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成就、挑战与展望

李 青 易爱娜 邹嘉龄

数字时代给人类发展带来了巨大的希望。然而全球数字格局由少数技术先进国家主导，国家间数字鸿沟持续存在，数字化的危害、风险和不确定性也在不断阻碍数字经济向前发展，只有加强国际合作才能更好地发挥数字技术的好处。①Gritsenko D，“Advancing UN Digital Cooperation：Lessons from Environmental Policy and Governance”，World Development，Vol 173，No.106392，2024.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着眼人类前途命运和整体利益，因应全球发展及各国期待提出的。②《共建“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大实践》，中国政府网，2023 年10 月10 日https：//www.gov.cn/zhengce/202310/content_6907994.htm推动全球数字合作和数字发展是“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内容。2017 年5 月14 日，习近平主席在“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中明确提出了“数字丝绸之路”的概念。③《习近平出席“一带一路”高峰论坛开幕式并发表主旨演讲（全文）》，中国政府网，2017 年5 月14 日，https：//www.gov.cn/xinwen/2017-05/14/content_5193658.htm。该概念被提出后，“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发展进入快车道。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旨在增强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合作，促进共同发展，缩小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中国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推进数字合作有助于各方在政策、数字基础设施、数字贸易、数字应用等多个领域增进交流，推动数字经济共同发展。加强各国间的数字合作有利于数字要素在各国之间流通，缩小数字鸿沟，提高网络安全水平，提高信息跨境传输的效率。数字合作将中国的数字技术惠及世界，帮助共建国家提高互联网覆盖率，推动信息与通信技术（Information and Communication Technology，ICT）的应用范围，提高民众生活和生产的便利程度和效率，有利于促进各国间的经贸合作，推动移动便捷支付，助推人民币国际化。未来，数字经济势必是全球重要的发展领域，数字合作也将持续赋予“一带一路”繁荣动能，提升“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水平是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

本文以“一带一路”数字合作为研究对象，系统梳理了数字合作主要内容，总结数字合作的模式和经验以及数字合作中可能存在的主要问题，并提出针对性建议和对未来展望。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1）针对当前国际数字合作困境，本文基于“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取得的重要成就，提出了“一带一路”倡议下推动国际数字合作发展的主要经验特征，为国际数字合作发展提供了借鉴；（2）深入剖析了“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深入推进面临的主要困难，提出了中国推动“一带一路”数字合作走深走实的具体建议。

本文第一部分介绍十年来“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主要成就，第二部分总结概括“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经验特征，第三部分论述“一带一路”深化数字合作面临的主要挑战，第四部分提出“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建议和展望，第五部分是总结性评论。

一、“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主要成就

当前，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界进入动荡变革期，数字化新业态成为推动经济复苏的关键引擎，是全球未来的发展方向，①载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数字经济白皮书（2022 年）》。顺应了第四次工业革命的历史发展趋势。②谢忠、张佳雨：《国际社会盛赞“数字丝绸之路”》，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23 年6 月19 日。十年来，“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发展迅速，并在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方面取得了重要成就。

（一）政策沟通：数字合作机制逐步形成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与许多国家数字化发展战略相契合，各国不约而同地注重数字化发展和促进数字国际合作。处于数字化发展初期的“一带一路”共建国家与地区，有着迫切的数字发展愿景和动力。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数字合作愈发频繁，双方以建立巩固和可持续的合作为目的，不断根据自身利益进行协商、调整合作内容，最终站在国家战略的高度积极主动达成互利共赢的合作关系。③卢光盛、段涛：《“一带一路”视阈下的战略对接研究——以中国—中南半岛经济走廊为例》，载《思想战线》2017 年第6 期，第160-168 页。

中国主要通过两种途径签署双边或多边数字合作机制。④史佳颖：《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数字经济合作：进展和展望》，载《北京城市学院学报》2021 年第6 期，第60-65 页。一是中国与共建国家直接通过政府间合作，不断推进顶层设计的建设和完善（见表1）。二是利用国际组织的平台，与组织其他成员国达成数字合作政策（见表2）。

