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渡赴台:1945 年的台湾义勇队
——基于《馆藏台湾义勇队档案汇编》的考察

2023-12-11 01:26
闽台文化研究 2023年2期
关键词:友邦台胞总队

林 真

(福建省档案馆,福建福州 350108)

1945年是台湾义勇队在大陆最后的岁月,随着抗战胜利的接近,台湾义勇队的任务也由原先的“保卫祖国,收复台湾”转向“建设台湾,保卫祖国”。为协助国民政府接收台湾,义勇队经漳进厦,东渡赴台。由于档案不足的原因,以往的研究对1945 年台湾义勇队东渡赴台的情况缺乏考察,一些回忆录也多有误记。

长期以来,学界以为台湾义勇队保存的档案均毁于战火与海难,然而2015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在台湾义勇总队长李友邦的后人家中发现了一批台湾义勇队的档案文稿,并将它整理出版,[1]为我们进一步了解1945年的台湾义勇队提供了许多以往所不知的史实和历史细节。

本文拟据《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藏台湾义勇队档案汇编》(简称《馆藏台湾义勇队档案汇编》)以及其他相关的档案资料,对抗战胜利后台湾义勇队东渡赴台的史实进行考察梳理,辨析档案记载与回忆录记述的差异,还原历史原貌,以丰富历史细节。通过梳理台湾义勇队东渡赴台的历程,不仅可以了解义勇队为赴台接收所作的努力与艰辛,也可以了解抗战胜利后国民党当局对台湾义勇队的态度与处置。

一、迁漳进厦

1945年7月日本宣布投降前夕,台湾义勇队即开始谋划从龙岩开拔,经漳州进入厦门并东渡赴台,协助南京国民政府接收台湾。漳州是台湾义勇队驻闽南通讯处所在地,也是义勇队在闽南的基地。1945年8月31日,义勇队颁发“日日命令”:派第一课少校课员江国琛为总队部移动总领队,准备向漳州进发。[2]

9 月9 日侵华日军在南京投降。同日,义勇队启程离开驻扎三年的龙岩并抵达漳州,驻扎在漳州下坛里一号。另一部分人员则于9 月16 日抵达漳州,以中山东路台湾中正医院为办公地点。[3]在漳州期间,义勇队即派员进入厦门为大部队进驻厦门打前站。9 月26 日,派第三支队长李明法“尅日前往厦门调查台胞状况并筹洽进入台岛交通事宜。”[4]27日,又派第二课课长陈希圣先头随军进厦宣慰台胞并“切与有关部队取得联系。”[5]

台湾义勇队在漳州停留一个月,于1945 年10 月8 日离漳进厦,并留下陈步云等作为漳州留守处人员。[6]同日,义勇队抵达厦门。经与厦门兴亚公司专务理事张钧球洽商,暂借该公司位于升平路的两座楼房作为办公处所,后因不敷应用,又陆续商借其它办公处所,最后在厦门市升平路12 号、50 号、释仔街103 号、思明西路37 号分别办公,总队部设在升平路12 号。[7]另有一部分部队驻扎在厦门市厦南区外清保国民学校。[8]10 月11 日,义勇队函告厦门各大金融机构、邮政、电报局及厦门党政军警宪各机关周知。[9]

二、赴台准备

1944 年7 月31 日,国防最高委员会常务会议第141 会议通过全国《复员计划纲要》。1945年3月,台湾调查委员会依此框架制定发布《台湾接管计划纲要》。8月,行政院出台《收复区各项紧急措施办法》,旨在迅速接收各项敌伪机关产业,恢复地方行政、警察及财政金融机构,促使各项事业恢复运营,安定社会秩序等等。与此同时,台湾义勇队也作了相应的协助接收的准备。

1.成立复员服务队及举办干部培训

1945年3月,三青团中央在直属义勇队分团的基础上成立直属台湾区团部筹备处,任命李友邦为筹备处主任。7月,为协助复员工作,区团部筹备处成立了直属中央复员服务队,下设三个分队,第一分队派赴上饶配合某战区进入收复区工作,第二、第三分队集中厦门,待命入台进行复员服务工作。[10]

为适应赴台接收的需要,11月,台湾义勇队在厦门举办为期一个月的第三期干训班暨台湾区团部筹备处第二期基层干部讲习班,计录取学员120名(队员74名、团员46名)。[11]

