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积情境风险与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

2023-10-31 04:09凌冬莲宋文琦孟新雨敖慧斌
中国健康心理学杂志 2023年11期
关键词:寄宿生积极情绪同伴

凌冬莲 吴 旻 宋文琦 孟新雨 敖慧斌

①赣南师范大学教育科学学院(江西赣州) 341000 E-mail:Nikki120998@163.com ②赣南师范大学学报编辑部 ③赣南医学院学报编辑部 △通信作者 E-mail:gnsywm@126.com

随着我国城镇化进程的深入以及农村地区“撤点并校”改革的实施,寄宿学校逐渐成为农村地区常规的办学形式[1],农村寄宿学生也因此越来越多,且愈发低龄化[2]。目前,我国农村小学寄宿生的数量已增长到934.6万人,占农村小学生总数的14.1%[3]。以往大量研究主要聚焦农村小学寄宿生的“问题”或“缺陷”,发现寄宿对学生心理健康尤其是低龄的小学生负面影响更大[4],寄宿生更容易出现抑郁等情绪问题[5-6],并伴随不良的适应行为,如攻击行为[7],甚至卷入校园霸凌[8]。有学者认为,农村寄宿生面临着多重风险,正在成为中国教育发展过程中一个新的“脆弱群体”[1]。然而,积极儿童发展观认为,每一个儿童都应该当作资源来培养,而不应当作问题来管理[9],研究者不仅仅应关注如何减少儿童问题行为,更应重视如何促进其积极发展,因此有必要从积极的视角关注农村小学寄宿生的发展。亲社会行为(Prosocial Behavior)是一系列有益于他人和社会且符合社会规范和社会期望的行为[10],是儿童个性与社会性发展的重要内容[11],也是个体良好适应的重要标志[12]。尽管农村儿童面临的多重风险可能会影响其亲社会行为[13],但个体积极发展的关键是个体资源与环境的良好拟合[14],因此,本研究综合考察环境因素(累积情境风险)与个体资源(心理资本、积极情绪)对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的作用机制,为农村小学寄宿生这一“脆弱性”群体的“可塑性”发展提供科学依据。

累积情境风险是指生态系统中存在的增加个体不良发展可能性的风险累积[15-16]。已有研究证实,高累积情境风险对儿童青少年具有消极影响,如增加个体的攻击行为[17],降低个体的主观幸福感[18]。也有少量研究者关注累积情境风险对亲社会行为的影响,例如Yin等人[13]发现,高累积风险的儿童表现出低水平的亲社会行为,再如一项关于瑞士儿童的追踪研究发现,早期累积的家庭风险对儿童的亲社会行为有长期的不良影响[19]。根据亲社会行为的环境-情境机制,个体亲社会行为的发展依赖于其所处环境和情境[20-21]。与一般儿童相比,农村小学寄宿生所处环境和情境较为特殊,他们长期处于寄宿学校“全天候管理”之中,与教师、同伴的相处时间较长,与父母相处的时间较短[22],面临着学校管理不当[1]、家庭资源不足和亲子互动缺失[23]、同伴冲突增多[7]等不同情境中的多重风险,这均有可能导致其亲社会行为的降低。

累积风险模型理论认为,个体身处不同情境的风险,问题行为会发生在多个情境中,并受到累积风险的影响,考察多种情境风险因素的累积作用是很有必要的:一方面具有“共现性”,即在某一领域承受风险的个体更大概率在另一领域也存在风险[24],另一方面具有“叠加性”,即不同情境风险可能会存在相互促进或增效不良结果的概率[25],因而构建各领域风险模型能更客观准确地反映其对儿童适应状况的影响[18,26]。同时,关系发展系统论(Relational-Developmental Systems-RDS)认为,个体的发展受到家庭、学校和同伴等不同系统间联合作用的影响[27]。因此,本研究将构建家庭系统(家庭拥有物、感知的家庭支持)、学校系统(学校联结、师生关系)和同伴系统(同伴关系、感知到的同伴支持)中的累积情境风险指标,考察其对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的影响,并进一步探索其内部作用机制。