表1：中国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通过政府直接签署的数字合作机制

表2：中国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通过国际组织签署的数字合作机制

（二）设施联通：数字互联互通水平显著提高

加强数字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有利于缩小各国间的数字鸿沟，共享数字发展红利。①苗圩：《“一带一路”——缩小数字鸿沟，共享数字化发展机遇》，载《经贸实践》2017 年第5 期，第6-7 页。“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已迈上了新的台阶。数字基础设施基于ICT，近年来各国对数字基础设施发展需求迅速增加，因此不断增大对ICT 的投资规模。从2013 至2022 年，全球ICT 支出总额由1.9 万亿美元增至2.7 万亿美元，其中“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ICT 支出总额由1940.6 亿美元增加至2621.1 亿美元，占全球ICT 支出比重由14.8%升至16.0%。②载中国对外承包工程商会《“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基础设施发展指数报告（2023）》。

中国5G 技术和数据中心建设惠及全球。③《中国5G 红利惠及全球》，中国一带一路网，2022 年8 月14 日，https：//www.yidaiyilu.gov.cn/p/268594.html。华为在全球共获得了100 多个5G 商用网络合同，基站发货量超过120 万。全球5G 基站总数为220 万，中国5G 基站出货量占全球市场份额的50%以上。中国在海外建立数据中心助力当地数据处理速度提升。阿里巴巴在阿拉伯国家建设的数据中心不仅满足当地政府机构和企业的数据处理需求，也为驻扎在阿拉伯地区的中国企业提供强大的云计算和大数据服务。④姜志达、王睿：《中国与中东共建数字“一带一路”：基础、挑战与建议》，载《西亚非洲》2020 年第6 期，第135-158 页。除了阿拉伯地区，阿里云在新加坡、吉隆坡、雅加达、孟买、法兰克福、伦敦等城市也建设了数据中心，⑤Hong Shen，“Building a Digital Silk Road？ Situating the Internet in China's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Communication，12（2018），pp.2683-2701。将推动当地数据中心和云计算技术发展。⑥王爱华：《“一带一路”需要信息化建设与合作》，载《中国信息界》2017 年第3 期，第42-45 页。

中国为发展中国家提供ICT 设施促进网络覆盖率提升。海底光缆承载了全球约90%的互联网流量。许多内陆国家因深居内陆和人口稀少的原因，网络覆盖率较低且铺设陆缆成本较高。⑦张春宇：《数字经济为中非共建“一带一路”带来新机遇》，载《中国远洋海运》2020 年第11期，第56-57 页。在质量相同的情况下，中国提供的ICT 设备比西方国家设备供应商所提供的便宜5%至40%；⑧Kevin Hernandez，“Achieving Complex Development Goals along China's Digital Silk Road”，K4D Institute of Development Studies，2019.2018 年11 月，由中国与喀麦隆共同建设的南大西洋国际海底光缆（SAIL）正式投入商用。该海缆全长6000 公里，是第一条连通了南大西洋海域、非洲大陆和南美洲大陆的洲际海缆。①《南大西洋洲际直连海底光缆系统SAIL 全线贯通》，华为官网，2018 年09 月06 日，https：//www.huawei.com/cn/news/2018/9/south-atlantic-inter-link。此外由中国联通发起建设的亚非欧1 号（AAE-1）洲际海缆、东南亚-海南-香港（SEA-H2X）海缆等都有助于满足各国对网络带宽的需求，推动全球产业数字化提速。

（三）贸易畅通：丝路电商成为贸易新引擎

随着全球市场消费不断升级，中国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经贸往来日益频繁，并带动跨境电商贸易实现快速增长。截至2023 年6 月，中国已与老挝、泰国、乌兹别克斯坦、意大利和柬埔寨等30 个国家签署了双边电子商务合作备忘录，②《蒋耀平：共商共建共享，共同推动“丝路电商”高质量发展》，中国一带一路网，2023 年6 月14 日，https：//www.yidaiyilu.gov.cn/p/323606.html。与伙伴国开展了多层次、多领域的合作，从多方面进一步夯实了合作基础，拓宽了合作渠道。

