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诗言志”再阐释

2023-10-26 00:49
商丘师范学院学报 2023年10期
关键词:诗言志礼乐教化

陈 嫣 虹

(山东师范大学 齐鲁文化研究院,山东 济南 250014)

西周时期,受到社会发展的影响,人们主要是从政治教化的角度强调诗的“言志”特质,到战国中后期,“诗言志”理论已基本确立并被普遍接受。除了对“志”的认识和阐释,西周时期,人们已经认识到了诗兼具“情”与“志”,诗的文学性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到战国末期,诗的抒情特质得到了一定的阐释。

一、西周礼乐制度与“诗言志”的萌发

在孔子定《诗》之前,西周就已经有了普遍流传的《诗》文本。西周礼乐制度的形成推动了《诗》文本的产生,《诗》文本是礼乐制度巩固和发展的思想支撑,伴随着这样的发展轨迹,“诗言志”理念在西周萌发。

据传世文献和出土资料,殷商时代,祭祀、祈福、求雨等仪式中都配有舞蹈,如“万舞”“羽舞”“舞羊”,同时这些舞蹈配有乐、歌。在商王朝,这些仪式中的歌谣,是宗教的附属品,是出自巫觋的祷祝歌谣,是诗的萌芽。在这些仪式中,巫师和乐官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他们负责舞蹈、演奏、诵歌,是各类仪式中歌谣的创作者、演唱者和传播者,是“诗人”的雏形。

殷商晚期,商纣王好新乐,令乐官制新乐。史载:“帝纣……好酒淫乐……使师涓作新淫声,北里之舞,靡靡之乐。”[1]105新乐流行,守旧的乐官群体失势,为了谋求生路,这些乐官奔周。《史记》对殷乐官奔周多有记载,“殷之大师、少师乃持其祭乐器奔周”[1]108,“太师疵、少师彊抱其乐器而奔周”[1]121,“周武王伐纣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于军门……于是武王乃释微子,复其位如故”[1]1610。可以看出,殷周之际,商王朝失势的巫师和乐官,或投奔到周部族,或接受周武王的招揽,将商王朝的礼乐文化带入周部族。

“周因于殷礼”[2]21,周部族快速接受了商的礼乐文明形式,其中诗是极其重要的部分。箕子是商代大巫,周代商之际,他感慨殷宫室毁坏,禾黍丛生,“作麦秀之诗以歌咏之”[1]1621,诗文为:“麦秀渐渐兮,禾黍油油。彼狡僮兮,不与我好兮!”[1]1621可以推断,西周建立之前,箕子所作的这一类歌谣已经有了“诗”的固定称呼,并且箕子此诗与后世的《诗》文本形式十分相近,也就是说诗已经有了相对固定的形式。又《史记·周本纪》云:“诗人道西伯……”[1]119这里的“诗人”是歌颂文王的诗篇的作者。自周文王、周武王始,“诗人”已经成为周部族中重要的社会职位,诗人记录历史事件,“诗歌尽量向文字意义方面发展”[3]15,诗逐渐成为独立的形式。诗人作诗追崇祖宗功德、颂赞战争胜利,如《绵》《时迈》《般》。这些诗一方面以追念先祖的志向来勉励统治阶层,另一方面以诗、乐、舞三位一体的形式用于礼乐祭祀,向神灵、祖先传达功绩。