2.开展台湾复土建设研究

为加紧研究战后台湾建设问题,台湾义勇队成立台湾复土建设研究委员会,研究会设研究委员21~27 人,除了义勇队副队长、秘书组长、各区队长、通讯处主任为当然委员外,主要聘请服务于台湾党团组织的人员、与台湾党团机关有关的人员以及对台湾研究素有研究者为研究委员。研究会列出台湾史地、风俗民情、土地交通、经济民生、文化教育、政情社情、日据时期的法规政策、复土前之准备与复土后之设施等18项内容,拟定研究计划,供调查研究参考。[12]

3.制定协助接收计划

为协助国民政府接收及复员建设工作,台湾义勇队制定了一个较为详细的协助接收工作计划,内容有协助国军接收并维护收复区治安秩序,协助政府推进复员建国,救济、宣抚、调查、组织台胞,举办干部训练以及联络工作等九方面34 项,与台湾及台胞直接相关的主要有以下六个方面:[13]

(1)台胞救济宣慰及组织工作:A.加紧募衣募粮,救济被难台胞。B.组织若干宣传队分赴被难台胞家属实施安抚,补给其情绪食粮。C.派员分赴各地协助加紧组织台胞同乡会,以领导散处各地之台胞善后及复员工作。D.以分队驻地为组织地区,分别训练组织台胞,准备建设三民主义新台湾之工作。

(2)台籍伪军管训工作:A.向国军接管台籍伪军。B.对所接管的台籍伪军经常施以三民主义教育,以提高其爱国情绪,尤其受敌麻醉较深之台胞特别注意纠正其思想。

(3)先遣进台工作:派干员先头进台,A.领导原潜在地下军及所有工作人员,协助接收与维持治安事宜。B.与潜在革命志士联络及领导,俾资协助接管与切实参加复员工作。

(4)调查工作:A.清查户口以加强保甲组织。B.侦查及防制地下活动。C.敌寇在占领区之兵力枪弹及所有财产。D.敌寇及奸伪在占领区之罪行。E.台胞遭受日寇压迫及所损失之财产。F.关于经济之调查。据此义勇队编制了《台湾状况调查报告表》以供赴台调查之用,调查内容有三个方面:一是日敌动态:有无匿藏或毁灭军火及偷卖军需品情况,对台胞之政治阴谋,地下活动情形。二是奸伪动态:有无匿藏军火,有无政治阴谋组织、反政府地下运动及其内容。三是台胞动态:对主义、对领袖之信仰,对党政军团之观感,对建设新台湾之意见,军民合作情绪,生活概况等等。

(5)干部训练工作:加紧吸收收复区台籍优秀青年,人数为50 人,经三个月训练后充为建设新台湾之干部。

(6)联络工作:A.加强通讯联络与运输之接济。B.协助台湾党部、台湾区团部组训党团员,开展党务团务活动。C.与有关台湾革命团体切取联系,每月举行工作汇报会一次,俾资增强工作力量。D.促进各种民族团体之团结并互信。

4.讨论研究赴台具体事宜

1945 年10 月17 日,义勇队召开10 月份工作会,具体研究赴台准备工作及组织人事问题。会议讨论并议决了关于统筹赴台备带物品,充实赴台调查、宣传、组训等准备工作,返台后通讯网的协调,各分队整编分组,以及新招收的台籍队员统配等有关赴台事项。[14]

后来事实表明,上述计划和准备工作大多得以实施与落实,如在厦门和上海开展台胞调查和救济宣慰工作,参与组织成立厦沪台湾同乡会,调查华东台湾军属(即日军军事辅助人员)情况并视察台湾义勇队在上海设立的“台俘训练班”,调查了解上海九个台胞团体组织及其活动情况,派员先遣进台维护台岛社会治安,举办台湾干部训练班等等。[15]但无论是协助接收计划还是赴台准备工作,对义勇队东渡赴台只有笼统一句“加强通讯联络与运输之接济”,对义勇队赴台的时间、人员安排,特别是跨海交通工具的筹措等问题均未见具体讨论,而这正是成为日后困扰义勇队并导致其迟迟无法赴台的难题。