中国积极创立跨境电商合作平台，越来越多“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特色商品选择通过跨境电商的渠道销往中国，中国的商品也在源源不断地销往其他国家。阿里巴巴集团在2016 年建设了世界电子贸易平台（eWTP），eWTP 助力发展中国家的中小企业进入全球市场，参与全球贸易。③Maximiliano Facundo Vila Seoane，“Alibaba's Discourse for the Digital Silk Road：the Electronic World Trade Platform and‘Inclusive Globalization’”，China's Globalizing Internet，2022，pp.67-82.同时，eWTP 还支持创建电子商务中心（e-Hubs） 和数字自由贸易区（Digital Free Trade Zones，DFTZ）。④刘彬、杨航《中阿跨境电子商务合作的现状、挑战与对策建议》，载《阿拉伯世界研究》2023 年第3 期，第3-20 页和第158 页。2017 年11 月，第一个数字自由贸易区在马来西亚启动，⑤Sen Gong and Bingqin Li，“The Digital Silk Road and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IDS Bulletin，Vol.50，No.4，2019.旨在帮助马来西亚的中小企业走向世界，与其他“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企业有更大交流。⑥“Malaysia's Digital Free Trade Zone（ASEAN Briefing）”，ASEAN Briefing，January 18，2018，https：//www.aseanbriefing.com/news/2018/01/18/malaysias-digital-free-trade-zone.html.马来西亚前总理表示，预计到2025 年该数字自贸区将会创造6 万个工作机会。⑦《马来西亚数字自贸区启动每年将通过该区出口商品380 亿美元》，中国一带一路网，2017 年11 月9 日，https：//www.yidaiyilu.gov.cn/p/33742.html。

此外，中国也在积极建设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致力于破解电子商务发展的难题与挑战，探索跨境电商发展的新模式。据商务部数据显示，截至2022 年11 月，中国已经设立了165 个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已有3 万多家企业在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的线上综合服务平台进行备案。通过不断深化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的合作与发展，中国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已经在共建国家建设了200 多个海外仓，推动线上线下融合不断加速。①《跨境电商综合试验区再扩围》，中国政府网，2022 年11 月26 日，https：//www.gov.cn/zhengce/2022-11/26/content_5728874.htm。

丝路电商旨在为发展中国家与世界架起往来贸易的桥梁，畅通欠发达地区的贸易运输，使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的商品有走向世界的机会。作为共建数字“一带一路”的新途径，丝路电商推动了商业模式的创新，为“一带一路”贸易发展增添新动能。

（四）资金融通：移动支付网络助力货币结算更便捷

在数字技术推动下，“一带一路”共建国家金融体系不断完善，在数字货币交易和数字金融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

多边央行数字货币桥（m-CBDC Bridge）项目由中国人民银行、香港金融管理局、国际清算银行（香港）创新中心、泰国中央银行及阿联酋中央银行发起，旨在构建一个优质便捷、成本低、灵活的，且可供中央银行和商业参与者直接联系的央行数字货币平台和跨境多边支付合作机制。在2022 年8 月15 日至9 月23 日期间，位于中国内地、中国香港、泰国和阿联酋四地的20 家商业银行在货币桥平台上进行了真实的交易测试。官方发布的报告显示，在测试期间，由四地发行的数字人民币、数字港币、数字泰铢及数字阿联酋迪拉姆总额折合人民币超8000 万元，促成了超160 笔跨境支付和外汇兑换业务，结算金额折合人民币超1.5 亿元。②“Project m-Bridge Connecting Economies through CBDC”，Hong Kong Monetary Authority，pp.4-9.货币桥平台试行的成功证实了该平台能够提高跨境支付的速度和效率，降低和规避支付风险，开启了跨境支付的新形式，推动央行数字货币走向世界舞台。③Jiang Meng，“Exploring the Development of Digital RMB in Cross-Border Payment Under the Background of‘The Belt and Road’Initiative”，SHS Web of Conferences，Vol.154，2023.

