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弦歌动四方
——重温《凤凰琴》学术研讨会综述

2023-11-08 15:40邱敏娜张祎凡郑冰瑕
新文学评论 2023年1期
关键词:刘醒龙民办教师现实主义

邱敏娜 张祎凡 郑冰瑕

将“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和现实主义精神贯穿创作始终,是新时代文艺发展的重要路径。恰逢《凤凰琴》发表30年,2022年6月24日至28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中国青年出版总社、湖北省文联、武汉市文联联合在湖北省英山县主办了“一曲弦歌动四方——重温《凤凰琴》系列文艺活动”。在25—26日的学术研讨会中,来自全国多所高校和研究机构的100多位专家学者,中国文联、中国作协、湖北省委宣传部、武汉市文联、黄冈市文联,英山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等机构代表,英山县广大教师、文艺工作者代表与媒体记者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围绕《凤凰琴》的经典化研究、《凤凰琴》与当代现实主义创作、《凤凰琴》与教育题材小说、《凤凰琴》的海内外传播及其影视改编等议题进行了深入研讨。

会议开幕式由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一级巡视员肖伟池先生主持。在开幕式上,郑光文首先代表中共英山县委、英山县人民政府对活动举办表示热烈祝贺。他借李渔诗作《英山道中》“觅寻十年无所得,却从此地载诗魂”说明了英山丰厚悠久的文化底蕴与源远流长的红色血脉,认为当下正需要继承刘醒龙《凤凰琴》中的奉献精神并为其赋予更多时代内涵。李蓉(武汉市文联党组)在致辞中肯定了刘醒龙作品中现实主义文学的创作传统,并认为《凤凰琴》真实反映了偏远山区的教育状况与民办教师的生活,其轰动性社会效应及此后旺盛的生命力值得进一步思考探究。徐粤春(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认为《凤凰琴》《天行者》都具有鲜明的社会效应、现实主义精神和地域美学风情,实现了文学经典“以文立心、以文立魂”的使命。张士军(湖北省文联党组)认为《凤凰琴》通过现实主义手法来发挥基层结构中文艺的乡村振兴功用,坚持为人民书写、坚持出精品力作、坚持以创新为要是《凤凰琴》文本为当代创作提出的宝贵经验。刘雪荣(湖北省人大)指出《凤凰琴》与湖北、黄冈地缘上的特殊意义,并认为需在此基础上深入研讨小说中人民史诗书写与当代现实主义的创作问题,这才能从“时代之变、中国之进、人民之呼声”中提炼主题。阎晶明(中国作家协会)认为刘醒龙对于民办教师形象的塑造既是属于特定历史印记的角色,也高扬了人道主义和社会主义精神。在民办教师形象、地域特色与书写人民性三方面,刘醒龙都以他出色的人物塑造能力写出了时代中的众生百态。随后,来自全国各地的学者以《凤凰琴》为中心进行了热烈的学术交流。

一、跨越三十年:《凤凰琴》的经典性与经典化

《凤凰琴》之所以具备经典性价值,不仅仅因其关切乡村民办教师问题引起的社会轰动效应,与会专家学者也格外强调要从审美维度分析其文本构成。李遇春(武汉大学教授、刘醒龙当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总结了《凤凰琴》经典性生成的三点要素:第一,感性因素。作家以饱满的情感塑造了作品独特的文学张力,同时将自身的乡土记忆转换为现代人共同的精神寄托;第二,理性因素。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多样化的社会心态和阶层差异催生了文本中复杂的话语体系,在《凤凰琴》中“启蒙、民族、人民”三者相交织,共同构成了改革开放后当代思想史碰撞与融合的图景。第三,形式因素。《凤凰琴》运用散点透视与焦点透视相结合的手法,继承中国传统绘画的美学理念,是中国化的文学作品,同时也包含了现代派反讽意味。从以上三点来看,《凤凰琴》的情感表现、美学价值与思想深度都通过作家细致入微的描摹与组合,为八九十年代中国的复杂社会状况提供了经典性意义上的文学参照。刘艳(《文学评论》编审)指出,《凤凰琴》主要从文学审美与社会效应两个层面上实现了其经典性。她认为小说发表后引起的社会关注不但促成了民办教师体制的改革,更对乡村启蒙教育产生了历史性的影响。刘醒龙对于地域性特征和广泛适应性的精准把控,使得小说既表现了真正的乡村与乡村经验,也让其艺术感染力历经三十年而依然鲜活生动。张丽军(暨南大学教授)认为《凤凰琴》的经典性价值在于为当代文学提供了新人物、新经验、新场域。《凤凰琴》中民办教师的人物形象、乡村教育的叙事主题与教师群体的人民性在助推作品经典化的过程中,也为民族记忆与社会发展提供了有力见证。刘保昌(湖北省社科院研究员)认为《凤凰琴》中对时代精神和文化传统的传达、情感与叙事的出色构思、浪漫主义与地域文化相交融都促成了其在当代文学史上历久弥新的价值。韩永明(湖北省作协二级巡视员)关注到《凤凰琴》对当下文学创作提供的宝贵启示:一是现实主义的塑造要有生活、有勇气、有担当,二是作品底色需要积极向上,表现人性的温暖和善意。刘益善(作家、省作协原副主席)认为《凤凰琴》的经典性表现在三方面:第一,《凤凰琴》文本从写作篇幅、情节塑造、人物设计、语言风格来说都是适当的;第二,无私奉献的家国情怀构成了作品的精神内核;第三,小说对于社会的推动促成了它长久的生命力与影响力。

