化发展史上的里程碑。在此之后,“三大构成”成为中国艺术设计教育的基础课程。1986年,余秉楠翻译出版了西方的美术学院教材《网格构成》,1993年发表了《现代网格设计的科学性艺术性》,为国内提供系统的网格理论知识,使西方的现代设计理论得到介绍和研究。

由此可见,在设计基础教育中,台湾起步早于大陆;而在现代性的设计引入中,大陆则是奋起直追。

(二)装帧管理与设计工作室的产生情形不一

两岸均在图书管理中对装帧进行了管理与奖项设置。大陆早期装帧的展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和中国美术家协会1959年举办的首届“全国书籍装帧艺术展览”,之后举办时间不太固定,截至2013年已进行到第九届。1985年,设立国家出版事业管理局书籍装帧研究室和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装帧研究室。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的装帧活动比较活跃,国际性的装帧交流由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出面承办,协会垂直性的分布使得各省的装帧事业也得到推进,20世纪最后二十年,各级的装帧展览频繁举办。同时中国美术家协会插图装帧艺委会成立,装帧在图书与美术两个领域中得到關注。在地方性展览中,以著名装帧设计师命名的“君匋杯全国书籍装帧艺术展”也举办了两届。

台湾的图书管理事务归台湾地区行政管理机构新闻局负责。1976年,对于图书设置了出版金鼎奖、最佳美术设计奖与最佳美术编辑奖以及最佳图画书奖等相关的奖项,每年评选一次。进入21世纪后,即有“金蝶奖”的推出。大陆在2007年推出中国出版政府奖装帧设计奖,每三年评选一次。这是我国出版业装帧设计领域最高奖项。2007年开始设置“中国最美的书”评选。台湾设计协会的民间性更强,1962年,由企业家王超光出面号召,结合了一群热爱设计的青年艺术家,如王超光、杨英风、萧松根、简锡圭、郭万春、江泰馨等,并借助日籍设计家田村晃、安藤孝一拟订草案,以及国华、台湾、东方三家广告公司的资金赞助,成立“中国美术设计协会”。

此外,设计工作室成立的背景与过程也有不同。

由于台湾一地的设计师与出版机构的隶属关系相对淡薄,因此设计师们在平面设计领域的来往与交流活跃,如20世纪70年代王行恭、杨国台等“变形虫设计协会”,凌明声成立摄影“V-10视觉艺术群”,黄永松以《汉声》作为自己的品牌与团队基础(见图2)。80年代以后,个人设计公司纷纷成立。王行恭1987年成立了“王行恭设计事务所”,吕秀兰创立“民间美术事业有限公司”,还有画家李萧银担任设计总监的“汉艺色研文化事业有限公司”,创设之初即宣称“出版最美丽的书”。

大陆早期的美术编辑均隶属于出版机构,创作的自主性较弱。到日本进修的三联书店美术编辑宁成春曾在社内创立过工作室,但是最终没有继续。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出版机构的改制以及精简,一些承担社内美术创作的美术编辑部门脱离出版机构,成为独立的经济体。诸多出版社也是缩小装帧部,装帧部成立工作坊或者公司。在完成社里任务时,也对外营业。更有高校从事设计的教师涉足装帧,才使得装帧设计工作室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目前老一辈装帧师如吕敬人、宁成春等均有自己的工作室,中坚力量如笛晓符、刘晓翔、吴勇等也有自己的工作室,更加年轻的一代已经非常适应工作室的设置,喜欢跨界化的设计,如潘焰荣的推尘设计(T-Change Design Studio)工作室。

(三)追求民族化视觉的不同路径

现代以来,台湾一直在多种文化的审视下盘点自己的文化。日据时期来台的西川满(1908—1999)从日本人的角度对台湾的民俗符号进行了提炼与运用。其创办的《妈祖》刊物的封面设计,就是在白底上运用了简单的框架,利用石铁臣与宫田弥太郎所做的木刻画如耕牛、牧童等,另外使用了天然素料中提炼的红、蓝、绿色,民俗性极强。西川满的做法使得台湾图书的声誉得到流播。1943年,日本柳宗悦来到台湾考察,推动日本的民艺事业,使得日本原生态文化的特质更加凸显。