积极情绪(Positive Emotion)是指个体由于体内外刺激、事件满足个体需要而产生的伴有愉悦感受的情绪[28],会对个体的认知加工产生影响[29]。一项基于澳大利亚寄宿儿童的追踪研究发现,寄宿生的情绪问题发生率较高,且积极情绪水平较低[30]。一方面,根据累积风险模型,个体面临的各种风险因素的累积效应会增加其发展不良结果的概率[24],容易减少其积极情绪的产生[31]。已有研究发现,累积情境风险与高消极情绪、低积极情绪相关[31],累积家庭风险水平越高,儿童的情绪问题也越多[32]。另一方面,积极情绪的扩展-建构理论(Broaden-and-Build Theory)认为,积极情绪通过拓宽个体的思想和行动,帮助其建立相对持久的个体资源,而积极情绪的降低则会窄化个体的思想,进而影响其行为[33]。研究表明,当个体处于积极情绪状态时,更有可能为了维持这种体验而产生亲社会行为,而当积极情绪受到抑制时,为了维持该情绪体验的亲社会行为也会降低[34-35]。据此,本研究推测,累积情境风险会抑制农村小学寄宿生的积极情绪,进而降低其亲社会行为,即积极情绪可能在累积情境风险与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之间起中介作用。

心理资本(Psychological Capital)是个体在成长和发展中表现出来的一种积极心理状态[36]。研究表明,农村小学寄宿生的心理资本包括感恩、自主、乐群、坚韧、希望和乐观6个核心维度[37],是个体内在重要的保护性资源[38]。“转换-坚持”策略(Shift-and-Persist Strategy)认为,处于逆境中的个体,能通过接受压力和认知重评来调适自我(转换),同时通过保持乐观和寻找生命的意义来坚强地面对逆境(坚持),以缓冲逆境的不利影响[39-40]。研究发现,心理资本的调节作用存在不同的模式,不同的模式发挥不同的保护作用,心理资本可有效缓冲逆境的不利影响,如Xiong等人[41]发现,心理资本可以缓冲累积风险对青少年心理健康的不利影响,即“杯水车薪”模式。此外,根据“保护因子-保护因子模型”(Protective-Protective Model)[42],心理资本还能够与其他保护因子“联合”起增强作用,促进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主观幸福感[38],即“锦上添花”模式。因此,本研究推测,心理资本不仅能缓冲累积情境风险对积极情绪和亲社会行为的不利影响,而且可以增强积极情绪对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的有利影响。

综上所述,本研究在整合亲社会行为的环境-情境机制、积极情绪的扩展-建构理论和“转换-坚持”策略理论的基础上,提出了一个有调节的中介模型(见图1)。本研究假设:①累积情境风险负向预测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②积极情绪在农村小学寄宿生的累积情境风险与亲社会行为间起中介作用;③心理资本在这一中介模型中起调节作用。

图1 有调节的中介假设模型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本研究选取了江西省7所乡镇寄宿制小学的660名寄宿儿童作为研究对象,在删除规律作答等无效问卷后,回收有效问卷636份(96.36%)。被试平均年龄为11.81±0.52岁,其中,男生326人,女生310人;四年级182人,五年级245人,六年级209人。

1.2 方法

1.2.1 累积情境风险问卷 遵循累积情境风险因素选取的系统性、典型性和关联性原则[18,24],从家庭、学校、同伴3个环境系统中选取了6个风险因素构建累积情境风险模型。各系统风险因素分别为家庭(家庭拥有物、感知的家庭支持)、学校(学校联结、师生关系)、同伴(同伴关系、感知到的同伴支持)。参照袁柯曼等人[18]的研究,将各风险因子进行二分编码(1=有风险,0=无风险),再将每个风险因子的得分相加得到农村小学寄宿生的累积情境风险指数(见表1),分数越高表示农村小学寄宿生面临的风险因素越多:①家庭拥有物。参考苏志强等人[43]的研究,测量寄宿生家庭情况,包括电视机等7项日用设备,其中“有”计1分,“无”计0分,每个选项的得分乘以相应的权重,再相加得到家庭经济指数。将得分低于或等于25百分位数的被试编码为1,其余编码为0。②感知到的家庭支持。采用Zimet等人[44]编制的感知社会支持子问卷用于测量感知到的家庭支持。采用Likert 7点计分,从1(完全不同意)到7(完全同意),总分越高表明家庭支持程度越高。将得分低于或等于25百分位数的被试编码为1,其余编码为0。在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4。③学校联结。采用Resnick等人[45]编制,由易惠和许远理[46]改编的学校联结量表测量学生对学校的联结程度和归属感。采用Likert 5点计分,从1(完全不正确)到5(非常正确),总分越高表明学校联结性越好。将得分低于或等于25百分位数的被试编码为1,其余编码为0。在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1。④师生关系。采用江光荣[47]编制的《我的班级》中的师生关系分量表来测量师生关系。采用Likert 5点计分,从1(完全不正确)到5(非常正确),总分越高表明其师生关系越好。将得分低于或等于25百分位数的被试编码为1,其余编码为0。在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8。⑤同伴关系。采用郭伯良[48]编制的儿童同伴关系量表测量儿童与同伴关系中的自我感知。采用Likert 4点计分,从1(完全不正确)到4(非常正确),总分越高表明其同伴关系越好。将得分低于或等于25百分位数的被试编码为1,其余编码为0。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9。⑥感知到的同伴支持。采用Zimet等人[43]编制的感知社会支持子问卷用于测量感知到的同伴支持。采用Likert 7点计分,从1(完全不同意)到7(完全同意),总分越高表明同伴支持程度越高。将得分低于或等于25百分位数的被试编码为1,其余编码为0。在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3。