三、跨海赴台

抗战胜利后,中美军方双方“迭经研究策定”《台湾省收复计划大纲》。该“计划大纲”详细列出赴台机构、兵力、运输、占领、部署、补给、遣送等工作,确定赴台接收的部队与军政人员由美军安排舰艇及飞机海空运送,为赴台接收提供后勤保障,但如未纳入《收复计划大纲》者则得不到相应的安排。例如,1945年9月24日,海军总部派第二舰队司令李世甲负责接收台厦区日本海军,命令他须于10 月14 日前进驻台湾。但由于当时中美军方双方在磋商制定《台湾省收复计划大纲》时未与海军总部协调,以至海军赴台接收人员因缺乏渡海舰艇而停滞福建,而请求美军拨借大型登陆艇又迟迟得不到,以至赴台时间一再延误,直到10 月19 日才到达台湾。[16]此外,在福建待命赴台的宪兵团与特务团以及由沪转榕的青年军208师、209师的装备,也因运输方式未纳入《台湾省收复计划大纲》而得不到美军的协运,最后经由福建省政府顾问黄澄渊在台设法从台湾日军部调用“现有可用汽艇大小十五艘二千吨舱位”,才解决宪特官兵赴台及青年军滞沪武器转运的问题。[17]

台湾义勇队也同样未被纳入《台湾省收复计划大纲》中。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自行设法解决跨海赴台的交通工具。虽然义勇队在漳州时就派第三支队长李明法前往厦门“筹洽进入台岛交通事宜”,然而当时在福州、厦门等待东渡进台的接收人员、物资以及候船遣台的台民极多,运力严重不足,不但赴台船只缺乏,而且赴台手续极为繁复,义勇队赴台的时间和人员一再延迟更改,一路充满艰辛。下面根据档案记载及相关回忆录对义勇队赴台情况作一梳理。

1.关于张士德进台问题

张士德是抗战胜利后最早进入台湾的中国政府及军方人员之一。关于张士德进台有不同的说法:据严秀峰回忆,“1945年9月3日,李友邦总队长派副总队长张克敏携带国旗一面,搭乘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柯克上将之飞机抵达台湾,这面象征收复台湾的国旗于9 月4 日,在台北市台北宾馆冉冉升起。”[18]但据档案记载,1945年8月30日,台湾义勇总队代电(速报)第三战区政治部:“日寇已投降,本总队为协助国军接管台湾及建立政权起见,业经派本总队副总队长张士德暨顾问黄澄渊于本(八)月二十三日赴漳,二十九日进厦,利用美机飞台,领导原潜在革命志士及本队工作人员从事推进工作。并随带国旗数面,于大都市先行升挂,籍表光复。”[19]而黄澄渊1945 年9 月22 日在“台湾留学国内学友会”成立大会上的演讲称:他“承美国陆军驻闽军务处之聘请,经军事委员长蒋介石及福建省政府主席刘建绪之许可,以福建省政府顾问的名义”“派同美国驻闽陆军军务处三位美国军官来台,协助救济盟国俘虏”。他于8月21日自永安动身,24日抵漳州,26日到厦门,31日由原日本驻厦门军事长及总领事派小炮艇由厦门启航,9月1日抵达基隆。[20]另据《大公报》记者李纯青报道:“第一批去台湾的有三个人,福建省政府顾问黄澄渊、中美合作所黄昭明、三民主义青年团张士德,他们九月一日到达台北。其次为中国空军,再次乃是前进指挥所。”[21]

综合上述档案记载及当事人当时的记述与新闻报道可知:第一,张士德于8月23由龙岩赴漳州,在漳州逗留数日,29 日到厦门;黄澄渊于8 月21 从永安出发,24 日抵漳州,26 日到厦门。两人于31 日由厦赴台,9 月1 日到达台湾。第二,原拟“利用美机飞台”,后改乘船赴台。第三,张士德赴台时有台湾义勇总队副总队长、三青团台湾区团部筹备处干事、军委会政治部上校督察员三重身份,黄澄渊则是作为福建省政府顾问和台湾义勇总队顾问的身份赴台。[22]

