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使用新型毒品的男男性行为者梅毒感染状况调查

时同鑫 崔 壮 于泽洋 王肖萌 杨 杰

1天津市河西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天津,300201;2天津医科大学,天津,300203; 3天津深蓝公卫中心,天津,300122

近年来,新型毒品(也被称作消遣性毒品或聚会毒品)等合成药物 (synthetic drugs,SD)的使用在整个中国有所增加［1］。2015年,我国新型毒品的使用量首次超过海洛因使用量。最常见的新型毒品,如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这种新型毒品具有强烈的欣快作用,男男性行为者(men who have sex with men,MSM)在性生活过程中放松肛门的肌肉,减轻肛交时的疼痛,有的新型毒品还可以延长性生活的时间。由于这些新型毒品更新迭代的速度较快,导致了新型毒品在MSM群体中的广泛使用与流行。除了通过与新型毒品使用相关的共用针头而导致艾滋病、乙肝和丙肝感染的直接风险外,相关的研究已经证实了新型毒品的使用与HIV、梅毒等性传播疾病的关联［2,3］。这些性传播疾病是由于危险性行为(如无保护性肛交)和多性伴［4-7］等增加所致。随着社交网络的发展,使用这些新型毒品的MSM往往通过手机寻找性伴,使得他们的活动变得更加隐匿,这些因素给医疗保健工作人员带来了新的挑战,这也可能是MSM中性传播疾病不断增加的原因之一。

本研究使用横断面调查方法了解天津市使用新型毒品的MSM中HIV与梅毒的感染情况,并比较使用新型毒品的MSM中梅毒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特征差异,具有较强的实际应用价值。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数据来源于天津市河西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与天津市深蓝公共卫生咨询服务中心。2020年10月至2021年9月,通过线上与线下招募结合的方式,在深蓝公卫中心服务站、医院以及HIV服务站,通过微信、QQ、社交软件等新媒体媒介和同志场所及手机短信、同伴介绍等方式进行MSM的招募。

参与者的纳入标准为:(1)生理学男性;(2)过去半年内曾发生过男男性行为;(3)在过去半年内使用过新型毒品(4)知晓研究内容并能够完成调查。

1.2 调查和检测方法 研究信息的调查和收集由深蓝公共卫生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完成, MSM受邀到HIV服务中心进行艾滋病自愿咨询检测(HIV Voluntary Counseling &Testing,VCT)。在此期间,由一名受过统一训练的调查员与参与者进行一对一的访谈,提供包括HIV/梅毒检测咨询,HIV风险评估等社区支持内容。

调查员在HIV咨询检测期间进行MSM的电子问卷相关信息收集并提交保存。通过调查问卷进行信息的采集,问卷是天津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人员通过专业论证后制作,且在开展预调查合格后进行使用。具体包括社会人口学信息(年龄、户籍、文化程度、民族、婚姻状况、在本地的居住时间以及当前的工作状态等),性行为信息(近三个月性伴数量、最近一次肛交时使用安全套情况、近三个月肛交中使用安全套的频率、是否发生过群交、是否有固定/临时性伴、是否发生过商业性行为),近半年内新型毒品使用情况(本研究涉及的新型毒品包括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冰毒、零号胶囊等。所有的参与者在开始调查前均签署了书面知情同意书。为避免被调查对象存在的回忆偏倚,确保其隐私性。选择在安静、独立的房间内进行,共调查人员440名,获取有效问卷416份。

本研究的调查员由天津市河西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天津市某社会组织的志愿者组成,有较丰富的现场调查经验。在调查前就方案进行了统一培训,在现场由专人对问卷进行逻辑审核并对漏填项进行补充调查。

在问卷调查结束后,由调查员协助参与者进行HIV快速检测(使用北京万泰公司试剂胶体金法)以及梅毒初筛(使用天津中新科炬试剂胶体金法),初筛为阳性的参与者会进行复验。HIV复验采用ELISA方法(珠海丽珠公司试剂)进行,复验结果阳性者使用WB实验(新加坡MP生物试剂)进行确证检测,梅毒复检采用血浆快速反应试剂(上海科华生物试剂)进行。在整个研究的进行期间,河西区疾控中心对研究的各个流程均提供了实验室检测,质量控制,人员统一培训等技术支持。