便捷的移动支付网络推动“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民众支付便利化。①林梅、周漱瑜：《印尼数字经济发展及中国与印尼的数字经济投资合作》，载《亚太经济》2020 年第3 期，第53-64 页和第150 页。华为“移动钱”平台已在坦桑尼亚、莫桑比克、莱索托、刚果（金）、加纳等十多个国家上线，成为非洲最知名的移动支付平台之一。中国银联加快数字化能力建设，满足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和地区的支付基础设施建设、普惠金融、政府服务等方面的需求，推进“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支付网络互联互通。截至2023 年4 月，全球181 个国家和地区支持银联卡，在200 多个国家和地区有超2200 万商户支持银联在线支付。②《中国银联发布〈中国银行卡产业发展报告（2023）〉》，中国银联官网，2023 年7 月5 日，https：//cn.unionpay.com/upowhtml/cn/templates/newInfo-nosub/7885004da382485e8bde5a0ba000fdd3/20230705111250.html。移动支付不仅让各国居民享受到便捷高效的支付服务，还推动了世界各国广泛互联，赋能生产和消费越来越全球化。③安晓明：《“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进展、挑战与应对》，载《区域经济评论》2022 年第4 期，第123-131 页。

（五）民心相通：民众的数字合作获得感明显增强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推出一批“小而美”的数字建设项目，在多方面改善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民众的生活和工作，为中国与世界构建起一座“心心相印”的桥梁。

远程医疗打破了医生与病人之间的地理隔阂。2018 年4 月，中国政府提出“互联网+医疗健康”，意在缓解看病就医难题，提升人民健康水平。该医疗服务措施不仅在中国得到大力普及，还惠及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2018 年12 月，在贝宁当地的医院里，宁夏援贝医疗队和贝宁当地医生与处于宁夏的专家开启了首次跨国远程会诊为病人提供诊疗服务。目前医疗队已经实现了远程心电、远程影像、远程会诊等各种医疗应用。④《宁夏“互联网+医疗”出海：为非洲贝宁患者跨国远程诊疗》，中国一带一路网，2018 年12 月28 日。https：//www.yidaiyilu.gov.cn/p/76018.html。2021 年，由中国和葡萄牙协同建立的远程在线问诊平台中欧健康远程医疗正式上线，为当地人及海外华人提供来自专业医生优质便捷的一对一问诊服务。同时，该远程医疗平台配备有中药供病人购买。⑤《中欧健康远程医疗平台试运行》，中国一带一路网，2021 年6 月11 日，https：//www.yidaiyilu.gov.cn/p/175525.html。

在线教育项目助力教育不发达地区的人民提高自身文化和技能水平。中国将职业技术教育和工作技能培训作为《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行动计划（2016-2018 年）》的重要内容之一。①《中非合作论坛约翰内斯堡峰会宣言》，中国外交部网，2015 年12 月10 日，http：//www1.fmprc.gov.cn/web/wjb_673085/zzjg_673183/fzs_673445/dqzzhzjz_673449/zfhzlt_673563/zywj_673575/201512/t20151210_7618572.shtml。中国帮助许多非洲国家搭建了开放式远程教育平台，帮助非洲落后地区群众提升数字技术知识水平。此外，华为的“未来种子”项目面向全球的年轻人，开展5G、人工智能、云计算等各类前沿技术相关的技能培训，激励高校学生参与各类竞赛，并在全球各地多个社区提供基本数字技能培训。截止2022 年底，“未来种子2.0”项目已覆盖150 多个国家，受益人数超过243 万。②载华为《华为投资控股有限公司2022 年年度报告》。

数字化农业机械设备提高了农业技术水平和生产作物产量。2022 年12 月，中非发展基金与极飞科技签署合作协议，推动中国数字农业技术落地非洲。③万宇、闫韫明：《中非数字合作成果丰硕》，载《人民日报》2023 年5 月29 日。数字农业机械设备可以直接通过手机进行控制，对农田进行巡逻、分析作物生长情况、喷洒农药等，很大程度上改善了当地农民的生产条件，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

二、“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经验特征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不断拓宽和延伸，发展到如今已经获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在合作过程中产生了重要的实践经验。对过往数字合作的经验进行总结，会给未来“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提供发展方向。