张士德到台湾后以三青团台湾区团部筹备处干事的身份迅速发展三青团组织,广泛吸收当地青年,组织服务队维护社会治安,开展台湾日敌奸伪调查,看管日产物资。并将日敌阴谋在台实施破坏并企图策动御用台人搞“台独”活动的情况电告李友邦。[23]李友邦一面指示张士德以台湾区团筹备处的名义设法防制,一面致电军委会政治部,报告日敌在台策划阴谋:“(甲)日台浪人组织暗杀团,准备阻止我赴台接收人员及作种种破坏工作。(乙)目前台湾全部交通已统制为军用。(丙)积极秘密破坏军事设施。(丁)教唆无知台民积极倡导台湾独立运动以作诱惑”,并表示“已饬设法防制”。9月22日,军委会将李友邦的报告“分电各有关机关”,并请行政院“参考处理”。[24]

2.关于赴台先遣队问题

根据相关回忆录,义勇队在张士德之后,还曾派出先遣队进台协助张士德工作。如严秀峰说:“十月上旬,‘三青团’、台湾义勇总队的先遣部队首抵台湾,负责维护全省的社会秩序,保管物资与台胞们的财产安全,及时地粉碎了由日帝策动台湾御用绅士与流氓浪人的‘台独阴谋’。”[25]郑坚则说:“同年9 月初,我奉命作为台湾义勇队的先遣人员,率先由大陆回到台湾,在副总队长张士德上校指挥下,帮助台湾乡亲组织社会服务队,维护社会秩序。”[26]

上述回忆录所述先遣队的赴台时间不同,人数也不明确。但就目前所看到的台湾义勇队的档案中,均将1945 年11 月6 日乘“华光轮”进台人员称为“先头进台”人员,尚未见此前赴台先遣队的记载。

3.第一批进台人员

1945 年10 月26 日,即台湾举行受降典礼的第二天,李友邦令饬陈唯奋尅日率队“首途进台”。第一批进台人员主要有第二支队长陈唯奋,第三支队长李明法,第二课代理课长陈希圣及第一、二课部分课员,第四、五、六、七、八共五个分队的队员。同日,义勇队代电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司令部及厦门市政府称:“查台湾接收事宜,我方已积极进行,本队职责所在,经派第二支队支队长陈唯奋率工作人员计一百人,定于本(十)月二十八日乘‘台湾青年号’先头进台,从事推进工作,理合恳请准予通航,俾利工作”,并请厦门市政府发给“台湾青年号”(即华光轮)通行证。[27]几天后,又改为10 月31 日启程。10 月30 日,义勇队向厦门市政府、福建省保安司令部、厦门市警察局报送进台人员及华光轮船员名册称:“本总队奉令尅速返台从事推进工作”,请“转函美国海军准予放行”,并函请厦门海关、厦门船舶所、厦门海军司令部、省水警总队第二大队等查照放行。[28]但因办理不及,仍未启程。

1945年11月4日,李友邦下发两份手令,要求进台官兵“仰各遵照并严加约束为要”:

一、任命第二支队长陈唯奋为首批进台部队指挥。

二、颁布进台官兵纪律:1.服装须整齐(一律穿军装不得穿便服),精神要振奋。2.未经准许之官兵队员不得随意外宿,或参加私人宴会。3.队团秘密事件不得泄露或擅自批评同志。4.不得随意与身份不明之人接触,接收人家礼品。5.不得擅进妓馆。[29]

1945 年11 月6 日下午2 时,台湾义勇队先头进台队员终于得乘“华光轮”机帆船启程赴台。11 月7 日,台湾义勇总队呈报第三战区政治部:本队“定于本月六日先派一部人员首途进台,从事推进工作。”[30]然而就在向第三战区报告当晚,华光轮中途遭遇飓风,漂流至漳浦县灵美村海面附近沉没,幸获当地民众抢救,得以生还者80余人,15名队员遇难,生还人员于12日安全返回厦门。[31]“所有随带枪弹、公款、公物及行李悉数被卷入海中”“计损失公款一百五拾九万四千七百元,台币一千元,长枪五枝,短枪六枝,子弹五百发,手榴弹三箱,被服、装具计百件。”[32]