由于政治需要,周公、成王时,西周统治阶层开始对礼乐文化进行改造,《诗》文本雏形出现,“诗言志”理念在制礼作乐的过程中逐渐独立出来。周公摄政后,征讨管叔、蔡叔、武庚,平定叛乱。为了维护政治秩序,周公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兴正礼乐,度制于是改,而民和睦,颂声兴”[1]133,西周礼乐制度开始形成。在礼乐制度形成的过程中,周公有意识地将政德教化融于礼乐,以祭祀乐歌、仪式乐歌表达个人及当时统治阶层的意志,这些乐歌后被编纂入《诗》,如《大雅·文王》《周颂·清庙》。周公明确了诗在西周时期的政治社会功用。虽然传世文献没有周公时期“诗言志”的记录,但是,“诗言志”在这一时期已经成为统治阶层的共识。据《尚书·尧典》记载,尧帝命令夔掌管音乐,并要求“诗言志,歌咏言,声依咏,律和声”[4]30,这是对三代以前贵族教育的记叙。夏、商两代并无“诗言志”的记录,然而“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2]21,周代的文化和制度是对殷商的继承。周代商之前,周部族的统治阶层就有“娱之以乐,慎之以礼,教之以艺,震之以政”[5]12的思想,周公对先周文化因袭、损益,虽然没有明确形成“诗言志”表述,但是周公及之后西周统治阶层对诗的使用都体现了“诗言志”的理念。毛亨讲:“《七月》,陈王业也。”[6]191这是说《豳风·七月》是周公在平定三监叛乱之后,为了维护统治,也为了让统治阶层认识到创立王业的艰难,以周部族先祖的事迹来教育臣民。根据前文所述,周部族在代商之前,就已经以“诗”记录部族事务,《周礼》记:“中春昼击土鼓,龡《豳诗》以逆暑;中秋夜迎寒,亦如之。凡国祈年于田祖,龡《豳雅》,击土鼓,以乐田畯。国祭蜡,则龡《豳颂》,击土鼓,以息老物。”[7]1907—1914周部族以诗记录先祖事迹,周公将这些累积流传下来的诗融于礼乐,进一步提升了诗的王道教化功用。

随着礼乐制度的发展,西周统治者将乐教进行了扩展,使“诗言志”功能更加具体,其王道教化功能尤为突出。一方面,诗成为西周贵族子弟的必学技能。《礼记》载:“乐正崇四术,立四教,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8]267又载:“故听其《雅》《颂》之声,志意得广焉。”[8]758这是西周贵族子弟的学习内容,“诗”与“乐”分开学习。通过学习,贵族子弟能够“言语应答,比于诗乐,所以通意旨、远鄙倍也”[7]1724。《周礼》载:“以乐语教国子,兴、道、讽、诵、言、语。”[7]1724及:“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7]1842乐教中,乐语的核心与文本内容即是诗,诗成为贵族子弟学习政治、感知王道的工具。另一方面,西周不仅进行贵族国子教育,还以乐、诗教化天下万民,扩大了诗的受众群体。以大司徒为首的西周乐官对西周黎民百姓实行乐教,“大司徒之职……乃施教法于邦国都鄙,使之各以教其所治民”[7]751,这样的教育主要是在礼乐仪式中进行。“大比”之年,招待乡中贤者的活动行“乡饮酒礼”,“大比”不仅考察乡大夫、推荐有才能的人,还考察百姓,是周天子观风俗、正得失的政治活动。《礼记·乡饮酒礼》载:“乃间歌《鱼丽》,笙《由庚》;歌《南有嘉鱼》,笙《崇丘》;歌《南山有台》,笙《由仪》。”[9]26—28又载:“乃合乐。《周南》:《关雎》《葛覃》《卷耳》;《召南》:《鹊巢》《采蘩》《采苹》。”[9]29这一仪式中用乐、用诗有合有分,以乐、以诗教化民众,传递了诗中的王道教化意识,从而达到维护国家安定的政治目的。西周乐教施行,促进了诗的独立发展,诗的教化功能已经被确定,“诗言志”成为西周社会的统一认识。

西周中期,西周上层社会对“诗言志”的认识更为深入,《诗》文本再一次优化。这一时期,周王室再次编纂《诗》文本的原因仍然是“制礼作乐”以维护统治。自周昭王起,西周外部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冲突加剧,内部统治阶层相互倾轧、底层民众反抗贵族压榨,周王朝面临统治危机。周穆王继位后,为了维护政权稳定、维持统治秩序,开始了新一次的“制礼作乐”。一方面,在这一阶段,对于周王室先祖功绩的追颂、对于当时天子政绩的宣扬成为乐歌的主要内容,《文王有声》《皇矣》《生民》等都出于此时。另一方面,周穆王时,燕享乐歌发展起来,为西周礼乐开辟了新的仪式,扩展了诗的教化内容,诗的“言志”范围除了以往敬天法祖的肃穆意识,增添了天子与民和乐的安抚意识。由于统治阶层的政治需求,周穆王时进行了典籍文本编纂,作为乐教核心的《诗》文本得以扩充、完善。可以说,作为礼乐制度的主要组成部分,诗的独立性越来越强,综上所述,诗在萌芽阶段就具有为统治阶级服务的功用,随着西周礼乐制度的形成、发展,诗的政治功用越来越突出。虽然西周没有明确提出“诗言志”,但这一理念实际上成为西周社会的共识,既是西周统治者维护政治秩序的手段,也成为《诗》文本的特质,即便在之后“文的自觉”阶段,儒家思想衰微,诗依然以“言志”为最主要的创作原则。