（一）强调顶层设计和战略对接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强调顶层设计和战略对接，不断加大合作的深度和广度。“一带一路”数字合作为各国提供了重要的合作契机和发展机会，合作成果不断落地。共建国家之间积极制定数字合作机制，努力破解全球发展难题，实现共同繁荣发展。各国在各自的利益中寻找耦合点，在对接过程中通过不断接触、磨合、妥协、调整，最终形成战略互信、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中国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签署的数字合作机制重点在于推进合作方的数字经济发展以及共同繁荣。同时，缔约方就数字经济中的网络安全、人才、电子商务、网络空间等领域做出细分的合作，对不同的数字领域提出针对性的合作目标和方案。双边或区域性的数字合作机制为构建全球数字治理模式提供了新思路，促进了全球数字体系的建成，有利于打破由发达国家所主导的规则体系。

（二）重视民生应用和民众获得感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重视民生应用和民众获得感，推动了民心相通的实现。当前，“一带一路”数字合作聚焦于共建国家ICT 设施的普及和升级，取得的硕果惠及众多共建国家，在促进就业、民生应用、减少贫困等多方面具有巨大优势。“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着重关注科技、教育、医疗、卫生、就业、娱乐等方面，积极促成共建国家民生事业发展，增进各国民生福祉。“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在共建国家打造了一批“小而美”和“小而慧”的数字应用，发挥互联网的作用创设了“互联网+医疗”“互联网+教育”和“互联网+金融”等一系列数字新业态，使中国技术造福共建国家的民众。移动支付、电子钱包、在线购物平台、在线娱乐等数字应用方便了民众的生产生活，丰富了民众的精神世界。

（三）注重企业为主和市场化运作

“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注重以企业为主的市场化运作，在政府的指导下积极推动中国企业“走出去”。中国提出共建国家的合作是政府推动、企业为主、市场化运作，取长补短、互通有无，做大共同利益蛋糕，实现双赢与多赢。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前，就有许多中国企业驻扎在海外。“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之后，数字合作和中国企业相辅相成，中国企业在国家战略布局下积极与共建国家进行数字合作。中国企业如阿里、华为、中兴、中国联通等在全球范围内积极开展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ICT 设备的推广。中国企业积极主动“走出去”在海外建设数字基础设施的同时，也为后续出海的企业搭建了完善的配套设施，为当地创造了就业机会，为当地民众提供了职业技能培训。依托企业的积极主动作为，“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得到了快速发展。

三、“一带一路”数字合作面临的挑战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发展到如今虽然有诸多成就，但是也存在着挑战。要充分认识到这些挑战才能探索出更合适的数字合作发展路径。

（一）数字合作遭受美西方制衡和打压

近年来，中国对数字经济越发重视，与美西方国家的数字技术差距逐渐缩小，不断扩大“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朋友圈”。然而，新冠疫情导致全球经济衰退、欧美大国的相对衰弱和中国的崛起、中西方意识形态的差距等原因加剧了美西方对“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制衡和打压。①叶圣萱：《美国智库对“数字丝绸之路”倡议的认知及启示》，载《情报杂志》2021 年第3 期，第70-75 页和第88 页。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和“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质疑声音愈发强烈，声称中国的行为会危害国家安全、侵犯公民隐私，并向世界输出抹黑中国的“数字主义威权”论。②Martin Beraja，et al.“Exporting the surveillance state via trade in AI”，NBER，No.31676，2023.

美国采取多项措施来打压“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第一，美国推出“数字互联互通与网络安全伙伴关系”，加强对“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制衡。第二，美国利用国际舆论抹黑“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增大中国在相关国家推动“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成本。③Minghao Zhao，“US Perception of and Response to the Digital Silk Road”，China International Studies，pp.84-106.比如美国声称5G 网络会令中国窃取私密信息，鼓动甚至要求其盟友阻止华为参与5G 建设。第三，美国采取出口管制措施。美国商务部设立了实体清单，将中国科技领域的企业、科研单位、高校及个人纳入限制名单，禁止美国企业将技术产品出口给名单上的实体。第四，加大对本土及盟友国家和地区的企业的支持力度，针对“一带一路”数字合作项目提供“替代性选择”。④Barry Naughton，“Chinese Industrial Policy and the Digital Silk Road：The Case of Alibaba in Malaysia”，Asia Policy，Vol.15，No.1，2020，pp.38-39.比如2022 年3 月底，美国向韩国三星、SK 海力士，日本的东芝、瑞萨，中国台湾地区的联发科、台积电、日月光以及美国的英特尔、高通、美光等企业发出组建“Chip4”半导体联盟的倡议。⑤载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大围剿：俄乌冲突以来美国对华政策进展评估与中国应对》。