1.2.2 积极情绪 采用黄丽等人[49]修订的积极消极情绪量表。该量表包括10个测量积极情绪和10个测量消极情绪的题项,本研究选用了积极情绪维度的10个题项,采用Likert 5点计分,从1(几乎不)到5(非常)。总分越高表明积极情绪越高。在本研究中,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84。

1.2.3 心理资本 依据农村小学寄宿生心理资本的结构及内涵特点[37],采用自编的农村小学寄宿生心理资本量表。该量表分为感恩、自主、乐群、坚韧、希望和乐观6个维度,共29题。采用Likert 5点计分,从1(完全不同意)到5(完全同意),心理资本总分及各维度得分采用总体及维度的均分,总分越高表明个体心理资本水平越高。本研究中,该问卷总体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0,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71~0.89。经验证性因素分析,农村小学寄宿生心理资本属于二阶单因素模型,其拟合指标较好(χ2=721.21,df=335,CFI=0.95,TLI=0.94,SRMR=0.03,RMSEA=0.03)。

1.2.4 亲社会行为 采用“中国6~15岁儿童心理发育特征调查组”董奇等人[50]编制的亲社会行为量表。该量表共12个项目,采用Likert 4点计分,从1(从不)到4(总是),总分越高表明个体亲社会行为越多。在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5。

1.3 统计处理

使用SPSS 23.0对变量进行了初步分析、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随后,采用PROCESS宏[51]对模型进行检验。

2 结 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对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52]。结果显示,特征根大于1的因子共有18个,且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7.96%,小于40%的临界值,说明本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2.2 描述统计和相关分析

2.2.1 农村小学寄宿生累积情境风险的基本情况 由表1可知,农村小学寄宿生的各项风险比例都在25%以上,进一步考其累积风险指数发现,46.5%的农村小学寄宿生同时暴露1~2种风险,26.1%同时暴露3种及3种以上的风险,表明了农村小学寄宿生的累积情境风险指数较高。

表1 风险指标描述表

2.2.2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由表2可知,累积情境风险与积极情绪、心理资本和亲社会行为显著负相关,积极情绪、心理资本与亲社会行为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此外,性别与心理资本、亲社会行为显著相关,年级与积极情绪显著相关,故在后续分析中将性别、年级作为控制变量纳入。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r)

2.3 中介模型检验

本研究建立如图2所示的中介作用模型,采用SPSS PROCESS程序的模型4分析考察积极情绪的中介效应,控制性别和年级后,以累积情境风险作为自变量,亲社会行为作为因变量做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累积情境风险显著负向预测亲社会行为(β=-1.23,t=-7.39,P<0.001)。加入中介变量积极情绪后,累积情境风险对亲社会行为的直接效应显著(β=-1.92,t=-12.01,P<0.001);累积情境风险对积极情绪的负向预测作用显著(β=-2.04,t=-12.32,P<0.001),积极情绪对亲社会行为的正向预测作用显著(β=0.34,t=9.35,P<0.001)。这表明积极情绪在累积情境风险与亲社会行为间起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量为-0.69,95%置信区间为[-0.91,-0.49],占总效应的35.94%。

图2 积极情绪在累积情境风险预测亲社会行为中的中介作用模型

2.4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依据温忠麟和叶宝娟[53]提出的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方法,采用SPSS PROCESS程序检验将性别、年级作为控制变量,累积情境风险作为自变量,积极情绪作为中介变量,亲社会行为作为因变量,心理资本作为调节变量这一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在分析中,均采用重复抽样5000次的Bootstrap方法检验,估计各种效应的95%置信区间且对所有预测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各方程具体参数见表3。