也有学者从作家整体创作历程来看《凤凰琴》的经典性涵义。如吴俊(南京大学教授、校长助理)指出书写一个时代主流文化现象的作家,才能在文学史研究中成为经典作家。从改革开放,到新时期文学,再到新时代文学,刘醒龙是记录下中国社会巨大变化的一个标杆性、经典性的作家,他的书写为当代文学史提供了再现时代面貌的重要参考。张光芒(南京大学教授)则把《凤凰琴》放在了当代文学经典的横向序列中,认为其创作与塑造具有非典型性特点。他认为作家在1992年创作时并不具有一个强大的文学理想,而是运用朴素的本能来塑造有别于理想人物的灰色小人物,这就使得小说创作表现的规律是非典型性的。然而,《凤凰琴》仍然依靠以下四点成了文学经典:一是这篇小说是以写实的方法捕捉了生活琐碎处的理性闪光,二是作家以敏锐的才情留下了人性善念中的逻辑链条,三是以本能的立场呵护了即将消失的人伦,四是这篇小说以一种积极姿态建构起了其独特的美学价值。90年代消费主义思潮冲击下,人性消逝与坚守的矛盾构建起《凤凰琴》作为非典型文学经典所具有的永恒美感。何平(南京师范大学教授)认为《凤凰琴》从现象级文本到成为文学经典/文学史经典的历程值得进一步考察。他首先提出要定位《凤凰琴》在刘醒龙的整体创作历程中的重要性,包括对创作背景进行了解。同时,《凤凰琴》也与作家后续不断产出的其他作品密切相关,在作家的持续创作中,文本才会有成为真正意义上文学经典的可能。汪政(江苏省评协主席、江苏省作协副主席)认为应从语文学角度出发,将《凤凰琴》与刘醒龙的其他创作作为知识来看待,通过文学辞典的知识生产系统来帮助新一代年轻人重建对于历史的理解。汤天勇(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副院长、教授)则首先区分了文学经典与文学史经典的概念,指出《凤凰琴》兼具两类经典的特性。对于文学史来说,《凤凰琴》记录了社会教育变迁、乡村知识分子命运、读者生命体验,构成了国家、群体、个人三者共享的历史记忆。从文学经典意义而言,《凤凰琴》的苦难叙事与悲剧基调的融合,人道主义与乡村文化的共生都构成了其独特的审美价值。

专家学者对《凤凰琴》经典化的历程与路径也发表了意见。李师东(中国青年出版社总编、《青年文学》总编)认为当代文学经典化是中国社会文学繁荣发展的成果展示,同时也是历史自觉、文化自信的重要体现,而《凤凰琴》正是其中的重要代表。总结好《凤凰琴》三十年经典化历程中的独特经验将会为当代文学经典化研究提供新路径,并给新一代作家们的文学创作提供启示。胡一峰(中国文联理论室副主任)首先关注到与《凤凰琴》相关的学术研究在专业领域上不仅有文学批评,这说明《凤凰琴》同时具有文学、社会学和教育学文本的三重性质。此外,从网络平台的打分评价到类似书籍的智能分类,都能看到《凤凰琴》依然以其强大的文学生命力滋养着当代读者,并丰富、拓宽了现实主义文学的经典谱系。邱婕(武汉工程大学副教授)认为刘醒龙作品得以经典化的重要因素是文学研究多角度的深入阐释、影视改编的视觉呈现、立足家国的现实情怀。她认为《凤凰琴》为家国言书、为家国立传的创作原点,促成了文本本身与民族历史记忆的汇合,也是刘醒龙续写《天行者》的重要动因。罗季奥诺夫(俄罗斯圣彼得堡大学教授)对《凤凰琴》与其他刘醒龙作品在俄罗斯的传播接受进行了介绍,指出文本的译介过程也构成了其经典化图景的一部分。他以《天行者》《蟠虺》两部小说在俄罗斯举办的翻译比赛为例,既肯定了跨语际传播中刘醒龙小说情感书写的魅力,也对其语言中蕴含的中国传统民族文化表示认同。