台湾的民俗丰富,除本土文化外,台湾还融合了明清时期移居的闽粤移民和“二战”后来台的外省人的民俗。不同时代的民族化检讨都有着不同的含义。在台湾现代民俗书写中,《汉声》是最具代表性的一种。《汉声》杂志于1971年在台湾创刊,以灵活的版面设计对台湾民俗做了深入的采访与记录。在两岸通行之后,黄永松的团队每年到大陆采风。“中华传统文化的母体在大陆,我们要在大陆寻根问祖。”大陆丰厚的民俗滋养了《汉声》,装帧的风格更加灵活,刊物在纸张、版式、装订上都能做到因书而宜。比如《戏出年画》尝试使用包背装,而且在书背上印刷颜色,使书口呈现不同的色彩,易于阅读。第87、88期《美哉汉字》采用了线装书的缀订方式,在外加了书盒函套,书口处处理为流云状,谓之云头套。总体来说,台湾的民族性表现为天真、原生态的民俗气息。第122期《中国民间美术》封面选用了沥青纸,加以裁剪与镂空,使书口的边缘呈现出锯齿状,内页使用了大量的冥符色纸、土纸,目录以年轮状呈现,内文编排也是特殊的设计。

大陆设计师对于民族性的挖掘历史较长,而在不同文化的对比中设计师更加体会到“越是民族越是世界的”道理,在视觉设计上呈现出既传统又现代的活用传统的现象,民族性大致体现出几个维度:一是中国气概的雍容之态;二是文雅之气;三是民俗之气。雍容的中国气度在吕敬人的设计中得到充分体现。设计文雅的图书取得较好的认可,比如《梅兰芳藏戏曲史料图画集(上下)》图谱由梅兰芳纪念馆现存的全部“缀玉轩”珍藏戏画、脸谱原作复制而成,四眼线装,上下两册,函盒装。全书整体工细流利,墨彩相映,蕴静委婉,古简典雅。函盒为玄色丝织压印戏曲人物脸谱,上下朱印方章点缀,函背为中国红,书皮采用米色略带光泽的纸,上印戏曲人物图,一派雅淡简逸之气。而民俗之气则让民间的色彩、构图以及形象得到充分体现(见图3)。

三、东亚文化版块的交流及向外的传播

海峡两岸装帧的现代性具有相同的源头,虽然有几十年的分道,但在进入21世纪后期,交流与合作成为主要的方向。

(一)海峡两岸装帧设计的交流

首先是通过赛事与展会来促进交流。通过大型的书展以及专题性的书展,呈现出版的丰富面貌,如海峡两岸图书交易会是颇具特色的一个展览。两岸在装帧评比中,互相担任评委。大陆设计师刘晓翔、吕敬人、速泰熙、刘家阳等担纲台湾的“金蝶奖”评委。黄永松、王行恭也成为大陆“最美的书”的评委。随着两岸交流的加强,民间的赛事也活跃起来。厦门日报社旗下华亿传媒自创的两岸文化类大型评选活动“海峡两岸书籍设计邀请赛”(以下简称“海书赛”)自2015年开始举办,两岸书籍装帧设计也通过这一平台得到推动、提升。奖项设置“晶贝壳奖”以及“最美童书”。评委由两岸专业人士担当。《书香两岸》杂志举办的年度“两岸书籍设计大奖”也随着自媒体的兴起加入网络的元素。此赛事在2017年更名为“金衣奖”,由微博网络初选,再由两岸设计师、编辑和书店业者共同评选。由此,市场书的设计有了更大的检验平台。设计师有知名设计师陆智昌、周伟伟、刘晓翔,也有新生代设计师孙晓曦、马仁睿、王志弘、聂永真、张溥辉(后三位是台湾人)等。

两岸文化交流的加强,让台湾设计师有了更多到大陆访问的机会。黄永松《汉声》到大陆采风,并对民俗文化进行挖掘。其采用田野作业的方式,以灵活的编排、丰富的图像,立体呈现了民艺生成的场景。王行恭与宁波慈城镇政府合作,创设“天工之城”创意文化产业园区。在年青一代中,霍榮龄1989年来到大陆,为大陆的传统文化所打动,在设计风格上体现出中国乡土传统的影响。

(二)東亚文化版块中设计师间的交流与国际文化传播

在东亚文化版块中,中国、日本、韩国之间设计交流还是非常活跃的。比如黄永松1999年受邀于韩国艺术中心参加“当代东亚文字艺术展”,并发表专题演讲《美哉汉字——中国的文字艺术》。2000年应韩国“国际平面设计会议”主办单位邀请,黄永松还以《汉声》杂志美术编辑身份参加在汉城(今“首尔”)举行的“千禧年设计大会”,并发表专题演讲《从设计的原点出发:谈母亲的艺术》;同年,应日本The Book & The Computer杂志邀请,参加“书物变容——亚细亚的时空”亚洲图书特展,并在大日本印刷厂的银座GGGGallery发表专题演讲“Book × Computer=ECHO Magazine”。