二、春秋时期“诗言志”文艺观的形成和发展

通过考察西周礼乐制度,我们可以确定:“诗言志”萌芽于西周,并有一定的发展。春秋时,周王室衰微,礼乐制度受到冲击,乐教失去原有的地位。孔子试图重建西周礼乐秩序,以《诗》为典范的教育文本,《诗》的应用和流传范围持续扩大。在这一过程中,“始可与言《诗》已矣”[2]25成为评判一个人是否有智慧、有才学的标准,人们的普遍认知是“不学诗,无以言”[2]176。《诗》被奉为道德养成的圭臬,开始有了“正心”“修身”的作用,这也意味着“志”的含义不再仅仅是国家意志,还增添了个人意志。此外,诗的抒情特质在这一时期得到了一定的阐释。

孔子明确提出“诗教”。《礼记》载:“其为人也,温柔、敦厚,《诗》教也。”[8]950《史记》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1]1938孔子将诗教发展为君子修养德行的教育方式。孔子教育儿子:“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2]192在孔子看来,如果一个人不学习《诗》,那么他就无法与别人进行交流。孔子将《诗》与人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诗经·国风》中的《周南》《召南》反映了王畿之地受周天子德化熏陶,社会风气良好,这是孔子推崇的仁义之风的来源。如果一个人接受了《周南》《召南》所倡导的理念与风气,就会以“仁”的标准去待人接物,使自己的品格与道德得到升华。

孔子的诗教行为使“诗言志”有了新的发展方向。在诗教过程中,“志”的含义扩展到孔子强调的修身,再进一步扩展到齐家、治国、平天下。民众的德性得到修正,情志也挺立起来。孔子言:“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2]183在孔子的诗教中,从家国方面看,学《诗》可以懂得礼仪秩序;从个体的方面看,学《诗》陶冶高尚的情志,最终实现广其心而达其仁的理想。钱穆说:“毋宁孔子之于诗,重视其对于私人道德心性之修养,乃更重于其在政治上之实际使用。”[10]205孔子诗教的展开,使得“言志”转向为展现个体理想与稳定国家政治的结合。

孔子已经认识到“志”与“情”在内涵上是统一的。《孔子诗论》载:“诗亡隐志,乐亡隐情,文亡隐意。”[11]286孔子将“诗”与“志”、“乐”与“情”对应起来讨论,说明 “志”与“情”并不矛盾,而是从两个层面统一于诗。常森解此章:“三语互文见义,诗、乐、文各有侧重,然而诗并非不关情、意,乐并非不关志、意,文并非不关志、情。”[12]28孔子对诗的“情”与“志”都作了剖析。现将《孔子诗论》与《毛诗序》对部分诗的阐释进行对比(见表1):

表1 《孔子诗论》与《毛诗序》对部分诗的阐释(1)本表格《孔子诗论》内容皆引自常森著《简帛〈诗论〉〈五行〉疏证》,北京大学出版社2019年版。本表格《诗经》内容皆引自《毛诗传笺》,毛亨传,郑玄笺,陆德明音义,孔祥军点校,中华书局2018年版。

可以看出,《孔子诗论》对于诗的阐释是“情”与“志”兼具,其重点在于宣扬、美化君子德行,引导国民持守道义,尊礼合乐,也对诗之“情”进行了剖析。《毛诗序》是汉代经学的产物,其阐释皆从政德教化的角度出发。在不同的时期,人们的审美需求、政治需求不同,对于“志”与“情”的关注自然不同。孔子致力于“克己复礼”,虽然也进行了“情”的阐释,但是关注重点仍然是“言志”。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2]11孔子将《诗》的内涵阐释为“思无邪”,这是说《诗》所承载的是孔子追求的周礼,周礼雅正,秉承周礼思想的《诗》则“无邪”。孔子大力提倡《诗》“言志”,他没有忽视《诗》中所包含的各类“情”,但是他以《关雎》讲君子应依礼成婚,以《鹊巢》讲亲迎之礼,以《燕燕》深情讲慎独,其最终目的是以《诗》匡正家国意志,使君主爱民,以《诗》教化民众依礼行事,使国家安泰。

萌发于西周时期的“诗言志”理念 ,在孔子时代有了清晰的解读,并扩展出修德立身的含义,加上孔子对《诗》之“情”的剖析,对《诗》审美的阐释,“诗言志”逐渐向着儒家文艺观的方向发展。