除了宏观层面的讨论,学者们也从艺术表现、情感张力以及经典化概念等细节出发作出了补充。刘大先(《民族文学研究》副主编)就指出文本的经典化不但以具体的社会影响为标志,更以文学艺术中传达的人性力量为标准。《凤凰琴》中众多人物的行动观念完全区别于现代精英知识分子的启蒙,而是回到了传统的良知,这正是刘醒龙试图表现上层制度体系与民间传统间的互动关系。徐福伟(《小说月报》副主编)认为《凤凰琴》继承了中国古典小说的抒情传统,对人的内心情感世界进行深入刻画,在《凤凰琴》的传播接受过程中,正是情感的日常化和文艺化打动了一代代读者。李勇(郑州大学教授)则从自身经历出发,认为《凤凰琴》深刻形塑了不同代际人群对于乡村的情感记忆,并记录了90年代中国乡村的生存状况与发展变化,实现了文学性与历史性的高度统一,这正是其经典性的力证。李雪梅(三峡大学副教授)提出文学研究不应该只把《凤凰琴》当做一个固化的经典来考察,她认为在民办教师题材的解读模式之外,青年、城乡和理想主义问题也是《凤凰琴》书写的重要主题。以上三点立足于当下视野,在为经典文本提供再阐释路径的同时,也能够深化对于中国社会改革变迁的理解。在这种文学和社会的互动之中,经典作品因此有了不竭的动能,每一次不同的定位都将重新开启经典作品的内核,激活其与时代对话,也正是这个过程再次强化了作品的经典性。王春林(《小说评论》主编)关注到刘醒龙除《凤凰琴》之外小说的经典化问题,如刘醒龙的《天行者》与《圣天门口》也只是当代文学中初步完成经典化的作品,所以我们更应在反思对当代文学经典的盲视和偏见,更多关注当下文学生产。

聚焦《凤凰琴》的影视改编等问题,何向阳(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就指出《凤凰琴》入选百年经典丛书,改编电影、舞台剧等传播现象都是具有群众性和人民性的表现。除此之外,改编后的电影获奖也与作品本身的文学性密切相关。杨彬(中南民族大学教授)从“历史、当下和未来”三个时间维度来评价《凤凰琴》的经典化历程。她指出,《凤凰琴》首先是为民办教师历史存证的小说,而当下的电影、电视剧的相关改编进一步加强了其现实影响力。同时,小说中的理想主义精神也传递着能引领未来发展的新时代精神,鼓励着新一代的青年为各地的支教事业奉献自我。杨建兵(武汉工程大学教务处处长、教授)关注到电影改编与《天行者》对于《凤凰琴》经典化的推动作用。电影改编为小说打开了更广泛的受众基础,《天行者》获第八届茅盾文学奖也为再次深化考察《凤凰琴》提供了机遇。朴婕(武汉大学副教授)通过小说与电影改编的细读,以90年代到新时代社会秩序的发展变化为切入点,对文本本身的多元主题进行了阐释。她首先对“凤凰琴”这一题目和文本中嵌套的音乐进行了分析,认为这些细节共同构成了《凤凰琴》对50—70年代工农结合、家国叙事等主流话语的反思。其次,文本对于民办教师不同命运的塑造也提示了基层政治存在的种种问题,包括《凤凰琴》中三个层级的秩序:公家的秩序、民间的秩序和介于二者之间的民办教师的秩序,也是体现中国不同时期发展模式的重要样本。

针对电影对于小说细节的改动,专家学者们也发表了不同意见。赵勇(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戏剧影视文学系主任)谈到《凤凰琴》电影作为主旋律题材对于当下影视创作的启示。他认为《凤凰琴》电影在把握好原著的基础上,以展现温情的方式平衡了主旋律表达和大众的艺术需求,实现了生活、艺术、政治与技术的有机融合。如电影改变主人公性别,用女性形象来烘托民办教师群体的奉献精神,是更加符合主流意识与大众想象的。对于转正事件的表现,不但是剧中人物们的生活诉求,更是特定年代人们共同面对的社会问题。电影改编没有过度消费爱国情怀,而是在满足大众审美与期待的基础上,唤起精神共鸣和社会关注。吴行健(武汉市群艺馆助理馆员)认为《凤凰琴》的电影改编在移植式、注释式、近似式三种路径中选择了移植式,完美还原了小说中对于社会问题的多层面叙述。但也存在一些显而易见的缺点,比如人物细节的表现、主角性别的更换以及关键人物身份的变更,都不太符合原著中的叙事目的和情节设置。