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一系列抹黑、挑拨离间、打压、技术封锁的行为对“一带一路”数字合作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会阻碍合作的进展。部分未与中国签署“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机制的国家可能会因为美国的施压对数字合作望而却步，而已进行数字合作的国家也会对合作缺乏信任。

（二）全球数字治理体系有待完善

目前，数字治理在全球范围内还未形成统一的国际标准体系和规则，全球数字治理缺少制度性的规则支撑，顶层设计急需完善。仅有部分国家或区域之间形成了数字规则机制，数字治理呈现出碎片化的特点。这是因为各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不同以及数字化发展的起点也不同，导致数字技术发展水平不同。所以各国会着重根据自身的发展需求制定发展计划，有目的地签署适合本国发展的双边或区域性协议，但这不利于全球数字治理体系的形成。因此，“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在一定程度上难以抵挡来自数字贸易保护主义的挑战，在数字贸易、信息跨境传输、跨境便捷支付等方面存在隔阂，增加了双方合作的阻碍。①王媛媛：《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数字经济合作研究》，载《东岳论丛》2022 年第11 期，第165-172 页。

全球数字治理体系的不完善导致数字贸易限制较大。就数据管制规定数量而言，尽管每年新增的规定数量相对减少，但是整体的体量显著增长，从2011 年的147 条规定增长到2019 年的222 条规定。②Francesca Casalini and Javier López González，“Trade and Cross-border Data Flows”，OECD Trade Policy Papers，No.220，2019.数据管制规则的加强导致数字贸易限制不断上升。根据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数字服务贸易限制指数可知，从2018 年到2022 年，除了柬埔寨和尼泊尔的指数出现下降，其他“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数字贸易限制指数均有升高。其中，俄罗斯的数字贸易限制指数增幅最大，增值为0.167。

此外，如今数字经济规则制定和治理方式基本采取美欧标准，不适用于“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美国紧握互联网传输协议、国际互联网根域名、无线网络传输技术等技术标准。欧盟则通过颁布《通用数据保护条例》，强调数据存储和传输方面的自主权。由于中国数字经济起步较晚且发展侧重不同，中国标准国际化难度高于美欧。以美欧数字规则为核心的国际标准不能客观全面衡量中国的数字贸易以及与他国的数字合作，在某种程度上更加限制了“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方向和内容。

（三）数字基础设施鸿沟逐渐扩大

“一带一路”共建国家在5G、物联网、人工智能、云计算、区块链等技术方面存在较大的差距，①张耀军、宋佳芸：《数字“一带一路”的挑战与应对》，载《深圳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7 年第5 期，第38-43 页。②楼项飞、杨剑：《拉美数字鸿沟消弭与中拉共建“数字丝绸之路”》，载《国际展望》2018 年第5 期56-74 页和第159-160 页。不平等问题突出，数字鸿沟导致数字合作存在重重障碍。发展中国家因为数字鸿沟的存在扩大了与发达国家的经济技术差距，技术水平的差距限制了数字合作。③彭德雷、郑琎：《“一带一路”数字基础设施投资：困境与实施》，载《兰州学刊》2020 年第7 期，第98-111 页；王道征：《“数字丝绸之路”视域下的中越数字经济合作》，载《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21 年第3 期，第32-38 页。

根据世界指标发展数据库和世界经济论坛测算数据，可以对“一带一路”经济体的数字经济发展程度进行打分。将分数由高到低分成四等分，分别定义为优、良、中、差四个等级。结果发现，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情况上，处于优和良等级的经济体占全部经济体的5%和35%，其余部分则处于中等以下水平。这说明了大部分的“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水平较落后。

此外，在数字合作中，网络主权和发展信息技术之间的平衡、保护个人隐私和数据挖掘价值之间的平衡、网络平台应尽责任和发展权利之间的平衡等问题难以把握。④姜志达、王睿：《中国-东盟数字“一带一路”合作的进展及挑战》，载《太平洋学报》2020 年第9 期，第80-91 页。治理理念、方法和手段都需要进一步规范。不同区域、产业、人群间的数字鸿沟现象也较为明显，对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数字合作都形成了一定的障碍。