1.3 统计学方法 定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或者中位数(四分位数间距)表示,组间比较通过t检验或者秩和检验实现。对于定性资料采用频数(构成比)进行描述,频数分布的差异通过卡方检验或者Fisher确切概率法进行比较。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将可能影响梅毒感染的变量进行多因素分析。所有的统计学分析均基于SAS 9.4(SAS Institute Inc., Cary, NC),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人口学特点 最终本次研究共计纳入合格的使用过新型毒品的MSM共计416人。其中经实验室确证的HIV感染者8例,总体感染率为1.92%。梅毒感染者107例,感染率为25.72%。参与者的年龄平均(35.17±9.41)岁,年龄最小的MSM为20岁,年龄最大的MSM为70岁。

在所有参与者中,77.88%的MSM婚姻状况为未婚;户籍所在地为天津市占比65.63%;具有大专及以上学历为67.55%;有全职工作占比为83.89%。超过半数参与者认为自身有可能感染HIV为55.53%。参与者在近三个月内的性伴个数不超过5个(69.74%);60.34%的参与者在近三个月内的肛交时经常使用安全套,23.6%的参与者在过去三个月内可以做到每次肛交时均使用安全套,13.38%的参与者偶尔使用安全套,仍有2.68%的参与者在进行肛交时从未使用安全套。79.3%的参与者有过临时性伴,少数参与者曾发生商业性行为(4.57%)。

2.2 天津市男男性行为者新型毒品使用情况 本次研究调查设计的新型毒品包括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冰毒、零号胶囊等新型毒品。在2020-2021年期间,本次研究所涉及的所有MSM在过去的半年内均使用过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使用率为100%。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的使用频率:①总共使用过1～2次,86人(占比20.68%);②每月1～3次,183人(占比43.99%);③每周一次,95人(占比22.84%);④每周一次以上,52人(占比12.50%)。其他新型毒品的使用情况:7人使用过冰毒(使用占比1.68%); 45人使用过零号胶囊(使用占比10.82%);5人使用过其他毒品(使用占比1.20%)。

2.3 天津市男男性行为者中梅毒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差异比较 基于之前的结果,本研究进一步分析2020-2021年天津市使用新型毒品的MSM中梅毒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差异比较,结果见表1。

表1 天津市使用新型毒品的男男性行为者中梅毒感染者与非感染者的特征比较 人(%)

天津市使用新型毒品的MSM中梅毒感染者与非感染者在年龄、工作状态、自身HIV感染状况认知以及最近一次肛交安全套使用情况等变量上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P<0.05)。相比非感染者,天津市使用新型毒品的梅毒感染者中,45岁以下人群的占比较高(78.5%),具有全职固定工作的占比较高(93.46%),对自身HIV感染状况认知为有可能感染的占比较高(65.42%),在最近一次肛交中不使用安全套的占比较高(70.09%)。MSM梅毒感染的多因素分析中在使用安全套方面,在最近一次肛交中不使用安全套是该人群感染梅毒的危险因素OR=2.416(95%CI:1.751～3.869)。见表2。

表2 影响梅毒感染的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

3 讨论

新型毒品是指人工加工合成的一类活性精神物质,主要通过烫吸和口服的方式吸入,与传统毒品阿片类如可卡因、海洛因比较,具有隐蔽性强,吸食者容易出现生理和心理的依赖［8］。本研究共纳入了使用新型毒品的MSM 416名,年龄范围20～70岁。梅毒感染者107例,感染率为25.72%。尽管使用其他类型新型毒品的MSM人数较少,但所有纳入研究的MSM均使用过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在MSM群体中使用较为广泛,这与其他研究的结果相似［9-11］。目前MSM群体中亚硝酸盐吸入剂(Rush Popper)的流行问题不容小觑。该物质是由亚硝酸盐挥发性气体构成,储存在避光的安瓿瓶或胶囊中,通过鼻子吸入人体内,其作用为增加肾上腺素、多巴胺等激素的分泌、加快心率、扩张毛细血管、提高性兴奋持久性和快感、降低对性冲动的抑制、放松肛门肌肉从而减少肛交的疼痛等,流行于MSM人群中用于增强性行为中的快感和兴奋感［12,13］。但长期使用会对血液系统和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危害,如食欲减少、精神失常,损害肝肾功能,严重时会导致心血管猝死［14］。