二、英山守望者:现实主义传统的赓续与发展

从《凤凰琴》到《天行者》,刘醒龙始终坚持以现实主义的创作手法表达其社会现实关怀,彰显了现实主义传统生生不息的力量。部分专家学者从现实主义的艺术手法和意义内涵角度对刘醒龙的创作进行了探讨。陈思和(复旦大学资深教授)指出,首先小说中人物的塑造是饱满真实的,每一个人物前后都有合乎逻辑的变化,这种变化是出于对现实问题的考量,而不是概念化抽象化的书写。另外,《凤凰琴》不再是知识分子拯救农民、教育农民的启蒙叙事方式,而是两者的互敬互助。在这种叙事方式中,刘醒龙写出了农村潜藏的生命力,构筑了市场经济浪潮席卷前最后的传统农村的民间生活模型。丁帆(南京大学资深教授、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会会长)认为“现实主义悲剧美学”这一核心概念贯穿于刘醒龙整个小说创作体系中,由此形成独具一格的美学风格。就教育题材而言,他谈到作品将英雄情结置于底层知识者或者追求知识者身上,没有停留在亚里士多德古典悲剧美学引起同情的基础上,而是开掘了一个具有现代性的悲剧描写场域,是现实主义悲剧美学的风范之作。陈锦荣(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博士)指出刘醒龙作为90年代“现实主义冲击波”的代表作家,他的创作中一以贯之的就是对人的关怀、对生命的关怀,对生存意义的关怀。面对90年代社会的快速转型,他始终关注底层人民的生存状态,关注乡村社会和乡村文明的失落,试图为时代病症开一剂良方。於可训(武汉大学资深教授、湖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将《凤凰琴》放入文学史脉络中进行考察,上溯叶圣陶对基层乡村知识分子的书写,如《潘先生在难中》的灰色小人物以及怀抱教育救国理想却最终碰壁的知识分子,指出这些作品并未摆脱当时流行的启蒙叙事框架,而刘醒龙则从这一框架中跳脱出来,着眼于中国现实与中国问题,塑造有人格、有尊严、有职业自信的民办教师群体,并且用文学作品改变了这个社会群体的命运。陈晓明(北京大学教授)认为《凤凰琴》很好地把握了90年代社会的整体气候,对社会心理、情绪、愿望都有细致入微的反映,彰显出现实主义文学的深刻性和时代性。他具体谈论了小说中吹笛子、舅舅的皮鞋等细节处理,用“螺蛳壳里面做道场”这一贴切的比喻赞扬刘醒龙精彩传神的细节描写。这种真切的生活观察与实际体验是小说真实性的基础,也是现实主义文学深沉持久的力量源泉。陈汉萍(《新华文摘》编审)结合《凤凰琴》的文学评论情况对其作出评价,认为不能仅把《凤凰琴》作为问题小说来看待。《凤凰琴》不仅是乡村民办教师群体历史生活的见证,更是90年代中国乡村现实的见证,我们要从历史载体的意义上把它作为90年代的乡村文学经典来把握。南帆(福建省社会科学院院长)用“悠长的感动”诠释了刘醒龙的现实主义创作带给读者的感受,他认为《凤凰琴》所聚焦的是文学史中“小知识分子”群体,作者在这些人物的悲欢离合和爱恨情仇之间观照社会现实,展示人性深度。相较于对人性之恶的批判,刘醒龙关心的始终是人性温暖的一面。他书写底层小人物的人间温情,从普通人的日常生活中发现宏大和诗意,这是作家人道主义情怀的体现,也是现实主义文学对人生最生动的诠释。