表3 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检验

结果显示,累积情境风险负向预测亲社会行为,积极情绪正向预测亲社会行为,且累积情境风险与心理资本、积极情绪和心理资本交互项均显著预测亲社会行为,Bootstrap 95% 置信区间分别为[-0.07,-0.03]、[0.01,0.02];累积情境风险负向预测积极情绪,累积情境风险和心理资本的交互项显著预测积极情绪,Bootstrap 95%置信区间为[-0.07,-0.02],表明心理资本在这一中介模型的前半段、后半段及直接路径中均起调节作用,有调节的中介模型成立。

为揭示交互作用的实质,进一步通过简单效应图来分析心理资本的调节作用,依据Preacher等人[54]的建议,按照上下一个标准差将心理资本分为高、低两组。图3的简单斜率检验表明,在低心理资本组,累积情境风险不能预测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β=-0.30,P>0.05),在高心理资本组,累积情境风险负向预测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β=-1.67,P<0.001)。图4的简单斜率检验表明,在高心理资本组(β=-2.24,P<0.001),累积情境风险对积极情绪的预测作用显著高于低心理资本组(β=-1.00,P<0.001)。图3和图4表明,在低累积情境风险下,心理资本对亲社会行为和积极情绪的保护作用更强,但随着累积情境风险提高,心理资本对累积情境风险的缓冲作用也在逐渐减弱和丧失,符合“杯水车薪”模式。

图3 心理资本在累积情境风险对亲社会行为影响中的调节作用

图4 心理资本在累积情境风险对积极情绪影响中的调节作用

图5中的简单斜率检验表明,在低心理资本组中,积极情绪不能预测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β=0.08,P>0.05),而在高心理资本组中,积极情绪对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有显著的正向预测作用(β=0.37,P<0.001),即随着积极情绪提高,心理资本的保护作用增强,心理资本促进了积极情绪时对亲社会行为的积极影响,符合“锦上添花”模式。

图5 心理资本在积极情绪对亲社会行为影响中的调节作用

3 讨 论

本研究发现,累积情境风险负向预测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研究结果支持了累积风险模型和亲社会行为的环境-情境机制[21,24],即家庭、学校和同伴等不同情境中多重风险因素的累积作用会对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产生影响。首先,家庭是儿童成长发展的关键环境[23],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家庭支持都对个体的亲社会行为起着重要作用[55-56]。但对于农村小学寄宿生来说,寄宿导致其父母参与和亲子互动减少[1],而大部分农村小学寄宿生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低[37],父母多外出打工或从事长时间的工作,给予孩子的支持和教养投入较少,难以创建良好的家庭支持系统及亲密的亲子关系,进而导致其亲社会行为的减少;其次,学校是农村小学寄宿生成长的重要场所[38],学校的寄宿环境与管理方式是他们适应寄宿生活的重要条件,但我国大多寄宿学校管理方式不当如休闲时间较少、“以课代管”等现象严重[1],个体的学校联结水平较低[38],教师充当着小学寄宿生心中的教师和临时家长的“双重角色”,同时由于寄宿学校有限的教师资源不能及时对其进行心理辅导,师生关系较为紧张,亲社会行为可能因此降低;再次,同伴是儿童发展的重要情境[57],同伴关系与同伴支持对寄宿生来说尤为重要[6,58],与非寄宿生相比,寄宿生容易与同伴产生冲突和矛盾,遭受校园欺凌的可能性更大[8],同伴关系更为敏感,寄宿生也更可能受到同伴不良行为的影响[1],因而同伴支持较低,这些因素都容易降低其亲社会行为。因此,在寄宿制学校“寄而难育”的常态下,对农村小学寄宿生来说,他们同时面临着家庭、学校、同伴系统中的多重风险,这些风险因素的叠加即累积作用可能导致其亲社会行为的降低。