根据《军委会政治部台湾义勇总队赴台中途遭风遇难队员调查表》所列,遇难人员有陈仁美、王我戈、黄坚、傅怡景、王趋、姜联胜、张光望、高志汶、郑永禄、陈富生、张克招、林维元、陈文禹、吴绍良、袁岳年等15 名。这些殉难队员有几个特点:一、近2/3 是1945 年8~10 月刚参加义勇队的。二、籍贯均为福建。三、年龄大多数在20 几岁(最大36 岁)。四、学历均为中学以上。五、入队前的职业除少数是政府或报社职员外,大多是小学教员(有些还是校长)。六、军衔最高为高志汶,为第七分队少校分队长,其余均为少尉队员。[33]

这个名单与台湾义勇队员1999年10 月在台湾印行的《前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台湾义勇总队在台同仁通讯录》比对有两个出入:一是《通讯录》所列“华光轮罹难同仁”中有名叫陈磊的,而没有袁岳年。查上述《遇难队员调查表》以及1945 年11 月13 日“李友邦致遇难队员家属函”,均没有陈磊其人,而有袁岳年。二是《通讯录》“华光轮罹难同仁”中有名陈永禄的,查上述档案记载均为郑永禄而非陈永禄。[34]

对于遇难队员,义勇总队进行了积极的善后工作:一、派第四支队副官柯志雄等前往漳浦出事海域捞觅遇难者尸体并予以掩埋。二、11月13日,以总队长李友邦的名义,将华光轮遇难队员详情分别函告其家属。三、11月17日,在厦门市中山公园妙释寺举行隆重追悼大会,并将追悼会照片送达殉难者家属。四、呈请层峰迅予从优抚恤。五、拟定在台湾建殉难同志纪念碑,“以慰幽魂,而表忠烈”。六、将义勇总队在台北的地址告之殉难者家属,以便联系。[35]

4.第二批进台人员

第二批进台人员主要为总队部人员及“华光轮”失事生还人员,分乘“八洲丸”“嘉南丸”“兴顺丸”三轮进台。

鉴于“华光轮”失事,原先拟定搭乘光华船务有限公司“华英号”机帆船进台的第二批人员改乘由张士德11 月14 日从台湾遣来之“八洲丸”“嘉南丸”二艘汽船赴台。11 月15 日,义勇总队向福建省保安司令部厦门行辕、厦门海军要港司令部、厦门市警察局、省水警总队第二大队报送乘坐“八洲丸”第二批进台人员名单,计有李友邦(少将总队长)、陈希圣(第二课中校课长)、江国琛(第一课少校课员)、张康(军委一阶秘书)、刘敏夫(第九分队少校分队长)、庄天助(少尉队员)、黄秋和(上等炊事兵)、柯伯川(下士卫士)、庄开喜(上等传达兵)、陈肇成(一等传达兵)、管永塗(五等公役)、沈龙兴(五等公役)、郑约(台湾区团部视导)、蔡清浦(台湾区团服务队干事)、林梧村(台湾区团文化建设委员会委员)、郑梅珍(台湾区团服务队队员)、林竹钧(台湾区团服务队队员)、陈平(台湾区团服务队队员)、曾炳达(台湾区团服务队队员)、严秀峰(李友邦之妻)、李小群(李友邦之子)、李小龙(李友邦之子)、李小青(李友邦之女)、严长庆(李友邦之岳父)、严秋菊(李友邦之姪女)、张淑英(严秀峰之表嫂)等26 人。[36]“华光轮”失事生还人员李明法等第三支队30人于11月22日前分别乘“八洲丸”“嘉南丸”进台,[37]陈唯奋等第二支队三四十人于12月3日乘“兴顺九”轮船进台。[38]

1945年12月4日,义勇总队致函厦门市警察局、海军厦门要港司令部称:“查本总队人员大部已分别搭乘嘉南丸、八洲丸、兴顺丸等轮先后赴台。”[39]上述乘坐三轮返台的人员约百人左右,其中王正西、朱荣皇等十余人原拟乘“八洲丸”进台,但因公在漳州未返,只得留待下批进台。[40]

但据严秀峰称:“十二月八日,先生亲率台湾义勇总队全体队员抵台。”[41]另据台胞黄海波回忆:“我于民国三十四年十一月十八日,与林澄增(澎湖人)及数友人集资购买了600包砂糖,以百余吨渔船载运,由高雄港出发,再度赴厦门……被当地政府刁难,幸遇台湾义勇队官拜少将之李友邦(台北县人)的帮忙,始合理缴税放行。之后,卖糖换货,返航时并顺便载李友邦将军家属及其军队(大部分是台湾青年)回台湾。到高雄港时,刚好是十二月八日,高雄海关开张。”[42]