作为当代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家,刘醒龙没有局限于单一的写作面向,而是在创作实践中不断探索和延展现实主义的边界,对现实主义进行超越和发展,形成自己独特的创作风格。许多专家学者都对这种文学创作上的宝贵尝试进行了高度评价。王尧(苏州大学教授)指出《凤凰琴》提供了一种“分享艰难”的写作方式,作家以自己的方式回答时代关切的问题,是现实主义的经典之作。同时,他又指出如果仅仅局限于现实主义来理解《凤凰琴》可能会对作品产生遮蔽,它还提供了一些现代性的新元素,集中体现在张英才这一人物身上,他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闯入”山区,这种陌生人视角“把界岭这个地方划开了一个非常大的缺口”,丰富了作品的内涵。贺绍俊(沈阳师范大学教授)在现实主义的发展脉络中对《凤凰琴》进行考察,认为刘醒龙一方面抛弃了以前现实主义被政治和意识形态赋予的固定意义,另一方面在“现实主义冲击波”的潮流下进行现实主义的意义重建,最为重要的是他拥有优秀现实主义作家把握世界的理性思考能力,对民办教师群体有自己独立的认识,即充分认识到他们的社会价值和社会意义。他们实际上在完成五四未完成的启蒙运动,并进一步将启蒙深入到乡村角落,这是作品的深刻性所在。黄发有(山东大学教授)也有类似的看法,他指出《凤凰琴》应该被放入90年代现实主义转型的脉络中来考察,从中可以窥探到90年代现实主义从宏大叙事到日常叙事,从“大历史”到“人的历史”的转变,它提供了一种“介入的现实主义”,对于每一个“小人物”的现实和历史都不置身事外,饱含推动现实变革的精神动力。周新民(华中科技大学教授)进一步着眼于《凤凰琴》的发表时间1992年。他联系同年发表的两部长篇小说《活着》与《九月寓言》,指出1992年不但是中国政治、经济、社会发生巨大变化的历史时刻,也是中国当代乡村文学的转折之年。通过《凤凰琴》,刘醒龙不但完成了个人创作的转型,更开启了道德理想主义的书写模式,这是其作品的超越性所在。叶立文、王本朝、温奉桥三位学者不约而同地谈到了现实主义创作与先锋性或先锋精神的结合。叶立文(武汉大学教授、湖北省作协副主席)认为我们应该在现实主义、乡土文学这种固有观念之下寻找更为复杂的刘醒龙,这些标签往往遮蔽了他笔下的先锋性、实验性。这里的先锋性指的是一种当代性,即对八九十年代启蒙文学和人道主义文学传统的超越。王本朝(西南大学教授)认为《凤凰琴》是中国文学在80年代到90年代转折点上绕不开的界碑式的作品,它既有先锋派的文学风格,又有传统人道主义的浪漫和温情,很好地整合了传统现实主义的真实与对先锋的感知,并在传统和先锋之间找到了一个价值点,再用艺术化的方式表达出来。温奉桥(中国海洋大学教授、王蒙研究中心主任)用“越界”与“流动”定位刘醒龙的小说创作,认为他从不拘泥于固化的叙事结构或单一的写作面向。刘醒龙虽然始终秉持现实主义的立场和视角,但同时又根据自身的生命体验极力张扬现实主义文学的主体性,延展现实主义文学的边界,在“越界”的过程中“寻找”对沉沦在消费时代与物质欲望中的人的精神救赎。这是一种先锋的精神,也是刘醒龙意图恢复的现实主义的本质内涵,其最核心的价值立场即对生命的关怀,进行对生命本相的勘探,这形成了刘醒龙独特的现实主义美学品格。许春樵、张志忠、房伟三位学者都谈到了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气质的融合。许春樵(安徽省作协主席)认为《凤凰琴》最具审美意义的就是现实主义严酷中的浪漫主义气质,和新时期批判现实主义小说相比,它多了些温和、关怀、希望,显示了现实主义创作的多种可能性。体现在文本中,其中的凤凰琴意象、吹笛子奏国歌、升旗场景等的描写构成了整部小说的浪漫主义调性,并在当时的历史语境中构成了刘醒龙独特的美学风格。房伟(苏州大学教授)也提出刘醒龙的创作是一种在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交融下出现的奇妙的现象,现实主义为他提供了针对现实的真实描述,而浪漫主义提供了一种情感性,他以情写实,对笔下的人物充满怜悯和爱意。同时,刘醒龙创作本身也具有高度的复杂性——有对启蒙的反思,又有古典性的坚守,有对现代化的批判怀疑,也有建立在朴素乡土民间视野下的宽容,这都让他超越了传统现实主义的书写。张志忠(首都师范大学教授)则对《凤凰琴》所表现的诗意的现实主义进行了自己的解读和阐发。他认为刘醒龙的“诗意”是具有延续性的。“诗意”从表层来说是作品中表现的抒情性,包括对乡村风景的描写、对别的文本的融合,如反复吹响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等,从深层来说则是小说的理想色彩、理想精神和理想追求,也就是刘醒龙所说的“生命之上诗意漫天”,这也是小说现实主义内核中更重要的东西。