三、战国时期“诗言志”文艺观的扩展

孔子之后,儒家用诗、解诗总体上都不离“诗言志”。荀子生活的时代,礼乐制度的权威受到冲击,并逐渐成为边缘化的社会仪式。结合当时的社会现状,荀子巩固并发展了文艺的教化功能,开创了儒家文艺思想发展的新局面。《荀子·儒效》云:

圣人也者,道之管也。天下之道管是矣,百王之道一是矣,故《诗》、《书》、《礼》、《乐》之归是矣。《诗》言是,其志也;《书》言是,其事也;《礼》言是,其行也;《乐》言是,其和也;《春秋》言是,其微也。……天下之道毕是矣。[13]133—134

荀子首次对儒家文艺观的本质进行了全面、明确的阐释,他将“诗言志”与“书言事”“礼言行”“乐言和”“春秋言微”,共同阐发为圣人之“道”,它们的本质就是“言天下之道、百王之道、圣人之道”。这一思想对“诗言志”进行了全面扩充,实际是对孔子“志于道”学术思想的进一步拓展。作为儒家学说的开创者,孔子认为,君子的志意目标应该在“道”。他以人生大道作为教育弟子的依据,以“仁”作为自己“志于学”和引导弟子修身立德的核心。孔子传授给弟子的都是立身处世之道,他认为,“人生之大道”存于心,经过不断修炼和充实提高,最终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荀子对孔子 “人生之大道”的思想全面继承并有所发展,他将“诗言志”的“志”融入儒家的治世之道、人伦之道,进而形成“诗言志”的新境界。

荀子从“乐”的角度对“情”与“志”进行剖析,他的阐释明确了先秦时期的“情”是政治道德情感。荀子认为: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必不免也,故人不能无乐……先王恶其乱也,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故听其《雅》、《颂》之声,而志意得广焉……故乐行而志清,礼修而行成……天下皆宁,美善相乐。故乐者,所以道乐也。金石丝竹,所以道德也。[13]379—382

在荀子看来,人之“情”可以由“乐”来引导、教化,这样“志”就可与礼乐相依。在继承孔子诗教的基础上,荀子主要关注《诗》与乐的关系,他从诗、乐一体入手,阐述诗、乐对于维护政治统治和礼乐文化秩序的重要作用,提倡用雅正之音调整各种关系,使民风纯朴,国家安定。荀子讲“先王恶其乱也,故制《雅》、《颂》之声以道之”[13]379,阐明了先王创制音乐的目的。荀子又说“故听其《雅》、《颂》之声,而志意得广焉”[13]380,主张诗、乐能提升君子的思想境界,这也是对孔子诗教思想中君子要修身致用的延续和扩展。“君子以钟鼓道志”[13]381,是荀子对“诗言志”文艺思想的进一步厘定,诗、乐可以引导士人的志意,所以君子可以通过学诗以修身、用诗以明志、引诗以得和顺、作诗以言志。相对于孔子,荀子的思想更为细化,他将解诗、用诗言志发展到作诗言志,扩大了“诗言志”的涵盖范围。这一阐述引发了后世经学家的共鸣。《毛诗序》讲: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6]39

这一阐述与荀子的宗旨相同,“情”与“志”都与政治教化、个人德行相关。荀子的诗教宗旨是政德教化,他与孔子一样,都认识到了诗之“情”,但是他们解读《诗》的重点仍然是从政治、道德的角度出发,这就使得“诗言志”成为正统文艺观。先秦时期对于诗之“情”的认识,与魏晋时的“诗缘情”是大为不同的,先秦时期是家国基础上的道德情感,魏晋时期的“缘情”是基于“私人化的真情实感”[14]的发展。

对于先秦时期的“诗言志”,我们可以作三个方面的总结:第一,“诗言志”是礼乐文明的产物,礼乐是先秦统治者维护政治秩序的主要手段之一,“诗言志”是政教德化的主流方式。第二,“志”的内涵不断扩大。西周时期,“志”是王政的阐发,孔子时,“志”的阐释有了个人意志的展现,荀子则将家国意志与个人情志进行了融合,这一融合为后世文人家国意识的形成奠定了基础。第三,孔子、荀子等也认识到了诗本身是“情”与“志”一体,当然他们所关注的“情”主要是道德情感,并不是审美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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