1983年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与日本株式会社讲谈社签署了为中国培训出版研修生的协议。宁成春、吕敬人等受益于这个计划,先后到日本进修,得到了杉浦康平等设计大师的指导。杉浦康平多次受邀请来中国办展演讲等。2008年3月第327期日本IDEA杂志推出《中国现代书籍设计》的特集。2021年9月,在中国美术学院中国国际设计博物馆1号厅进行白井敬尚《排版造型》展出。

设计师杉浦康平在考察印度的平面设计之后提出了东亚版块的文化共性,之后中日韩三国设计师的交流更上一个台阶。2013年由日本设计家杉浦康平与《汉声》联合策划的“花珠烂漫:中国·库淑兰的剪纸宇宙”展览活动在东京银座御木本大楼举办,展出库淑兰生前剪纸原作三十余幅,把中国的传统文化推向国外。2017年中日韩三国举办“书筑——书籍设计师与建筑家的对话”展。展览以中日韩三国各四组共十二本的对谈集为主体部分,从属部分则展示出四十余本由书籍设计师和建筑家合作的具有建筑概念的书籍设计作品。每一本书均是将三维立体与二维平面交互结合,再借助繁复的印刷技术制作而成,每部作品都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一件艺术作品。

中国的设计也引起世界范围内的重视。美格斯的《世界平面设计史》(Meggs History of Graphic Design)认为:“在大中华区现代化进程中,知识、经济、社会和政治力量的融合产生了一种新的平面设计美学。自1979年以来,随着中国拥抱国际商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设计教育项目开始强调现代西方设计运动,而不是五千年的中国艺术和书法传统。中国的设计教育和实践已经成为一个非常丰富的领域,为快速增长的跨文化对话和协作环境开发一种独特的视觉语言,所有这些都有助于推进中国成为设计行业领导者的目标。”他介绍了近十位中国平面设计师,其中有老一辈的设计师,比如余秉楠、吕敬人等。另外,大陆孙浚良、曾建华、广煜、连杰、欧俊轩、梅数植、杨佳、徐一超、仇寅等入选东京TDC奖,台湾的王志弘多次入选东京TDC奖。2022年,日本研究台湾装帧的书籍面世。此本名为《T5:台湾书籍设计最前线》的书介绍了聂永真、王志弘、小子、雾室、何佳兴这五位平面设计师的工作。可见,东亚版块中的装帧设计交流日益频繁。

大陆与台湾有着共同的文化起点,又从共同的起点开枝分芽,终于进入交汇共进的阶段。半个多世纪以来,台湾的书籍装帧与外来的文化有着较多的接触,因此能够在国际化的视野下进行民族化的审视,设计也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水准。大陆有着极其丰富的设计资源与市场,而近年来大陆的出版单位也愿意从大陆之外招聘装帧设计师,以便更好地融入国际设计市场。对于两地的书装设计师来说,可能同样面临的问题就是自觉地进行身份认定与文化确认,采用这个时代的诠释方式去展现书籍的面貌与特质,以应对当下的视觉需要。其中,民族性仍是设计的核心:通过两地以及东亚版块的文化交流,从民族文化中寻找符号与传统印迹,不断地从传统中汲取营养;同时,挑战欧洲惯用的网格系统,创造新的设计语言,让东方的视觉符号为更多的人接受,扩大中国在世界设计中的影响力,这可能是两岸书籍设计师的共同使命。

〔作者沈珉,浙江传媒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

A Review of Book Binding Design in Mainland and in Taiwa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ast Asian Cultural Region (1949-2019)

Shen Min

Abstract:After 1949, the book binding designs in mainland and in Taiwan showed some s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as well. In the late 20th century, the two sides of the Taiwan Strait made close exchanges on book binding design, making outstanding achievements in the field of design in East Asia and the world. This article is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f the practice of book binding design in both mainland and Taiwan from 1949 to 2019. It aims at illustrating the exchanges and international cultural communications made by both sides of the Taiwan Strait in the cultural region of East Asia, revealing the common mission of book binding designers from both sides across the strait.

Keywords:both sides of the Taiwan Strait, book binding design, East A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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