《凤凰琴》作为当代现实主义文学的经典之作,许多专家学者都总结了它对中国当代文学,特别是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经验与启示。吴义勤(中国作协党组成员、副主席、书记处书记)作出了三点评价,首先是要扎根生活,以真实的生活经验为基础,才能发现生活、提炼生活,产生自己的思考和情感;其次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凤凰琴》的影响力之所以经久不衰,正因为作者对笔下人物的倾心,向他们致以敬意和赞美;最后,要有大历史观、大时代观,《凤凰琴》作为一个主旋律作品,是刘醒龙凭借高超的艺术创作能力打造的精品力作。潘凯雄(中国作协小说委员会副主任)也同样认为《凤凰琴》是优秀的主题性写作,从中可以总结出主题写作应重视的基本要素,即要有敏锐捕捉生活的能力、有悲悯情怀、有优秀的艺术表现力等。贺仲明(暨南大学教授)提炼出了“源于现实,超越现实”这一启发,他认为要写出有生命力的作品首先要积累丰富的生活经验,从现实中发现问题,更要对生活有所超越,通过事件写出人性、人情、理想追求等复杂面,如果只是停留在现实事件本身,那只能成为轰动一时的作品而渐渐被人们遗忘。杨晓帆(华中师范大学副教授、《新文学评论》副主编)主要谈及刘醒龙为当下重建道德理想提供的可能性。在新时期以来去政治化、去崇高化的文化潮流中,“好人文学”变得越来越可疑,而刘醒龙笔下理想人物的生成是可信的,因为他是在现实人文关系里去写个人而非基于知识观念摆放“理想”。并且,刘醒龙的作品更强调一种内在超越的力量,不是直接塑造有崇高品质的理想人物,而是注重在矛盾冲突中逐渐发展出人物与他人、社会的良性互动关系。此外,刘醒龙在很多长篇中往往为理想人物赋予历史逻辑,这就使其人物塑造有了深厚的历史意识和文化底蕴。刘琼(《人民日报》文艺报副主任)指出《凤凰琴》作为“现实主义冲击波”的代表作品,能够“冲击现实”是因为它触及了社会热点、痛点问题,并对这一社会问题所涉及的具体的人的命运进行观照,对人性进行深度剖析。她进一步归纳到,伟大的经典作品往往不是靠技巧取胜,而是对社会现实、对社会本质、对人的本质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深刻认识。李建华(湖北省文联二级巡视员、省评协副主席)着重强调了刘醒龙的小说为当下文艺创作提供的有效经验和思想滋养,一方面是如何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刻画可信的人物形象,并记录、表现我们身处的伟大历史变革,最终表现中国精神中国魂;另一方面是如何在新的时代提供新的审美经验、审美逻辑,展示新的审美气质。吴道毅(中南民族大学教授)认为地域对刘醒龙的现实主义创作有着深远影响,他指出“以大别山为书写的载体走现实主义的道路是刘醒龙创作的成功经验”,他扎根于大别山这一文学沃土,把被大家普遍忽略的民办教师群体作为文学的重点关注对象,勇于披露社会问题,敢于为社会弱势群体伸张正义,直面改革开放过程中严峻的社会矛盾,这是其创作留下的宝贵经验。程光炜(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从作家创作的角度进行评析,提到在创作《凤凰琴》的时候刘醒龙还是一个业余作家的身份,一方面,他在比较偏远、信息闭塞的地方克服创作遇到的困难,另一方面,这种身份也让其不受文坛风气、文学潮流的裹挟,获得了创作的独立和自由。蒋述卓(暨南大学教授、广东省作协主席)认为《凤凰琴》《分享艰难》等作品对现在的作家和文艺发展方向的启示是深远的,这些经典作品宣示着现实主义创作是永远不会在当代文学中消退。刘醒龙没有选择当时流行的先锋形式,而是以现实主义的文学表达完成了他的经典,因此现实主义创作也能够创作出优秀的作品。

三、山村奏琴声:教育题材的社会面向

许多专家学者都从《凤凰琴》的历史价值与社会影响出发,认为这部小说有力推动了民办教师命运的转变和乡村教育事业的发展,高度肯定了《凤凰琴》所具有的人民性与时代性。学者们一致认为《凤凰琴》这部经典的成功在于它敏锐关注到了中国90年代的教育问题,记录了当时社会发展的深刻变化。

以“时代性”为切入点,与会者都谈到《凤凰琴》对中国教育问题起到的巨大推动作用。陈晓明(北京大学教授)指出《凤凰琴》的时代性体现在它真实地反映了90年代初这样一群特殊的民办教师的生活,反映了90年代初乡村教育的困难。何向阳(中国作协创研部主任)认为《凤凰琴》作为一部现实主义杰作,对于当代文学发展来说,真实再现了20世纪后半叶中国乡村民办教师的际遇、命运和人格情操,深入探讨了20世纪中后叶亟待解决的民办教师的待遇问题、转正问题和心理问题,展现了民办教师面对艰苦条件和现实困境时的奉献精神和理想信念;对于社会改革来说,《凤凰琴》完成了文学推动社会进步的神圣使命,引起了社会对于乡村知识分子的命运的关注,推动了1992年至2000年间民办教师群体的转正问题的解决与社会地位的提高。胡伟(湖北省广电局一级巡视员)认为《凤凰琴》的社会价值主要体现在三方面:第一,《凤凰琴》直接改变了全国280万民办教师的命运;第二,《凤凰琴》深化了全社会对教育行业的全方位认知,提供了一个认识教育行业和民办教师困境的独特视角,使“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成为全社会的共识;第三,《凤凰琴》构成了一代人的集体记忆,其社会影响触及社会的方方面面。桫椤(河北省作协)认为《凤凰琴》的时代性主题中蕴含着深沉情感和对传统精神的坚守。这主要体现在两方面:一是它用民办教师与个人奉献极不相称的工作和生活境遇深度折射了改革开放第一个十年以来的中国社会的普遍矛盾,表现出了强烈的批判意识,小说中的人物遭遇和故事情节切中了时代的痛点;二是《凤凰琴》把握住了中国人集体情感的跳动节律,它描写了以民办教师为代表的人民群众,更参与了将时代精神与传统价值融为一体的民族精神和社会主义精神建构。吴晓君(武汉市文联文研所编辑)围绕刘醒龙教育题材小说的意义,把《凤凰琴》放在中国现代化变革的大背景中及城乡格局的差异中进行解读。她区别了教育题材小说的类型,并认为《凤凰琴》的特殊意义与时代价值不但在于暴露出民办教师制度设计的缺陷,更在于对国家教育现代化的进程展开了一次深切反思。冯艺(广西作协原主席)以作家身份讲述了《凤凰琴》这样一部现实主义的优秀作品如何发挥文学的力量介入社会现实。刘醒龙以敏锐的社会洞察力和高超的艺术感染力在《凤凰琴》中用真实的细节塑造了生动又有个性的乡村教师的艺术形象,展示了乡村教育的现实状态,反映了乡村民办教师的生活及其命运,推动了20世纪艰难生活的乡村民办教师群体命运的改变,这体现了现实主义文学介入时代进程的力量和社会审美的价值。李国平(陕西师范大学教授)从《凤凰琴》的启蒙主题谈起,强调《凤凰琴》在社会现实层面的拓展效应丰富了它的意义和价值,体现了刘醒龙的社会认识和创作初心。赵学勇(陕西师范大学教授)从《凤凰琴》的人民性特征进行阐述,认为《凤凰琴》推动了数百万民办教师的工作和生存问题的解决,带来的强大的社会效应在百年中国的小说史上是非常少见的。