许多学者亦采此说。如王晓波教授认为,“12 月8 日,李友邦率台湾义勇总队全体队员返台。”[43]陈在正教授认为,1945年“12月7日,李友邦率台湾义勇总队分乘胜利、胜兴两艘汽船离开厦门,是夜寄泊于澎湖,12月8日傍晚抵达高雄港,终于回到阔别20年的故乡台湾”“至12月7日,遇难获救队员与总队的其他队员一同返台。”[44]楼子芳教授认为,“12月初,李友邦率全体队员及其家属分乘‘胜利’‘胜兴’两艘船仍由厦门港出发回台湾,其中一艘是台胞林澄增的渔船。”[45]

以上所述李友邦等人赴台的时间、船名与档案记载均不同,有待进一步考证。

李友邦率领义勇总队回到台湾后,大大加强了三青团台湾区团各地分团的骨干力量,12月初,台湾区团在台北梅屋敷举办“三青团台湾区团第一期干部讲习会”,以整顿队伍,统一步调,推动协助政府接管工作,成为“台湾重建工作的一支生力军”。[46]

5.第三批进台人员

第三批进台人员人数较多,大多为官佐眷属。1945 年12 月10 日,义勇总队致函福建省保安司令部厦门行辕及海军厦门要港司令部:查总队工作人员大部已分别搭乘“嘉南丸”“八洲丸”“兴顺丸”等轮先后赴台。惟留厦一部分人员及官佐眷属拟于最近分乘“金瀛号”“进福号”“喜荣号”“第三德福号”等轮进台。根据义勇队造送的名册统计,第三批进台人员约有150 人左右,其中官佐队员有潘叔华、郑约(因故未能随同第二批进台)等39 人,家属有胡琴芬(副总队长张士德家眷)等112人,大约于12月底抵台。[47]

自1945年11月起,义勇总队官兵即陆续进台,但有一部分人员因派往各地工作,一时无法返厦进台,为接应这些人员赴台,义勇总队决定在厦门思明西路37号设留守办事处,以便与层峰保持联络,办理义勇总队一些未尽事宜。[48]

6.第四批进台人员

第四批进台人员主要是原来在闽南、闽东等沿海执行任务,一时未及返厦的人员以及厦门留守人员。1946年1月23日,义勇总队致函厦门市政府:本总队“大部人员已分乘‘嘉南丸’‘八洲丸’‘喜荣丸’‘兴顺丸’‘第三德福丸’‘金瀛丸’‘进福丸’等轮先后进台,并呈报在案。”“惟留厦人员李清波等因交通工具无着无法前往。兹悉日(二二)昨由菲律宾来厦之‘兹尼号’轮定日内载本市台籍难民返台之便,本总队在厦人员李清波等人及公物一部拟搭乘该船赴台。”随文附送名册计65人,其中官佐队员有李清波等31人,家属方钦英等34人。[49]

李清波等人还未抵台,台湾义勇总队即已奉令办理结束。是时,还有不少义勇队员及其眷属仍滞留福建尚未赴台。为帮助他们尽快返台,义勇队想尽各种办法。

抗战胜利后,厦门台胞约有8千多人。1946年1月,行政院善后救济总署浙闽分署举办返台台民登记统计,以便统筹协调遣返台湾。为加快队员及其眷属返台进度,义勇总队将一些队员及其家属以台籍难民的名义争取由政府资助返台。1946年1月24日,义勇总队将林慧等35人(绝大多数是队员眷属)作为由内地来厦门的台籍难民造送名册,函请厦门市政府“准予搭乘‘尼米兹号’轮返台”。[50]1946年3月26日,龙溪县政府向福建省政府呈报本县需要资助回台的台民计有144名,其中包括王正东、陈步云、林加、李塗水、王玉昆等10余名义勇队员及其家属。[51]

也有一些队员转道上海回台。据台胞李玲虹(台湾旅沪同乡会会长李伟光之女)回忆,1945 年10 月,台湾义勇队员张明显从杭州带一批队员到上海虹口,由台湾旅沪同乡会接待并安排回台。[52]