（四）数字人才鸿沟成深化合作障碍

数字人才是指拥有程序编写、数据获取与分析、算法设计等专业技能且拥有数字产业发展背景知识的复合型人才。数字人才是“一带一路”数字合作重要的动力源泉和技术支撑。

目前各国正处于产业转型的关键时期，数字化转型也正愈演愈烈。数字经济蓬勃发展，规模持续攀升，数字经济正逐步成为拉动经济增长的新动能。中国与共建国家的“一带一路”数字合作也在不断深化，数字合作领域不断拓宽。因此各国对数字经济相关人才的需求与日俱增，但是现有的数字人才供给与需求之间却出现了明显缺口。根据华为发布的《中国ICT 人才生态白皮书》预测，到2025 年中国ICT 人才缺口预计将超2000 万。①载华为《中国ICT 人才生态白皮书（2022）》。同时，中国高层次数字人才严重不足。根据《2023 全球数字科技技术发展研究报告》，中国数字科技人才数量约为12.8 万人且排在全球第一，但是中国数字科技高层次人才仅有0.7 万人，只占了全球总数的9%。②载阿里研究院《2023 全球数字科技技术发展研究报告》。并且，大部分“一带一路”共建国家与中国和发达国家的数字科技人才数量相差较大，数字人才鸿沟较宽。全球数字科技人才数量排在前五的国家分别是中国、美国、日本、英国和德国，排名往后的国家数字人才数量皆在一万人以下。

同时，目前“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缺少数字人才培养的协同机制，数字科研方向不统一，加之数字人才储备的差距会阻碍数字合作的进一步深化。

四、“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前景展望

针对数字合作遭受制衡和打压、全球数字治理体系待完善、数字基础设施和数字人才鸿沟逐渐扩大的问题，为进一步促进“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发展，本文提出优化数字合作国际传播效能、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体系建设、促进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合作和加快数字相关人才协同培养的建议。未来“一带一路”数字合作需要拓宽和深化合作领域，共建国家要积极构建和完善全球数字治理体系。

（一）优化数字合作国际传播效能

面对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的刻意抹黑，中国应积极回应，积极传播数字合作的内涵和意义，并坚持继续推进“一带一路”数字合作，让世界看到中国为实现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愿景所付出的努力和决心。

第一，中国应该利用好各种国际平台正面回应，维护好自身的利益和形象。积极构建中国话语权和外交话语体系，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向世界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第二，中国要坚定不移地深化和“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数字合作。“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实施有利于中国在国际上树立良好的国家形象。因此中国要继续加强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的数字合作进而产生积极正面的影响，以此形成良性循环。第三，通过学术研究传播“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正面形象，讲好中国故事。目前，研究“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中文文献数量较多，但是外文文献数量相对较少。因此要加强国际学术交流与对外传播工作，将国内声音传播到国际，进一步增强中国话语权。第四，积极召开政府层面的高峰论坛。通过经济体之间直接对话交流，传播“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的意义和必要性。第五，中国需要建立合理的国际组织数字合作战略，拓宽发声渠道。积极与国际组织开展数字领域合作，签署数字化相关协议。通过国际组织的多边平台，传播“一带一路”数字合作理念，与国际组织成员国开展数字合作。

（二）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体系建设

完善的全球数字治理体系有利于提高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水平、数字贸易效率、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信息跨境传输速度，减少数字化发展带来的负面问题如数字鸿沟、数字贸易保护主义、数据跨境传输限制等。

中国和“一带一路”共建国家需要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体系的构建，结合数字经济发展环境的变化及时对政策进行调整。在战略对接方面，建设全球数字治理体系要在利益交汇与契合的基础上实现数字化战略的对接，为各国和跨国企业营造清晰的合作框架与稳定的合作环境。中国和共建各国应积极参与建立和完善全球数字治理框架，提升数字治理的规范性、标准性与协同性，共同探索政府、企业、平台和个人等多方参与及多元治理的全球数字治理模式。在治理理念方面，“一带一路”数字合作需要突出“边发展边治理”理念，推动数字技术与治理理念深度融合。中国可凭借在民生服务、社会安全、灾害预测、应急管理等领域数字技术应用的优势，加快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在共建国家的示范与应用。在治理主体方面，可充分发挥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作用。要推动数字治理建设，需要携手国际组织共同制定国际标准，完善数字治理国际标准体系。