从作家身份与创作特点出发,与会学者也集中评述了刘醒龙身为作家的坚守与社会责任感。孔令燕(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认为刘醒龙以《凤凰琴》为代表的一系列作品充分展现了作者的社会责任感,立足中国大地,关切中国现实。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凤凰琴》关注中国基层教育,聚焦民办教师群体,凸显了民办教师群体对于基础教育事业的投入和热爱,讴歌了他们默默付出、无私奉献的精神,客观推动了中国民办教师命运的改变,促进了基层教育和社会的进步。黄发有(山东大学教授)指出《凤凰琴》的创作依然在延续,而且还在深入。一方面,刘醒龙对于中国乡村教师整体的历史和比较有代表性的乡村教师的命运都非常了解,在写作上有非常充分的准备。另一方面,在创作《凤凰琴》和《天行者》之后,刘醒龙始终关注乡村教师的命运和中国乡村教育的发展,始终关心现实并努力推动现实的改变。

另外,还有不少专家学者从自己有关民办教师的独特回忆谈起,以历史亲历者的视角回顾了民办教师的身份变迁和中国教育的发展历程,并在此基础上诠释了《凤凰琴》的独特意义。於可训(武汉大学资深教授、湖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提到自己的母亲是一名乡村教师,他从小接受的也是乡村教育。他对《凤凰琴》的历史作用进行了高度肯定,认为“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一个作品促成了一个社会群体的命运改变,这是绝无仅有的”。朱寿桐(澳门大学教授)也从个人体验出发,讲述了他关于《凤凰琴》促进中国民办教育改革的记忆。他回忆起在2001年教育部青年教师奖的授奖仪式上,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岚清在主持讲话时对湖北作家刘醒龙以及《凤凰琴》给予了高度评价,推荐大家阅读小说《凤凰琴》和观看同名电影。李岚清认为《凤凰琴》使他对中国农村的教育有了更深的认知,是能够帮助大家下决心解决中国农村教育问题的一个伟大的文本。金宁(《文艺研究》主编)提到阅读《凤凰琴》唤起了他在1969年时对河南信阳地区乡村教师课堂的回忆,当时民办教师的窘迫、痛苦、艰难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凤凰琴》通过描写这样一群小人物的微光,引发了读者的共情,推动了社会的变革。毕光明(海南师范大学教授)联系自己曾当过民办教师并转正的亲身经历,指出在城乡二元的社会结构中民办教师处于特殊的身份,《凤凰琴》写的正是特定的历史记忆中这样一群特殊的社会角色的人生悲喜剧。作为乡村知识的普及人和传道者,民办教师群体存在强烈的内在冲突,其经济待遇和文化地位不匹配,其个人需求和文化使命不统一,这种冲突构成了小说的核心。傅小平(《文学报》评论部主任)谈到他家里有两位兄长是民办教师,民办教师转正在当年是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刘醒龙具有鲜明的问题意识和强烈的社会责任感,敏感地传达出时代的体感和温度。他期待刘醒龙能够再写续篇,展现民办教师转正以后的发展以及在此过程中整个教育界的发展。李晋雄(中央电视台纪录片频道编导)回忆起1992年自己所在的央视纪录片组因传阅刘醒龙的作品激起了乡村教育题材的选题热潮。她亲身感受到贫困地区民办教师在困境中对乡村启蒙的贡献,纪录片的宣传也引发了大众的重视和帮助。刘醒龙带领大家关注和关心民办教师群体,让大众既看到了乡村教师对人性的坚守,又看到了作者本人对文学的责任和情怀的坚守。朱小如(《文学报》评论部原主任)、何言宏(上海交通大学教授)、刘益善(作家、湖北省作协原副主席)、陈国和(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教授)也都从自身经历出发,讲述了与《凤凰琴》中民办教师群体经历相似的历史记忆。