7.第五批进台人员

第五批人员赴台已到1946 年7 月以后,主要是义勇队厦门留守处的人员及其眷属。1946年6 月3 日,李友邦以三青团台湾区团部主任的名义致电厦门市长黄天爵:“义勇队经奉令结束,留厦市昇平路本部人员间因交通未便不能至台,敬希设法输送来台为荷。”所附名单计有人员22名(队员18人,眷属4人),公文箱30个。1946年7月3日,厦门市政府电知厦门招商局,并回复李友邦:请迳向厦门招商局接洽运台。[53]

至此,台湾义勇总队进台任务基本完成。但究竟有多少人回台尚无确实数字,笔者根据义勇队向有关管理部门报送赴台人员名单及相关资料统计,大约在360人左右,其中眷属占了相当的数量。也有部分队团员留在了大陆,如刘新民留在浙江衢县继续行医,[54]建阳台湾医院护士倪雪吟请辞赴宁都入学,[55]一些学龄少年团员,如李广、李腾等由其家长领回继续学业。[56]还有一些队团员因种种原因赴台后又返回大陆。

四、结语

1945年,随着抗战胜利的接近,为协助国民政府接收台湾,台湾义勇队进行扩编整训,成立复员服务队,培训台湾干部,制定收复计划,经漳进厦,东渡赴台,在组织和工作上为接收和建设台湾作准备。

1945 年8 月27 日蒋介石任命陈仪为台湾省行政长官;9 月4 日,特派陈仪兼任台湾省警备总司令,全权负责台湾的受降、接收、复员等任务。因台澎情形特殊,为使接收工作统一步骤,免致纷歧贻误起见,9月6日,蒋介石电喻:关于台湾一切接收事项,“业经令由台湾省行政长官兼警备总司令部陈仪全权负责在案。”各部会署所派接收人员,应尽可能纳入台湾省行政长官公署或警备总司令部组织之内。其必须另行组织者亦概受陈仪统一指挥,俟接收完毕再行清划职权复归各主管总会署之节制。[57]虽然台湾义勇队是抗战时期在大陆组织最完整、人数最多的台胞抗日队伍,也是军委会属下的台籍军事力量的代表,但无论是行政接收还是军事接收,陈仪都没有把台湾义勇队考虑在内。如1945 年5 月,军委会为台湾义勇队扩招增编以便“配合盟军登陆台湾并协助建立光复地区行政机构及救济事业”一事征询台湾调查委员会的意见,陈仪虽然同意义勇队扩招增编,但同时强调:“至于建立光复地区行政机构及救济事业等,将来均有专司之机关。”[58]在同年9 月中美双方“迭经研究策定”的、以军事接收为主的《台湾省收复计划大纲》中,同样未将台湾义勇队考虑在内。由于得不到相应的跨海工具的支持,使义勇队进台迟滞,而且充满了艰辛。

从1945 年9 月14 日到10 月26 日42 天内,赴台接收的大部分中国军队及台湾省军政人员由盟军提供海空运输工具陆续抵达台湾,并于10 月25 日举行台湾受降典礼,11 月1 日开始正式接收。台湾省党部也于11月2日抵台并于12月1日正式开始办公。而此时台湾义勇总队和三青团台湾区团筹备处除了张士德等极少数人外,大部人员还困在厦门苦苦等待渡海船只(为了设法赴台甚至将部分队员及眷属以台籍难民的名义呈请政府安排遣返归台),直到1945 年11月下旬才开始分批赴台,部分人员更是到7月份以后才回到台湾。从1945年9月1日张士德进台到1946年7月最后一批队员抵台,前后历时近一年。

义勇队回到台湾不久即遭解散。1946 年1 月23 日,义勇总队给第二支队上尉副官吴青冬服务证明书称:“因本总队奉令办理结束,经于民国三十五年一月二十日予以免职解散。”[59]由此可知,义勇队至少于1946年1月中旬前就接到办理结束的命令了。[60]

台湾义勇队解散后,其“建设台湾,保卫祖国”的任务以三青团台湾区团部的名义继续进行,并在台湾形成“有相当影响的政治力量”。1947年2月因台湾各县市三青团广泛参与“二二八事件”而被“大力铲除”,“全省之青年团组织已形解体”。[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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