使用Rush的MSM人群自身健康保护意识和对药物使用的风险危害意识不足,开始使用的原因主要是猎奇、寻求刺激为主,在药物的刺激作用下导致自控力和防护意识下降,增加了与陌生人发生多性伴临时性行为和高危无保护性肛交行为的风险［15-17］。此外,随着微博、微信和短视频等新媒体交友平台的兴起,很多MSM人群通过互联网平台进行交友找寻性伴［18］。且由于Rush还未被政法部门纳入毒品管理范畴,加上物流快递的便捷性,Rush价格便宜较容易获取到,使得其在MSM人群中快速流行和扩散。有研究显示使用毒品的人在当下新媒体时代的网络干预宣教率较低,仅有42%的MSM人群了解毒品对性传播疾病的风险［19,20］,提示我们在实际工作中应对MSM人群使用Rush的情况予以关注,在早期进行针对性干预和宣教。同时开展探索如互联网直播干预、快递自检试剂等方式扩大对此类人群的检测力度和范围。对于毒品使用的MSM群体还需借助如卫生、公安等多部门联合,政法公安部门加强戒毒药物治疗以及对于Rush等新型毒品的管制,卫生部门多利用VCT门诊咨询宣教、毒品警示教育、社会组织同伴教育等更容易被其接受的方式加强宣教［21］,提高MSM群体对于高危性行为、毒品使用的警惕意识,扩大梅毒等性传播疾病防控知识宣传覆盖面,提升宣传成果以达到其知信行合一的效果,最大限度地发现感染者以减少性传播疾病的感染。

本研究结果展现出梅毒感染者中在婚的占比较高,婚姻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影响MSM与普通人群之间的HIV传播。已婚的MSM可能同时会与男性伴侣保持性活动并发生高危行为,从而将HIV和其他性传播疾病从 MSM传播给他们的妻子［22］,扩大传播的范围。对于已婚的MSM,应劝导其加强对于其家庭的责任,以达到婚姻在减少HIV/梅毒等性传播疾病的进一步扩散中的作用。

本研究中还发现,感染梅毒的MSM对于自身的HIV感染状况评估为有可能感染,且在最近一次肛交安全套使用中,不使用安全套的占比较高。在MSM人群中延长性行为时间、临时性行为、未加保护的高危性行为都会导致直肠黏膜出血概率增加,从而使其感染性传播疾病的机会风险加大［23-25］。本研究多因素分析中,提示被调查者中最近一次肛交未使用安全套比使用安全套感染梅毒的风险提高了2.416倍。在MSM人群中,性行为时“不带安全套”可以和性伴更加亲密的接触,有安全措施会被性伴不信任,导致有许多不坚定意志、为了获得性伴的认同感讨好对方的MSM者铤而走险发生无保护性行为。梅毒与艾滋病感染关联密切,故降低梅毒的感染风险,对控制艾滋病感染也能起到正向作用［26-28］。因此应采取综合手段措施进行干预,如减少无保护性行为的发生,大力推广MSM人群使用安全套,推荐在高危性行为前后使用阻断药进行预防、定期进行HIV、梅毒检测等手段［29］。

综上所述,天津市MSM人群使用Rush等新型毒品比例较高,增加了梅毒的感染风险,应在实际工作中针对MSM人群使用Rush等新型毒品情况进行监测,针对其高危影响因素和行为特征采取早期宣教和行为干预,如推广使用安全套、高危性行为前后阻断药等方面的宣传干预、定期进行HIV、梅毒检测等手段,提高干预针对性和效率。卫生、公安等多部门需联合对新型毒品加强管控,以减少其对高危人群的危害。

此研究不足之处在于由于新型毒品类物质涉及敏感信息,且通过社会组织招募调查人群,人群代表性存在局限;回顾性的调查问卷可能会存在受访者误报、瞒报以及回忆性偏倚;本研究为横断面调查,因果推断上也存在局限性。今后需对此类人群开展长期队列性随访观察,明确使用新型毒品和梅毒感染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