一些专家学者指出民办教师群体作为特定时期的历史产物具有其值得被铭记的意义,并认为《凤凰琴》这部小说正是为民办教师树碑立传的重要文学载体。晓华(《扬子江诗刊》副主编)就具体强调《凤凰琴》记录的是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消失在2000年的民办教师群体。刘永(中国教师博物馆副馆长、博士)提到《凤凰琴》让广大民众更深切地了解了乡村教师、民办教师群体,激励广大教师不忘初心、砥砺前行。他结合自身工作介绍了曲阜师范大学率先创建的中国首个教师主题博物馆,中国教师博物馆以民族文化记忆、教育历史遗产、教师精神家园为主题定位,从文化史、教育史、教师史三个角度为教师撰史立言。杨庆祥(中国人民大学教授)用1970年代以来民办教师群体的数据说明至少有三代人深受民办教师影响,《凤凰琴》对于民办教师群体的书写和记载具有重要意义。他认为民办教师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和社会主义实践下的独特产物,他们是一支半工半读的文化游击队,如何安置民办教师实际是政治经济学问题,但《凤凰琴》不仅艺术地呈现了这一问题,并且特别突出了其中的伦理性难题。彭涛(华中师范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教授)结合英山县志材料,以非常具体的数据呈现了当时民办教师群体生活困窘的现实。从社会生活史的角度进行分析,指出《凤凰琴》非常详实完整地呈现了1980年代中国民办教师的生存状态,描写了鄂东地区的社会生活,具有重大的社会意义。

以《凤凰琴》为起点,与会专家们也不限于文学领域发表了他们对中国教育问题的思考。翟天山(湖北省政协理论研究会会长、华中师范大学教授)认为《凤凰琴》不仅为解决民办教师问题做出了贡献,而且对当前中国的教育问题也有一定启发。他指出随着物质条件的改善,当前的中国教育既面临顺境教育问题,又面临教师奉献精神减弱的问题。《凤凰琴》中“孩子在艰苦磨炼中才能健康成长,教师在奉献中才可以神圣起来”的教育真谛在当下依然适用,他呼吁更多的“刘醒龙”为中国教育的高质量发展续写新篇。郜元宝(复旦大学教授)也认为中国社会对教育的理解以及对教育的尊重和信任等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而文学应该不断发声,继续思考、介入中国的教育事业以及社会各方面的问题。汪雨萌(上海大学中文系讲师、中国现代文学馆客座研究员)指出《凤凰琴》讲述了乡村教育乃至中国教育的一个本质,即立德树人。她提到在关于乡村教育的最新调查中,一个重要的教育目标是建立新的乡愁和新的乡土课程,这正呼应了《凤凰琴》中民办教师群体的精神和实践目标,即通过乡村教育来完成对于中国乡村文化、师生文化、教育文化的自我教育和生活教育。萧耳(《浙江日报》记者)提到随着城市化进程加快,新一代人面临的乡村问题是空心化,乡村教师遇到的问题不再是转正而是坚守。三十年后,我们依然需要《凤凰琴》中的精神来鼓舞更多青年教师为新的乡村建设和乡村教育做出贡献。

学术研讨会的总结环节由省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一级巡视员肖伟池先生主持。各场研讨会主持人分别向大会汇报了研讨情况。武汉大学教授、刘醒龙当代文学研究中心主任李遇春作总结发言。李遇春教授指出与会学者共同关注的主要有以下三方面:第一,从新时代文学的高度出发,探讨了《凤凰琴》《天行者》的经典性内涵及其对当下文学创作的启示;第二,将《凤凰琴》放在百年中国新文学传统中,特别阐发了刘醒龙创作对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现实主义传统的继承与发展;第三,内部研究与外部研究相结合,从文本自身的各要素构成及其跨媒介改编的传播接受角度,总结归纳了《凤凰琴》的经典性与经典化问题。

会议最后由著名作家、湖北省文联主席刘醒龙先生致答谢词。刘醒龙先生从自身深厚的文学创作经验出发,先对于本次会议中出现的两个关键词“30年”与“经典”进行了阐释。“重温《凤凰琴》也是重温自己”,尽管三十年对于文学而言只是一瞬,但经典让时光短暂停驻,本次会议也是他携带自己作品回归故里的成熟时刻。刘醒龙联系几十年从事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深刻体悟,认为正是文学梦支撑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最终实现创作文学经典的终极目标。从《凤凰琴》到《天行者》,再到《圣天门口》出版之初的沉闷窒息,他感谢一路上陪伴着他的贤良方正的师长与朋友,也感谢来自英山等五湖四海的读者给予他的温情与力量。刘醒龙先生饱含深情的切身感悟为本次研讨会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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