本研究发现,积极情绪在累积情境风险与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具体而言,农村小学寄宿生在高累积情境风险处境下可能导致较低的积极情绪水平,进而减少其亲社会行为的产生,这一研究结果支持了累积风险模型和积极情绪的扩展-建构理论。一方面,根据累积风险模型,农村小学寄宿生面临着亲子亲密度低、学校适应不良、同伴关系紧张等多重风险,随着风险因素的不断累积,他们的积极情绪水平随之降低[30]。另一方面,积极情绪正向预测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亲社会行为。依据积极情绪的扩展-建构理论,农村小学寄宿生的积极情绪可以帮助个体主动地参与到集体活动中,有助于构建和维持他们的内部资源,内部资源中的积极价值观代表了亲社会的价值观念[59],有利于激发助人等亲社会行为。同时,有研究表明,积极情绪是亲社会行为的重要预测因子[35],积极情绪体验越多,亲社会行为也越多。在这种情况下,积极情绪体验的维持就显得尤为重要,寄宿生也可能会为了维持自身的积极情绪体验产生亲社会行为。因此,积极情绪在累积情境风险和亲社会行为间起着至关重要的“桥梁”作用,农村小学寄宿生面临的累积情境风险会抑制其积极情绪的产生,进而降低其亲社会行为水平,而积极情绪的促进,有利于抵御累积情境风险对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的不利影响。

在积极情绪中介模型的基础上,进一步发现心理资本在其中的调节作用。心理资本在积极情绪对亲社会行为影响中的调节作用表现为,心理资本的保护性作用在积极情绪水平较高时起作用,符合“锦上添花”模式。这一结果验证了人类发展的“保护因子-保护因子模型”的“促进假说”[42],一种保护因素(高心理资本)会增强另一种保护因素(高积极情绪)对积极结果(亲社会行为)的促进作用,产生“锦上添花”的效果。根据资源保存理论(Conservation of Resources Theory,COR)[60],拥有高心理资本的个体,通过“获取螺旋”(Gain Spiral)获取更丰富的积极心理资源,从而带来积极的适应结果,因此,高心理资本的寄宿生能不断通过“获取螺旋”再度获取积极资源,以提高积极情绪,从而产生更多的亲社会行为。

本研究还发现,心理资本在累积情境风险对亲社会行为和积极情绪影响中的调节作用表现为,心理资本能够缓冲累积情境风险的不利影响,符合“杯水车薪”模式,研究结果支持了“转换-坚持”策略,即处于不利处境中的农村小学寄宿生,能通过接受自己面临的各种困难情境和对压力性事件进行重新评估且从中看到逆境给自己带来的磨砺和成长来调适自我(转换),同时通过保持对未来的希望和寻找生命的意义来坚强地面对逆境(坚持)[39-40],用心理资本抵抗困境,表现出更高的积极情绪和更多的亲社会行为。值得注意的是,这一“杯水车薪”的调节模式揭示了心理资本保护作用的“有限性”,即高累积情境风险削弱了心理资本的保护作用,心理资本不足以缓冲高累积情境风险对农村小学寄宿生亲社会行为和积极情绪的不利影响。该模式承认个体资源的积极作用,但这种作用随着风险的增加而减弱,即随着累积情境风险水平的提高,即使是拥有高心理资本的农村小学寄宿生,也不具备足够的心理资源来完成“转换-坚持”策略,心理资本的保护作用在高累积情境风险中逐渐减弱和丧失。

研究从积极发展的视角出发,关注农村小学寄宿生的个体资源在累积情境风险对亲社会行为的不利影响中的积极作用,为促进农村小学寄宿生这一“脆弱群体”的积极健康成长提供参考。首先,应充分关注农村小学寄宿生这一特殊群体,应聚焦于其积极发展的可塑性[9],利用心理资本“可干预、可改变”的特点[61],寄宿学校可为每个学生建立“心理资本账户”,让学生在“全天候”的寄宿学习生活中完成心理资本的实践积累,为促进其亲社会行为提供多元的机会。其次,应充分认识到心理资本保护作用的“有限性”,从源头出发,抵御寄宿生家庭、学校、同伴等不同领域的累积风险,营造适合寄宿生健康发展的生态环境,如建议寄宿生的父母多与孩子打电话或者沟通,与孩子间建立起亲密的情感联结,为他们提供支持和关爱;学校应注重优化管理方式,充分发挥寄宿学校亲子关系的“代偿”功能[62],促进良好的师生关系,为寄宿生创造安全、舒适的生活环境;同时,关注寄宿生同学、舍友关系的积极构建,举行形式多样的寝室文化活动,为寄宿生建立良好同伴关系、获得同伴支持提供条件。再次,应努力构建寄宿学校家校共育体系,定期为家长提供科学育儿讲座,提升教师的家庭教育指导服务能力,搭建亲情网络沟通平台,让寄宿生家长更多参与学校管理,同时也鼓励寄宿生以网络、书信的方式,定期与家人尤其是外出打工的父母沟通,以及时疏导寄宿生的不良情绪,提高其积极情绪,进而促进其亲社会行为,获得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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