（三）促进数字基础设施建设合作

中国在5G 通信、大数据中心、智慧城市、云计算等基础设施建设领域都处于领先水平。中国应凭借其在数字技术和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优势，积极推动在数字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合作。中国应创造条件鼓励国内科技通信企业“走出去”，加快共建国家数字技术发展水平的提升。①阳天寿：《数字经济赋能“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载《商展经济》2021 年第11 期，第23-25 页。在进行数字基础设施合作时，不仅要加快光纤宽带、跨国光缆等传统设施的建设，更应注重5G、卫星通信、大数据、物联网和智慧城市等新兴数字基础设施的筹建。②张晓、张建光：《信息化助力“一带一路”战略实施》，载《信息化建设》2017 年第6 期，第34-35 页。

同时，全球范围内数字化转型的深度和广度都在不断扩展，应更加注重数字化转型升级。加强数字化转型合作有助于提高共建国家对危机的应对能力和对未来经济发展的适应能力。数字化转型合作主要可以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是加强数字政府合作。以智慧城市合作为抓手，助力共建国家打造安全、共享、敏捷的政府数字化治理体系。③亢升、杨晓茹：《数字丝绸之路建设与中印数字经济合作审思》，载《印度洋经济体研究》2020 年第4 期，第121-135 页和第159-160 页。二是深化产业互联网合作。加强人工智能、区块链、物联网、5G 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产业互联网的应用及合作，促进产业全要素连接和资源优化配置。以产业互联网平台服务合作推动共建国家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降低中小企业数字化转型门槛。三是加强数字农业合作。推进智慧农业、数字乡村建设，大力推动数字技术与农业农村发展加速融合。各国共同开展智慧农业关键技术联合攻关，共同研发适应本土的智慧农业应用技术，加大数字农业人才队伍培养力度，激发数字农业发展原动力。

（四）加快数字相关人才协同培养

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要促进“一带一路”数字合作和提高各国数字技术水平就需要积极发掘和培育数字人才。为解决数字人才不足的问题，“一带一路”各国应着力于以下方面：

第一，政府要优化政策环境，积极引导人才培养。各国政府要积极响应国家关于数字合作的战略布局，出台专门针对数字人才的优惠政策。政府应发挥引领与监督作用，促进社会层面信息共享，实现合作共赢。中国要积极在共建国家开展数字人才培训计划，推动人才建设项目落地，提高共建国家民众数字技能素养。第二，加大对数字人才建设方面的资金投入。各国应建立起高水平的数字技能人才团队，鼓励高水平、复合型、创新型的数字人才加入。要健全人才培养制度，制定合适的培养和激励政策激发高端人才的技能素养提升。加大对数字技术的创新研发投入，积极推进创新研发。第三，重视数字人才培育。各国高校要完善学科体系，设立数字技术相关课程和专业推进数字人才的培养。院校设立课程时要重视对学生交叉学科思维的培养，注重传统学科与大数据、云计算、网络安全、人工智能和物联网等数字技术的融合。由政府主导，利用企业、高校、科研单位开展数字人才的联合培训。第四，“一带一路”共建国家要加强数字人才的交流与访问。充分利用各国的高校和科研单位的作用，加强国家间数字人才的交流对话，推进高校和科研单位层面召开国际会议。

五、结语

伴随着数字经济规模的扩大和数字技术的快速发展，数字经济正逐步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强势新动能，然而当前数字鸿沟不断扩大，加强国际数字合作是充分发挥数字技术对经济带动作用的关键。“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是共建国家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背景下主动适应科技革命和产业发展转型而进行的国际合作创新之举，赋予了“一带一路”倡议新的内涵。为贯彻新发展理念，需要推动“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要充分认识到数字经济的优势和“一带一路”数字合作所面临的风险和挑战，不断探索数字合作的新路径。未来，中国要与“一带一路”共建国家不断加强数字合作，共同处理会破坏数字发展的阻碍，缩小数字鸿沟，坚定不移地向着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目标迈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